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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宋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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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之人不禁大为惊讶。

不是吧?一个小女子的案件竟然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牵涉进去的可都是要害部门和实权人物……甚至到了御前,绝对不一般,似乎也有点不正常。

于玄随即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讲出来,林昭也大概搞清楚点眉目。

案件很简单,关键是后面的判决和量刑,三法司为了此案互相攻击指责,是做什么?

王安石和司马光何以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呢?

官家和相公们在这件事情上又是何态度?扮演何种身份?

抛开此案本身而言,林昭马上意识到这事绝已然不是一个案件,高度已经提升到了朝堂争斗的高度!

现在看来,似乎是朝廷的大神们借题发挥,正在以此案进行博弈……

神仙打架,下面的芝麻官哪里参与的进去。林昭讪讪道:“于兄,此事牵涉甚大,你似乎找错人了,在下身份低微,爱莫能助啊!”

于玄一听,几乎流下眼泪,跪倒在地,伤心道:“公子,在下求告鸣冤多日无果,今日有幸遇到公子……眼下也只有公子能帮上忙,求公子救救阿云……公子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在此,不起来!”

这话说的,搞什么啊……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话说自从案发之后,于玄便一直伸冤告状,他也没想到此案竟会闹到汴京来,引发如此轩然大波。

心爱的女子蒙冤入狱按,他大为着急,当即千里迢迢奔赴汴京伸冤营救……

可他毕竟只是个穷书生,来到汴京之后才知道世事艰难,鸣冤不易。单单是他一身破烂衣装,又无打点之资,衙门口的差役踩高就低,能打听到点消息已经难能可贵,根本就没机会见到主事的官员,即便有冤也无处申告……

两月下来竟无丝毫进展,仅有的盘缠也用尽了,以至于入冬之后还是一件单衣蔽体。听闻朝中大部分宰相和高官都认为阿云该判死刑,于玄深以为惧,同时深感无能,绝望之下准备投五丈河自尽,与阿云共赴黄泉……

恰在那时,他偶然瞧见了从陈州门返回的使团,林昭骑着白马当先而行。于玄对林昭印象深刻,记得当初在登州有过一面之缘……

打听之下,得知是出使辽国的使团返京。于玄也是个读书人,知道朝廷典章制度和机构设置,也有些见识。此时求告无门,病急乱投医,见到林昭,于玄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兴许还有一线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呗,他想要最后再争取一回……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于玄强忍着饥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跟着林昭。幸好街上车水马龙,林昭等人也走不快,否则跟丢了于玄真得自责而死……

见林昭进了鸿胪寺,于玄大致猜测出林昭的身份。这位公子虽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大人物,职位也不高,也是于玄笃信他能帮忙!

面对林昭的疑惑,于玄朗声道:“公子出使归来,官家必定召见,在下恳求公子帮忙递一份状纸到御前……”

呃……你倒是精明,打主意让我给你告御状,凭什么啊?

第六十九章釜底抽薪

告御状这事答应与否先不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得先解决于玄的温饱问题。

林昭先让高达领下去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暖和的冬衣。等于玄再次出现在眼前,感觉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干干净净,精神十足,活脱脱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只是他眉头依旧紧锁,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顾月伦已经做好一桌好菜,本来是为林昭接风洗尘的,现在也就顺带着接济于玄了。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于玄眼花缭乱,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是饿极了,但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吃相还算优雅。

美味佳肴入口,于玄赞叹不已,只是吃着吃着,动作逐渐迟缓,神情也有些黯淡了。毕竟心爱的女子还在牢狱之中,纵然美味佳肴也是食不甘味。

“于兄,知道你担心阿云姑娘,可总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救人不是?”

“公子客气了,在下表字尧甫!”于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尴尬地摸摸后脑,歉然道:“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实在惭愧!”

“没什么?林昭,表字东阳!”

