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部若樱 落红 by 绫部若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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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纱帐,慕容静正安静的跪在一尊佛像身前,手中拨弄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母妃……”
慕容静浑身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住了,许久才慢镜头般转身,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相思,眼中立时蓄满晶莹的液体,红了眼眶。
相思动情,快步走过去,跪在慕容静身前,搂住她道:“母妃,相思回来了。”
“相思,吾儿……”
颀相思扶着慕容静坐在了软床上,慕容静急急道:“相思,快,告诉母妃,这两月可有受苦,受欺侮?”
相思仔细查看慕容静,眼神中尽是重逢后的喜悦,分别了两月的担忧,却没有得知自己被掳该有的心痛,莫非她不知?
相思按下好奇,只兴奋的答道:“谁敢欺侮堂堂清王呢?再说有皇兄处处护着相思,相思就当是出去历练旅游了呢。”
慕容静不疑有他,两人话分别之苦。
“母妃进来身体安好?”颀相思舒适的躺在慕容静怀中,回忆着小时候躺在她腿上睡觉的时光。
慕容静揉着相思柔软的发丝,“母妃怎会不好?相思还不知?宫中那些拜高踩低的主,现下来这请安的越发多了。”
相思放心了,问道:“宫中近日可有异样?”
他感觉头上的手停顿了一会,便看到慕容静屏退了左右,待殿中只有他二人,才叹了口气,说道:“确有异样。”
相思坐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
“你们出兵讨伐玄国前脚刚走,太子便借着体察民情之由南下,很快便回来,奇的是他带回了一队戏园子。”
相思暗道,恐怕这不是最奇的吧。
“不知为何,你父王竟然对着一个戏子动了真情,不顾反对,硬是纳他入宫,封号俊雅。”
“莫非是,男人?”
“是啊,母妃不是那般死板之人,男男之事在齐国也并非丑闻,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男人可以,怎么可以封号?母妃还从未见你父皇什么事如此执着,他只说,此事已定,若再有劝阻,定斩不饶。那些个大臣便再无一人劝阻。”
慕容静深情略有低落,毕竟要与一个男人共侍一夫,并不是好受之事。
颀相思将疑问问出来:“母妃可见过此人?”
慕容静摇头道:“未见,事实上,除了皇上与太子,还未有人见过俊雅君相貌。”
相思觉得蹊跷,什么人能让父皇如此失了分寸?但,父皇为他一人能力排众议,说明他对父皇来说是很重要的,那么,今早的凤求凰,定然是父皇无意中叠出来的。相思将所有倾泻而出的思绪,尽量收了回去。这样想着,心中那片阴霾终于退去。
父皇,请允许相思这样自欺下去,皇儿还不想失去你。
紧接着慕容静又说出一件令人震惊之事:皇后被废!
相思在出宫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慕容静知道的也许并非全部,她说,那日有两人押回两个劫粮草的匪徒,后来查出这两人竟然是皇后养的死士,因此废后。
但皇后失宠已久,怎么会有实力去养死士?
而父皇在废后之后竟然丝毫没有再立新后的想法。
会不会与俊雅君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呢?
颀相思再回到府中已近晌午,府中的下人各个喜气洋洋的在门口候着,见到王爷回来,一个个笑的满脸是牙。相思受到他们喜庆的气氛感染,暂时放下了这些想不通的事。
晚些时候皇宫宴庆,就让府上人也沾沾宫里的光,放他们半日的大假,晚上可随意饮酒,并让吩咐府上的酒尽可随意。可给这些伙计笑的牙都找不到了。
“玉箫身体可大好了?”
玉灵在旁边笑的花枝乱颤,“他呀,因祸得福喽。”
玉箫瞪了玉灵一眼道:“当着主子的面,乱说话!”
相思奇怪,用眼神询问,得福?什么福?
玉灵忙站的离玉箫远远的,冲着玉箫直眨眼睛,“喏喏,这可不是我要说,主子好奇,咱们就要答呀。”
玉灵转而对着相思笑道:“这福嘛,当然是艳福!”说完噗哧一声笑的更欢。
玉箫整个脸像被煮透了一样,红彤彤的。这倒真奇了,平素沉稳持重的玉箫也有这种窘迫的时候,看来果然是艳福!
