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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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他,可是,她实在是泥淖不堪之人。
只恨,他与她,相逢叵时。
她哽咽着偎向他,再无丝毫顾忌,宛若百川入海,承受着他给她的蚀骨缠绵,接纳着,索取着,一次又一次,不许他有暂歇。
如果,可以在这一刻,死于他的怀内,死于他给她的极致中,女儿,虽死无憾。可惜,他每给予她多一次,她就更痴恋他一层,直至销^魂入骨,生死往复,却不能稍离。
第四卷 崔嵬 第四章 浓云连晦朔(1)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似飞蛾扑火般转瞬即至,又仿似上穷碧落相隔永年。
当她终于悠悠醒转,却不敢睁开眼睫,只伏首埋于他怀内,屏息假寐。忽觉身子一凉,身边人已经披衣下榻。
她犹自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蓦地开启眼帘,却望进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
她被他望得心虚,遂,掉转视线,看向别处。
只听他淡淡命道:“穿好衣服。”
她不敢有违,遂依言,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地,一件一件,逐件著上罗衣。眼见她收拾妥当,他才移了眸光,看一眼窗外的天色,换了笑意道:“尔,哭什么?”
她立于榻前,距他不过四五步之遥,苍白着小脸,默然。
再过了片刻,始扬起小脸望向他,低低问道:“你会回……对不对?”
这句话,她在相遇的最最之初,就问过他一次,那一次,他也是这般弃她而去。
唇瓣上,细细的肌肤之上,俱是他留下的痕迹,他敛了眸内的精光,淡然一笑,点头应道:“会。”
不过是最平淡无奇的一个字,话音甫落,她登时似长舒了口气,好似他既应了她,就一定会兑现承诺。
他低头望着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不动声色地再道:“朱允炆分别在蓟州、居庸关、怀来布下重兵,于我成犄角之势,一旦合围,北平城,则好比瓮中之鳖。蓟州,居北平东北,东连辽左,西接宣府,外接大宁,向为军事重镇,不取,必为后患。”
早在洪武年间,就有“燕王善战,宁王善谋”一说。宁王,不止善谋,其麾下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更是骁勇善战。蓟州,距宁王封地大宁不过咫尺,因此,控制蓟州,防止它与塞外宁王的合谋,是当务之急。
她圆睁着杏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似听懂了他所言,咬紧唇瓣。
他被她看得好笑,含笑道:“痴儿,尔听懂了?”
她扯一扯嘴角,旋即垂下脖颈。
他看着她的形容,眸光,终于一点一点凌厉,假装波澜不惊地道:“取下蓟州,我自会让人来接你回王城。”
果不其然,她的脖颈又垂得更深了一层。
他登时疑心大起,轻笑道:“秦罗敷,尔给我听好,如果下一次,你再这样无遮无拦地随意抛头露面,本王,决不会轻饶你!”
语虽轻淡,但一双眼眸,却顷刻间已是冷厉似寒冰,若只是听,不看向他的面色,竟听不出丝毫破绽,好像他是在低低笑语。
果然,她听了,似无动于衷一般,低头,看也不敢看他。
他淡淡一笑,朝她伸出单臂,试探着温言道:“过来。”
她始抬起小脸,望向他,裙下丝履,稍移了半步,就驻足不肯再动。
他猛地一挥衣袖,突然间,砸了手中之物,只听一声尖利巨响,一根竹笛就这样硬生生在他掌中裂成两半。
她大惊失色,握紧自个的衣袖,眼眸中,俱是再分明不过的痛楚,唇瓣,几要被她自个咬破。
那支竹笛,她怎会不认得,那是她上次去卧佛寺进香之时,落于隆福宫西偏殿的。
他沉了脸,扬声再向门外道:“来人——”
话音落下,马三保和王鹤一两人已掀开布帘,躬身步入内室。随侍近前的,只有他二人一为宦人,一为府内老人,可以奉召进得内室。
这二人俱已听出他语中冷意,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更不敢抬目。
朱棣冷声问道:“王鹤一,秦氏,到底身患何疾?”
王鹤一吓得不轻,瘦削的身躯明显瑟缩了一下,半天,才敢低头轻声应道:“回王爷,秦主子前日略染了风寒,服了几剂汤药,这几日,已渐好了些。”
朱棣冷笑了下,看向马三保,再问他道:“是么?”
