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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销"魂"账-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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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谏之大步走了过来,眸光凉凉扫过一众人,又看了一眼衣服头发均是脏乱状态的白敏中,瞧了一眼地上,二话没说将她抱了起来,转身走了。

这并不是头一回被他这样抱着,白敏中此刻尴尬之中竟有一丝告慰,心底慢慢升起一股暖意来。春风和煦,齐王府庭院里早春的花也已开放,空气里浮动着生命的味道,还有张谏之身上……隐约浮动的药香。

张谏之抱她上了马车,带她离开了齐王府。

他上了车才开始轻咳,今日他身体状态虽比往日要好一些,可与以前比起来,其实还是差多了。

他自藤条箱里取出一件干净袍子来放在腿上,身子前倾,神态认真地替白敏中解开脏兮兮的外袍,又取出帕子来将她的手仔仔细细擦干净,这才将干净袍子替她穿起来。

白敏中大约是喝了酒的关系,这会儿也就脑子略晕晕地任凭他摆布。

张谏之替她穿好外袍,又解开她松松的发绳,手顿了顿,从头顶动作轻柔地替她理顺被扯乱的头发。

直到这时,他胸中一口怒气才稍稍得到缓解。

白敏中都快要醉了。

她望着张谏之完全走了神,就像个美酒喝多了的傻子,过了会儿忽地傻傻笑起来。张谏之听她的笑声,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只低头松松绑好她的头发,这才抬起头来,看她的眼。

能看见魑魅魍魉的眼睛,往往都更纯粹。

清清淡淡的一双眼,自妖鬼丛林中只身过,心平气和地侧目,也是一种修为。

车厢之中的气氛陡然安静到令人发慌,但白敏中却沉醉其中。

大约是酒力发作得较晚,又加上这车厢之中的诡秘气味,白敏中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搭上了张谏之的眼睛。她一双微微凉的手搭在他的眼皮上,又轻轻缓缓移至中间,顺着鼻梁往下,最终稳稳停留在他略显单薄的唇上。

唇温微凉,触感却是柔软的。蜷坐在位置上的白敏中,忽地上身前倾,坐姿也改成了跪姿。她早就渴望触碰他的身体了,可是她总感觉其中罪恶,且又不敢动手。今日也不知怎么壮了胆子,竟当真……

她不知不觉地靠他更近,目光恐怕连自己都会觉得陌生。

车厢内的气氛似是容不得半分打扰,白敏中专注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她的唇已靠他非常近,但迟迟没有亲上去。倒是马车颠簸,一不留神,便最终亲了上去。

原本不小心碰上了会立即分开,这时却有一只手,抬起来稳稳地搭住了她的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惊讶的小黄:神马!!神马!!这是要车X的节奏吗!!窝看到了神马!!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呢!!还我清白的公子!!还我!!姓白的你这个蠢货!!笨蛋!!!

☆、六四

白敏中似乎沉醉其中;在这陌生突然又令人耽溺的触感与温度里,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但这到底是浅尝辄止的试探,也没有太进一步的深入,张谏之离开她的唇;额头抵住她的,轻轻闭上眼。

白敏中的感官都是混乱的;支离破碎的酒香;淡淡的药味;以及空气里浮动的初春味道。她心满意足地叹口气;正醉于其中时,小黄鸡忽然跳到一旁,尖利失控地喊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你都不先感谢我吗?是我去帮你喊公子的!”

白敏中被它这么一喊,陡然清醒了不少,猛地一抬头,盯住张谏之,想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唰的一下脸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喝醉了!”

这台阶找得十分拙劣,但她方才的确有些迷迷糊糊的,张谏之便也不拆她的抬,只淡笑笑,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旁的书卷,靠车厢壁懒散坐着,执卷不急不忙地看书。

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敏中一阵脸热,自己十分不好意思起来,连忙窝在另一边角落里,脑子里却不住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其中细枝末节可能记得有些出入了,但好像真的是她亲上去的……

她居然、居然亲了张谏之?

白敏中埋了头心中一阵哀嚎,不由撞了撞车厢内壁,脑壳儿都疼。

张谏之偏头看了她一眼,唇角淡笑,手里的书随即又翻过去一页,嗓音雅淡:“不疼么?”

