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元庆有些吃惊,看样子裴翠云心中这想法,应当从来没和他提过,“姐姐,你怎么会有向反贼投诚的想法?这给阿爹知道,他不气死才怪。”
裴翠云叹了口气,“姐姐也是万不得已,我们现在只得两条路走,要么向瓦岗投诚,要么剿灭瓦岗,班师回长安之后,再被唐王处死。”
裴元满头雾水,“打了胜仗还会被处死,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姐姐你这话不通,再说了,裴家对朝廷的忠心,天日可表,父亲又备受朝廷器重,虽然称不上是中坚,至少也是重臣,唐王为什么要处死我们?”
这是实话,圣上在丹阳宫的时候,偶尔和我提起裴仁基其人,确实是赞赏有加,说他不仅勇武善战,更是个难得的忠信之人,当年圣上刚刚登基,汉王杨谅不服,在并州举兵作乱,裴仁基是并州护军,也是汉王的亲信,但是他苦苦劝谏汉王以天下为重,不要为着一己之私,妄动干戈,令汉王不喜,削了他的官职,让他去喂马,他对汉王也是没有怨言。
汉王兵败之后,圣上找到裴仁基,想要提拔他做武贲郎将,裴仁基却不肯,说自己是汉王旧人,受圣上这样擢升,担心不能服众,最后圣上让他做了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平南将军李景的护军,跟随李景远征黔安讨伐蛮族叛王向思多,累计了足够战功,才提升至银青光禄大夫,次年他单独出征吐谷浑,在张掖打败吐谷浑伏允王,战功显赫,圣上加授他金紫光禄大夫,赐他奴婢一百口,丝绢五百匹,他把这些物品连同奴婢一起,全部变卖成现款,用来补偿军中战死的将士家属,这一做法使他在军中累计了相当名望,于是就有人向圣上进谗言,说裴仁基引赉物千段,礼遇将领,谋求威名,颇是有谋反的迹象。圣上却说:“裴仁基如果想要谋反,他笼络的对象就绝对不会是死难将士的家属,你这样妄自猜度朝廷重臣,当真是其心可诛。”遂把那人斩首示众。
裴仁基因此感动不已,对圣上更加忠心不二,但是在预测他结局时候,圣上却说:“裴仁基会反。”
我问是为什么,圣上说:“他额头上刻着一个杨字,李渊信不过他,也容不下他,他如果不反叛,迟早会死在李渊手上。”
我怔怔的出神,突然无比的想念圣上,他睿智而深沉,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喜欢这样的人,只是恨自己认识他太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裴翠云叹息,“问题就出在这里,庆儿,你整天忙着操练,从来不关心时局变化,现在唐王李渊把持朝政,其人有心谋夺天下,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朝中的重臣名宿,大部分都已经给他网罗到手,不能网罗的就找机会除掉,父亲对杨氏的忠诚,在朝野是出了名的,唐王不敢也不会网罗他,所以我们一定是被除掉的那一部分人,他现在还没有动手,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利用我们先对付瓦岗叛军,等我们平定瓦岗,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笑着说道:“是啊,兔死狗烹,一样的道理。”
裴元庆踌躇了阵,说道:“姐姐,这些利害关系,你和阿爹说过么?”
裴翠云苦笑,“说过,但是阿爹说,他宁可给唐王处死,也决不反叛朝廷。”
裴元庆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裴翠云却笑,“放心,姐姐已经设计出详细的计划,”她笑容狡黠,“逼得阿爹就范。”
我忍不住笑出来,说道:“翠云小姐,你把情势看得这样明白,我就放心了,烦请你拿纸笔来,我立刻写陆浑汤的解救方子给你。”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三九章 意外
写出药方之后,裴翠云张罗来一顿丰盛的饭菜,我吃得肚儿圆滚滚的,当然也没有忘记地牢里受苦的难兄程咬金,“翠云小姐,你可否送几个白面馒头去地牢,今天和我一起被俘的西魏战将程咬金,他也还没吃饭呢,”想了想,又心怀叵测的加了一句,“这位程咬金兄,也是个顶有趣的人物,据说其人坚信天上有仙女,她们会在半夜时候到瓦岗后山的金谷溪沐浴,所以他经常半夜不睡觉,守在金谷溪附近,等仙女出现。”暗示程咬金见过她沐浴。
裴元庆有些不明所以,裴翠云却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顿时满脸通红,声如蚊蚋的说道:“你说他经常半夜不睡觉守在金谷溪附近?”