马三保不敢抬头,吸一口长气,郎声回道:“回王爷,王太医所言确是。自从接了府内的书信,秦主子这几日,已略能进些米粥。”
朱棣移了视线,眸光如利刃般,看向面前诸人,却只向她道:“秦罗敷,我不管尔是真病假病,尔,若不想好好活着,本王自会让这些人,一个不少,为你生殉!”
话音刚落,面前人,即被他此言重重击到,身子摇晃了数下,随即轻轻扶住身后的木桌,才不致跌倒。
只有王鹤一与马三保这两人听了,心内自是再清明不过,却不敢面露喜色,只佯装低头,颤声应道:“属下,领命!”
朱棣扔了手中之物,拂袖,大步夺门而去。
始出门,即有侍卫牵过坐骑,耳畔,随之传出急促的马蹄之音,声声如重鼓,击于人心上。不过片刻,即已远去。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几步冲至门槛处,刚想再追出去,马三保却在身后高声提醒她道:“姑娘!”
她生生停下脚步,扶着门框,落下珠泪。
是,之前,她一时因着情动,忘了避忌,竟毫无遮挡地现身于人前,此刻,他又岂能容她再逾矩?他向来疑心深重,于此事上,更是比世间任何一个男儿,都芥蒂犹甚。
可惜她……根本是不堪之人。
他连让她随意在其他男子面前现身都不许,她此刻若不自裁,终有一日,等事迹败露,她终不免要再死于他手中。
天下男儿虽众,无如燕王。天下人,都看不透他的心思,她那点心机,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目?
她并不畏死,但,彼时再死,其情可堪?
此刻,应该子时已过,夜幕,黑如鸦色,若不是廊下一点微弱的灯影,根本辨不清天地之分。
泪意中,却见那天边的点点星光,渐渐移转,宛若迤逦的银河,迢迢难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队列即消失于漆黑的深处,再不辨。
第四卷 崔嵬 第四章 浓云连晦朔(2)
七月初八,北军(即燕军)抵达蓟州,朱棣派大将张玉、朱能率师出击。兵临蓟州城下,张玉、朱能二人先对蓟州都指挥使马宣劝降,马宣拒降,随即环城以攻。
马宣出城迎战,兵败被擒,仍骂不绝口,后与镇抚曾浚一同被杀。负责守城的指挥毛遂见大势已去,于是献城以降。
至此始,继北平、通州之后,北部重镇之一蓟州,再归燕王麾下。
是夜,张玉奉命乘胜连夜开赴遵化。“行师(意:用兵),以得人心为本。”遂传燕王口谕,严禁将士滥杀。
至遵化城下,张玉简选勇士,趁夜悄悄登城。潜入城中的先锋打开城门,大军已进了城,城中的守军才发觉。遵化卫的指挥蒋玉、密云卫的指挥郑亨,眼见大势已去,遂,一夜间先后降于燕军,转而为北军方面驻守。
燕王,自起兵始,即攻城略地,节节而胜,其势,几不可挡。
一来他镇守北平多年,又多次率部征伐北虏,南军(朱允炆麾下代表朝廷势力的军队)中,不少将领都是他的旧部,或曾随他出征。二来燕王其人,胸襟韬略酷肖其父,有过之,更无不及。要论识人、治军、治民,彼时整个大明朝,根本无人能出其右。故,一旦他与朝廷对峙,有些旧部自会举师响应,或是虚晃一枪即缴械投降,站到他这一边。
此等情形,莫说是朱允炆及齐、黄等人措不及防,即便是高祖在世,恐怕也始料未及。此刻,强枝弱干之弊,已是凸显无疑。
蓟州既去,南军用以钳制北平的三足之势,而今,只余居庸关、怀来有二。
北平都指挥使余瑱自退出北平后,即控制了居庸关。简练士卒,集合了数千人,准备反攻北平。
居庸关,系北平北部咽喉,是出入塞的必经之路,号称北门锁钥。
燕王谓众将士曰:“居庸一关,其山路险峻,百人守之,万夫莫开。如果让余瑱得之,即让其占尽优势,所以,势在必取。譬如人家之后门,岂能让于寇盗?今乘其初至,民心未服,取之极易。若此时不取,待其增兵守之,后取难也。”遂,命指挥徐安、钟祥、千户徐祥等率兵前往攻打。
果然,余瑱且守且战,又不见援兵到来,一时难以支持,便弃关北走怀来。
彼时,都督宋忠正带领部伍向北平进发,原本也准备自居庸关入塞。闻听居庸关失守,无法前进,随即也退守怀来。
