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第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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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高滔滔轻叹一声,儿子虽然登基六年了,但有时候做事还是很不稳妥,少不得让她操心。
登基以来,似乎没有一年安稳,不是水灾就是旱灾,他自己还要搞什么变法来折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又开始迷恋边功,西北的局势倒是不错,可是南方,邕州屠城的消息可是让整个大宋为之震颤的。
还有近日汴京城里有传出什么黑龙降世的消息,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麻烦!
对了,黑龙降世!
高滔滔猛然想起此事,她也是有所了解的,事件的主角不就是林昭的儿子林鸿吗?起初她认为是儿子要对功高震主的林昭动手,可此事,高滔滔突然想到了太皇太后曹氏!
曹氏对林昭一家的疼爱可是有目共睹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第六零零章好巧不巧
熙宁六年三月二十八,林昭终于回到汴京。
枢密使韩绛出城十里,代表皇帝迎接凯旋的云麾将军。更有百姓夹道迎接,气氛热烈至极。
赵顼是不希望看到如此局面的,但是他根本阻止不了。林昭在面见的声望与日俱增,河北路有的地方,百姓甚至打算为他建庙宇感恩。
即便是猜忌林昭,一日没有处置,他就是凯旋的将军,大宋的功臣,该有的礼遇都必不可少。苛待功臣的名声可不好,尤其是南边与交趾正打的如火如荼。
在韩绛的引导下,林昭策马进入汴京城,别提有多风光了。入城之后,本该去拜见皇帝的,奈何赵顼随太皇太后去了太庙,这道礼仪也就省了。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林昭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仔细想想,第一天回京,赵顼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但黑龙一事突然爆发,显得有些扑朔迷离,林昭有些拿不准。大事在即,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难免有几分惊弓之鸟的感觉。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也好。
“东阳啊,夺取青唐,收复兰州,此乃大宋从未有过的旷世之功,可喜可贺啊!”韩绛并不知晓赵顼猜忌林昭之事,身为前任陕西路宣抚使,主管军事的枢密使,如此重大的胜利着实让他很开心。
“哪里,韩公谬赞了,侥幸而已!”林昭只是一笑,在这些老臣面前。谦逊点总是好的。
“哈哈,天下间可能也只有东阳得此侥幸了!”韩绛笑了笑。说道:“官家去了太庙斋戒,你今日就先回家去歇着吧,明日直接在太庙举行献俘礼!”
林昭从西北返回的时候,特意押送了几十个吐蕃和西夏俘虏。明日祭祀的时候,大有用处,也算是给赵顼准备的一份礼物,虚荣的赵顼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好!”
林昭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回家。他着实想念家人,与此同时,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决断,准备。
为了明日的大事,今天注定忙碌。
只是回家之路也没有那么顺利,倒不是有什么阻碍,而是百姓太过热情。
今日夹道欢迎的百姓组成颇为复杂。有太学学子,有受到林昭恩惠的百姓,还有明月宗的暗中鼓动的人。当然了,还有一部分看热闹的人。
狄青得知赵顼猜忌林昭之后,便下令的发动百姓夹道欢迎。虽说越是如此,赵顼猜忌之心越重。但只要过了明天。所有的不利就会转化为有利因素。百姓的爱戴加上皇子身份,赵顼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林昭下手。
只是没想到,百姓对林昭的拥戴程度超乎想象,今日夹道欢迎的人很多。以至于道路都有些堵塞。林昭一路上要与百姓打招呼,根本走不快。行程多少要慢一些。
如此一来,汴京相关道路,尤其是汴河一带的交通都受到了影响。受到阻塞的也就不止林昭一人,汴河附近居住着大量的勋贵官员,出行多少受到了影响,蜀国长公主赵宝安就是其中之一。
“今日是怎么回事?怎地前行如此之慢?我还着急入宫去侍候娘娘呢!”赵宝安有些愤怒,她母亲高滔滔卧病,身为女儿的她这几日经常入宫去侍疾,没想到被堵在了路上。
“长公主息怒,道路不畅,所以走的慢些!”随行的内侍卢元小声禀报,他本在宝慈宫中当差,在皇宫服侍已经快三十年了。女儿出嫁的时候,高滔滔见他老成持重,便让他作为陪嫁随侍公主。其实高滔滔还有一层顾虑,怕女儿再闹出赵福康与梁怀吉那样的不伦绯闻,所以特地选了些年老稳重的内侍。
赵宝安不悦道:“实在不行,打出公主的仪仗,让开封府的人帮忙清理道路。”
自从去岁在陈州门砸了商人的瓷器,被林昭羞辱之后,赵宝安出行低调了很多。但是今天,行程受阻实在恼火,顾不得许多,看来只能高调些了。
卢元小声道:“公主,今天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
“今日郑国公凯旋而归,百姓夹道欢迎,所以道路有些拥挤!”
