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子孙在天涯-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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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文渊阁正厅内,永安帝不安地来回急走,邓仲仁默默地站在一旁,低头不敢正视。那个按兵不动的计策显然没有奏效,不知皇上是否会迁怒于自己?
永安帝突然停在他的跟前。“你不是说徐世忠会观望吗?他为何急急地起兵进攻?”
邓中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声道:“皇上,这个臣恐怕说不上。那徐贼奸诈狡猾,有时老臣的确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皇上没有答话,径自来到一张巨幅地图跟前。他自言自语道:“徐贼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保定和顺德,现兵逼济南。各地守军拥兵自重,翘首观望。朕到底是出兵救援,还是死守京城呢?”他转身看着邓仲仁,目光恳切。“邓爱卿,你有何御敌良策?”
邓仲仁暗暗松了口气。“皇上,老臣糊涂,低估了那徐贼。就目前局势而言,各地守军随时可能倒戈助贼。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消灭徐贼三路兵马中的一路,以稳定军心。一旦地方守军全部出兵护驾,鼎定天下便易如反掌。”
“朕怕京城守军一走,鲁王趁虚偷袭。他离南京城可比谁都近啊!”
邓仲仁笑道:“皇上放心,鲁王贪小怕死,不成大器。如果皇上以保住他的鲁王爵位并加封浙江六个县的条件去招降他,即使他不答应,也不会断然拒绝。我们只需买他两个月的安分,一旦徐贼被歼,他便会乖乖地前来负荆请罪。到那时,要杀要留,悉听皇上尊便。”
永安帝连连点头。“邓爱卿想得如此透彻,朕甚感宽慰。这次平叛让邓爱卿多费心了!”
邓仲仁摇了摇手。“老臣虽在一旁出谋划策,但费尽心机、斟酌定夺的是皇上您啊!江山社稷要紧,圣躬康健更要紧,皇上一宿没睡,快回去歇息吧!”在他的带领下,在场所有官员全部跪倒乞求。
永安帝微笑着拍了拍邓中堂的肩膀,脚步轻快地走出文渊阁。
瑞雪公主望着窗外的蓝天,百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出去玩,可惜啊!她捧起昨日的功课,开始念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
她又开始仰望蓝天。什么靛青啊,蓼蓝啊,那教书先生自己都没见过,却一个劲儿地要我背熟,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公主将书一扔,从内室搬出一套“小玩具”,那其实是一台小型纺纱机。她饶有兴味地玩弄起来。
门外忽然有人喊:“皇上驾到!”她慌忙将“玩具”推回内室,整了整衣衫来到门口。“雪儿恭请皇兄圣安!”
永安帝满脸怒容地走进屋,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公主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准是那陆提督告了我的状,这些狗奴才,没个好东西!她轻声道:“雪儿觉得他们可怜嘛!”
“陆提督不是对你讲得很明白?不放他们入城是朕的旨意!象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中公然抗旨,动辄要死要活,你让那些官兵如何奉旨当差?”
从未见皇兄如此动怒,今天还是求饶吧!她低下了头,“雪儿不懂事,一时糊涂。”
永安帝深深一叹气。“你啊,已经不是孩子了,就是不能让朕放心。从今往后,朕不许你再出城骑马!”
不能出城玩?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跟皇兄辩个明白!“雪儿记得当年减田税时皇兄曾说过:大明江山的一大半是天下百姓。雪儿这么做,不正是为了皇兄的江山社稷吗?”
刚刚熄灭的怒火重又窜上他的心头,皇上怒声训斥道:“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江山社稷?太平盛世时朕有的是粮食,减免田税无关大体;可现在到处兵荒马乱,朕要顾全大局,留着粮食养活平叛大军!”
这个“大局”里显然不包括百姓的死活!我的皇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抬起头,迎着皇上的目光冷冷地说:“原来皇兄并不爱百姓,减田税只是为了收买民心!”
“啪!”她的左脸颊猛地一震,疼痛麻辣的感觉接踵而至。公主捂着脸,落下了泪。“小时候,哥是从不打我的!”
皇上怒气不消。“你好好听着,朕是你哥,更是当朝天子!朕今儿要让你明白,何谓九五之尊!”
“朕,朕,朕,当你的朕去吧!”她一转身,哭着跑回内室。
“你?放肆,放肆!”永安帝龙颜大怒。“来人!你们几个好好看住她,没有朕的许可,不准放她出这间屋子半步!”