我眯眯的坏笑,大点其头。
裴翠云低下头,看那样子似乎是恨不得当场休克。
裴元庆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烧得这么厉害?”
裴翠云轻咳了两声,“我没事。”躲开裴元庆伸过来试探她额头温度的手。
我打了个哈欠,和裴氏姐弟说了阵话,了解裴翠云的全盘计划,觉着还算可行,三人仔细讨论过,做了少量补充和修正,最后敲定,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裴翠云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我现在着手去安排实施计划,田姑娘你仿佛是累狠了,或者借这个空档,先睡上一小会儿?”
我心里求之不得,立即就答应了,随后裴翠云带着裴元庆退出内室,关上房门,我立刻一头栽在卧榻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睡得人事不省。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叫我名字,“碧瑶,碧瑶。”
我翻身蒙住耳朵,“不要吵,睡觉呢。”
那人沉沉的笑,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我努力将厚重眼皮虚开一条缝隙,隐约觉着床前站着一个人,笑容如春风一般,“你是谁?”
那人只是笑,“碧瑶,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是。。。”却没有听清。
我哦了声,“随便吧,你放在我床头,等会儿我会验收。”
一翻身又睡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我突然一激灵,翻身坐起来,脑中一点睡意也无。
我想起那是谁的声音了:孔慈。
绝对是他的声音,不会错的,他那把声着实是太特别,听过他说话的人,估计都能轻易辨认出来,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武牢关呢?他此刻应该远在烟花如梦的扬州才对的,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出现在武牢关。
但我又的的确确听到了他声音。
我伸手蒙住脸,尴尬的想,我该不是害相思病了吧?因为对孔慈其人印象深刻,白日睡觉都梦见他。
我沉吟了阵,想着自己身份暂时还是战俘,裴氏姐弟多半会差人看顾着,于是跳下床打开房门,门口果然站着一个年纪约有十四五岁丫环,笑着对我说道:“田姑娘醒来啦?”
“你一直在这里候着?”
小丫环说道:“是的,小姐吩咐,让我在门口等田姑娘起身,带你过前堂议事厅。”
我定了定神,问道:“刚刚我睡觉那阵,有没有人进到内室?”
小丫环摇头,“没有,小姐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田姑娘休息,连前门的亲兵卫都撤走了,说是担心他们巡逻的脚步声吵到姑娘。”
我哦了声,“翠云小姐真是细心。”
小丫环说道:“田姑娘既然睡醒了,请跟奴婢去前堂议事厅,小姐和二公子都在等。”
我沉吟了阵,说道:“你稍等我一等,我进门穿戴整齐。”
我回到内室,关上门,在卧榻附近仔细搜索,我记得睡梦中孔慈似乎说过,有东西要给我,不管他是否真的出现过,我都应该找一找。
结果在枕头底下,我发现了一把匕首,就是之前我从翟让身上摸过来那把,后来我在琼花观地宫受伤,醒来时候已经不见了,当时猜想多半是给刘氏私下拿走,没想到最后是落到了孔慈的手里。
这么说起来,孔慈确实是出现过了,但他是如何避开门口的小丫环进到内室的?或者,其实是小丫环在说谎,孔慈根本就是她引进内室的?
我皱眉苦思良久,也不得要领,小丫环在门外说道:“田姑娘收拾妥当了么?小姐已经派人来催促。”
我将匕首塞在袖子里,打开房门,“好了,我们走吧。”
在去前堂议事厅的路上,我无数次想开口问那小丫环,孔慈到底是不是她引进我内室的,但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
我记得很早以前,在某本书上见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人最不需要窥探的就是未来,因为未来迟早会来,人最应该了解的是现在,因为现在很快就会过去。
所以我决定等待,我相信孔慈一定还会再出现,并向我解释一切原由。
到了议事厅,小丫环却不进正门,带着我进到隔壁房间,我看得心中疑心,“不是说去议事厅么?”
