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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苏东坡断案传奇-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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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尸首已坠落深渊,未曾寻得。”苏公嗟叹不已,道:“如之奈何?”尉迟罗衣叹道:“那金夹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要剿灭草寇,非易事也。”苏公道:“草寇不除,商贾怎敢来我湖州?若无商贾贸易,则湖州百姓生计难矣。”尉迟罗衣道:“大人所言极是。卑职以为,此番出兵少于庙算,过于鲁莽,轻敌大意。前番若依卢统制之言,探明地势贼情,而后行之,绝不至如此。单都监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却不料想草寇甚是狡猾,于道中设下机巧消息。此番若再作清剿计画,当先探知地势贼情。”苏公思忖,叹道:“尉迟将军所言不无其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乃本府失算也。”遂将此事交付于尉迟罗衣。尉迟罗衣自回营挑选得力细作,不题。苏公又暗中遣派雷千、贺万前往金夹岭查探贼情。

不两日,卢锦水亦沮丧而归,茫茫太湖,搜寻十日,不曾见得半个水贼身影。苏公未加怪罪,令他派遣细作,先行探查贼情。

又一日大早,苏仁急急送来一封信笺,苏公拆开细阅,看罢,却将那信笺焚烧。苏仁诧异,道:“老爷,信笺所言何事?”苏公道:“我已知金夹岭山贼、太湖水贼贼首名姓。”苏仁喜道:“那贼首唤作甚么?”苏公道:“金夹岭贼首,绰号二郎真君,真名唤作曹虎,那太湖贼首,绰号翻江蜃,真名唤作曹龙。”苏仁道:“曹虎、曹龙,莫非他二人是兄弟不成?”苏公点头道:“正是。他二人本是城外曹家庄人氏,自小好吃懒做,后父母双亡,兄弟二人倚仗会耍些拳脚,横行霸道,无恶不做。后因奸淫曹家庄曹太公之女,吃了官司。兄弟二人便逃离湖州城,在外结交些狐朋狗友,竟落草为寇,干起了强盗勾当。”苏仁愤然道:“他兄弟二人一个占山,一个霸湖,抢劫来回客商,杀人越货,端的可恶。”

苏公拈着胡须,道:“他二人手下约莫百余名喽罗,并不足为虑。只是他等甚是精明狡诈,凭据金夹岭、太湖广大,来无影去无踪。官兵若要清剿,去哪里寻他等?”苏仁思索道:“若将他等引至一处,合而击之,岂非绝妙之策。”苏公点头道:“须要思索一条计谋,令他等上当。”苏仁道:“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苏公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道卢锦水、单破虏、尉迟罗衣此番剿寇为何失利?非因其它,只因那曹虎、曹龙在湖州城中广有耳目,官军尚未出城,那贼寇便已省得。”苏仁惊道:“有这般事?”苏公低声道:“飞天侠的消息想必不会有甚差错。”苏仁道:“老爷如何应付?”苏公眯了眯眼,道:“今有两策。一策,将城中贼寇耳目查出,悉数除之;其次,查明其情,将计就计,反而间之。”遂令苏仁速将李龙、赵虎二人召来。

李龙、赵虎奉命秘查血案疑凶,每日早出夜归,混于市井之间,此日午时方才闻得讯儿,急忙回得府衙,来见苏公。苏公将剿贼之事告知二人,二人闻得单破虏命丧金夹岭,不免嗳声叹气。苏公道:“若欲剿灭贼寇,必先知城中贼寇耳目。曹氏兄弟究竟有多少耳目隐在城中?无从知晓。据本府所知,北城外十里苕溪石牛渡有一酒店,酒家姓郭名卜清,明做些过往客人买卖,实为金夹岭曹虎查探传送消息。其手下四五个当撑的酒保,亦是贼人。你二人可如此这般。”李龙、赵虎领命而去。

且说李龙、赵虎二人乔装出了城门,北行十里,到得石牛渡,果见一家酒店,店前一面幌子,随风飘荡,其上有一个斗大的“酒”字。看店内,柜身后十余坛泥封美酒,又见一人正手把酒壶,自斟自饮,悠闲自得。李龙、赵虎入得店来,寻了空座头坐了。一个酒保急忙过来,道:“二位客爷吃些甚么?”李龙瞥了那酒保一眼,大大咧咧道:“且先打四角酒来,切二斤熟肉。”酒保唱声喏,去不多时,便将酒肉端上来。二人假意客套一番,饮酒吃肉,暗中却将酒店情形窥看个仔细。

