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大唐-第1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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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贯。”公叔合小声纠正。
“哦,贯,一共六百贯,九品兵曹,每年多少俸禄?”小贝看小远,小远迷糊着摇头:“不知道。”
“平时怎么不记?”
“天下事多了,我记得过来么。”
“呆会儿找个人问问。”
“下官知道,按军种不同,军区不同,俸禄各有春秋,以前给地给粮,现在直接折算成钱,下官每月大概有五贯又四百四十一文。”公叔合主动报账。
小贝拿着钱在腿上“啪啪”甩了两下:“呦!还有零头,十年的俸禄,你随手掏出来,果然有钱,贪墨军耗是啥罪来着?”
“怎么也得杀头吧,要不就是先打鞭子,往死里抽,抽完了流放。”小男孩不懂,但不影响他发泄。
“下官为曾贪墨,下官深知军中钱财乃重之又重,钱粮军械无小事,一文贪墨断英魂,冲锋不怕血染地,手握残兵泪乾坤。下官知晓此理,不敢让将士们拿着不好的兵器流血又流泪,死不瞑目。”
公叔合连忙解释,此罪担不起,不比地方后勤官员,地方上的贪墨点,顶多是百姓日子不好过,贪军队后勤的钱,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下官的钱是这样来的……”
不等公叔合说完,小贝当先朝前面走去,钱也揣起来,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擦手,晃悠着来到传出各种动静的库房外面。
有人上前把库房左右开合各两米宽的门拉开,显出里面的景象。
与小贝等人想像中的情况不一样,并非乌烟瘴气、劳动者没有任何保护的状态下干活。
里面的各种器械都间隔开,按照不同的区域整齐摆放,干活的人手上戴着薄皮手套,嘴前面堵着拱出来一截的防护口罩,清一色的光头,脚上穿不知道什么皮的靴子,再看地面,被人为割出来一个个的小格子,格子中间一寸宽的缝隙里有流水冲过,干活落下的粉末马上被水冲走。
“停一下。”小贝喊起来的分贝很高,穿透力也够强,在砂轮和气割机叫唤的动静里也能让人听见。
一嗓子起作用了,库房中的人几乎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过来。
“我是大唐巡查使,张小贝,问个事儿,他爹是谁?”小贝自报家门,又指着羊蛋子问。
库房中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此人站在一张铁砧子旁边,一手捏着张纸,一手拿三角尺,并没有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自己,而是看小贝,光头和耳朵间明显能够看到有一截铅笔夹着。
“哈!我猜猜啊,就是你了,有没有错?”小贝自信地看向此人,面带笑容地说道。
被点中的人摘下一边耳朵上口罩的绳子,犹豫片刻回道:“厉害,一猜即中。”
“吔!”小贝猜到了,高兴地一挥拳头,又问:“贵姓,是不是免贵姓羊?”
此人表情非常丰富地点点头,不等小贝继续说,便开口:“贱名一个飞,表字云腾。”
小贝惊讶了,居然还有表字,想来是有点学问,背着手走到人家面前,探头看对方拿的纸,上面是图,小贝认识,至于是什么图,小贝咳嗽一声,回头:“姐,过来帮忙看图。”
小珠跟着凑过去,只一眼便认出是啥:“车床的立体透视图,看着挺复杂。”
“哪来的?”小贝找到关键之处,地方上怎么可以有车床的图纸。
羊云腾没回答,矜持地笑笑,抓着三角尺的时候摸了摸耳朵夹住的铅笔。
小贝、小珠懂了,人家自己画的,但跟小珠平时画的素描跟水粉绝对不同。
小贝感觉到来自技术厚重的压力了,深吸口气,问:“几个意思?你画它干啥?实物你藏哪了?”
