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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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后哭作一团,一下子就把太后的镇定自若打掉了一半。
如果墨兰还活着,她不会这样,那心思机敏的好孩子不知会让哀家省多少心、成多少事!这样的想法瞬间冒出时,酸楚不知不觉浪打浪涌来,太后提前装备的从容彻底被击退,她不由自主就抓握住站在她身旁的索玛姑姑的手腕,被众位女主子哭引出泪花的索玛姑姑扭头不解地看向太后,却见太后也是一边摇头一边眼圈红晕,一知半解的索玛姑姑只得挨近太后一些。
而眼尖的妃妾见太后也开始伤感,立刻就提升音量,这下子,哭声一阵漫过一阵,此起彼伏,整个慈宁宫殿厅陷落哭天抹泪。
也正是这时候,吴良辅的尖嗓子在慈宁门前响起,福临则昂首阔步而来,行至殿门前,他停住脚步。方才站在景运门,官员、命妇们的嚎啕大哭勾动他的悲痛,他也是接连掉泪,可现在屋里的哭声怎就让他听着窝心呢?
嫌恶把福临的双眉绞紧,他大踏步一迈进,嘴里的严厉声也紧随而出,“都通通给朕闭口,慈宁宫是你们鬼哭狼嚎的地方吗?”
听得皇上来,妃妾们本打算再添把劲儿增强哀悼的效果,谁知皇上才进门就是呵斥,反应快的赶紧打住,过于投入的还是泣声不停。
福临愈发烦躁,吼声叠出,“再在这哭哭啼啼就滚出去,皇额娘身体健朗不是好好的吗?一个个心里都持不住分寸,瞎哭什么?”
登时,慈宁宫里除了福临的大吼,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显是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要哭,往承乾宫哭去,”福临稍压怒焰,“皇贵妃执掌后宫这些年,视各位为自家姐妹,真心诚意对待。诸位但凡一点善行之举,皇贵妃便积极禀报,为你们加封添赏,而你们的过错违例,皇贵妃就隐瞒袒护,从宽从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福临锐目逐一扫过低头各怀心事的妃妾们,“若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朕教教你们。来慈宁宫,若是见皇额娘伤泣,反而要好言安慰,以免她老人家痛心伤身。若是见皇额娘忙碌操办皇贵妃的后事,就该积极主动问询,尽自己所能省她老人家的心,分她老人家的力。”
“可你们呢?聚到这儿哭声震天,皇额娘有赏吗?帮不上忙就缩在自己宫里爱怎么着怎么着,别不识数跑到这儿乱人心,烦人意,讨人嫌。”
福临斥责声毕,永寿宫主位恪妃当先跪地,虽怯怯乔乔,却也口齿清晰,“恳请皇上恕罪,恳请皇太后恕罪,妾妃蠢笨至极,只是一头扎进难受里晕头转向,亏是听闻皇上此番垂训,妾妃真是愧悔无地,妾妃再不无知伤泣,只把对皇贵妃的伤念藏入心间,太后有何吩咐,尽管示下,妾妃一定竭尽全力,好好送走皇贵妃。”
到底是来自汉官的书香门第之家,恪妃的言辞举措霎时就引来福临的另眼相看,特别是其她妃妾如梦方醒般纷纷跟着下跪请罪,福临缓缓移视各位,严肃提醒大家,都懂得仔细体会他也就不想再计较。
但当福临的视线去到皇后身上时,不悦又悄然爬上,原来皇后还没完全理解恪妃的措辞,就见大家接连跪地请罪,皇后慌忙站起身,跪也不是,接着站也看着突兀,好生为难。
福临的教训当真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母子俩的默契在那一刻引进甘泉着实宽慰太后的心。谁知风向转移,恪妃抢先一步领悟,本该是皇后带头请罪,却变成大家跟随恪妃脚印尾随,再看到福临瞅向皇后的眼色变样,太后的心转眼就缺水干旱。
福临命大家起身站好,他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皇后与诸位妃妾站直,恭敬俯耳听着,而太后则双眼灼灼盯住郑重其事的福临,心里莫名跑出不安。
“这些年,后宫庶务,皆皇贵妃尽心经理、检核,未有不当,朕也因此才能安心朝政,管理国家,虽名分未及,然其所行已是皇后之职责,”福临故意提高声气,“朕意已决,朕要追封皇贵妃为皇后。”
皇后猛然抬头,满脸惊现不可思议,皇上的话听得是明明白白,要追封皇贵妃为皇后,不会听错。可错就错在自己才是皇后,而且还是活生生的皇后,皇上是要废了自己这个活人,把皇后之位封给死了的人吗?
