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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小女有疾-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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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巧沐冷尘追了上来,瞧见这一幕,也是愣在那里,进退两难。

“孩子……”祁凌风声音颤抖,又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花梓,继而抹了把眼泪,问道:“能让我瞧瞧你颈后的胎记吗?”

花梓倒是一惊,自己颈后有胎记?可为何姐姐和玉婆婆从未跟自己提起过?

“我颈后有胎记?我怎么不知道?”花梓摸了摸脖子,狼女却在一旁接茬道:“背后,没眼睛,看不着。”

花梓咯咯一笑:“说的也是。”遂扭过身子,刚巧撞上沐冷尘的视线:“沐大哥,你也帮我瞧瞧,真有个胎记吗?什么样子的?”

沐冷尘凑上前来,祁凌风已颤抖着双手压下花梓的衣领,一朵鲜红彼岸花映入眼帘。

沐冷尘喃喃道:“这胎记红色的,像朵花。”

祁凌风忽然笑了,声音却透着酸涩难抑:“孩子,果然没错,我……我是你的季父啊。”

他扳过花梓的肩膀,眼神透着说不尽的心疼:“你受苦了。这些年,我多方打听也未找到你,还以为……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言罢,又是涕泪纵横。

花梓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望着祁凌风不知如何应答,也不知从何问起。

屋檐下,白玉曦隐在暗处,皱了皱眉头,一阵晚风轻抚,脚边簌簌铺成一地梨花雪白。衬着月光,泛起些微冷光。

深夜之时,花梓深深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欠起身子,朝着烛火微微一吹,满室漆黑。

过去这简单的十几年,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回想刚刚祁凌风的反应,疑点颇多,好似有意隐瞒什么,又似乎忧心忡忡。

不是父亲生前的忘年交嘛,为何不认识玉婆婆,为何不晓得凝馨的存在?难道婆婆不是自己的婆婆,姐姐也不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只是顺道被捡来的孤儿?

可当自己提及婆婆和姐姐,祁凌风又含糊其辞,难道他是怕自己知道身边亲人并没有血缘关系而心中难过?所以又假装知道她们的存在?

而祁凌风正站在泉水旁,直至月贯中天,也未能成眠。

望着皎皎白月,他负手而立,仿佛瞧见月亮映着一张皎洁无暇的脸庞,朝他低眉浅笑。

阔别许久,你在天上可还好啊?两行清泪洒落冰冷的山石。

记忆像纷纷洋洋的细雪,铺天盖地。

“凌风,你知道了罢?”陆芷薰垂着头,也是年方十五,豆蔻年华。

那日下着小雨,绵绵柔柔,润物无声。

祁凌风红了眼眶,拉住她的手,呼吸急促:“我们远走高飞!”

芷薰柳眉微蹙,终于抬起头时,却是笑容满面:“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飞上枝头,我如何都是要进宫的,你……就忘了我罢。”

翌日,他远远望着,仪仗绵长,踏过路上青石夜雨,那一团火红盛装下,她微垂着头,目光巡过道路两旁。

人群熙熙攘攘,她正要垂下眸子,视线却忽然捕捉到什么似的,蓦然回头,正对上祁凌风遥遥相望的眼。

那一瞥,是一生的魔障,也是一生的牵绊。

直至汤国覆灭,他趁乱混入军队,匆匆寻找芷薰,心中仿佛悬着整个天下,只怕一不小心,天塌地陷,万劫不复。

他见到芷薰时,她正躺在床上,像具尸体。

素颜白衣,长发直垂,唇色发青,形容枯槁。

祁凌风在茫茫然的后半生里,总是不时忆起那一刻,心如刀绞。

他扑到床边,她却慢慢睁了眼。

她说不出话,微一开口,便大口大口吐出鲜血,祁凌风双手颤抖一次次拭去她吐出的鲜血,终于将她抱到怀里:“我们远走高飞!”话一出口,忍不住地哽咽难抑,却硬生生笑了出来:“芷薰你别怕,别怕,我这就带你走。”

她倚在他怀里,只是摇头,眼中裹着泪花,哽咽许久。终于点点头,声若游丝:“好,远走高飞。”

她不曾忘了他,一刻也未曾忘却,这三年来,汤王无论如何做,都未曾得到她一丝的青睐,也未曾见过她温暖的笑容。

这三年里,汤王一次次怀念初见她时,那笑颜如花,在绿柳和风间,是怎样的醉人心脾。

然那样的笑,她再也未曾展露过。

她的脸上只有木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神,还有似乎流不尽的泪水和绵绵不尽的委屈。

