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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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欣珊急得跳脚,舍不得动用自个的嫁妆银子,就打起了公中钱的主意。大户人家的当家太太,每日里过手的银子百啊千的,从指缝里扣几个下来,谁会留意。
蒋欣珊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随意洒脱,甚至有些娇纵无知,口无遮拦。内里却是粗中有细,算计颇深。若不然,蒋欣瑶也不会在其手上吃过两次大亏。郑亮那三个姨娘若不是萧寒精挑细选,且早有防备,又岂会是她的对手。
所以蒋欣珊在郑家,除了自个的肚子和男人房里的三个姨娘令她头疼外,还没什么糟心的事。
蒋欣瑶觉得一个好的猎手,要学会逗弄手里的猎物,她有的是耐心陪蒋欣珊玩一把!
春兰打量着四小姐的神色,心里有些码不准要不要把碧若的事告诉她。正犹豫之际,却听四小姐问起二爷院子里的事。这一声,犹如“天籁之音”,把春兰最后一丁点挣扎都给打消了。
她脸上堆起了笑意,隐晦道:“二爷自打开始打理铺子,性子上倒收敛了些,白日里出门,天黑了才回来。二奶奶是个能干的,把院子打理的顺顺当当,还时常带着轩哥儿,兰姐儿往二太太跟前来。连二太太都说西边那院的人比起以往懂规矩了。”
蒋欣瑶轻咳一声,拿起茶盏,轻啜一口,侧手放下,笑眯眯的看着她。
春兰忙道:“上回四小姐回来让二太太把那碧苔打发出去,正是奴婢暗地里去问的她,碧苔说她不愿意出府,二太太也就随她去了。谁知没几天,她就晕倒在书房里。大夫一把脉,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瞒得真是好啊。”
“有了身孕?”
蒋欣瑶大感意外。心道二哥啊二哥,你这繁衍的能力也忒强了些。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怀了身子。
“老太太一高兴。作主抬了姨娘,如今正在西院里养胎呢!说来也奇怪,这碧苔不知什么时候,竟得了老太太的青眼,老太太居然让钱嬷嬷亲自送了两回补品。”春兰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蒋欣瑶上下这么一思量,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如今府里,老太太虽然仍一言九鼎,倒底比不过从前侯府在时的光景。母亲进京这些年,一直稳稳的当着家。父亲常歇在其房里,两个弟弟懂事听话,书也读得好,当家主母的位置稳如泰山。
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辈们承欢膝下,以前老太太身边有个蒋欣珊奉承着。尚不觉得什么。这会子,蒋欣珊与她都各自嫁了人,府里能与老太太亲近的人,除了父亲也就是二哥哥这一房。
偏巧二嫂嫂自从嫁进这个府,就与母亲走得更近些。上回菊怜一事,老太太对二嫂嫂就有了几分不满,硬是让她挺了个大肚子在地上跪满了一柱香的时间。结果二嫂嫂当晚就动了胎气,八个多月早产下了梅姐儿,真真是九死一生。偏二嫂嫂出了月子后,仍带着两个孩子往母亲这边来。老太太嘴上虽不说,心里怎会舒坦。
恰好碧若这时候有了身孕,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老太太打压二嫂嫂的一枚好棋子。当然这枚棋子真真用来对付的人。还是母亲,因为碧苔说到底,是她蒋欣瑶的人。
想到这儿,欣瑶冷冷的笑出了声。她把李妈妈唤了进来,吩咐她把那一车子的东西。挑些好的,送到二嫂嫂房里。
李妈妈刚应声出去,顾氏则笑着进来了,只那笑多多少少有些个勉强。
欣瑶示意春兰到外头守着,拿起帕子给母亲细细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端了温茶递给她,安抚道:“母亲,这事您也无需生气,好坏都让父亲去拿主意。”
顾氏一杯温茶喝下去,浑身舒服许,她叹道:“周家真真是落魄了,三个府里都打了饥荒偏偏还摆着昔日的谱,吃穿用度不知道俭省,丫鬟婆子使着,金啊玉啊的戴着。刚刚三舅母来,穿得倒比老太太还富贵,一张嘴就要借四千两银子,你没看到,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
“噢,阴下来就好,后来给了多少?”
“就给了两千两,三舅母气的鼻子都歪了,连句谢都没有,就带着人走了!”
欣瑶好笑道:“敢情这年头上门借钱的都是爷啊。按老太太的为人,这回怎么就给了这点银子?”
