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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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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早阖了朱门。隔着重重帷幔,寝殿内,春意正盎然。

金钩低垂,银帐轻掩,牡丹缠枝的织锦绣褥之上,溢出声声娇吟。少年人的白条身躯,细瘦而结实,在身下的娇躯之上,纵情挥洒着汗意。

这是她诞下皇长子之后的初次侍寝,近一载的相隔,让天子此刻愈发动情。

“真儿。”

“皇上……”她细细地应着,手指,则悄然握紧自个身侧的锦被。

但,即便她能骗得了身上之人,却再欺瞒不了自个的心意。一双剪水秋瞳微微眯起,强迫自个,自齿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回应。

肌肤之上,尽是细小的凸起,胸口处,除了嫌恶的腻烦,只余冰冷而已。

她的心,早就死了。

先前,她尚且可以强迫自个活着,但,自他起兵那一日起,她竟再也不能驾驭自个的心力。

一股灼热的龙涎,喷薄地倾泻于她深处,她随之一颤,咬紧银牙。原本皱紧的小脸上,却极合时宜地绽出一抹娇媚无比的甜笑。

珠泪,却,猝不及防地盈出眼眶。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为她轻轻抹去,一面略带乏累地叹息道:“真儿,果真快活么?”

时空移转,天网恢恢,这一生,她竟然又听到了如此可笑的一问。

天禧寺的红梅映着积雪,分外红艳。惊慌的金莲在无痕的雪径上,踏出一个一个小小的雪窠,宛如天地间,盛开着的一朵一朵浅浅的梅瓣。

“真儿心内……好开心。”

“映真,果真快活么?”

男儿的快活,女儿的开心,竟然如此殊而迥异。

她小脸涨得通红,在他的怀内,喘息片刻,轻轻颔一颔首。一点红唇上,因着刚被人“轻薄”过,此刻,正鲜妍欲滴。

他低头笑,笑得如此不羁。

“既如此快活,不如就随了本王?”

可,彼时,她已是待选的秀女,若此时酿成大错,不仅祸及己身,更有可能祸及满门。

耳畔,隐约传出家丁及侍女的长短声。

仓促间,再看一眼身后的院门,咬着银牙,强自收拾起心内的自持,强挣着,推开他的手臂。拎起裙裾,夺门而出。

那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一次私会,也是最后一次。

虽逾了距,所幸,并未铸成大错。

只不过,他亲了她,宛如大哥躲在书房的门背后,偷偷亲她的贴身侍女。

为了逾越那道深墙的永隔,他竟让自个的手下,在门前守了许多时日。

趁着她好容易出府去千禧寺进香的时机,事先着人清空了寺院,更强行支走了她带去的家丁和侍女,并将她堵在后院的梅枝下。

漫天的飞雪,落在她大红的宽氅之上。待看清眼前梅枝之后傲然玉立的王子,那一霎,她终是存了私心,她明明可以喊人,却一声不吭地任凭他将她抱个满怀。

雪芽,打湿了她的眼睫和鼻尖,也粘在了人的唇瓣之上。他俯下身,托起她的小脸,噙住了她的舌尖。

冰冷的雪,融化在他与她灼热的唇舌间,他并没有半点强夺,是她自个欲迎还拒。

因为,女儿的柔意,让她起了贪念。

素来自恃美貌的她,竟妄图仅用一个芳泽,换下一个昂藏男儿一世的真心。

可是彼时,她尚未经过人事,根本不知一个芳泽能交换的物什,其实极浅薄。而男儿的所谓真心,更是世间最稀奇的珍宝,须臾都不可得,更别说一世。

“真儿?怎么反倒哭了?莫不是朕弄疼了你?”

她破涕一笑,娇声道:“臣妾只是开心,皇上许多日子都不曾来过臣妾的坤宁宫,臣妾一时开心,就忍不住喜极而泣。”

天子居然并未起疑,低下头,拂去她的泪痕,反倒柔声抚慰她道:“朕,前些日子心里烦闷,倒是冷落了真儿,是朕的不是。”

如此柔仁,如此温煦。平心而论,就算是在寻常百姓之家,他也足以称得上是一位难得的好夫婿。更何况眼前之人,是九五至尊、天命所归的一朝天子。

可是,她要的,并不是这些。

她要的,纵然他身为天子,也给不了她。

她曾经以为女儿的春闺梦里人,她叱咤辽东的塞王,可以给她。到头来,他竟也是纸糊的门神,徒会虚晃一枪而已。

那一刻,她恨不能即刻就死,奈何,她终须一日一日忍辱活着,活在他给她的羞辱内,一生一世,不得翻身。

她看着自个头顶的少年天子,唇间,幻作一朵绝美的浅笑,柔声道:“皇上,莫非是为那燕庶人忧心?”她素来自傲,她的容貌,别说那些柳淑妃,周婕妤不能及,即便是九天的青娥下凡,也未必能将她比下去。

天子皱下眉,眼中,忽又泛出两道灼热的急迫,抱紧她道:“真儿,朕,着实许久不曾如此开怀了!虽说李九江折了朕六十万大军,但济南合围四个月得解,德州,再失而复得,那燕庶人自兵反始,从未如此狼狈过。朕,实在是喜出望外!”