羊云腾转身来到库房中间靠左的地方,此地摆了不少木头制作而成的手工艺品,有齿轮、有轴、有连杆等东西,对跟过来的众孩子说道:“这就是实物,我需要做几个精密点的零件,没趁手的工具,就想先做出来工具,库房中的打磨机和切割机是朝廷给的,我拿它们先把需要的零件做成木头的,每个小部分组合成功,我就翻成铸铁的,制作一个简单的机床,再用它加工更好的工具来制作更精密的机床,如此反复。”
“你咋不组成一个大的,试验好了翻成铸铁零件。”小贝像个爱学习的孩子一样询问。
“因为木头组装的步骤多了,零件承受的力量加大,不等转起来就先坏了。”羊云腾解释。
“好的,你跟我们来,我们有话问你,公叔合你不准跟来。”小贝伸手摸摸被打磨得光滑的木头零件,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对羊云腾说道。
“巡查使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不可编造。”公叔合一脸严肃地瞪着羊云腾叮嘱。
话音刚落,便觉得胸口一闷,自己向后飞起来,砸进一堆木头块当中,不知道浑身上下哪处最疼。
“踢的好,让他多嘴。”小贝非常满意地看了一眼把人侧踹飞走的张虎。
羊云腾跟众人走,临出门时脚步微顿,说道:“把今天的活做完,晚上我请喝酒。”
“爹,家中还有钱请人喝酒?”羊蛋子仰头问。
“马上就有了。”羊飞说道。
“哪来的?”羊蛋子继续问。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羊飞看向小贝九人。
小海侧目,轻声嘀咕:“很自信啊。”
说是让羊飞跟着走,最后还是他找的谈话地方,进到一个四间的仓库,最后一间居然是个书房,墙上挂着画,还有字卷,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不是臭的那种。
九个孩子惊讶了,他们不惊讶于书房的布置,惊讶的是这个书房怎么可以属于一个地方军队后勤没品级的工匠。
“你,你独自占用一个,得有六十平的屋子当书房?凭啥。”小贝开始时心中偏向羊蛋子他爹,认为是有能力被压制住了,活得很委屈,看到书房就不得不公正地问一句。
说完话,小贝转身欲走,此刻羊云腾终于感到害怕了,真让小孩子们离开,万一人家不听解释,直接下手该咋办。
遂连忙开口:“等一下,我有理。”
小贝很给面子地停住,抬手摸摸门框,又凑近闻闻:“什么东西?有股汽油味,解释,先解释这个味道。”
“我自己琢磨调制出来的防腐漆,里面有汽油,汽油是我自己拿石油蒸发、冷却得来的,我有个师弟在工部,说起手艺活,三个他也比不上我一个,后来我的手艺再也提高不了了,就打算改行,学文,还考了个举人身份。
再后来我发现当官比做工匠更累,工匠做出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当官则不同,好和坏很难说清楚,就像公叔合,别人认为他是坏官,我却觉得他是好官。”
羊云腾从旁边拎过一个暖瓶给众人倒水时说起来,他居然有个瓷的暖瓶,也不晓得是谁给他烧制的。
第779章 天才也许是疯子
桌上一排杯子倒满水,暖瓶也空了,羊云腾看看众人没有喝水的意思,也不强求,站在桌子旁边,继续说:“公叔合此人……”
“等一下,你师弟是谁?”小海出声。
“对对,先说你师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泄露国家军事机密,把他控制起来再说。”小贝跟着反应过来。
“呃!”羊云腾愣下神,连忙解释:“我师弟没说具体步骤,只说京城拖拉机使用的油乃是从石油中蒸发而来,油有不同种,按蒸发温度各取,我知道后,一切全是我自己琢磨,师弟怎能算泄密?”