顾氏把女儿搂在怀里,轻声道:“我的儿,五个手指还有长短,更何况是外人。老太太素来亲厚老大,出手自然要大方些。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宫里还有个寒妃呢,老太太不能做得太过。其它的两府银钱上自然要算计算计了。”
欣瑶冷笑一声道:“既然大房有这么大座佛镇着,何苦再到咱们家打秋风,我记得周家大房还有个亲出的大女儿嫁给了先太后的侄子,那苏家可是富得流油。”
顾氏不由的笑道:“傻孩子,你以为大房问咱们家借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寒妃在宫里有银子上下打点,好让周家有机会复起。至于嫁给苏家的那位,听说日子也不大好过。”
自打安南侯府被削了兵权,夺了爵位,一分为三后,已是强弩之末,颓败之势顿显。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着平头百姓,日子还是极好过的。
昔日侯府的尊荣华贵,名门望族,一朝家败,虽没落得个树倒猢狲散,却也只能开源节流,节衣缩食度日。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再让她去吃清粥小菜,一天两天尚可,天天如此,那就要了命了。
偏偏周府这三房人家,排场一向摆惯了的,房子要住大的,家具要用梨花木的,走到哪儿都是要坐轿的,歇下来就要丫鬟捶腿捶背的。如此一来,原本就没什么进项的三房人家,银钱上就更不趁手了。日子一长,可不就打起了饥荒。
大房周澄凯自打失了爵位,失了儿子,就病体缠身,一蹶不振。虽说有个女儿在宫里进了位,到底不如往日实权在握时,来得风光。且又是大皇子的弃了的棋子,想凭着女儿的枕边风再复起,谈何容易,只有不停的往宫里递银子。所以大房问老太太借的银子最多。
二房,三房依附大房过了几十年的日子,分了家,那点子家当哪够他们花的。且儿孙辈俱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之流,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就已入不敷出,不得已只得腆着脸来蒋家借银子。
蒋欣瑶对今上某月某日歇在寒妃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不消说日薄西山的周家。周家三房人家日益败落,这其中还有她在后头推波助澜的作用。祖父当年因周家放出的假消息失了命,这笔帐,她可是牢牢的记在心里。
欣瑶沉声道:“母亲,周家想要复起,只怕是难。我听说,今上往寒妃那儿,两个月也去不了一次。那些银子怕是打了水漂!”
顾氏摇头道:“老太太可不这么想。好在你父亲看得明白,常劝着,要不然只怕借得更多!”
欣瑶听了顾氏的话,微微一笑道:“怕也是母亲时常在父亲耳边吹枕旁风的原故。”
顾氏一听举起手,作势要打,偏手抬头高高的,最后只落在欣瑶的脸上,轻轻捏了两把。
她嗔道:“没大没小,哪有做女儿这样说话的?”
其实欣瑶这话,倒是一点也没说错。
顾氏虽不懂朝廷大事,但女儿交待过的事,她向来是记在心里的,暗地里常借着机会,把女儿与她分析过的那些个话,说于蒋宏生听。
蒋宏生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欣瑶全不在意,往顾氏怀里钻了钻,越发黏得紧。顾氏想着几个月才能见女儿一回,哪里舍得真捏,不过是轻轻抚摸了一下。
欣瑶偷笑道:“刚刚春兰说碧若抬了姨娘,母亲打算怎么办?”
顾氏似笑非笑道:“你二嫂嫂是个聪明人,老太太也是成了精的,碧若在这两个人手上,我只在边上冷冷瞧着就好。至于她是死是活,且由她的命吧,你也别去可怜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心大着呢!”
碧苔被老太太当作粗使丫鬟,发配到蒋元航的书房里,岂能甘心?规规矩矩的当了几天差,便又把二爷勾搭上了。
蒋元航刚尝过鲜,正乐得她送上门来,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在书房里就做了那夫妻之事来。
许是上天垂怜,不过短短几月,那碧若便有了身孕。苦苦瞒过三个月后,碧若不仅把怀孕之事公布于众,还趁机攀附上了老太太。心机之深,足以见之。
顾氏抿嘴一笑,摸了摸女儿头发,叹道:“瑶儿且放心,今时可不同往日了!母亲如今担心的是你。”
顾氏眼光定定落在了欣瑶的肚子上。
☆、第六十回 岳父看女婿(三更)
上回书说到顾氏把目光落在欣瑶的肚子上。
欣瑶会意,含羞道:“老太爷帮我诊过脉,他说我的身子弱,需再调养个三四个月方可受孕,正喝着药呢。母亲不必担心。再者说,我年岁尚小,迟点对身子也有好处。”
顾氏想起女儿的身体,眼睛一红:“萧老太爷的医术是极好的,他能说这话,母亲就放心了。”
顾氏不等欣瑶回话,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道:“老天爷长眼,那位成婚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听说郑家二老颇有微词,真真是报应。”
欣瑶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她冷冷一笑道:“母亲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惦记着她,早晚有她哭的一天!您放心吧!”