“你心里那个人是谁?”汤王暴怒。

三年的守身如玉,面对汤王的盛怒难平,终于无力支撑。

她咬着牙,不吭一声,默默忍受内心的屈辱,心中一遍遍念着祁凌风的名字,直到嘴角渗出血来,嘴唇一片赤红,鲜血淋淋。

“你就这么恨我?”汤王攫住她的眼,攫住她双眸中彻骨的恨意,三年了,竟是这般铁石心肠。

那日,她盯着床上那片刺目的红,又是哭,又是笑,最终又回复往日木然的表情,傀儡一般,似没了魂灵。

自此,汤王再未去过芷薰的寝宫,直到诞下女儿。

在门外徘徊许久,终于听到娃子一声哭啼,汤王喜上眉梢,一时竟泪眼模糊。

芷薰疯了,她觉得自己似乎疯了,望着女儿平静的睡脸,她每每生出将她掐死的念头。汤王日日前来,对这个女儿极尽宠溺,万般呵护。

她却只是远远望着,满脸嫌恶。

直至一日,当真有人想要她女儿的命,芷薰方回过味儿来。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亲骨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复发?

占卜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住求饶,整个人抖成一团,汤王却想也未想,一扬手:“拖出去,斩了!”

芷薰将女儿死死搂在怀里,待到夜深人静,她小心撩开女儿的衣领,一朵鲜红彼岸花,红的刺眼。

被拖出去时,那占卜师的连声哭喊,声声泣血,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又死死搂住女儿,低声喃喃:“我的女儿,还这样小,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是灾星?”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出月余,天下皆知,言说汤国王后生了个妖孽灾星,将来必将为祸天下。

晏*队冲进王宫之时,她将女儿交到乳娘手中,万般叮嘱,自己却含泪嗑了毒药,朝相反方向跑去,一路引开追兵。只为护得女儿逃脱。

无路可逃时,择了处僻静之所,隐匿片刻。

待追兵散去,她方寻了个床塌,静静等候死亡的到来。

却不曾想,会再见到他,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朝夕牵挂的人,会在她临死之时又出现在她眼前,就像梦一样。

真是苍天眷顾!

芷薰朝祁凌风微微一笑,慢慢阖上双眸,于她而言,此生足矣。与他而言,一世痴缠。

瓢泼大雨携着初冬的寒风冷刃,夹杂着许多细小冰晶,一路扑面而来,他持剑而立,双目赤红,一声嘶吼,背着芷薰的尸身,片刻杀出一条血路……

盛极一时的泱泱大国,顷刻间,灰飞烟灭,大雨滂沱,冲刷出一道道血水,那古老的城墙,血迹斑斑,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一名老妇人,颤抖着身子,紧紧裹住怀里的女婴,顺着一条无人小径。匆匆逃了出来……

十五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祁凌风又望了眼当空皓月,微微一笑:“芷薰,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女儿还活着,已出落成了大姑娘,长得很好。性子也非常开朗,总是笑眯眯的,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过去那些事,我未同她提起。我想,若你在天有灵,也不愿让她承受那段往事罢。”

花梓再次见到白玉曦,已是五日之后。

她一把蒙住自己的眼睛,只差没把自己捅瞎了。终于躲过了摄魂术,可是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敲晕了。

晕倒前还记着萧叶醉的嘱咐:“徒儿啊,无论如何,就是死也不能中了摄魂术,你这脑子,中了此术。一躺就是十几日,为师耗不起啊!”

见白玉曦现身,萧叶醉立时从树丛里一跃而出,等了好几日,终于抓住了机会,玉笛轻启。短刀毕露,一溜儿的小飞镖眨眼间朝白玉曦飞去。

沐冷尘直奔花梓而去,白玉曦腹背受敌,不得已,将花梓扔下。以此摆脱了沐冷尘的纠缠。

他不甘的瞥了一眼玉花梓,不想,一道白刃闪过,衣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猛然闪身,还好未伤及皮肉,可怀中内功典籍却应声而落。

那典籍上的心法,白玉曦早已熟记于心,他自知不敌萧叶醉,不可恋战,遂转身向山下逃去,眨眼间无影无踪。

萧叶醉满意地捡起地上的内功典籍,万分欣慰,终于可以回去跟叶大掌门交差了。

两个时辰后,花梓转醒。

她蹙了蹙眉,伸手摸摸后脑勺凸起的大包,摆出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怨怼地望着萧叶醉:“师父,先前那个包还未消肿,这又被打出来一个包。若如此下去,不出半年,徒儿就成了西天佛祖,释迦牟尼了!”