其余所有的妃妾们别说大气不敢出,这会儿细微的呼吸都要收紧,本就俯下的脑袋又垂下了半分。
震惊从未如此在太后眼中坦白无疑,处心积虑保住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在后宫中的主导地位从来就没让太后松懈过。赛琪被废,太后多少无奈,特别是荣亲王一事,更是让太后自责,所以赛琪的被废太后也看开许多。而岚珍,秉性温和质朴,别的不说,绝对服从自己,不会惹出大麻烦,但作为皇后,那就是一张经不住风雨的薄纸,而恰恰墨兰在各方面表现出的聪明才智就像是一把利刃,只要墨兰有心,轻而易举就能把那张薄纸捅个苍白无力底朝天。
爱惜墨兰的才华,又要想方设法压制墨兰,这对太后来说真是步步斟酌,从不敢掉以轻心。失去墨兰,太后确实痛心失去了得力的左膀右臂,但也禁不住喘口气,从此不用再为岚珍的皇后之位朝忧夜虑。
可现在,福临清清楚楚当着众人说出要追封墨兰为皇后,而且还提前打了招呼,“朕意已决”。
不止如此,把太后目光尽收眼底的福临乘势追击,“朕来慈宁宫之前,已先在乾清宫召见礼部尚书,皇贵妃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皇太后与朕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朕还下令赶紧拟定谥号,详察速议应行的典礼。”
最后,一举覆灭太后可能反对的强硬力行到底,“既然皇额娘亲自承头墨兰的后事,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请皇额娘以皇后之礼为墨兰筹备丧葬事宜。”
☆、第三章 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福临的强势把在场各位严严实实笼入寂然,就连太后都惊得愣目哑口。显然,自己的皇帝儿子是有备而来,都已经提前下令礼部官员,才过来慈宁宫,他不是来商量,他是不留余地的先斩后奏。
“皇上,姐姐可是从紫禁城午门正门抬进来的皇后,她现在就好端端站在您跟前,您怎能又要封一位皇后,您这样做合适吗?”
福临再如何做强,可总还是能冒出不甘心的声音,这不,惠妃,皇后岚珍的妹妹岚娅,便先行跪下,替自己的姐姐讨个说法。
反对声浪的出现早在福临的预料之中,但他必争到底的对象是自己的皇额娘,而并非是眼前的惠妃,所以斜睨惠妃一眼,福临趾高气昂,“惠妃,没你说话的份儿,轮不上你来出言问合不合适?把嘴闭上,站起来,给朕退一边去。”
福临的不留情面,直叫惠妃的脸红一阵绿一圈,自己好歹是太后的亲侄孙女,后宫储秀宫主妃,即便私下皇上不碰蒙古后妃,可在太后跟前也向来是尽量和气留些薄面。但今天,皇上实在过分,当着这些身份靠下的人完全把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踩成笑话,自己出口质询一声,何错之有?
想到这,惠妃打转着眼里的泪看向太后,只要太后开口,看你皇上如何反对?
“太后,您可要为皇后姐姐做主。”
惠妃的求助都还留有尾音,就见福临三两步蹿到惠妃前,拎小鸡一般提起惠妃直往大殿门外送出去,嘴里还嚷嚷着,“吴良辅,找个奴才送惠妃回宫,朕不让她跪,非不听,两腿发软,站都不会站,回储秀宫把嘴养好,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福临把惠妃拎出去时,太后急忙抬起胳膊,几欲脱口的“福临别这样”终是硬生生咽回下肚,收回手时,又把索玛的手腕抓握过来,箍在自己怀里。
福临回来,站到皇后跟前,态度趋于温和,“岚珍,朕来问你。”
等不及皇上的问题提出,皇后就抖嗦着双唇抢问回去,“姑父,”
急收,稍顿,立转,“皇…上,您这是要废了侄女这个皇后吗?”
