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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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坦言
太皇太后又叮嘱道:“记住,皇上的病对外不能漏一句口风,谁要问起,就说皇上身体很好,只是着急了才昏倒。”
“微臣明白。”杜文浩小心翼翼问了句:“陈美人那骚狐狸的事情……,不说了吗?”
“皇上现在这个身体,刚才对那骚狐狸的样子,你认为这时候适合说这件事吗?”
“是是,是不太适合。只不过,这样拖着,就怕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啊。”
“哀家心里有数,你好生替皇上治病就行了。哀家走了!”
“是,微臣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步履蹒跚地走下玉石台阶,远处等着的焦公公等人急忙迎上来,搀扶着她慢慢走了。
杜文浩回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屋里隐隐传来陈美人的哭泣和宋神宗的柔声安慰。不敢推门,便走到栏杆边上等待着。
魏展陪着笑迎上来,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杜大人,您说,皇上这病……?呵呵,这个,卑职才疏学浅,怎么……,这个……,呵呵呵。”
杜文浩微笑转身,瞧着他,低低的声音道:“魏大人是想说,皇上压根就没有病,为何本官偏要说有病,对吧?”
魏展神情颇为尴尬,脸上笑得更欢了,也低低的声音道:“卑职医术哪能跟大人相比,只是卑职有些好奇,想长长见识,所以冒昧有此一问。”
原来,魏展替皇上诊察,发现皇上脉象平稳,并无厥证之象,但是就是一直人事不知,叫也叫不醒。惶恐之下,冷汗淋淋,幸好杜文浩来了,这才得以脱身,想不到杜文浩居然语出惊人,说皇上是痰厥之症。而魏展压根就没看出皇上有什么痰厥的征象,但杜文浩是上司,又是太皇太后的大红人,他可不敢公然顶撞,一直当蒙头葫芦,直到此刻得空,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这才小心翼翼问了杜文浩。
杜文浩何尝不知道皇上压根就没什么昏厥的病症,有没有病一诊脉就清清楚楚的了,只不过他深谙其中原委,——现在外面一大帮朝廷老臣冒死跪谏,要求废除新法,而新法是宋神宗的命根子,如何能废。
宋神宗正在勤政殿上头昏脑胀彷徨无计劝这些老臣的时候,正好陈美人的贴身侍女小欣跑来禀报说太皇太后要不利于陈美人,这个消息通过宁公公报告了宋神宗之后,宋神宗不知道太皇太后抓到了陈美人的什么把柄,但陈美人在他心目中无人能够替代,他有心帮着陈美人,但却没信心说服太皇太后放过她,所以知道自己赶去也没用。
一边是数十个朝廷老臣拼死跪谏,另一边是太皇太后要整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两边都惹不起,宋神宗只好装晕,倒在了勤政殿上。
魏展不明就里,自然找不到解决办法,也就不明白为什么杜文浩明知皇上没病非说有病的原因。
杜文浩当然不会把其中的原委告诉魏展,笑容一敛,淡淡道:“魏大人的医术也算不错了,只是还需磨练啊!”
他这话意思很明确,皇上的病你辨不出来,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你自己能力不够。他年纪轻轻,老气横秋对地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么说,让人听了的确有些搞笑。魏展自然不敢笑,人家是上司,而且医术的确比自己高明,当然有权这么说,便连声称是。
杜文浩又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本官就行了。”
魏展躬身答应,转身要走,杜文浩又把他给叫住了:“魏大人,今日给皇上诊病的任何情况,都不要给外人说。”
替病患保密是每个大夫的基本医德,对皇室太医来说,这不仅仅是医德问题,更是职业的强制要求,泄露了这些机密,带来的结果可能会是无法预料的。魏展当然知道,现在杜文浩又特别强调,更是谨慎,躬身道:“卑职明白,请杜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杜文浩点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台阶上星星点点都是先前跪谏的老臣们磕头留下的鲜血,现在是暂时平息了,但矛盾只怕会越来越尖锐,现在是磕头流血,就怕将来会是砍头流血!
