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伦堡大审判-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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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克帕特里克冷淡的表情里根本掩藏不住他的蔑视。他想:这个人要不是劳而无功的傻瓜,也是一个玩世不恭的骗子。
赫斯感到气氛在冻结。他逃遁在对英国的待遇规格的责怪中,并对已感到的几件事提出谴责。
“柯克帕特里克先生,”他面带温色地说,“我想通知您,我对在此地的住宿安排十分不满。我的印象是,我的法律地位未得到充分的重视,不管怎样,我总是帝国部长和德国的副元首。我门前的哨兵没有立正行礼,他们的脚步声干扰我。我的印象是,他们有意这么做,目的是惹我光火。这房间里的电灯泡太刺眼了,使我头疼。昨天我只好去看病。我不得不睡在床单上,依我看也不太清洁。”
然后,他请柯克帕特里克去求国王,向他“保证”给予假期,以便能去找寻一处合适的住宅。他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我是没有带武器,以和平的特使身份到你们这儿来的,我希望能得到停战谈判代表的待遇。”
柯克帕特里克的回答是干巴巴的:“您持有贵国政府授予的作为特使的谈判全权证明书吗?如果您能出示一张全权证明书,我国政府自当听取您的建议,并会把您当做停战谈判代表通过中立国遣送您回国。由于您,根据您自己的说法,没有这种全权证明就来这里了,您就得先按照日内瓦公约有关规定作为战俘来对待。”
现在赫斯感到,他的任务已无成功的希望。他明白,他的飞行是徒劳的了,在失望中,他让自己保持绅士的风度。他怒气冲冲地对柯克帕特里克说:“如果您们不利用我飞行到此给您们带来的机会,就证明您们根本不愿跟德意志帝国达成谅解。在这种情况下,元首不仅有权利,甚至可以说有义务消灭英国,永远使英国人民屈服!”
在这次不成熟的谈判破裂以后,柯克帕特里克有礼貌地和冷淡地告了别,艾登通知他,他认为继续跟副元首谈话毫无意义。
在施潘道监狱的七号单牢里,鲁道夫·赫斯在一封信中回忆了他飞往苏
格兰的事。他这样写道:“当时,我以为只会被关押七个钟头,一旦我说出公爵,并宣布我是以自己的名义和地位,作为停战谈判代表来传教的,就会释放我。我设想会像谈判代表那样对待我。当事情的发展证明我判断错了时,我估计会等七天——直等到一次官方的谈判为止。”
赫斯当时非常自信,他在英国只呆很短时间。在他的行囊中既没有带换洗衣服,也没带肥皂之类的用具——甚至连牙刷也没带一把。
这种天真的自信心,这种以为英国会为他铺红地毯的信念,是由于对英国民族的精神气质完全错误判断的结果。“您大概知道,”英国国务秘书约翰·西蒙爵士(后来的西蒙勋爵)在一次同赫斯的交谈中说,“我们的人民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我们不喜欢威胁!”后来约翰爵士写道:“他对英国气质的无知是令人惊异的。”
鲁道夫·赫斯,这个从少年时候就在一刻有英国标记的国际贸易中心长大的人,令人吃惊地竟会没有受到其他国家人民思想和生活方式的教育。他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的样板:闭塞、气量狭窄,而且无知。这些特点与他那种片面强调理智的乡土观念结合起来,就成为妄自尊大无耻的“主宰者”。他在英国被关押时,曾经抱怨附近火车站的扳道的声音影响他的睡眠;而与此同时,他的东道国的首都人民每天晚上都被德国的炸弹爆炸声扰得无法入睡。
这位“摩托化了的巴齐法尔”(像阿尔布雷希特·豪斯霍弗尔挖苦地称呼赫斯的那样)的荒谬的“和平建议”,按丘吉尔的说法,不是出自“一个存心办坏事的脑袋瓜”,他的和平建议“带有闭塞和玩世不恭的阴险”,当报纸出版商比弗布鲁克爵士(当时任丘吉尔战时内阁的飞机生产部长)去看赫斯时,这位被俘的副元首曾对他说:“假如能举行谈判,那末,赫斯可以在英国和德国结盟反对苏联的前提下,全部接受英国提出的条件。”
