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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蓝裙子杀人事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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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家庭暴力升级致死的案子,通常前夫之类的人是最好的怀疑对象。王昭先是到真佳子家里报丧,见到了她的女儿和照顾孩子的一个远房表亲,哄着孩子玩了一会儿,让她不哭不闹的,而后出门赶往她前夫的工作地点。

不一会儿,他便见到了她的前夫:典型的B市人,说话带了点腔调,挺斯文,戴副眼镜。

得知前妻遇害的消息,这男人表示震惊和难过,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王昭端详了半天,没瞧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来,就问:“您也明白,该问的我总是要问的。昨晚九点到十点,您在哪儿?”

“您问吧,我理解。昨晚上公司搞项目会,我一直盯着,直到会议结束,大概十点半了吧,然后司机送我回家。”男人略带哭腔,哑着嗓子回答。

男人是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一帮出席会议的员工都能作证,甚至其他公司的大客户代表也从电话会议中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他正是会议的主持者。

“那好,您前妻最近跟您说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或者她与什么人接触密切,让您感觉到不对劲?”

“老实说,没有。婚后我们达成一致,我的房产使用权归她,直到她找到合适的住处为止。搬出来的是我。我们虽然离了婚,不过也没什么吵闹的。事后决定,除了孩子每周三、周六来我住处之外,我们互相不见面,也不过问对方的生活。”

“哦,是吗?我刚从您前妻家出来,可没听说您昨天去接孩子。”王昭注意到了少许破绽。

“是啊,不瞒您说,我升任副总是这半年的事情。工作越来越忙,我亲自照顾孩子也是力不从心。所以后来都是我爸妈帮着照顾,我只是过去一起吃顿晚饭。

“这两周老两口去外地旅游了,所以就没接孩子。对了,您今天见到我女儿了,她还好吗?”

“嗯,还好,也不知道她妈妈的事。”

“那就好。我昨天给前妻打过电话,说不过去接孩子了,没想到……”

“您给她打过电话?什么时间?”

“嗯,我想想。开会之前,下午五六点的样子。她当时应该是在下班的路上,说去朋友家,很快就挂了。”

王昭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又问了几个问题,转身告辞。

“那个……您看,我女儿的监护权……”他嗫嚅地问道。

“如果您去要的话……”王昭笑笑,觉得这笑容也有些涩涩的味道。就像水哥那样,他忽然也觉得真佳子很可怜。人死了,女儿的监护权自然也就归了前夫,父母的问题遗留到了孩子身上,倒霉的只能是孩子。

不过家长里短的琐碎事,王昭顾不了那么多。他赶回警车里,取出还在证物袋里的陈真佳子的手机,查看电话记录。

的确,真佳子在昨天下午接到过前夫的电话。手机是旧款的,没有通电话的时长记录,不过仍然显示真佳子在昨晚六点前,曾拨出三个电话。

前夫的叙述中有这样一句话:“她当时应该在下班的路上,说要去朋友家。”那三个号码之中的一个,应该就是那位朋友。如果她真的去了,那么这位朋友很可能就是真佳子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警察是不会给你打电话的,因为他们都会上门解释。”

也许对于惯犯来说,这样的说法是合理的,不过天下哪有那么多惯犯。王昭并不知道这三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是谁,他当然要先打电话确认,并且就是用真佳子的手机拨打。

接电话的是一女两男。他们本来都以为会听到真佳子的声音,至少也该是个女声,没想到却是个男人。因此他们吃惊不小。

而且,在得知这个男人还是警察时,他们就更感到诧异了,好半天支吾不出一句话来。

三人都接了电话,并且反应雷同,这是很正常的。要知道,杀人犯可不敢轻易接听被害人的电话,至少不会很快就接听。从这个角度来说,三人基本上都没有嫌疑。

然而最后一人仍然引起了王昭的怀疑。

因为那个男人一上来便说:“你这贱货,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

愤怒——冲动的最糟糕的变种就是愤怒,冲动可以让人作出不理智的事来,而愤怒则使这个结果更加难以挽回。

王昭心里高兴,假装不露声色地说:“先生,您弄错了,我并不是您的女朋友,我是警察。”

对方毫无心理准备,显然是吓了一跳:“你这又是演的哪出戏啊?”