“遵旨!”几名太监立即把住了屋门。
“朕回头再来教训你!”他一甩袖子,气鼓鼓地走出屋子。室内的空气仿佛就要燃烧一般。
徐世忠的左路大军占领济南后继续南下,直扑徐州。这路大军集中了三十万叛军中的精锐,人数不下十五万,由徐世忠亲自统领。一路上,左路大军所向披靡,朝廷官兵望风而逃。徐州城外,叛军士兵惊讶地发现,对面一支朝廷大军非但不跑,反而朝他们步步逼近,他们身上的铁甲、战盔和一支支长长的火枪在阳光下闪着阴森恐怖的寒光。号称天下无敌的皇城禁军终于登场亮相了!
御林军排着五列横队向对方不停地射击。叛军士兵象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又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进攻从正午一直持续到黄昏,战场上已尸横遍野,而叛军精锐始终未能冲垮御林军的防线。
太阳渐渐地斜向西边。在战场上酣战的士兵谁也没有注意,天边一抹余晖之中,一个个小黑点在不停地跳跃。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迅速化为无数飞奔的战马,马卫英亲率一万快骑从御林军的侧后方突然杀来!
大地在震颤,铁蹄的轰鸣声终于压过了火枪的爆响。锦衣卫如梦初醒,“横队变方阵!变方阵!”命令传来,御林军队形顿时大乱。这些士兵激战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反应迟缓,哪里还找得到自己应站的位置?
马卫英一马当先杀入混乱的人群,他的黑樱长枪左刺右挑,枪枪命中对方没有铁甲保护的要害。御林军开始向后败退,致使队形愈加混乱,在正前方进攻的叛军步兵趁势掩杀上来,与马将军的骑兵前后夹击……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一晚上。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五万锦衣卫已全部横七竖八地躺在徐州战场上。
南京城上空浓云密布,电闪雷鸣,报信的太监们冒着大雨络绎不绝地向宫里急赶。文渊阁大厅内,永安帝将一卷卷告急文书扔出门外,撕声力竭地大喊:“出去,全滚出去!朕不想再看了!”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邓仲仁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邓中堂,这都是你的好主意!”皇上一指墙上的地图骂道,“徐贼兵马已打到了扬州,而鲁王见朕的御林军垮了突然在江阴登陆,现已杀到了镇江。他们都已到了朕的家门口,你让朕如何保重龙体?”
邓仲仁战战兢兢地低头答道:“郭大帅的火枪军可能正在回京的路上,只要我们再坚持几天……”
“郭大帅?你自己看看这份密折!”这是皇上的耳目从塞外带来的情报。邓仲仁打开密折,里面全是蝇头小字。他走到窗下,吃力地读着,皇上一把将折子抢了过来。“好了好了,朕告诉你吧。俄罗斯一事全是徐贼一手炮制的闹剧,他将朕的精锐骗到天寒地冻的黑龙江,然后断了他们的粮草。这信里面说,大军过了黑龙江后便渺无音讯,根据那里的气候,怕是回不来了!”
“这个大奸贼!老臣当初怎么丝毫没有看破他的险恶用心?否则,微臣拼上这条老命也不能让郭大帅的御林军开出京城啊,老臣糊涂,糊涂!”邓仲仁在一旁顿足捶胸。
永安帝依稀想起当初邓中堂曾力阻御林军出塞,这事错在自己一意孤行。他稍稍收起了怒气,“罢了,罢了。我们还是想想对策吧!”
邓仲仁擦干了被挤出眼角的一滴泪。“平虏将军那儿有何消息?”
“平虏将军?对啊!”皇上顿时两眼放光。“朕曾让你拟旨召他入京,此事一过大半年,朕都把它给忘了!”他禁不住哈哈大笑。“按理说,也该有消息了。邓爱卿,你知道去一次新中华府究竟要多久?”
“老臣也不清楚,可能要看风向吧?”
门外又传来了太监的尖细声音:“奴才有要事禀报皇上!”
永安帝讥笑一声。“这次是何败报?是扬州城陷,还是镇江城陷?”
“奴才不知扬州与镇江,奴才是从新中华府来的。鲁王叛军封锁了长江,奴才不得不绕道杭州钱塘江……”
话音未落,永安帝已一个箭步来到了门口。“平虏将军怎么说?”
