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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女有疾-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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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冷尘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脑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狼女最后的话什么意思,她是真的打算忘了他,还是花梓真的记不起过去的种种?

他想了许久,豁然明朗,若她打算忘记自己,又怎会唤他的名字,又怎会没有丝毫怨恨,难道,她真的什么都忘了?

她忘了,那她便不再恨他,可是,她也不再爱他。

可沐冷尘却未曾忘记丝毫,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他攥紧了拳头,心中若乱坟孤冢,满目苍夷,终于高声喊道:“上酒!”

一旁的白衣姑娘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悄无声息泪水婆娑。

……

花梓如木偶一般被白玉曦牵着走过杳无人迹的长街。

忽然,她停住脚步,白玉曦转过身来,正对上花梓空洞迷茫的眸子。

他心中忽而一阵酸涩,说不出的难过,竟微微有些悔意。他做事一向谨慎周密,为何今日竟如此失态,他本不该亲她,本不该多生事端,如今要如何与她解释?

他知道,他伤了她。

他可以容忍自己对她的伤害,可他无法面对心中的懊悔。

他是白玉曦,他是摄灵殿的少主,他从未害怕过,从未乱过方寸,他做的每件事都没有后悔过,他从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应如此!

他忘了,自己是个人,而非魔!

“你不是我哥哥。”

白玉曦不置可否。

“为什么骗我?”

花梓面无表情,语气异常冷静。

白玉曦捏着她的手,抿着嘴唇,盯着花梓脚下的小白狐凝神苦思。

“无话可说?”花梓猛然抽手,白玉曦微微晃了晃身子,花梓眼底是一片死水,却并不平静。

白玉曦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花梓,那个无所畏惧,倔强执拗的姑娘。

“我是你父亲养子,你与沐冷尘早有婚约,他却为了做雪域的驸马离开你!你伤心过度,失明失忆,我不知你今日如何遇到他,若你还懂得自爱,就给我离他远远的!”

白玉曦一股脑说完这些话,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他方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并未多加思量,然既已出口,便无退路,两人对望良久,无一方妥协。

终于花梓冷冷望着白玉曦,眼中三分戒备,漠然道:“若真是如此,你便放我去找师父,我自会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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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师门

白玉曦伸手欲拉住她,却抓了个空。

花梓的袖口拂过他的指尖,消失在茫茫黑夜里,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下一片寂寥。

本是出来借酒消愁,却不想会遇到她,本以为可以接她回家,却又让她转身离去。

他后悔了,他真真切切的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一怒之下打了狼女一巴掌。

寒夜漫漫,月光都是凉的,打在青石路上,映在眼中,一片清冷。

远处的人家还隐约可见几点灯火。

还记得几个月前,也是清冷的夜晚,他站在茶馆门口,望着万家灯火,紧紧抱着花梓。

那时她还小心翼翼喊着哥哥,她还吃着他做的饭菜连声称赞,而如今,他却丢了那个相濡以沫的人。

他抬头望望如墨苍穹,自嘲般冷笑,终究,自己是个无家之人。

不远处的酒肆依旧亮着几点灯火,他循着酒香踉踉跄跄寻了去……

……

逸云阁位于云梦泽东南部,近水临风,碧峦幽湖,风景格外雅致,加之楼阁处处精雕细琢,各式镂空花纹,妙趣横生。

然此刻节气微寒,湖水凝滞,层峦迭起也少了诸多绿意。

花梓躺在云梦泽的逸云阁,睡到翌日清晨,睁开眼时,厚重的罗帐若流苏从屋顶直垂地面,在晨风轻抚下飘忽不定。

她揉揉惺忪的眼,回想那夜,与白玉曦分手后,她走过那条街,脚下越来越重,终于瘫坐在荒无人烟的荆棘路旁,石子和枯树枝将腿上划出横七竖八的伤口,那么疼,疼的她泪流满面,苦苦支撑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

即便她找到了萧叶醉,他就会如实相告吗?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即使眼睛盲了,也不曾这样害怕过,她拉着狼女的手痛哭失声:“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该相信谁?我能相信谁?”