“谁跟你演戏了,我就是警察,而且是刑警!”

“这……”对方弱弱地问了句,“真佳子她……”

“嗯,很抱歉通知您这个消息,您的女友去世了。”

那边是长时间的哑然。他的愤怒与现在的沉默无一不标志着,此人可能确实是陈真佳子离婚后交的男朋友。

“这样吧,您现在在哪儿?有些事情要向您核实。”

“我……在家。”

王昭记下了地址,开车出发了。

好吧,他心想,如果你给我假地址,那只能是做贼心虚。拜托,为了你自己好,千万别做蠢事。

其实在他心底,他并未将此人锁定为嫌犯。毕竟嫌犯不会接真佳子的电话,更不会对死人发怒。他更有可能是案件的相关人,甚至有可能知道什么秘密。

距离并不很远,王昭打起精神,很快驱车赶到了。下了车,上了楼,找对了门牌号码,他按响门铃。

“来了。”窸窸窣窣走动的声音,那个男人给他开了门。

王昭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中等身材,一身酒气,黑眼袋,肿眼圈,似乎没有休息好,神色黯淡。

“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就是有点乱。”

王昭一边跟着那人进了屋,一边环顾四面:房子宽绰,客厅很大,只是乱糟糟的,像是才举办过派对不久,靠枕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摆满了酒瓶和几盘还没收拾的凉菜。

“坐吧。”那人收拾出一块空地,“喝水吗?哦……好像只有啤酒了。”

王昭摆摆手,继续四处打量。男人似乎是做平面设计的,要么就是画师,墙壁四周挂了一些作品。王昭不懂艺术,但那些画作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这个,刚才电话里我也说过了,您的女友遇害了。”

“哦!”男人划拉开几本杂志,也一屁股坐下了,飞快地挠着头。

“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说我很难过?对,我他妈真的很难过!但是真佳子她不该昨天晚上跟野汉子跑了!”

“野汉子?”这倒是没想到的事情,“什么野汉子?”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半路杀出来的东西!”男人说着,忽然愣了一下,仿佛这才意识到此事很难解释,“这个……唉,你们怀疑是我干的,对吧?”

王昭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言语。

“算了,不管你们怎么想吧,事到如今,我有什么说什么。”

“说什么呢?承认你虐待女友吗?”

“靠!”男人长长地骂了一声,“他妈的,她活该!”

不管此人是不是凶手,王昭都对他产生了一种厌恶感。打女人先不说,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畜生。“什么叫活该?”他冷冷地质问着。

“这女人同时和好几个家伙搞!”

“你有什么证据吗?”

“……”

算了,和他纠缠下去也是没完没了,还是问正经的才好。想了想,王昭问:

“你说昨天半路杀出个野汉子,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悲伤过度还是宿醉未醒,反正跟警察说话,他也是出口成脏,“没错,昨晚上她过来找我,我俩做爱了,怎么了?做完之后一起吃的饭,我就问她,前两天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

王昭打心眼里鄙视这孙子:好嘛,这么重要的问题不早问,做完了你倒想起来了。再说,人家又没嫁给你,家里还有孩子,你他妈管得着吗?!

“丫跟我说,加班。哎,您想想,一干培训的,没事加什么班啊?还两个整宿的夜班。后来我俩就吵起来了。丫当时穿着衣服呢,忽然踹了我一脚,开门就跑。踹得还挺正的,我爬起来就追。你想啊,丫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过我?转过俩楼,我就瞧见她了。她忽然崴脚摔在那儿,我心想这回行了,我让你跑。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冒出个男的来!”

一个喝醉酒的打女人的家伙,说着不堪入耳的话,王昭本没什么兴趣,忽然听到这一句,眼前便一亮。“那人怎么了?”他赶紧追问道。

“什么怎么,不怕你笑话,丫把我给打了!你瞅瞅!”男人脖子一梗。

王昭没瞧见什么,凑近了瞧,还是没有什么。

“瞧哪儿呢?瞧我手腕子!”