正思虑之间,殿门一开,宁公公探头出来,瞧见杜文浩,微微一笑:“杜大人,皇上请您进来。”
杜文浩忙迈步进了大殿,抬头一看,只见宋神宗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边,一只手抚摸着陈美人的秀发,陈美人则跟一只恋主的猫咪似地蜷缩在他脚边,正带着几分得意瞧着自己。
杜文浩抢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本来杜文浩是准备磕头的,但陈美人跟皇上在一起,自己向皇上磕头,也就成了向她磕头,这可不干。
此刻,宋神宗心情很好,没在意这一点,招手道:“杜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宁公公忙端来一根凳子,杜文浩歪着屁股侧着身坐下。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感觉可好?”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刚才天旋地转的不知怎的就昏过去了。”宋神宗说到这里,凝视着杜文浩,缓缓道:“杜爱卿,朕这病……究竟如何啊?”
杜文浩欠身道:“皇上的病乃是痰浊内阻以致昏迷,此证源于皇上积劳成疾,以致脾气大伤,湿浊内聚。先前太皇太后问起,微臣已经据实说了,太皇太后懿旨,让微臣全权负责替皇上诊病。”
宋神宗凝视杜文浩片刻,这才展颜笑了:“杜爱卿医术果真高明!好!很好!”招手让他坐下,抚摸着陈美人的秀发,又问道:“对了,先前太皇太后带着你们来找陈美人,所为何事啊?”
杜文浩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想到刚才陈美人绝对跟皇上吹了枕头风了,好在当时陈美人一直借故吃东西拖延时间,太皇太后还没有来得及表露来意,更没有翻脸,想通此节,杜文浩稍稍平静了些,欠身道:“回禀皇上,微臣在给皇后娘娘诊病的时候,偶尔得知皇后娘娘有一种驻颜药,能保青春不老,皇后已经服用多年,据说效果显著,微臣后来给太皇太后诊病的时候,随口说了这件事,太皇太后很高兴,找皇后娘娘要了一些,说是要给宫里别的娘娘都服用看看,以便青春不老,也就能好生伺候皇上。先前太皇太后是带我们送药去了。”
陈美人柔柔说道:“皇上,臣妾青春年少,尚不需要服驻颜药。这些药相比异常的金贵,还是留给别的嫔妃娘娘吧。”
宋神宗微笑点头,伸手在陈美人吹弹得破的娇嫩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小宝贝就是懂得心疼人。不过,既然皇后娘娘服用有效,太皇太后又是一番好意,你服了便是,要不,惹得太皇太后不高兴,反倒不好了,她老人家最忌讳的是别人不受她的好意。”
陈美人身子扭了扭:“皇上,臣妾也想啊,只是臣妾素有胃寒,一直在服用胃寒的药,听说这两种药相克,服了会伤身的!上次太皇太后赐给臣妾浸香丸,臣妾也不知道会相克,服用之后,立即反胃呕吐,几天才缓过劲来了,这才知道是这浸香丸跟臣妾胃寒之证相克了,服不得的。不过,既然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药,就算相克,臣妾也还是要服用的。不能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番心意。”
陈美人知道,这种事情越是说得这般可怜巴巴的,就越能赢得皇上的同情和支持。
果然,宋神宗皱眉道:“既然与你的病相克,那就告诉太皇太后就是,她老人家是个明白人,只要说清楚了,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陈美人可怜巴巴道:“臣妾……,臣妾可不敢说……”
“你呀!胆子可真小!行,赶明儿朕跟太皇太后说去!”
陈美人大喜,跪爬起来,盈盈福了一礼:“臣妾拜谢皇上!”
“嗯。”宋神宗瞧了杜文浩一眼,稍稍收敛了笑容,对陈美人道:“另外,朕提醒你一句,在后宫凡事多忍让,不要与人争强斗胜,尤其要顺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千万别惹她们两位不高兴。要不然,朕也袒护不了你!”
“是,臣妾谨记皇上的教诲。”
杜文浩见皇上这眼神,心头一动,他干嘛当着自己的面跟陈美人说这些?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自己是太皇太后保荐的人,是太皇太后面前的红人,太皇太后想整治陈美人,宋神宗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了解陈美人究竟干了什么,但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想法设法袒护的,现在当着自己的面教训陈美人,显然是为了让自己当传话筒,把这事告诉太皇太后,说皇上已经好生教训了她了,让太皇太后放过她。
而这陈美人也十分诚恳地答应了,不做任何分辨,两人一唱一合,也不知道刚才是否商量过了,反正有一点很明确,皇上是陈美人的保护伞,要动她,得先掂量掂量。
宋神宗招手让陈美人坐在自己腿边,换了一副笑脸,对杜文浩道:“杜爱卿,这一次你救了朕,想让朕如何赏赐于你呀?”