“郑国公?林昭?他凯旋归来,关本公主身份事?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个臣子,君臣有别,难不成本公主还要给他让路?”要是别人还罢了,偏生是林昭,赵宝安立即不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态度下意识地蛮横跋扈了。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大胜凯旋而归,韩枢相代表官家亲自迎接的,公主还是稍等片刻吧!”
“哼……”
见赵宝安不服气,卢元继续劝解道:“公主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落下个皇家冲撞功臣,对公主的名声不大好。官家有可能不高兴,言官们怕是也要说三道四!”
“好了,等就是了!”赵宝安当真是一肚子怨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在路上等着。
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有些松动,蚂蚁爬一样走到汴桥附近,很快又暂停了。赵宝安更是满腹怨气。
刚要埋怨的时候,便听到了喧闹之声,紧接着就看到汴桥一支队伍走过来。当先之人骑着一匹白马,满面春风,在许多人的簇拥下来过桥而来。赵宝安瞧的清楚,不是林昭是谁?
瞧见林昭的笑脸,赵宝安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很风光,很得意啊,什么东西!
想起金明池和陈州门被羞辱的遭遇,心里的怨恨就更加浓重了。自己是太后嫡出的天之骄女,凭什么三番两次被他一个臣子羞辱?
偏生自己还无可奈何,生活越来越糟糕,可他却越发的春风得意了,赵宝安的心里越发有些不平衡了。
午时到了汴京十里亭,与韩绛见面。进城走到汴河,太阳已经偏西了,林昭不由感慨,百姓当真是热情啊!
好在他家的府邸就在汴河之侧,距离汴桥不到一里地。见郑国公到家,欢迎的百姓和学子这才逐渐散去,林昭在亲兵家将的簇拥下回到府中。
林昭回府,这可是郑国公府的大喜事!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全家人都等候在门口,泪汪汪地等着!
林昭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瞧见几位夫人抱着几个孩子,可爱极了。
“鸿儿!”看到长子无恙,林昭暂时放心了,随即目光落到沐思虹怀中手舞足蹈的孩子身上,激动道:“这是浚儿?来让爹抱抱!”
孩子已经半岁多了,今日还是头一遭见爹。林浚本来很配合,结果林昭太过心急,想要亲下儿子的小脸颊,不想胡茬触碰到白嫩的肌肤,小家伙顿时哇哇大哭。
“对不起啊,浚儿,弄疼你了!”林昭急忙安慰,林浚也算给面子,很快止住了哭声,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爹爹!”
更让林昭激动的是,长女秋宁已经牙牙学语,会喊爹了,让他惊喜不已,心中无限安慰。
左右手抱起两个女儿,与家人打招呼。林昭注意到,舅舅顾七额上的皱纹更深了,鬓侧还有了几缕白发,心中有些不忍!
“舅舅!”
“嗯,回来就好!”顾七的态度永远有些低沉,林昭的成就越高,本来的主仆差别就越大,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当皇子的舅舅。
“好了,就别愣着了,回家再说吧!”看着几位夫人都是目光含泪,林昭心中不忍。
诸位夫人这次擦去喜极而泣的泪水,欢天喜地随着夫君入府,今日是久违的团圆。
赵宝安的马车就堵在郑国公府邸前不远处,她全程瞧见了林昭与家人会面的过程。几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几个玲珑可爱的孩子,和和美美,合家欢乐,好不幸福。再想想自己,与驸马之间始终难以琴瑟和谐,哪里有欢乐可言?又何曾有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他可以如此幸福,我却不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宝安心中的不平衡更加强烈了。
“卢元,为什么还不不走?”伤感愤怒之后,赵宝安发现道路已经通常了,但是马车纹丝未动,卢元兀自站在原地,不曾催促马车前行。
“哦,是!”听到赵宝安的催促,卢元这才下令马车前行。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时回望郑国公府邸,直到林家人的背影彻底消失。
好熟悉的感觉!