她幽幽道:“是那个叫铁铉的么?”

“正是。”

“臣妾听说皇上刚升了他的差遣?”

“是,朕和他说,只要他为朕再拿下北平,朕还要再重重赏他!”

映真浅笑盈盈:“可臣妾听说,他先前只是个运粮官,手无缚鸡之力,一介书生而已。”

天子说得兴起,索性长臂支在枕上,面朝着她侧身而卧。一双瞳仁,在帐外的夜烛柔晕中,分外闪烁晶亮。多日不见,他确是清减了不少,面色,也苍白了许多。就连方才的欢爱,也曾在他的面上,增添些许血色。

“真儿,别小看了书生。读书之人,身受孔孟之道,反倒比那些右班武臣,更俱胆识气节。就连朕都想不到,最后替朕守住济南城的,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东参政!”

文臣,武将。她心内厌倦,遂,低低娇嗔道:“皇上,臣妾乏了。”话音未落,已合上眼睫,伏进他那一副不算宽广的怀抱之内,任凭他伸出光洁精瘦的胳膊,揽住她。

殿外更漏,击下正四刻。

月影,已渐渐西斜,分明移过临淮,再横跨大江,关山也只若飞度。

建文二年,十月初四,燕军大部回师北平。

自四月出师以来,燕军在白沟河再次以寡敌众,力克六十万强敌,且一路乘胜直下德州。此次虽受挫于济南,但,三十万将士跟着他出师半载,转战至今,始得班师。风餐露宿不说,许多将士更是血染疆场,埋骨四野。

燕王下令整顿兵马,升赏有功将士:都督佥事陈亨升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指挥同知张信,房宽升北平都司都指挥佥事;都指挥佥事张玉、丘福、朱能、徐忠、李彬、陈文、谭渊、何寿、郑亨、朱荣、李浚、陈旭、孟善、景福、端亮、李远、张安、刘才、徐理、沈旺、张远、徐祥、赵彝、徐亮俱升为北平都司都指挥同知;济南卫指挥陆荣、济阳卫指挥使纪清、燕山中护卫指挥使火真,指挥佥事王友、王总俱升北平都指挥佥事;都督佥事顾成升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其余将士各升一级。

十月初十,燕王朱棣再命大将张信并谋臣道衍等人,于北平城外设奠,祭祀阵亡的燕军以及一并死于征伐的官军。并派北平知府唐靖,率部万人,往祭雄县山川及白沟河之神。

彼时,官军仍在继续挥师北进。

十月十三,都督平安率南军抵达定州。燕王派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陈亨迎战,陈亨不敌,平安大败燕军于铧山。

大将陈亨,乃南军降将,自降始,骁猛忠勇不说,随在燕王麾下,更立有赫赫战功。此番铧山败北,眼见数万大军尽数折损,遂,带领轻骑亲自杀入敌阵,与官军拼至力竭。直至重创,始肯被手下抬回,人刚至北平未久,已然断气。

而官军连着几番大捷,气势,更是日趋鼎盛。

自古,天南地北,千万里之遥,偏共此一轮圆月。虽说是天涯只若毗邻,实是咫尺隔永夜。

殿外更漏,刚好击下正四刻。

隆福宫,西偏殿内,榻上之人,猛地惊醒。

冷汗涔涔而下,指尖,握紧自个的衣襟,强抑着彼处的牵扯之痛。再,环顾四周,只见烛焰寂寂,夜凉如水。

原来方才那一幕万劫不复,只是又一场人心的余悸。

这才,似长出了一口气息,松了四肢百骸,缓缓伏下。匍匐在锦褥之上,一颗心在胸腔内,犹自狂跳不止。

明明,已是寒意逼人,却仍是一头一脸的汗腻,沾染了鬓发,也濡湿了里衣。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始渐渐平缓了气息。自枕上支起身子,隔了清冷的夜烛,看向窗外。