事后丘吉尔问比弗布鲁克,他是否有赫斯神经错乱了的印象?这位飞机生产部长答道:“完全肯定没有。赫斯讲话十分清楚而且有理智。可能他在医学问题方面和对阿夫道夫·希特勒的看法方面有些不寻常的见解,但他绝不是一个疯子。”
比弗布鲁克曾把他和赫斯的谈话内容转告斯大林。我们将看到,这里存在苏联人对赫斯毫不宽容的一关键因素。
1941 年5 月13 日,温斯顿·丘吉尔发出了如何对待副元首的指示:
“1。从整体上说,我们应把他当战俘看待。因此,把他置于国防部而不是内政部的监管之下比较合适。同时,我们还应把他当做那种受到严重指挥的人对待。此人和其他的纳粹领袖一样是战争罪犯。他和他的战友们在战后也许会受到审判。在这种情况下,为他提供太好的活动场所将会后悔。
2。在此期间,应让他住在离伦敦不远的一座专用的房子里。他必须严格地隔离。看守人员应努力并充分地去研究他的精神状态,从他那里了解一切有价值的东西。3。生活上应给予照顾,让他保持健康和住得舒服。要给予充足的食物、书籍、文具和休养的条件。不允许他跟外界接触(与家人通信当然不在此例)。不允许他接待来访者,即使自称是由外交部派来的也不准。不许他看报、听广播(这个决定于1941 年6 月起取消)。他的人格应受到尊重。大约相当于对待被我们俘虏的一位重要的将军一样。”英国人竭力尽善尽美地保护这位重要的俘虏。假如赫斯遭遇不测,万一
他在被拘禁期间死去,万一他被杀害,就可能给在德国拘禁的几千名英国官兵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在英国,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德国人可能采取的报复措施是不会轻的。当局甚至担心希特勒可能打算派小分队来解救他的副元首。格拉斯哥附近的德赖门的布坎南城堡的野战医院周围派了一个营的兵力去驻守。还挖起了壕沟,铺设了铁丝网。
5 月16 日,赫斯被放在卧铺车厢里运往伦敦。他在监狱里住了四天——就住在爱尔兰造反者罗杰·凯斯门特先生1916 年被绞死以前往的那座房子里。
5 月21 日,他搬进那座将成为他定居一年以上的房子里:奥尔德肖特靶场附近的默特切特宫。这座房子是维多利亚式的别墅,已经有些破旧了。对一部希区科克执导的影片倒是一个好的舞台背景。
看守这位副元首的人是苏格兰卫队和科德斯特里姆卫队的官兵。赫斯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因为这两个卫队属于国王的私人卫队!国王把他的私人卫队派来保卫他了。假如国王知道,他在赫斯心目中所扮演的角色,他肯定会感到痛苦:乔治六世成了新的“父亲的形象”。对赫斯来说,国王是高尚的、值得同情的对象。他认为国王的行动自由受到国内主战党的限制,否则他早就会召见赫斯,并且同他举行和平谈判了。赫斯信任近卫军的军官们,因为他们是国王派遣来保护他的。
他不信任自己周围的其他人,不信任三名谍报队的军官和精神病专家。赫斯认为,这位医生同普通的“家庭保健医生”一般水平。所有的人都能讲流利的德语,对赫斯的习惯来说,流利得过于快了!也许他们是犹太人的流亡者吧?这位副元首用希奇古怪的幻想一块一块地建立起一座大楼。邦迪斯·霍罗尔教授的小陈列室比赫斯这间舒适的比德迈那尔派的起居室说大为逊色了。
对于可能“解救”他们的俘虏问题,英国人其实不必为此担心。希特勒对接他的朋友和副元首回国一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元首有一次在饭桌上说:“如果赫斯回德国来。他只能在枪毙和疯人院之间选择。即使在战后我也不愿看见他。他必须自己在国外找到一个新的栖身之所。”
的确,这位从前的副元首在他刚飞走几天后,就成为希姆莱、海德里希和党卫队的特务机关的副队长瓦尔特·舍伦贝格一伙深入讨论的话题。他们的结论是:死赫斯比活赫斯要好些。