这位郑国公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张面孔中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可究竟是哪里呢?还有那位鬓角有些发白的家人,似乎是林昭的舅舅。
林昭大婚之日,他曾代表皇太后高滔滔来送赏赐,见过顾七,当时就觉得熟悉。不过并未太在意,只当是人有相似。可是今日再瞧见的时候,卢元越发觉得,见过此人,这甥舅二人身上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卢元轻轻摇头,始终想不起来。加之赵宝安的连声催促,打断了思绪,一时间更加没有头绪了!
林昭回府了,汴京的道路通畅了,赵宝安的马车过了汴河,皇宫已然在望,宣德门就在不远处……
第六零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宗庙社稷,对于封建王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华夏历来讲究血脉传承,自从周公之后,祭祀先祖就有了一套完整的制度,并成为封建社会伦理纲常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寻常百姓家,有祠堂供奉祭祀先祖,皇家则是兴建太庙,是一个王朝至关重要的所在。
北宋建隆元年正月,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第一个月。政权尚未稳固,赵匡胤即便是忙到焦头烂额,也没有忘记一件事——立太庙。
宗庙乃是国之根基所在,意味着一个王朝的稳定、传承,更关系到孝道、礼仪。
大宋的太庙之中供奉着多位皇帝。
有开国之初追封的僖祖文献皇帝、顺祖惠元皇帝、翼祖简恭皇帝、宣祖武昭皇帝赵弘殷;以及宋真宗追尊的圣祖保生天尊大帝赵玄朗(传说中的财神赵公明),共五位追封先祖。
再次便是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等实际在位的五位先代君王。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奇葩——皇考濮安懿王赵允让!
宋英宗本是濮安懿王赵允让十三子,过继给宋仁宗为皇储的。但宋英宗登基之后却发起了赫赫有名的“濮议”,争论的焦点就是该称赵允让为皇考(父亲)还是皇伯。
此事一度闹的沸沸扬扬,满朝文武争执不下,最终以曹太后的妥协告终。宋英宗尊称赵允让为皇考,以茔为园。即园立庙。最为过分的是,还将赵允让供奉到了太庙之中。
太皇太后曹氏瞧见赵允让的灵位时。眼神寒芒闪现,长袖之下,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心中更是在滴血。即便是花甲之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难以心平气和。
这个时代,血脉传承格外重要。皇家尤其如此。人死后供奉太庙之中,是需要子孙祭祀,供奉血食的。仁宗皇帝死的时候,没有亲生儿子,赵宗实过继而来被立为皇储,从封建礼法上而言,他就是仁宗皇帝的儿子。他的生父赵允让只能是皇伯。
如今他尊称父亲为皇考,并且供奉太庙之中,这算是怎么回事?将仁宗皇帝置于何地了?他祭祀的究竟是生父,还是仁宗皇帝这位嗣父呢?从礼法的角度而言,这是不孝!可宋英宗赵宗实却对外说是曹太后的意思。
哼哼!
曹氏怎么可能同意?如此岂非陷她这个未亡的太后于不义之地?她清楚地记得,赵宗实是怎么给自己灌酒。私自盖了印玺,然后和韩琦一道威胁自己。你不孝,还要逼着我对不起先夫?曹氏如何也不会忘记那一日的屈辱?永远都不会忘。
看到赵允让的灵位,是那样的刺眼,心头的伤疤被揭开。又撒上了一把盐,好痛!
今时今日。顾及自己的存在,赵允让还只是濮安懿王,自己死后呢?或许会被他的孙子追尊为皇帝吧!到时候,仁宗皇帝和自己岂非成为天大的笑话?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生前的屈辱已经够多了,死后还不能得到子孙祭祀血食,这无疑是人生被悲惨的事情。曹氏不希望自己夫妻成为不得安宁的孤魂野鬼。
赵允让的灵位必须扔出太庙,自己夫妻必须有子孙世代祭祀,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他……
这一刻,曹氏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赵顼并未注意到曹氏的心态变化,他心里还记挂着另外的事情。
林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