待熟肉吃完,赵虎唤来酒保,问道:“小二哥,你这店中可有鲜活鱼?”酒保道:“后院缸中有活鱼十余尾,大者十余斤,小者亦有五六斤。乃是今日自苕溪中网得。”赵虎笑道:“如此甚好。且引我去看,捉一尾大鱼煮来吃。”酒保忙引赵虎往后院看鱼。赵虎留心左右厢房,入得后院,却见三个酒保,正在院中饮酒闲话。先前酒保见状,骂道:“你等酒鬼,兀自在此吃酒。”近得缸前,比画道:“客爷且看,此中有青、草、桂、鲤等,却不知看中哪尾?”赵虎指着一尾桂鱼道:“便是此尾,如何?”酒保笑道:“此尾桂鱼不下三四斤。待小的且先剖了,而后慢慢炖煮,如此方才尝得其中美味。客爷且先耐心等候。”赵虎笑道:“我却不急。”酒保笑道:“不知客爷自何处来、往何处去?”赵虎道:“人生来来往往,来即是去,去即是来,你道我来还是去?”酒保笑道:“客官话语端的有趣。”自捉了桂鱼,交与厨子。

赵虎回得前来,却见一人入得店来,望见柜后饮酒之人,上前拱手,笑道:“郭爷,可有桂鱼?”那饮酒之人正是掌柜郭卜清,见得来人,笑道:“我道是谁,却是小三,老爷可好?今日倒有几尾桂鱼,你且随我来。”自引那人往后院去了。

坐回桌旁,赵虎暗自诧异:那小三竟似曾识得!一时却思索不出这厮是谁了。把眼来望李龙,李龙会意。不多时,酒保端来桂鱼,二人匆匆吃些,而后清了酒钱,出得店来,寻个隐蔽处,远远候着。不多时,却见那小三出来,提一尾五六斤桂鱼,沿湖州道而去。李龙、赵虎远远相随,不紧不离。那小三不曾觉察,只顾埋头行路,行得十里,竟入了湖州城。李龙、赵虎益发好奇:这厮怎的赶到十里外去买一尾桂鱼,其中必有玄机?

李龙、赵虎随那小三走街穿巷,后入得一巷,甚是眼熟,不觉大为惊诧,前些时日,米蜀、申魏岂不正是死于此巷中?赵虎猛然一惊,醒悟道:“我思索出来了,这厮不正是那棺木行伙计?”李龙恍然大悟,连拍额头道:“正是,正是。那日我等前往棺木行,寻那钟吾仁、钟吾义兄弟,盘问的正是这厮。”赵虎喜道:“如此言来,这棺木行果真是龌龊之所。”言语间,只见那小三行不多远,入了棺木行店铺内。李龙、赵虎守候良久,不见他出来,恐久见疑,遂回府衙来报。

苏公闻听前后,拈须思忖道:“莫非那米蜀、申魏之死,其因在此?”李龙、赵虎道:“我等亦如此以为。”苏公笑道:“不想此案竟又折回了原处。区区一家棺木行,竟然是诸多案子之紧要关节。”遂令李龙、赵虎引人日夜监视棺木行动静。

李龙、赵虎引了几名得力兄弟,来得棺木行,蛰伏在前门后院。时天已大黑,众木匠早已归家,店门紧闭,唯窗前透射出微微寒光。赵虎伏于后院墙角,暗自思忖:这厮早已熟睡,怎的不灭灯火?想必趁主家不在,燃些灯油,亦不妨事。李龙、赵虎等人苦苦守候一夜,未见丝毫动静。捱到次日天明,换得两名公差监视,李龙、赵虎等人寻了近处一宅,且好生歇息。睡不多时,一名公差急来将众人唤醒,只道出事了。李龙、赵虎惊醒,问道:“甚事?”急忙出宅来看,却见那棺木行店铺前早聚集多人,个个惊诧。李龙上前询问,原来众木匠一早前来做活,却不见门开,上前敲门,呼唤多时,皆未有动静,甚是诧异。一个木匠翻墙入院,开了院门,再到房内一看,却见房内地上倒着三人,口鼻流血,早已气绝身亡。

李龙、赵虎闻听,大惊失色,急忙入院进房来看,果见三人倒毙在地,房中尚有一桌未用尽的酒肉,桌上一盏油灯,其焰尚亮,只是灯油将尽。赵虎暗道:“中计了。”急退出房来,询问知情人,方知死者乃是店中两个伙计与一个木匠。

李龙早令人去报苏公。苏公正与湖州团练尉迟罗衣商讨剿贼良策,闻得命案,大惊,急忙引人前来。尉迟罗衣亦随同前来。李龙、赵虎将苏公、尉迟罗衣等迎进院来,引至房前。苏公立在门旁,环顾四壁,窗格并无异样。只见房中有一张方桌,当中摆放五只大碗,尚余大半碗肉、鱼等,又有碗箸杯壶等。三人各倒一方,皆七窍出血,死状惨不忍睹。其座椅亦随人倒下,地上且有破碎瓷片,应是酒杯掉地之故。苏公细细察看罢,方令仵作勘验尸首。仵作验罢尸首,而后勘验余酒剩菜,查明酒中下有剧毒。