杜文浩急忙躬身道:“微臣身为太医,为皇上侍医乃是本份,不敢言赏。”
“那不行。你这太医的差做得好,当然该赏嘛。”宋神宗低头瞧着陈美人:“小宝贝,你说,咱们赏他点啥?”
陈美人扬起一张红扑扑的粉脸,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一般:“皇上,上次杜大人救了小皇子的命,还欠他妹子一份赏哩,当时就说了让九皇子收他妹子做侧王妃,先把这件事办了吧?先把前面的赏兑现了。”
“嗯,美人说的有理,做事得一件一件来,这赏赐嘛,也得一件一件办……”
杜文浩瞧见陈美人嘴角得意的笑容,心头一寒,脑海中飞速闪过当初穿越过来时雪霏儿对自己的好,想起这大半年来,雪霏儿一直跟随自己身边的情谊,想起她巧笑嫣然的可爱模样,想起她幽怨的双眼,不由热血奔涌,又想起这美人儿如今要成别人的媳妇了,心里便一阵酸楚,这才发觉,其实雪霏儿已经深深扎根在自己心里深处。
想到这些,他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念头直冲头顶——我自己要娶她,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新娘!
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皇上下旨许婚,那可就全完了!
杜文浩撩起衣袍,咕咚跪倒磕头道:“皇上,微臣,微臣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赐罪!”
宋神宗眉头微微一皱:“你何事欺瞒朕了?”
“那日微臣禀报皇上,说舍妹雪霏儿只是微臣的结拜妹妹,实际上,微臣与雪霏儿……,早已心心相印。那日她力辞不嫁,也是因为爱恋微臣。微臣原是铃医,遇贼寇身无分文,流落董达县,是雪霏儿仗义相助,收留于我,并资助我谋得栖身之所,无论风雨险阻,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后来出于无奈,举家迁徙京都,为了避人口舌,我二人这才结拜兄妹。虽为兄妹,但我二人早已心心相印,只是因故一直没能表白而已。那日皇上商议此事,微臣不敢明言,只说了结拜之事,犯了欺君之罪,故请皇上责罚。”
宋神宗哈哈大笑:“不逼你你还不说?呵呵,那日你们两人眉来眼去,朕其实已经看出里面有些猫腻了,所以当日没有许婚,这种男女欢爱,本来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哪里能说的准呢,你当日没告诉朕,想必尚未得到霏儿父母的首肯,甚至还没有提亲之意,自然不好说的了,算不得欺君。罢了,既然你今日言明,朕岂是夺人所好之人?更何况你是朕的重臣,朕惟愿你好尤之不及,如何会做大煞风景之事?哈哈哈”
杜文浩大喜,磕头道:“皇上圣明!”
“行了,起来吧,坐下说话!”
“臣谢主隆恩!”杜文浩跪爬起来,又继续歪着屁股坐下,说出了这番话,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细细回味,先前所说,的确发自肺腑,心里充满了对雪霏儿的柔情。
陈美人想不到杜文浩会有这一着,微微愣了一下,立即满脸堆笑:“哎哟!杜大人瞒得好呀,到了这份上才说出来,要是再晚上几天,聘也下了,门也过了,那才知道,旁人岂不会指着我的后脊梁骂我活生生拆散一对鸳鸯嘛!”
杜文浩皮笑肉不笑拱手道:“微臣知罪,请娘娘责罚!”
“好!本宫要罚你跟霏儿姑娘成亲宴上,喝个烂醉,进不得洞房!”
宋神宗又是哈哈大笑:“美人,你这主意也忒缺德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是人生快事,在烂醉如泥中度过,岂不扫兴?更何况,苦了人家霏儿姑娘枯守红烛,也不仁义嘛。”
“皇上说的是,可杜大人欺瞒了我,害我差点做个歹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皇上你可得一碗水端平,给臣妾出出这口气!”
“行呀,该罚!杜爱卿,你自己个说,罚你什么,给朕的小美人出气才好?”
杜文浩肚子里暗骂,你奶奶的,一心想拆散我和霏儿,还假模三道的说老子骗你!靠!罚什么?罚老子给你这臭娘们两耳光,老子一准乐意!
他肚子里一个劲发狠,脸上却是十分尴尬的神情,想了想,拱手道:“微臣欺瞒娘娘,甘愿受罚,就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