“让我瞧手腕子,你倒是伸出来啊!”

王昭一看,男人的右腕上确实有一大块淤青,似是被人扭过。如果说陈真佳子有这般力气,那就太夸张了,确实像是男人所为。

“就这样?”王昭眨眨眼,还问。

“对啊,就这样,还能怎样?”

“他没揍你啊?”揍你也活该!

“这就行了,还他妈敢揍我?”

“哦,之后你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回家了呗。”——这还真是个够爷们儿的男子汉的做法!

“陈真佳子呢?”

“我他妈哪知道,跟那野汉子回家睡觉去了吧?昨晚上我一帮哥们儿都来了,那小子肯定也住这边,回头叫我们碰见了,嘿,不弄死丫才怪。”

谁弄死谁呀!王昭在心里骂了句。

这本来只是王昭无心的咒骂而已,没想到当天晚上,咒骂便应验了——这家伙真的被人弄死了。

而且死状惨不忍睹,脑袋都快让人撅下来了……

5

如果将世界上最具有怀疑精神的职业排出个TOP5的话,警察和教师绝对名列前茅。他们怀疑别人的性格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随着从业时间的增长,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天性。

王昭相信他说的话吗?不!一个醉鬼,一个打女人的男人所说的话,即使在普通人看来,也不太具有说服力,更何况是警察了。

可王昭又找不出什么怀疑的理由来。真佳子昨晚的确和其他男人有过接触,只不过她男友可能将这事情夸大了而已。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断呢?其原因就是真佳子脚上那双不伦不类的鞋子。

一双鞋所附带的信息并不多,可王昭在停尸房和证物组确实仔细地观察过,这也不需要什么过人的眼力。鞋子的尺码是38的,穿在真佳子的脚上略微有些显大。当然了,这不算什么关键线索。现在的鞋子由于生产厂商的不同,尺码经常并不统一,一个人的家里既可以有38号的鞋子,也可以有37号甚至39号的,不足为奇。这早已不是“文革”的年代了,当然没必要将尺码、颜色、模样都统一化。

不过,王昭此前去过真佳子的住所,注意到了一些事情。据真佳子的前夫交代,他们离婚后,房子便留给前妻,以便她带着孩子有个固定的住所。然而王昭却发现,这三居室中的某一间卧室里,堆放了许多搬家用的纸箱,其中的一个纸箱里放了些日用的小物件,都有使用过的痕迹。

这就产生了至少两种合理的推论:1。真佳子或许曾经搬出过,在他们分居或发生严重争执的时候,最后由于离婚协议,她又搬回来了,不过那时候搬家打包的用品有些是从未拆封的,因为用不着;2。离婚后真佳子可能找了新的男友,确定了关系,打算搬过去住,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事情吹了,准备好的箱子也就没有再拆封。

至于后一种可能性,王昭瞥了瞥她醉酒的男友,心想也没准就是他,毕竟打女人的毛病不会在恋爱初期就发现。当然也还有是别人的可能。

问题在于,王昭查看了真佳子住所的鞋柜,里面的鞋子虽然都不算很新,但至少也都是这两年的款式和风格,与她死时脚上穿的这双很不相同。看来这双鞋不仅是不合脚,还并非真佳子的所有物。为了验证,王昭便拆开了几只箱子。在其中的某一只箱子里,确实找到了几双旧鞋,尺码不同,风格截然相反。真佳子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喜欢穿运动鞋,普通的平底鞋一双也没有!

那么,鞋子有没有可能出自这男人的家呢?王昭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啊?要看我的鞋柜?为什么?”男人问。

王昭撇撇嘴,也没作答。反正警察要看,你就不能不给看。

鞋柜里除了一双小巧的女用拖鞋,就再也没有女人的东西了。这是否证实了他说的话呢?真佳子和他发生口角后,逃了出去,在路上崴了脚,然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吓跑了男友,带走了她?

有点扯!平心而论,王昭觉得这件事相当扯!

至于男友手腕上的淤伤——对这样一位冒冒失失的醉鬼来说,招猫逗狗的随时都可能惹祸上身。

可是眼下又没有其他任何站得住脚的可能,姑且就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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