“不疼不疼……”白敏中双手抱头,小声嘀咕着。

张谏之眼眸中笑意加深了些,手上翻书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似乎十分沉得住气,之后也再没有去逗她。

然白敏中却不一样,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张谏之的五官,尤其是……他的唇。

等下了马车,白敏中更是看都不敢看,埋着头就往里走。然她身上套着张谏之的素袍子,毕竟太长,一走得快,就差点被绊倒。所幸张谏之在后头扶住了她,这才让她免于与硬邦邦的青砖地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她抬头便看见张谏之的脸,不由自主地咽了咽沫赶紧站好了,说:“我回去换下就将衣服还回来……”她说完便提起袍子,蹭蹭蹭地跑了。

张谏之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倒是管事凑过来,好奇道:“白姑娘今日这是……?”明明说去参加长平郡主的生辰宴,早上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才出去,这会儿回来,居然套着张先生的袍子,且还急急忙忙,脸那么红……

甚是可疑啊。

张谏之却只淡笑笑,只身穿过了已经萌发绿意的花架。

他脑海里不由浮现那座废宅,东北方向那一方灰沉沉的天空,骤雨来临前的清冷潮湿气息在周围浮动。白敏中站在那空荡荡的废宅里的样子,那记忆居然如此真实。

青竹的记忆,最终借由那缕散魄,成为自己的了吗?尽管他微薄的独立意志影响不到自己,但那些零零散散的珍贵记忆,终究是留了下来。

他忽然停住步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候鸟成群结队地归来,这方天空看起来终归是——热闹了些。

白敏中那边洗洗漱漱,末了将张谏之的袍子叠好,想想似乎应该洗一下再送还回去,遂将衣服又塞进木盆,端去了井边。

认真洗完晒起来,没多一会儿太阳便西下了。这时节的天光不长不短的,她趁早去伙房拿吃的东西,大概是不大想和张谏之一起吃晚饭了。

但没料到,她刚抓着饼从伙房出来,便被张谏之逮个正着。

张谏之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饼,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吃得饱么?”

“吃得饱……中午吃得、太多。”白敏中低头啃了一口饼,试图转移注意力。

“中午吃得太油腻了,晚上难道不该喝些清粥么?”

“我觉得还好……不是很油腻。”

“哦。”张谏之轻应了一声,又偏过头轻咳咳,说:“厨工今日应做了腊肉饭罢?还有春笋肉,烤排骨……你方才没瞧见么?”

白敏中咽了咽沫,又啃了一口手里冷冰冰的饼。难怪方才闻到那么浓的香气,可她赶时间,都没和厨工打招呼,便直接去纱橱里拿了早上剩下的冰冷油饼。

张谏之瞧她这样,更是来了兴致,语气却还是平淡无波的:“今日在宴席上也没瞧见你吃多少,想来也不会很饱,何况又摔了跤,怎么也该补一补,让管事去通济门的饭庄里买几个菜回来罢?你要吃什么?”

白敏中努力挣扎了一番,忙说不用了,结果肚子却在这当口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她连忙下意识地去捂肚子,张谏之淡笑,已是转了身:“半个时辰到餐室。”随后便缓步走了。

白敏中方才吞了两口冷油饼,胃里不舒服得很,遂只好回去等着了。

她百无聊赖内心却又万般挣扎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末了取过诸葛康留下的所谓有意思的书,对着灯台看起来。

写的都是写术法之类的东西,以前家里有许多这样的书,可后来因为父亲太多沉迷,好似被祖父烧掉了不少。

从祖父的心态出发,大概是不希望看到儿子变成那么可怕的样子罢。诸事只要太过沉迷,往往会受累,不论会获得怎样的成就,但也总有大牺牲。

她不慌不忙地往后翻,诸葛康这家伙的读书习惯很差,没有做批注的习惯,只会划圈划线,将原本很整洁的书涂画得一塌糊涂,可真是个糙妹子。

但她看了好几段被诸葛康圈出来的内容,却也发现这丫头很会读。她没画的地方基本都写得冗余无趣,但画出来的地方大多十分精彩猎奇。

左右还有小半个时辰要等,她便拖了几本书枕着,手上翻着另一本书。

约莫是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她快将这本书看完了,看到最后一个圈出来的,便好奇读了下去。