“平虏将军欣然接旨。”
他深嘘一口气。“那么,新军何时能到?”
“王将军说要先与董知府商量了才知道。后来奴才终于见到了董知府……”
“他怎么说?”皇上揪住太监的衣襟,狠不得将话全从他身上抖出来。
太监迟疑片刻。“董知府说:新中华府的舰队已被当年先帝爷派遣的御林军凿沉海底了,他们无法将大军运载过海,除非朝廷派船队来接。”
永安帝头也不回,向身后的邓仲仁一指。“邓中堂,你马上就去调遣船只,不得延误!”
邓仲仁浑身一哆嗦。“可皇上,所有海船全都掌握在鲁王手中!”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过身,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邓仲仁。
“我们确实没有船啊!”
“我们没有船,没有船!”皇上放声大笑。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千秋大业只因几艘破海船而毁于一旦!
邓中堂跪倒乞求:“皇上,我们不能再等了,快下旨迁都武昌吧!”“请下旨迁都吧!”其他官员也跟着哀求。
“好,好,好,迁都!迁都!”永安帝一把将墙上的大明疆域图扯了下来,撕个粉碎。他仰望苍天,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哀叫:“天亡我矣!天亡我矣!”
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沉闷的雷响又一次滚过皇城上空。
下篇 第二十八章 快马奇袭
汹涌的海潮拍打着周满半岛的沙滩,发出了亘古不变的哗哗声。万胜牵马独自伫立滩头,双目凝视远方。故地重游,美好的和痛苦的回忆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上心头。在这里,新军战士第一次击败了强大的西班牙帝国,一洗二十年的耻辱;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遇见了她……
海鸥尖叫着从头顶上掠过,将他从无边的梦幻中唤醒。对征服军海盗的惩戒性进攻明日即将拉开序幕,我得马上回军营作最后的准备!他又望了一眼沙滩,策马离去。
轿子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瑞雪公主紧张地撩起窗布向外张望。往日人山人海的大街今天竟然没有一个行人,街上满地都是逃难百姓扔下的包裹、竹篓和木箱,轿夫们时不时地得跨跃那些障碍物。大街两旁,手持大刀长矛的官兵粗暴地堵截从岔路上拥来的逃难百姓,但百姓越聚越多,官兵头将大刀一挥,从喉咙里迸出一个字:“杀!”官兵们手起刀落,数十名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她急忙对着轿夫们喊:“快停轿!”
俞太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千岁有何吩咐?”
“俞公公,你没看见那些官兵在滥杀无辜吗?”
俞太监冷冷一笑。“皇上有旨:轿子队直奔码头,不准停留!你们别停下,快走,快走!”
公主无奈地放下布帘,两手合十。“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你就可怜可怜那些百姓吧!”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越来越响,她痛哭流涕。
轿子队终于来到江边。码头上站满了官兵,九门提督陆昌勇亲自督阵,边维持秩序边指挥船工们搬运皇宫行李。
永安帝走出龙舆,来到陆昌勇跟前。“陆提督,南京城就托付给你啦!实在守不住时,你就将皇宫焚毁,决不可将之拱手送给反贼!”
“皇上放心,臣等定将战死到最后一人,与皇城共存亡!”
他轻叹一声。“等平了反贼,朕一定对你和你的家眷加封行赏。”
陆提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话音悲咽,“末将陆昌勇最后一次叩谢皇恩!”永安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转身上船。
船队拔锚起航,逆流驶往武昌。瑞雪公主站在甲板上举目远眺,她从小就梦想着能坐船畅游长江,可没想到第一次登船心情却如此沉痛。长江两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两支叛军正在同时洗劫村镇。她呆立在甲板上,目送着自己的故乡南京消失在江雾之中,可是那火光、那惨叫声却久久不肯离去……
徐世忠在马将军及其卫兵的簇拥下来到长江北岸。他看了一眼烈火熊熊的南岸,嘴里咕噜道:“这个鲁王动作好快啊,竟然抢在本帅之前到达南京!”
马将军拱手抱拳,“大帅,万一鲁王将永安给杀了,不坏了我们的大事?末将请令,即刻率一千轻骑火速渡江,抢先突入南京城!”
徐世忠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马将军,你以为那永安现在还在南京城吗?”马卫英一愣,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