颀相思试探的问玉灵,“他可是不愿承认?若是,玉灵便别再取笑他。”
玉灵终于憋住了笑,呵呵道:“他可乐不得呢。”
玉箫拽着玉灵说了声“属下先行告退。”便疾驰出去,留下玉灵渐行渐远银铃般的笑声。
颀相思也被感染的柔和了面部表情,出了中庭,向着内院走去。
转转行行,到了内院偏僻的深处,眼前的屋子外表看起来与旁的无异,开门进入,却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凉意,又且干爽。相思慢慢走进室中的石床,坐在旁边,仿佛在跟躺在床上之人说话,然而却久久得不到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
颀相思望着躺在床上日渐消瘦的玉隐,愧疚的难受,“此次去玄国,本想着为你取回蛊笛,奈何我走在哪里都是负累,连累了他又救不了你。一路上,只是成全了我的私愿,然而临行前所想的那些个大道理,统统被我忘记。”
“本有机会,拿到蛊笛,怪我自私,不能像你对待我那般为你牺牲。若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待我那么好么?我害了你,却不能救你。”
“我不能眼看着你一辈子躺在这冰冷的石床上,你再忍忍,若一年之内,还无法救你,我便亲自送你,可好?”
颀相思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与脸色无异的唇,紧闭的双眼,狠心的转身离开了。
门开而复合,室内又是一片漆黑,然而玉隐眼角却映出微弱的一丝柔光,像水似泪更若水晶……只是无人问津。
莺儿在旁磨墨,颀相思静静的一笔一划的书着字,写完一页宣纸,再换一张,整整一个下午,阳光从初斜,到幽幽的躲到了地平线之下,莺儿才忍不住唤道:“王爷……”
颀相思看了看铜漏,放下手中的大毫,吩咐:“备衣,沐浴。”
相思出来时已是一身丝锦白袍,袍上只有用同样纯白丝线秀的暗纹,头发用了一个纯黑色绸带系上,余下丝带两旁随风摇曳。淡然的表情,一贯的低调,总似不食人间烟火。
他出现在宴会上之时,也并未引起多大躁动,安静的坐在自己席位,很少有人能够想起随行的还有这位清王,或许他们只是刻意淡忘。
颀肃清则是忙的应接不暇,偶尔忙里偷闲瞄一眼相思,看他在做什么,便又会被迎来送往的人阻住视线。
今日太子席位倒显得有些冷清。四皇子颀锦字坐在他旁边,两人低头耳语。
据说四皇子最近势头不错,看来太子现在在扶持他了。
颀入鸳则隔空举起酒杯,示意相思敬酒,相思点头一笑,轻抿了一口。入鸳知道他酒量,不会勉强他的。
相思静静的看着场上的形式,颀肃清为人和善,不若太子嚣张,因此拉拢了不少官员;然而太子又是东宫正位,颀肃清一个不好,便是登基,也难保以后会有一些打着清道夫名义的人卫道。
算了,这么复杂的事,不去想了。
第三十四章:宴会
还未到正时,看来这种联络感情的戏码还要上演一会。
相思抬头,看见四皇子和他母妃两人朝这边走来。陈嫔很美,浑身上下都是美艳,年龄没能遮掩住容貌,而美则美矣,却难免俗,看一眼赏心悦目,看多了便会使人生腻。她却不自知,仍旧浓妆艳抹,怪不得圣宠总是冷淡。
颀相思起身,礼貌的见礼“陈母妃,四皇兄”。陈嫔看了相思一眼,马上像孔雀般骄傲起来。相思怀疑她在拿自己与他儿子对照,发现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因此才这幅开屏的样子。
颀锦字这次说话倒没有如往常般盛气凌人,只是高姿态的说:“七弟辛苦了。”
“哪里。”
“你这边倒是冷清,比二皇兄那差了许多啊。”
相思等着他的后话。
“七弟若有时间,可以到我府上,咱们兄弟俩叙叙情。”
相思答:“应该。”
看着颀锦字,果然与他母妃九分相似,男生女相,无怪乎这些皇子中数他最不似父皇。颀锦字临走前,深深的看了相思一眼。这一眼,叫相思对他那双大眼睛记忆尤深。
除了他话中有话,相思觉得颀锦字有什么不对劲,然而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颀嘉出场,这宴会才算是正事开始。
父皇神色有些萎靡,竟不如昨日自己见时那般,而他坐在上位后却第一时间望向自己这边,使得相思浑身一颤。
颀嘉摆正姿势,对众人宣布道:“此番明王清王退敌有功,各赏封地千顷,良田千乘。皇儿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颀肃清恭谨道:“谢父皇。”
相思也拜谢:“谢父皇。”
颀嘉笑道:“父皇也要谢你们,保我齐国百姓平安。肃清,明日去军部。”
“是,父皇。”
父皇终究不能尽信颀肃清啊,看来这军权势要交还回去了。接着便是寻常的宴会,看舞姬在舞池中轻旋,品歌姬清澈的嗓音。且不管下坐中的暗潮汹涌,相思倒是自得其乐的好好欣赏了一把。不愧能为皇宫出演的舞团,果然是赏心悦目。
母妃说的那戏园为何不上来表演一番?