大约说是魂魄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受由法术控制之后,这些魂魄可以被装进盆景中,亦能够被封进书画里,或是水坛当中,成为施用法术者的工具。一旦这些盛装魂魄的“器皿”辗转到了旁人手中,尤其是这些魂魄恶灵所憎恶的人手中,那这个人必将被黑暗慢慢吞噬。

而且,这些盛装魂魄的“器皿”,往往由于怨念深重,会不断召集外部其他的怨灵进去,最终变成难以收拾的黑暗之源,而且这些黑暗之源的附近,总是干干净净,安静到不可思议。

最后又说,这样的术法虽在为主人做事,且永远不会背叛主人,可因为需要心念的供养,故而对于主人来说,也是一种持久的损耗。

虽然这些术法类的书大多写得骇人又猎奇,但这样收尾的并不多,好似当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叙述之中透着一丝无计可施的感觉。

白敏中叹口气,刚将书合上,肚子又咕咕叫了一声。她这才坐起来,揉揉肚子,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推门出去了。

走廊里不断有夜风刮进来,耳边有风声。白敏中忽然停住了步子,她隐约想起了前些时候的某些夜晚,这座宅院也是安静到诡异,那种骇人的全人世都已经终结的可怕的安静。

此时她忽然间就抬了头。

对……自从那幅画在书房挂起来之后,府里时不时会安静到发慌,直到将那幅画送走,府里才重归最开始的样子。

早料到那幅画有鬼,难道真的是……有鬼?

那幅画里是藏了怨灵吗?一定不会只有一只怨灵。

那到底是……为什么会被装进去,又为什么要装那样的东西进去?

若一切皆是张谏之所为,他要对抗的对象……是皇帝?这是有深重的仇恨,才会用到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术法?

最重要的是……这幅画若不能毁掉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张谏之将终身供养这幅画?

白敏中想着想着心中一阵寒,她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前边即是书房,廊下的灯笼已悉数点了起来,昏昧无力地亮着,在这暮色里孤独又安静。书房亮着灯,窗子紧闭,只有隐隐光线透出来。

张谏之此时应在书房里。

白敏中脚步有些沉重地慢慢走过去,停在书房门口时竟又听到了说话声。

怎么又是叶代均?!

然这一回,叶代均来的时间可能更短,且张谏之似乎也根本不想留他在这儿太久,还未说上几句话,已是送客的姿态。

张谏之自己开了门,一看到门口站着的白敏中,淡淡道:“你先去餐室罢。”

这言声虽还如往日一般平稳淡然,可白敏中分明听出了压抑。

她“哦”了一声,恰好转过身去,忽听得身后叶代均在走廊里厉声道:“张先生,你到底在执着什么?这些不都过去了吗?何况……你还活着。”

白敏中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走廊里依旧有风灌进来,可她似乎能屏蔽那些掠过耳边的风声,听到的反倒是张谏之的回话。

声音算不得高,平稳,压抑,又透着凉意:“我的确还活着。”

他唇角缓缓浮起一丝自嘲的笑:“但我总是梦见那块沼泽地。那么多条被背弃的人命,弟兄们临终前,一定觉得失望又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小黄:为熟么窝感受到了森森的暗黑童话的赶脚!!不能这样!!窝还想吃那个什么春笋肉丁呢!!!我的红烧笋子呢!!

☆、六五

张谏之话音刚落;叶代均明显愣了一下;可他随即又道:“人死了便是死了,为死去的人而纠缠;是没有意义的事,何苦执着于此呢……”

“是么?”张谏之只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随即转过身看了一眼赶过来的管事;道:“送客。”

管事随即对叶代均作了个请的动作,叶代均眉头紧锁,抿了抿唇;末了也只能只能甩袖走了。

白敏中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却琢磨出一堆事情来。

她没有表露太多,转过身往餐室去了。

管事自通济门的饭庄买了些其他的菜回来,皆是些时令菜,口感新鲜很好吃。张谏之坐在她对面,叮嘱她多吃一些,自己也是不急不忙地用着餐,神情看起来有些愉悦,似乎并没有受到叶代均到访的太多影响。

但他方才提到那些往事时,分明是满满的压抑与克制。说起来,几年相处,白敏中对他的过去仍旧一知半解,若不去主动探寻,恐怕张谏之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开口罢。

人们习惯隐藏伤痛,即便那些伤痛越隐藏便会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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