朱棣自将士口中得此捷报时,心内虽大喜,面上,却只一笑置之。之于居庸关,他心里早有计较,如果南军此时稳定人心,固关坚守,他纵然想取之,也并不能一举击破。可惜,宋忠与余瑱,实不堪大任,俱是无能之辈,竟将此险塞,白送给了他朱棣。
建文元年,七月十五。燕王朱棣亲率张玉、朱能等精锐骑兵八千,自北平出发,卷甲倍道而进,直逼怀来。
曾几何时,他数次带兵自此处,出边塞,征北虏。
彼时,正值初秋,艳阳高悬,旌旗迎风而展。燕军,从建德门出,走清河、沙河古道。军过昌平,翻越连山之脉,不过一日,即兵至怀来城下。
面城半里而扎营,眼前,便是怀来城驿。
城驿西北,为连山余脉,本无高度。西南,即为河滩,一览无遗。清浅的河水,虽宽却无波,绕城向东南迤逦而去。
天高云淡,日头刺眼,日光,映着铠甲粼粼,逼人眼目。河滩之后,都督宋忠朝余瑱点头示意,后者则一挥手臂,身后的指挥即刻命人带了一名五花大绑的俘虏上前。
余瑱高声斥道:“尔,若想活命,就把你在燕王军中所见所闻,如实说来,否则——“话音未落,即有将士抽出佩刃,置于来人脖颈之前。
来人立刻身如筛糠,抬头泣道:“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交待便是!”
宋忠沉声道:“说!”
“是。”
“燕王,眼见宋都督麾下将士多为其旧部,而今竟与其为敌,遂,恼羞成怒,命手下搜罗城中百姓,但凡与都督营中将士沾亲带故的,一律杀无赦。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刀砍尖刺之声,入夜不息,到处都是死人,堆满了沟壑,血流成河!”
话音未落,近处的那些个将士,已经一个个全部变了色,几乎握不稳手中的刀剑。
余瑱见情势差不多了,随即振臂向左右高呼道:“诸位将士,朱棣反贼残暴无行,屠戮良民,害我亲属,此仇,誓不共戴天!今,逆贼既到眼前,我等以多敌寡,又有何惧?大丈夫为国为家,必杀之而后快!”
一时间,风卷战旗,呼喝之声,声声如战鼓,在四万人的队列中,响成一片。再随风而出,直灌入对面燕军阵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军交战,士气最为重要。
这些将士原多为燕王部下,是从燕府护卫中抽来。此时作为官军与燕王作战,并不心甘情愿。此刻,闻说家属被屠,其悲壮之心,杀敌之志,皆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宋忠勒紧手中的缰绳,居高临下,看一眼面前的敌阵。
队列之前,正是燕王本人。其座下铁骑,通身漆黑,此刻,映着日头,马匹的根根毛发,竟闪出金丝一般的光亮来。一身盔甲,泛着点点寒光,却丝毫盖不去他眸内的凌厉之色,始目接,宋忠的手腕忽的一颤,随即再用力握住腰间兵刃。
朱棣身侧的大将朱能,悄悄一夹坐骑,走至近前,在他耳畔高道:“燕王,您所料一点不假,那宋忠老儿果然要和我们来阴的。”声音虽大,却仍淹没在对面山海一般的鼎沸人声之中。
宋忠与余瑱两部,集结后足有四万将士。而他们,除去镇守北平与通州、蓟州等地的人手,所余不足万人。
可谓敌众我寡,敌强我弱。
朱棣淡淡笑道:“张玉,听说你尚有亲属滞于怀来境内?”
张玉在马上挠挠头,局促道:“是,末将尚有一幼妹,寄养于此处。”
朱能用铁拳捶一下他,打趣道:“你上次不是和我说,她年方十四,尚未婚配,求我为你玉成好事。此刻,你自个怎么倒不说话了?!”
张玉涨红了脸,七尺的汉子竟一时成了缩手缩脚的妇人般。
朱能手握马鞭,靠近朱棣,赔笑道:“回殿下,末将听张玉讲,他自个虽粗陋,他妹子却生得国色天香,如花似玉。他舍不得配于旁人,故死活来求末将,要末将到王爷跟前替他递个美言,不求名分,只求能侍奉王爷身前!”
朱棣含笑看向张玉,问他道:“可是?”
张玉红着一张黑面,重重颔首,一双铜铃眼圆睁,其内,满是企盼。
他为卑,他为尊,他为微民,他为皇子。自古,贵贱有别,即便真无名分,他所思所求,也属高攀,更是攀龙附凤。
朱棣却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