今夜颀嘉早早便退了场,下面的官员趁着着时机又开始巴结。相思隐约听见内务府某大臣愿奉上自己女儿给明王做侍妾……
看来这儿没自己什么事了,相思起身退席。
深秋的月亮,又清又冷,泻下冰一样的银辉,使人感到阵阵寒意,相思紧了紧衣裳,加快了步伐。玉灵给他披了一件绒袍道:“主子别吃心。”
相思停下,借着月光看向玉灵,眨眼问道:“吃心?”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范成大《车遥遥篇》),主子既然选择只为一颗凡星伴着明王,便不该为这种事伤心。”
相思仿佛看到满眼都是黑黑白白,白色的宣纸,黑色的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正是下午之时自己练习的字啊,玉灵,你何其聪明!
“为何我为落红他为花?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该被人保护的人么?”相思喃喃道,继而又冲着玉灵问道:“玉灵二十六了吧,是否有了心仪之人,本王为你做媒。”
玉灵听此,大为震惊,立时下跪道:“玉灵逾矩,主子要罚便罚,但玉灵不会离开主子。”
相思忙要扶她起身,叹气道:“并非要罚你,只是由己及人,罢了,顺其自然吧。”
静夜中,一阵衣料的摩挲声由远处传来,相思收回要扶玉灵的手,负身而立,望向来人。
月华如水,照亮来人俊朗的面容,面如冠玉,深琥珀色的眼瞳牢牢的锁定了相思。
原来是你啊。
两人并肩而行,享受着短暂的平静与安宁。
一路无语。
出了宫门,相思在上轿子之前,忍不住看了颀肃清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接着自己便被他给抓进了另一架轿子。相思急道:“不可……”
剩下的话被一阵铺天盖地的吻吞了进去。
相思震惊的忘记了闭眼,忘记了拒绝霸道的占据了自己口腔的唇舌,忘记了反抗口中侵略者的攻城略池,等一切都想起来时,只能皱着眉轻喘着靠在颀肃清怀中,平复强烈的心跳。
颀肃清知他的顾虑,奈何忍无可忍。他想要确认对方的心,以免被其他人夺走。
从前不知他的魅力,只能看到他的清丽与秀美,然而当他成为了自己的,心中却愈发不安,他比自己想象的美好,比自己认为的更吸引人,他竟然在无意识的一举一动都是魅惑众生。这种天然的让人无法抵挡的气质让他心慌,让他不得不以这种孩子气的方式确认。
颀肃清恨不得将怀中人揉入骨血,让他不能离开,自己便不会如此心慌,不会因他与颀入鸳对酒烦躁,不会因父皇对他虎视眈眈而焦虑。
千愁万绪化为平淡,颀肃清安慰道:“皇兄送你回府,本是兄弟情义天经地义,别人挑不出理,若我们刻意生疏,反倒招疑。”
颀相思也抱紧颀肃清,心中偷乐,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自己。
相思仰头看着颀肃清,道:“今日四皇兄……”
颀肃清以指封唇,道:“不谈公事。”
两人相互依偎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