1941 年5 月19 日晚上,德国空军对伦敦及其周围城市作了一次猛烈的轰炸。高射炮兵、消防队和战地救护车的男男女女紧张地投入战斗,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在伦敦北面五公里处的卢顿附近,两名跳伞者飘落到地上。完全偶然地,他们携带手枪。在审讯时他们沉默不语,但他们身边有一张地图,汉密尔顿公爵的住宅邓吉维尔·希尔是用红铅笔划了圆圈的。而邓吉维·希尔是鲁道夫·赫斯给他的元首留下的地址。根据战争法,这两名党卫军被当作特务枪毙了。他们穿的是便眼,而他们表示想去见的那个人,在跳伞时至少还穿着制服。
英国政府不愿承担风险,他们对副元首逗留的地点严格保密。在同国防部通讯联系中,默特切特宫使用的是商号署名“Z 联合公司”。对外必须避免透露出政府同这位俘虏进行官方会谈的任何迹象。国务院秘书约翰·西蒙勋爵扮成“精神病医生格思里博士”,而柯克帕特里克以他的助手麦肯齐博
士的身份来此。三个月以后,比弗布鲁克爵士扮成“精神病医生利文斯顿博士”被允许进入默特切特宫。
在施潘道的单牢里,鲁道夫·赫斯回忆了默特切特宫的生活。他写道:“我被运往奥尔德肖特附近的一座别墅,我在那儿居住了一年多。洋溢着浓郁香味的紫藤花园绕着整座别墅,绚丽彩的杜鹃花满园开放。如果不是为防备周围敌对的群众而将我置于铁网和哨兵的拘禁中,那我对这个地方真该心满意足了。餐厅和音乐室同哈尔拉辛的布局一样,是设在花园的平坦的地方的。”
“那位指挥员(和平时期的职业是工艺美术师)是一个地道的艺术家。他弹奏的莫扎特的曲子堪称绝妙,外边是温暖的夏夜。。”
当他在英国被拘留大约25 年以后,鲁道夫·赫斯从施潘道写出一封信,主要内容是谈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监禁的。它谈起来倒像是一个迟到的、译成密码的、赫斯就当年对英国医生和看守们的奇怪指控的道歉和辩护:
“像拿破仑这样一位勇敢和沉思熟虑的大人物在监狱时的变态心理也证明了,他在整个囚禁期间,直到他的生命终止时,都生活在深深扎根在他的脑海里的一种想象的痛苦中——即有人要谋杀他。认为狮子(圣赫勒拿岛监狱的监狱长)‘可能是英国内阁派来的刺客和下毒者’。这种思想就是他‘指控的资料来源和折磨他到死的、令他担心受惊的根源’。”
毫无疑问,赫斯自己美化自己,把自己比作拿破仑——这只能从监狱的变态心理的角度去理解。
赫斯的受迫害狂在英国时也表现过吗?精神病和心理学医生们承认此事。他们说,赫斯从根本上讲就是一个精神变态者。他易于歇斯底里的反应和大肆渲染他的想法。但他又不是法律上认可的精神病患者。有一回他自己对一位精神病医生宣称:他曾经故意装出迫害狂的样子,心里希望被当作重病号对待,也能像其他的战犯那样交保就医。他在英国时还曾建议为了恢复他的健康,“提保给予假期”到瑞士去。但这个建议被英国当局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事实是,这位副元首在英国时自认为是“不中用的失败者”,因而十分痛苦。他的朋友和崇拜的偶像希特勒已宣布跟他脱离关系。在德国已经有计划地消灭对他的记忆,他的名字已不再为人提起,英国政府并不把他当作谈判伙伴,不愿跟他合作干任何事。关于他那轰动一时的飞行的报道早已被其他新闻所挤掉。他周围的军官们把他当作“讨厌的人”对待,尽管是一个已经被扔掉的孩子,但自大狂的赫斯仍企图再度成为公众注目的中心。
他首先抛出了想在战后修建房子的计划,一座在德国,一座在伯爵领地苏塞克斯,一座在苏格兰。人们怀着善意的宽容,对这位“胡思乱想者”听之任之。但对他设计的住宅中拥的180 个人同时就餐厅并无多大兴趣。
1941 年6 月15 日,赫斯穿上全套制服,企图来一次慷慨激昂的自杀。他跨过楼梯的栏杆往下跳,摔断了腿。经过几周的治疗他的精神又恢复了。他又成为人们注意的中心了。他把医生和护士们指挥得团团转,每个钟头把他们呼来唤去,大声地呵斥他们,在腿部敷上石膏的日子,赫斯过着像一出歌剧中女主角般的明星生活。
“犹太人有种神秘的力量,使你进入催眠状态中。”1945 年2 月5 日,赫斯对精神病医生H·V·迪克斯中校这么说。这位医生在默特切宫时曾照料他,在阿伯加文尼时曾看过他一次。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