她用力摇着狼女的衣袖,雪球轻轻蹭着她的腿,轻声低鸣。

狼女跟着她一起哭,见她哭累了,伸手将她扶起,朝着云梦泽的方向默默走去。

两人走了一夜,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方才找个桥洞睡了片刻,待日头升起,又忙着赶路,只买了几个包子充饥。

穿过两个小镇,天色已晚,这才远远望见云梦泽巍峨高耸的棂星门,门前是绵延而下的白玉阶。

她二人疾步前行,立于阶前,抬头仰望,门楣之上硕大三个字:云梦泽!

花梓早已疲惫不堪,迫不及待找个歇脚之所。

二人拾阶而上,待到门前已气喘吁吁,几个扫地的丫头忙拦住她们,上前问道:“来者何人?”

问话的丫头盯着花梓,上下打量一番,语气缓和道:“你们可是我门派中人?为何未曾见过?”

花梓忙解释道:“我来找我师父,萧叶醉。”

那丫头眉毛一挑,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你说萧叶醉?我们云梦泽的二当家?”

花梓点点头,揉着酸疼的腿,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没有来过这里,可萧叶醉确实是我师父。”

那丫头又掩着嘴呵呵一笑:“谁不知我们二当家向来不收弟子?你要糊弄我,也找个别的谎话儿,怎就盯上我们二当家了?难不成是看他长的俊……”

花梓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也不知是谁看他长得俊,动了花心,不由嘀咕道:“他那长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丫头一听,又不乐意了:“真是大言不惭,普天之下,还能找着比我们二当家更英俊的?”

喜欢不行,不喜欢也不行,这就是传说中的花痴么?她忽然就想到了樱柳,不由微微一笑。

花梓懒得和那丫头争执,正窘迫间,忽而想起那枚琥珀般嵌着枫叶的玉石。

翻出紫檀盒,取出玉石,花梓连忙递将过去:“这位姐姐,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东西,你可识得?劳烦姐姐帮忙通告一声,玉花梓不胜感激!”

那丫头刚要去接,手却停在半空,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未敢伸手接那玉石,心有不甘地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没好气儿地说:“等着!”便进了门去。

花梓心中不快,却也无法,只能等在那里,心想,云梦泽果然是女权当道,一个扫地丫头都如此专横。

真不错!

旁边几个丫头看着她二人窃窃私语,花梓将玉石重新收好,扭过头去,望着远处天边燃着的红霞怔忡出神。

难怪花勿语每每提及云梦泽便好似提到人间白玉京般赞不绝口,即便这时节已花木凋零,然云梦泽之大气壮阔依然让人不禁咋舌。

过了半晌,那丫头回来对花梓说:“跟我来吧!”

花梓望了眼狼女,狼女点点头,两人便随着丫头进了正门。

云梦泽内部清丽温馨,布局精巧,她三人穿过几扇耳门,在一座色调暗红的阁楼前驻足,那阁楼主体四角,飞檐若凤,立于湖面之上,一侧附着六角敞亭,不过两人高,并不夺目,却点缀的恰到好处,也煞是实用,秀美不失庄重。

而叶姝正立于楼前,一袭红衣英气逼人,让人不觉间忘了她的女儿身。

“掌门,人已带到!”那丫头低眉顺眼,俯身行礼。

“花梓,你来了!”叶姝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唤花梓到身前,拍拍她头上的尘埃枯叶,想花梓这一路赶来定是奔波劳碌,未曾好好休息。

叶姝并不多问,柔声道:“眼睛恢复得可好?我一直没抽出空去看看你。”

“劳师叔挂心,一切都好。”花梓应着,眼中透出感激之色。

“那便好,你且在逸云阁住下,明日你师父便会回来。”

花梓这才抬头,见阁楼正中高高悬着个硕大匾额,逸云阁三个字遒劲有力。

她窘迫地应道:“突然造访,给您添麻烦了。”

总要客套客套,等混熟了方能做到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境界,若操之过急,便会走火入魔,轻则被大家排挤,重则被逐出师门。

“你本是云梦泽门人,何谓麻烦?”叶姝拍拍她的头,悉心嘱咐道:“阁楼之中茶点衣物一应俱全,你去二楼洗个澡,吃些东西,好好睡上一觉。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多陪你了。”

“嗯,谢过师叔了。”花梓微微一笑,心里轻松不少。

送走叶姝,花梓深深呼了口气。

望着眼前楼阁,她心想,无论如何,总归找到个安身处,想来自己也算运气,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衣食无忧,得人庇护。

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白玉曦,转瞬又觉得自己生出这种想法简直是疯了,被欺负也会上瘾吗?这不是受虐狂吗?