萧叶醉凑到跟前,扬起嘴角,看起来心情大好:“徒儿,这阵子辛苦你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这典籍终于让为师追到手了!”

花梓霎时瞪圆了眼,抓着萧叶醉的袖子急急问道:“追到了?这么快就追到了?是真的?”

见萧叶醉十分笃定地点点头,花梓心下一片凄凉,这份美差算是做到头儿了。

“所以,今儿高兴,师父再给你一两银子!”萧叶醉如是说,心下却暗自庆幸,幸好追回了心法典籍,若再拖个几天,自己怕是要被这小妮子坑的身无分文,衣不蔽体了。

花梓依旧郁郁寡欢,可想了想,还是接过那一两银子,贴身放好。

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一钱比不得五两,可也是钱啊,何况摆在眼前的可是整一两!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钱少而不要!

临行之时,萧叶醉万分歉意:“徒儿啊,为师有要事在身,不能与你随行了,路上切要注意安全。”

花梓听了一席话,掂量掂量怀里的银子,心满意足:“师父放心,您的一片苦心,徒儿自是清楚,只是……您也不可懒惰,要努力赚钱,毕竟,您还欠着五十两的债务呢。”

萧叶醉拍马疾驰,心中不停絮叨:“这不是我徒弟,这不是我徒弟,这不是我徒弟,这只是个追命鬼!”

在思逸山庄大肆吃喝数日,花梓和沐冷尘算着日子也该启程了。

祁凌风万般不舍,拉着花梓的手,千叮万嘱:“路上万万小心,照顾好自己,这些银子你且拿着,路上用。遇着难处了,给季父传封书信,吃的穿的用的,都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在外面太过辛苦,千万别硬扛着,就回山庄来,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花梓眨巴眨巴眼睛,心下一阵暖意涌动,却无法生出半分不舍,毕竟,连父亲的模样都未见过,对父亲的忘年交就更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

也正因如此,她心中不胜感激。只相处几日,庄主就这般关心自己,想来,季父同父亲的感情,定是非同一般。

出了思逸山庄,一路向西。

及近晌午,日头渐渐热了,一路蝉鸣不绝于耳。

这会儿正是骄阳似火,烤的人心焦,十分庆幸,一早儿花梓就挑了两件单薄凉爽的衣裙与狼女换上了。

花梓倚在一家茶肆门前来赖着不走,水绿银丝轻罗衫儿,罩着月白撒花流云裙,远远望去一片清清凉凉。

“沐大哥,喝杯茶罢,我忽然头晕,八成是摄魂术复发了!”言罢,她撩起耳边长发,向后一甩,将整个脖子露在外头,隐约可见那朵红色胎记,傲然盛放。

沐冷尘吓坏了,连忙上前搀扶:“摄魂术竟这般厉害!”

白玉曦一路尾随,此时听到此话,不禁暗暗喟叹:“这三个傻子能凑到一块儿也实属难得。”

进了茶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沐冷尘朝窗外瞧了眼,笑道:“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白玉曦立时将斗笠压低,这会儿沐冷尘不在,时机再好不过。

他正欲行动,却忽然瞧见不远处,青衣素服,目光锐利一老翁,似乎早就盯着他瞧了半晌。

白玉曦立时低下头去,转身进了酒肆。

那老翁“哼”了一声,直奔沐冷尘而去。

只片刻功夫,就瞧见沐冷尘手执一柄牙色纨扇,喜滋滋地朝茶肆走去。

那老翁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未曾离去,到了酒肆附近,还特意朝白玉曦的方向看了看,白玉曦一闪身,躲到门后。

老翁进到茶肆,盯着沐冷尘,择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那位置刚巧能听到沐冷尘的声音,又不易被发现。

“天热,我给你买个扇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随便挑了个浅色的。”沐冷尘挠挠头,红着脸坐到桌旁,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直滑到下颚。

“还凑合,虽不喜牙色,可这上头几朵小荷花还是挺好看的,”花梓摇了两下,着实解暑,可也就只摇了两下,就停了下来,撅着嘴巴不高兴了:“你怎么就买了一个,倒是给狼女也买一个啊。”

说话间,将扇子递到狼女手中:“给,你扇扇,都流汗了。”

狼女也不客气,接过扇子瞧了瞧,猛摇了两下,还真是凉快,这下上了瘾,握紧了扇柄一顿狂扇。扇一扇,透心凉啊!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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