“嘁!歪理,他不告诉你石油蒸发得东西,你看着石油就能弄出来汽油?去个人,跟我哥哥姐姐说一声,等我哥哥姐姐过来,再跟你说泄密的事,说另一件,开始听人说起你,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
小贝不打算认同羊云腾的说法。
屋子中的羊蛋子显得最紧张,先前大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目标变成自己的父亲了。
羊云腾讪笑了一下,扫眼桌子,说道:“喝水,喝水。”
没人搭理他这个茬之后,他依旧站在那里,别人都站着呢,两手互相搓搓,面带尴尬之色说道:“师弟说的事情是很重要,但我能保证,我没有说给其他人听,我做实验也是打着蒸馏酒的幌子。”
“等我哥哥姐姐来你再说。”小贝继续不理这个话茬。
“好,说公叔合,当初我成为举人,也想继续考,连续落榜两次,就到河南道那边做了一个村正,村中黄酒味浓,每有上官听闻必然派人索取,不付分文,六年前,县中主簿其弟迎娶,命村中置酒,因为数量没够,我的村正便被抹去了。”
羊云腾说一番,自己喝了杯水。
这回小贝没催促,而是说道:“一会儿把主簿所在的县说一说。”
羊云腾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继续说道:“是,我当不成村正,就跟他娘还有他一同出来,周围不敢呆,即便不被主簿又盯上,我自己也觉得丢脸,加上两边的父母跟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就上船了。
听人说越是向北,到学堂教书给的钱越多,我怎么说也是举人出身,得的钱应该更多,往北走,离河南道就远了,我们就一路跟船来到丰安,现在羊蛋儿的祖父和外祖父也在丰安,就我们一家来到九原县。
四年前,我师弟作为一个技术人员跟三代蒸汽机船逆流而上试验动力,结果到丰安的时候,船坏了,准确地说是船上的动力室坏了,不得已,让纤夫拖着船停靠在码头检修。”
“然后你就偶然看到你师弟,并与他接触,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心中不由生出了鬼主意,打着为军队服务的借口,自降身份跑军队后勤行龌龊之事,对不?”小贝帮着往下说。
“我爹才没做坏事。”羊蛋子梗着脖子反驳。
小远碰了碰小贝的胳膊,小贝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顺嘴了,以前总给盼儿他们讲故事。”
她一笑,屋子中的气氛好多了,紧张中的小孩子们都长出口气。
羊云腾摸摸儿子的脑袋,又说道:“不是偶遇,师弟知道我在丰安,停船后刻意寻来,我当时在外面一个新搬过来的富人家的庄子给他安装水力发电机,想要让庄子的夜晚亮如白昼。
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富人,而是朝廷派出来检验各种东西在其他气候下运行的情况的人,同时还要发觉当地的能工巧匠。
我师弟一来,就和那富人联系上了,接着给我讲蒸汽机的图纸,我学了三天,就把毛病找到了,并把船上的动力修好。
再然后,师弟劝我进工部,说工部里面有个地方,全是技术厉害的人,俸禄也多,多到我听了之后害怕的地步,可我又一想,我跟过去,我还要重头学很多本事,别人会看不起我,认为我是沾了师弟的光。
我是举人,两边的亲人都跟着我走,我不能带他们过去让人笑话,那时我心中想好了,不弄点拿出手的东西,就绝对不进工部。
师弟也支持我,说我以前本事最大,人也聪明,就给我寄学习的资料,我就学,学了一年,我发现手头上没有趁手的东西,买还太贵了,怎办呢?”
“去军队的后勤部门,那里东西多,就是赚的钱有点少。”小贝顺着话说。
羊云腾双手使劲一拍,如遇知己:“对,我想了两天才想到,还是你厉害。”
“一般一般,见笑。”小贝腼腆地说道。
“不一般,厉害就是厉害,我想了两天想到的,把户籍一交,把身份一说,九原县的军队我便进来了,当上后勤的工匠,我发现两个事儿,东西是有,我却不能随便用,二是公叔合,分明一个小人。
我又开始琢磨他,呆了半个月,我终于想通了,小人好啊,小人逐利,他要一分,我就给他两分,只要我有足够的材料能用。
我想法,我没钱,不能给他,但他好歹也是个官儿,是官就需要政绩,我开始给他管的地方设计能出政绩的思路,想来你们一路走都看见了。
我不是直接跟他说,直接说他这种小人不仅仅不会感激我,还会报复我,认为他不如我,我呢,会做酒,北面天寒,我提出来,用青稞做酒,给大家天冷的时候取暖。
做了酒必然有人喝,公叔合总喜欢找我,让我弄好酒给他喝,我也陪着喝,喝着喝着我就醉了,嘴里说出对营地建设的各种方法,还说要是把方法拿给更高的官员,一定能得到朝廷的赏赐和重用。
又说就算是我害怕被朝廷的人盯上,我也可以卖给其他军营的军官,能得一笔钱就是一笔钱,加上后勤先做的事情,跟百姓什么的交换买卖,得了利,又是一笔钱。”
说到此处,羊云腾停下来,看着小贝等人不再出声。
九个孩子几乎同时点头。
“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京城?你不是说厉害了到工部么。”羊蛋子智商明显比不过小贝他们,还期待地问。
“快了,快了。”羊云腾重复了一下,又叹息一声。
“照此说来,你的敲门砖就是那张车床图,在别人眼中一直被欺负的你,其实却在算计着公叔合,他自以为得到好处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