这是病,得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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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老妪

花梓躺在卧榻上不愿起来,这一觉睡得格外香。

罗幕轻摇慢摆,从罗幕的缝隙可以瞧见凉丝丝的晨光,仿佛数不清的精灵嬉戏玩耍。

她正沉浸在宁静的愉悦中,恍惚出神,若能糊涂一世,在此终老,也未尝不是幸事。

萧叶醉还是未归,叶姝遣人来说他要耽搁几天,过两三日才会回来,让她在逸云阁暂住几日,每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

花梓客套几句,传话的人又道:“这是掌门差我送来的壹佰零捌路鞭法图,望姑娘悉心研读。”说罢,将三本古卷小心置于朱木案几之上便走了。

那古卷虽整洁完好,然纸张昏黄,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花梓想,世间万物,但凡有些年头的,似乎就变得格外珍贵,例如千年古树,千年古参,千年古瓷,千年老鳖,千年老妖。不知这古卷是否超过千年,若超过千年,送到当铺定能换得一世衣食无忧。

故而,她一度想将这些古卷据为己有,直至后来萧叶醉告知,这些鞭法图只有百年之久,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花梓心里倒不急着见萧叶醉,乐得自在几日,顺便静静心。

她将古卷翻开几页,觉得很有趣,不想这鞭子竟能打出这样多的花样儿来,她随手拿了一本,一溜烟穿过罗幕,在湖旁找了块宽敞的空地,一招一式,像模像样舞起鞭子。

雪碎若青蛟游龙,破风卷云,尘埃轻扬,鞭乍响,霎时冰湖裂,腾起一层薄雾,美不胜收。

花梓正舞得兴起,忽而膝盖吃痛,她踉跄着站稳,鞭尾却直直朝自己飞来。

“啪”

一个小石子打在鞭尾上,花梓被震得手腕生疼,却始终未松手。

“好丫头!”

花梓循声望去,一位身着暗红布衣不修边幅的老妪拿着个扫帚,正坐在山石旁。由于山石掩映,看得并不真切。

她见花梓瞧见她,起身朝花梓走来,步子虽凌乱不稳,速度却极快,眨眼间已绕到花梓身后,一撩花梓背后的长发,又以极快的速度闪到花梓身前,恍若无人般喃喃道:“果真是你!”

“婆婆认得我?”花梓揉揉生疼的膝盖,心中纳罕,想来自己往日交际甚广。

“你鞭子翻飞,我一个小石子就能打到你膝盖上,啧啧啧,朽木也。”那老妪摇头晃脑,满面嘲讽,满头鹤发随风轻摆。

花梓撅着嘴不说话,有些气馁。

“不过……”老妪拍拍手上的灰,笑道:“你吃痛也不肯扔了鞭子倒是好样的。”

花梓抿嘴一笑,脱口而出:“那倒是。”

“……”老妪一时无语,狠狠剜了她一眼,花梓抿着嘴不再作声。

“丫头,鞭子舞得好,那可是一丝风丝儿都近不得身的,你让一小石头钻了空子实在欠火候。鞭子是一方霸主,你人在何处,何处你便是王,谁近身,都不能全身而退才是。”

“谢婆婆指点!”花梓眼睛一亮,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属于读了书却不知其意,心领神会却不得要领,眼睛一亮是因为心灵,心中感叹是因为手笨。

心灵手笨之人活的十分辛苦,因被手笨拖累别人都不晓得自己如何心灵,花梓自认为便是这样的人。如此一想,心中十分宽慰。

“我一老太婆,胡言乱语几句罢了,谈不上指点呦,武学之精,全靠自悟,苍穹之广,在于无际,你心有多大,想的多远,便能领悟多深。破茧方可成蝶!”

那老妪摇头晃脑,边说边以极快的身法穿过小巧的耳门,不见了踪影。

“婆婆如何称呼?”花梓高声询问却好似石沉大海,无半点回应。

她想,这老妪定是高人,胡先生说过,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都是高人,或者未来会成为高人,她十分笃定,这老妪绝对已经成为高人了,一看年岁便是资本,具体为何,请参考千年古树,千年古参。

花梓寻思着婆婆的话,似懂非懂,她又摸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这婆婆绕到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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