皇后的这番措词瞬间就把在场所有人泡进五味杂陈的凌乱混淆中。
莫笑皇后这一声“姑父”,在她心目里,皇上这辈子都只是她的姑父。打小就听大家称赞堂姑姑赛琪是科尔沁家族中最美艳的花朵,最皎洁的明月,更加备受瞩目的还是未来大清国的皇后。姑娘们围着赛琪姑姑,谁不是仰着头抬着羡慕,而赛琪姑姑也是傲视诸位小姐妹,满脸的自信与不屑。
谁知不过是两年多的时间,姑姑就被从皇后的位置上废黜,而平实无奇的自己就这样被莫名其妙抬进大清国的紫禁城,稀里糊涂接替姑姑,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清国的新皇后。
虽说姑侄同侍一君早有先例,先皇清太宗皇太极的五宫后妃中就有三位来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永福宫庄妃(福临生母)与关雎宫宸妃是亲姐妹,而正宫皇后则是她们的亲姑姑。轮及当今皇上,同样的历史桥段依旧在重复上演,只不过论及男女间的情事,则另当别论。
如果说姑姑赛琪在大婚时还体验过男女合欢,多少也知道夫妻间的一些事情,但对于新皇后岚珍来说,她完全是只有华贵的衣装以及尊贵的身份,大婚前受过的侍寝指导至今仍停留在那一刻,从未实践过。
所以,皇上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谓,如果非要再拉近关系,论血缘,称呼表叔,论姻亲,姑父更合适,毕竟直到如今,每次见到赛琪姑姑或是皇上,她还是觉得皇上是姑姑的男人,与自己无关。
岚珍的这一声“姑父”直叫得福临几多可悲几多叹,两次与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结亲,对于一心追寻真我的福临来说,都可谓是身心和精神的摧毁与覆灭。
福临紧闭双眼,深呼吸,长舒气,慢慢启开眼帘,“岚珍,朕问你,这些年,朕有个头疼脑热卧病在床,都是谁彻夜守在朕身边细心照料?”
不用岚珍回答,福临自己就红了眼,情起难抑,“是墨兰。”
“那年皇额娘南苑病危,是谁抛下嗷嗷待哺的荣亲王,拖着未满月的孱弱身子直奔南苑,没日没夜照顾皇额娘?”
岚珍张口结舌,福临含着泪,情浓声嘶,“是墨兰。”
“同是那年,你病重奄奄一息,是谁蹒跚着痛失荣亲王摇摇欲坠的身躯,五昼夜目不交睫陪护你,直至把你从生死一线上拽回来?”福临忍不住气吼质问,“是谁?难道是你那只会张口胡来的好妹妹吗?”
岚珍在福临的吼质声中全身抖颤,“不,不…是,是···”
福临双泪涌落,情深哽咽,“是墨兰。”
“你身为皇后,却对病危的皇太后不闻不问,有违孝道,朕要废了你,又是谁跪在朕跟前苦苦相劝,甚至以死相逼?”福临怒瞪双目,“你说,是谁?”
岚珍犹如风中抖落的秋叶跪在福临跟前,呜呜哭泣,“是墨兰姐姐,全都是墨兰姐姐。”
“姑父,皇上,”岚珍泣诉并行,“自我进宫以来,我什么都不会,都是姑奶奶和墨兰姐姐操持后宫,您要废了我这个皇后,您尽管废,我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墨兰姐姐她是好人,我知道,我心里都知道。”
福临蹲下身,两人泪眼相对,“你真的知道墨兰的好?”
岚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一个劲儿猛地“嗯嗯”点头。
福临探出手去,手指抹了一把岚珍脸上的泪水,声音偏向蔼然,“朕什么时候说要废了你,朕只是要追封墨兰为皇后,朕只是要给她一个名副其实。她活着,担着皇后的职责,却只是受着皇贵妃的待遇,如今她都已去了,朕不过是给她皇后的丧葬之礼,至于你哇哇大哭吗?”
“不,不不,”岚珍急急摇头,“我是为墨兰姐姐哭,皇上尽管追封墨兰姐姐为皇后,我愿意,我很愿意。”
与此同时,慈宁宫大殿门外站着婉晴,她今日晚到慈宁宫,并非她故意怠慢,而是自姐姐过世后,她就一直留在承乾宫帮忙不曾回过永寿宫。太后传谕下来,她只得回宫梳洗更换,这才姗姗来迟。
留在承乾宫的这两日,皇上对姐姐的情深似海以至几欲自尽相随,她都一一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自古以来,皇帝后宫本就是美女如云,皇帝对女人的心何曾认真过,无非都是采一朵换一朵,爱一朵丢一朵,但眼前的这位,真就是颠覆了自己的双眼,怎么看怎么不觉得他是位皇帝。
云雨欢合让她对皇上产生依恋,所以姐姐的出现招来她的妒忌甚至还有陷害。且不论姐姐对她的宽宏大度,最重要的是,她清楚地感觉到,皇上对姐姐的感情完全不同于皇上对待其她妃妾的态度,两人彼此言谈举止的互动,眉眼声笑的投契,那是无章可循的,也是不可模拟的,那就是只属于姐姐和皇上的意境与超脱。
于此,她心服口服,但又为姐姐惋惜,也为皇上可惜,但若一定要分亲疏,她更为姐姐不值,更气皇上窝囊。
她脚步才停在殿门前,就听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