赵虎一旁言道:“昨夜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守候监视。那凶犯早将他等加害,只燃着这油灯,迷惑我等。小的实不曾料想到他等已遭毒手。”苏公望着那张方桌,道:“凶手与死者三人同桌共饮,可见其与三人熟识。酒酣之时,凶手趁三人不备,下毒于酒中,毒死他三人。杀人之目的,必是因非常之事。”尉迟罗衣问道:“依大人之见,是甚非常之事?”苏公思忖道:“非为他事,端是金夹岭强人之事。”尉迟罗衣惊道:“莫非大人以为他等与金夹岭草寇勾结?”苏公点点头道:“正是。”李龙惊道:“我二人甚是小心谨慎,怎的被他等发现?或是那凶犯因故杀人,时机巧合罢了。”苏公摇摇头,道:“想必你等行径过于大意,早已被他窥见,故而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赵虎思索道:“如此言来,莫非我等一出府衙便被其尾随了?”苏公捻须道:“此伙强人,神出鬼没,在城中多有耳目。今欲剿之,其必有细作,日夜潜伏,探听我等虚实。依此案推测,你等行径已然暴露,无有隐蔽可言了。”苏仁惊道:“如此言来,那苕溪石牛渡酒家亦或遭害了?”赵虎闻听,惊呼道:“是矣,是矣。”苏公道:“不无其理,我等当速往一看。”遂引李龙、赵虎、苏仁前往。尉迟罗衣意欲前往,道:“金夹岭剿贼一战,单破虏将军并十余名军兵丧生岭下,实乃我官军奇耻大辱。若不报此仇,怎生面对亡灵?可恨那店家郭卜清与草寇勾结,暗通往来,传送消息,便是害我军兵之贼人,在下欲亲随大人追查此事,而后再行商议剿贼大计。”苏公道:“如此甚好。”说话间,五人出得北城门,往苕溪石牛渡而去。

近一个时辰,苏公五人来得苕溪石牛渡,却见不远处一家酒店,招幌飘动,只是店门紧闭,不曾开启。赵虎眼尖,诧异道:“怎的未开门招客?”李龙猜测道:“莫非他等闻得讯儿,已逃之夭夭了?”苏公急道:“快且上前看个究竟。”众人来到酒店门前,赵虎上前叩门,不见响应。苏仁笑道:“莫非如那棺木行一般,早被杀死在内。”尉迟罗衣道:“不如寻个趁手之处,入院一看便知。”众人然之。

李龙寻得一处,翻入院中,开得大门,将众人引入。赵虎识得路径,直奔后院而去。院中无人,推开一间厢房门,却见地上倒着一具男子尸首,流得一滩污血,又见床上一个女人,满身污血,早被砍死。李龙、赵虎一眼便瞧得清楚,那男尸正是店家郭卜清。那女人想必是其浑家。二人嗟叹不已,道:“果如苏仁所言。”苏公查勘室内,却见桌案之上有一方石砚,旁置放一笔,兀自蘸有墨汁,除此无有可疑痕迹。苏公疑心,且去看郭卜清右手,指节间果有墨污。

众人出得房,入得另一间厢房,乃是伙计睡房,开门便见得四名伙计躺在床上,身首异处,满地鲜血,一颗头颅滚落在地,甚是可怕。李龙、赵虎暗自吃惊。尉迟罗衣叹道:“这厮好生狠毒。一夜间竟连杀六人。”苏公叹道:“数日之内,已十一条人命了。若算上金夹岭阵亡军兵,则近三十人了。此案若不勘破,苏某怎生面对湖州百姓?”

语音未落,却见苏仁忽的箭步上前,护住苏公,厉声喝道:“还不出来束手就擒?”李龙、赵虎闻听,大惊,急忙抽出腰间佩刀,护在左右。苏公、尉迟罗衣甚是惊诧,探头望去,房中只几具尸首,别无他人。李龙、赵虎亦疑惑不已,把眼来望苏仁,只道他故弄玄虚、杯弓蛇影。苏仁拿过李龙手中钢刀,飞起一脚,踢中地上头颅。那头颅滚入靠墙的木床下。顿时闻得床下有人惊恐之声。苏公等方才明白,原来床下躲藏有人。赵虎挥舞钢刀,高声吆喝。那人怎敢出来,任凭李龙、赵虎叫唤。他二人恐那人突出毒手,不敢近前。

苏公闻得床下惊恐之声,似夹杂些惊恐抽泣,不觉一愣,床下之人似非凶手,莫非是侥幸逃脱者?便与赵虎言语。赵虎俯身看去,隐见床下一人,缩作一团,并无甚凶器。把眼示意李龙,李龙会意。二人左右冲将上去,早将那床抬起,掀至一旁。众人方才见得,依墙一人,抱膝畏缩,满目惊恐,浑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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