廊下,应是月练如水。

发髻已解,她蹑足下地,不欲惊动门外值守的小宫人,自个,步至轩窗前。

自从她忆起前尘,几乎每一个夜阑,俱会惊起于梦魇。这些时日,愈发深重了许多,只除了在他的怀内。

今夜,他去了王氏那里,与她近在毗邻。

自打她记事起,就似乎一直是寄人于篱下。先前,是在那座府邸内,眼前,是这座燕王府。

窗下的条案之上,惯常搁着一只青花的瓷瓶。云萝知道她喜欢素净,时常叫小宫人在其内为她插一些枝条。春日里,多是柳枝,到了腊月,则换成寒梅。

此刻,那几枝西府海棠,更是结满了累累的果实,一粒一粒,宛如浅粉色的山楂之状。

等到云萝宫人早起进来服侍的时候,却见她蜷缩在窗下的圈椅中,沉沉睡着,形容苍白。一张小脸上,密密的眼睫底下,尚带着泪迹。

她走过去,矮下身子,将手中的罗衣,披于她身上。这样冻了半夜,好好的人,也要冻出病来。

又不忍叫醒她,屏息出了内室,向殿外几个小宫人低声嘱咐道:“打发人去,请王太医过来,就说姑娘身子恐怕不好,劳烦他早起就来一趟。”

“是。”其中一个宫人低头赶紧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耽搁,王鹤一就急急来了,甫进殿,就被云萝让至侧室先候着。再等了片刻,内室的人,也醒了。

云萝听到动静,忙掉转身进去服侍。也不让她梳洗,先换了外衣,不等医女上前,径直在她的腕上覆了一方帕子,请老太医亲自诊脉。

她并不曾出声,只,忍不住轻咳了数下,朝老太医绽出一抹浅笑。

王鹤一欠身见过,方侧身落座。细细搭了片刻,一张瘦削的长脸上,竟露出欣慰之极的笑意。站起身,含笑回道:“属下几日没来,今日来,竟要给姑娘道喜了!”

话音未落,连云萝都变了色,更别说眼前人。

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犹自不敢深信。

老太医捋须而笑,郑重道:“姑娘放心,属下悬壶半世,岂会错诊?老朽这就告辞,还要去和王爷道喜去。云萝宫人,还劳烦你送老朽出门。”一面说,一面往外走,止不住摇头大笑。

云萝忙赔笑,紧走几步,随在他身后。

待走至廊下僻静处,王鹤一始回过身来,眸内的笑意,却收了不少。正色道:“秦主子的身子,先前并未大好,我方才诊了,虽是喜脉,脉息却不甚稳妥。我自会回去禀报王爷,你日常服侍着,也更要小心为上。切不可……”

云萝见他说得深重,不由得也沉了心,一面细细记在心内,一面再欠身谢道:“云萝,替秦主子多谢老太医尽心。”

王鹤一叹口气,领着药箱,拂袖去了。

云萝在廊下恍了好半日的神,猛然念及什么,忙掉转身,急急返回内殿。

隔了十步不止,就看见她犹自呆呆地坐于椅内,半分也没挪动过。脸色,竟比方才还要苍白如许。

她不放心,含笑上前,好言劝道:“姑娘怎么了?如此天大的喜事,姑娘怎么还不开心?”

她旋即笑了,眼睫之上,俱是柔美的泪意。

此刻,一轮骄阳,早已经高高悬起。日光,灼着明黄的琉璃重檐庑殿顶,倒叫这初冬的风口减了几许劲力。

太液池的池水,已是覆了一层浅浅的薄冰,映在耀眼的日头下,刺人眼目。

大明殿的前殿之前,守卫森严。

间或,有几只经冬不去的寒鸟,雀跃在殿顶,不过片刻,即振翅远去。

她独自立于太液池上的凌波榭内,吹彻手中的短笛。

笛音,浩淼浑厚至极,浑不似出自女儿家的心胸。有惊涛滚滚,卷起千层骇浪,又似铁蹄震天,踏平万里河山。

笛音,自凌波榭内,直上云层。惊得远近杨柳枝条间的倦鸟,扑簌簌,四下窜去。

云萝宫人,默然候于她身后数步之外,手中,尚抱了一件厚实一些的软裘。

自从得了这支短笛,却极少见她取出,更别说吹响。眼前人,虽少言,心思却极细密。行事举止,每每要顾及太多人的心意。

此刻,她虽不懂音律,却也被这笛音,惊得手心微微发汗。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这一支激越至极的曲子,是出自眼前这位纤细苍白的小小人儿。

日影,凌空,照在人的罗衣之上,仿似他身上的暖意。

她的无如燕王。

她隔了银光粼粼的太液池水,遥望着面前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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