“原来是林公子……”于玄态度十分恭敬,现在想起自己的行为,相当滑稽。

顾月伦悠悠道:“于公子,你对阿云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与阿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父母做主定下了亲事……”饭桌上,于玄将他与阿云的经历娓娓道来:“可惜后来家中遭遇火灾,多年积蓄毁于一旦,父母伤心双双亡故,留下我独自一人,家道就此中落……

阿云和我一样可怜,好在有宗族堂兄照顾……只是他那堂兄为人奸诈,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谋夺阿云的祖产……他见我家道中落,便以种种借口悔婚,不让我与阿云见面……后来还为了钱财将阿云许配给那个韦阿大……”

“好可怜啊!”顾月伦不由感慨,小姑娘总是容易被苦情剧所感动。

顾月伦好奇问道:“那阿云姑娘入狱是怎么回事?”

“阿云是冤枉的,伤人的不是她……那都是她堂兄和韦阿大的计策……”于玄辩解道:“那日阿云受堂兄逼迫去田舍给韦阿大送吃食……韦阿大乃是当地的地痞,哪里需要居于田舍,我得到消息心知不妙便暗中跟随……

果然是韦阿大意图不轨,想要趁着野外无人非礼阿云,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当时我为了救阿云,拿了把菜刀前往,可惜没砍死韦阿大,只是砍死了他一根手指……”

“你才是凶手?”顾月伦惊呼道:“那你为何不向官府说清楚?”

看来这位于书生是恨极了韦阿大,估么当时也有杀人之心,可惜胆量有限,或者力气弱小,才未成事。

于玄道:“当时我们逃走了,韦阿大和那堂兄威胁阿云,只要乖乖嫁过去,就不向官府告发我持刀杀人……阿云不懂律法,不甘受辱又为了保护我,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责……

当时我暂时躲避他乡,得知消息时已经结案。想去知州府鸣冤,却被韦阿大等地头蛇,不断暗中阻挠,还曾被他们打伤,伤愈之后,阿云的案子已经闹到了汴京,许知州也调任大理寺。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前来汴京,只可惜数月下来却求告无门,原以为再无希望……幸得今日见到公子,恳请公子相助,救救阿云,在下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说着离座直接跪倒在面前……

这……又来了,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顾月伦年幼单纯,不知深浅,深受感动,劝慰道:“表哥,他们着实太可怜了,如果可以,帮帮他们吧!”

表妹啊,你添什么乱呢?林昭更加无奈……

沉思许久之后,才点头道:“尧甫莫急,此事待我了解清楚,然后再从长计议……”

惊天大案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即便是他心中已然相信了七成,还是得谨慎处理。

如果阿云真的蒙冤,也着实可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予以帮助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登州城外一面之缘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况这件案子不同寻常,林昭已然从中嗅出一些东西,答应下来不只是为帮助于玄,对自己说不定也大有好处……

于玄知道轻重,如此大案林公子能答应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敢奢求太多,当即激动不已。

林昭无奈苦笑,说道:“好了,先吃饭吧,表妹,你的手艺见长了哦!”

吃过饭,于玄也无处可去,只得先安排他先住在江南居的后院之中。此人十分关键,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处,帮助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保护”。

林昭又与孟若颖和顾月伦畅叙别后离情,同时派人前去暗中传讯,邀约王雱前来江南居。

关于阿云案,他需要了解第一手的资料,同时有许多重要事情要与王雱商量。

只是出使归来,尚未面圣便去大臣府上拜访,自然不大合适。王雱以探视为名前来就好很多,毕竟林昭在辽东受伤的的消息已经传回来,身为朋友前来探视关怀也是应该的。仔细说起来,也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王雱有些诧异,林昭何以如此着急要见面嗯?林东阳办事谨慎,不会无的放矢,王元泽也不敢怠慢,顶着寒风出门了……

进了江南居大门之后便连声咳嗽,看得林昭都有些不忍,王元泽这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

“东阳回来了!”王雱招呼道:“一别数月,东阳瘦了许多啊,着实辛苦,不过更精神,更健壮了。”

“哪里,为国尽忠,不辛苦!”林昭不忘自夸,一点也不谦虚。

王雱道:“此番出使不幸赶上辽国内乱,听闻东阳陷于其中,身受重伤。”王雱叹道:“得知讯息,担忧不已,听闻东阳回京,匆匆赶来探望,东阳没事就好!”