顾氏想起蒋欣珊旧年做的那些个事,心里恨得不行,却仍劝慰着女儿道:“瑶儿也无需把心思放在那人身上,就是你不动手,老天爷也早晚收拾她。”
欣瑶不想让母亲操心她的事,忙扯开了话题说道:“这次回来,母亲瘦了,今儿老太爷让我带了些上好的药材,母亲紧着些吃,吃完了,只管打发人来要。”
顾氏心头一热,叹道:“到底是我儿贴心。下个月老太太过寿,自然事情多,再加上天一热,人就没了精神,等忙过这一阵就好了。以后啊,别一车一车的往府里送东西,让萧家的人看了,不好!”
欣瑶笑道:“母亲可是冤枉了女儿,那些个新鲜的吃食,瓜果点心,都是大爷瞒着我让人送来的,事后才让会让我知道。大爷说他衙门里事务忙,不能常来探望你们,那些个不值当的东西,且让他表表孝心吧!都是庄子上的。母亲且收着吧!”
顾氏长叹一声道:“姑爷一看就是个有心的,瑶儿到底是个有福气的。母亲看你们日子过得好,这心里头就开心,比吃什么都强!”
欣瑶轻轻笑道:“母亲。我早就说过了,把我扔哪个犄角旮旯,我都会活得好好的。”
蒋欣瑶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了二姐姐,她张了张嘴,仍是把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
欣瑶与顾氏在秋水院亲亲密密说着体己话。萧寒则被两个小舅子逼着舞了一套拳,出了一身的臭汗,茶还没喝几口,又被昊哥儿拉着问起捉贼捉强盗的事。他只得挑了几个与江湖恩怨有牵扯的大案,循规蹈矩的在岳父的书房说起故事来。
蒋宏生对这个女婿一向满意。又听顾氏说女婿把房里的三个通房全遣了去,独宠女儿一人,想起郑亮成婚不过十个月,就往房里添了三个姨娘,心里不勉又对其高看几分。
他下意识的去看萧寒。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来。
而蒋元晨看着眼前眉目疏朗,神彩奕奕的姐夫,心里则又是一番感叹。
沈大哥大婚前一晚上,兄弟俩在元晨的书房里喝了一夜的酒,虽然他从头到尾没有提起姐姐,但不知为何,那日蒋元晨心里涌出无数的酸楚来。在他眼里。沈大哥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人物,何时有过这样消沉的时刻。
感叹了一番,蒋元晨心下又有了几分安慰。姐夫这人,说得少,做得多。对姐姐是实实在在的好,比起那嘴上抹了蜜的三姐夫不知道强多少倍,如此这般,已是难得了!这样一想,蒋元晨看萧寒的目光便多了几分钦佩!
蒋宏生待女婿说完。忙把三个儿子支了出去,把萧寒唤至身侧,论起了政事。
蒋宏生呆在太仆寺少卿这个位置一晃已四年多的时间,年年考绩都是优,按理早就该往上升一升,只是如今时局复杂,一动不如一静,他也懒得四处活动。久处官场之人,嗅觉非常人能比,最近朝廷的又一番变动,他不得不为女儿身处的萧家担上几分忧。
萧家与杜家联着亲,杜家又是靖王,平王的母族,万一……
蒋宏生隐晦的把自己的担忧说与女婿听。
萧寒暗地里衡量再三,只笑着让岳父大人不必担忧,无论如何,他定会保欣瑶一世平安。旁的也不多说。
蒋宏生见他这样行事,倒不好意思再深问,恰好下人回话说饭已摆好,便拉着萧寒入了席。席间又说起元晨乡试一事,萧寒想起姨夫对小舅子的评价,毫不隐瞒的转述了一遍,喜得蒋宏生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连连与萧寒碰了几杯。一旁作陪的蒋元晨虽脸上不显,心里着实乐开了花。
原来杜博士这人对座下弟子向来严厉,能让其夸奖几句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