这番话是站在门口说众人听的,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得做做样子……

“多谢元泽兄挂念,上楼喝杯热茶吧!”

说着顺势将王雱请到楼上的雅间之中,王雱这才笑道:“东阳此番出使,表现出彩,功勋卓著,封赏升迁指日可待!”

“还得多谢元泽兄与令尊大人举荐之恩!”在王家父子面前,林昭表现的相当客气。

王雱这才问道:“急着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想请教一下元泽兄,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雱诧异地看着林昭,疑惑道:“东阳,怎地一回京就关心起此事来?你这消息也灵通啊!”

“听闻此案已然呈到御前,引起轩然大波,令尊也牵涉其中?”

王雱叹道:“不错,本来是一桩寻常案件,后来也不过是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的纠纷。官家难以裁决,无奈将此案交由翰林商议……上天有好生之德,家父仁慈,恰好官家有圣旨在,便主张轻判……司马光为人固执守旧,素来与父亲政见不合,便引经据典,非得判阿云死刑,与父亲争辩不休……

只是……唉,三法司和翰林中大部分都支持司马光,唯有父亲和许遵坚持轻判……官家虽然向着父亲这边,可相公们……唯有曾相公一人支持,所以……”

“没想到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林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王安石这是势单力薄啊!

“是啊!”王雱叹道:“闹到现在,哪里还是为了一桩案件,分明是那些老顽固借题发挥,想要借此为难父亲,阻止父亲入相主持变法……”

“那令尊可有破局之法?”林昭完全理解,这件事情上王安石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由此可见,朝堂之中反对变法的势力是何其强大!王安石艰难啊,即便有皇帝支持,依旧任重道远……

“无可奈何啊,这几日吵的正凶,只能寄希望于官家圣裁了……”王雱说着说着,突然疑惑地看着林昭,轻声道:“哎,我说东阳,你不会是请我来诉苦的吧?莫非……”

林昭笑道:“嘿,朝堂争辩各执一词,难有定论,纵然官家支持定案,最后还是人心不服。于令尊的宏图大志没有一点帮助,所以想要破局,还是得追本溯源……”

“如何追本溯源?”王雱有些惊喜,难不成这家伙真有办法?

“从案件本身着手!”林昭道:“说来也巧,出使途径登州,我曾见过阿云姑娘,而且此案或许另有隐情……”

“真的?”王雱心中狂喜,如果真是这样,嘿嘿……林昭真是及时雨啊!

林昭笑道:“自然当真,而且还有另外一位极为重要的当事人……应该说是证人找到我,请求我为阿云姑娘伸冤,此刻就在江南居,所以才及时找元泽兄前来商议对策!”

王雱惊喜道:“太好了,若是案件真有隐情,我们有证人在手……这可是釜底抽薪啊,司马光他们再雄辩滔滔又能如何?”

第七十章皇帝的逆反心

紫宸殿里的争吵几乎持续了整日,以王安石和司马光为首分成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司马光朗声道:“《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首之例。阿云持刀谋杀,已然砍伤了韦阿大的手指,故而不能以寻常自首论处。何况《刑统·名例》中有规定,因犯杀伤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其中的“因”是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可以免除的只能是上述这样的像盗窃这样的罪名。

谋杀已伤,该免除什么?免除谋吗?谋只是个想法,是个动机,并非犯罪行动。因而此案不能以自首论处,阿云量刑不可减轻。”

司马光为人固执不假,可固执并不代表死板木然。人家司马学士说起话来也是引经据典,雄辩滔滔,丝毫不略下风。尤其是这等从律法典籍中寻求理论依据,人家更是强项,要不怎么能编出《资治通鉴》那样的巨著来呢?

王安石当即道:“陛下七月曾下了一道诏令,称:“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首,从谋杀减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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