小丫环笑道:“是去议事厅,但是小姐吩咐,要你藏在议事厅侧面的屏风后边,不可出声,只需听他们议事就可以了。”
说着她动手取下墙上一幅字画,露出一道活门,又按动一处绿色的突起,活门立即悄无声息的滑行到一边,露出一张门板,“你站到活门位置去。”
我依言站到活门位置,发现门板上有一处瞭望口,从这个瞭望口,可以看尽议事厅内所有动静,而设计者思虑也非常周全,为了遮掩这瞭望口,在议事厅内的对等位置,特别安置了一面丝织的秋山水墨蜀锦屏风,虽然如此一来,听秘者的视线会稍稍受到阻碍,但安全事宜却得到了十足的保障。
议事厅里共计是有五个人,除了裴氏姐弟以外,正中坐有一名老者,年纪大约有五十岁上下,卧蚕眉,国字脸,方正下颌,不怒自威,其人样子和裴元庆颇是有些神似,猜测他应当是今次唐王派出的平乱东路军主帅光禄大夫裴仁基,在他斜对面,坐着一名年轻文官,面容瘦削,目无表情,另外还有一员偏将跪在地上,反剪着双手,赤膊的上身满是鞭伤,皮开肉绽的,甚是恐怖。
裴翠云坐在我的正对面,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存在,遂若有若无的笑,对着裴仁基斜对面那文官说道:“监军大人,所有粮草物资既然已经全部追回,私劫粮草的偏将你也责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看怎样?”暗示了当前这文官的身份,是东路军的监军御史、唐王家臣李怀静。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四十章 策反(上)
李怀静冷笑,“大小姐说话真是轻巧,两军交战,战将私带兵勇劫持自家粮草,那是一等一的死罪,怎么能够到此为止?”
裴翠云笑着说道:“那么照监军大人的意思,想要怎么处置?”
李怀静说道:“这贱奴护卫胆大包天,不处死他不足以正军威。”
裴翠云不置可否的笑,裴元庆压不住火气,冷嘲热讽道:“什么贱奴不贱奴的,好像自己出身多么高贵似的,也不过是唐王一条走狗,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底细么。”
裴翠云秀眉微蹙,“庆儿,不得对监军大人无理,”又和颜悦色对李怀静说道,“监军大人胸襟宽阔,自然不会跟不懂事的少年郎计较,对不对?”
李怀静哼了一声,转过脸没作声。
裴翠云又教训裴元庆,“庆儿,赶紧向监军大人赔不是,你要知道,英雄不问出身,家臣护卫怎么了,汉高祖皇帝还是流氓无赖呢,人家一样成就百世的霸业,只有没有学识没有修养的粗鄙村夫,才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按资论辈,评头论足,你是贵族出身的高门良将,千万不要沾染上这种恶习。”明着是在教导裴元庆,实际已经拐弯抹角把李怀静骂得一文不值。
李怀静是聪明人,当然听出裴翠云在指桑骂槐的用意,当场气得面色雪白,冷笑道:“裴公真是好本事,教出一双文武双全的好儿女,在下佩服之极,自当把这些事一五一十记下来,一一报送给唐王知道。”
裴元庆冷笑道:“李怀静,你除了会打小报告,你还会做什么?你来军中这么久,做的哪件事有建设性?今次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错在先,通豫又怎么会私劫粮草?要告状大家一起告,唐王不喜我们裴家,也不见得就会喜欢中饱私囊败坏他名声的家奴。”
李怀静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裴仁基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那偏将说道:“通豫,你行事一向有分寸,今次怎么会这么糊涂,你现在把私劫粮草的经过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半个字也不准隐瞒。”
那偏将回复道:“是,元帅,事情是这样的,七天前,末将奉命派驻武牢关祝阿镇,当时元帅拨给末将的人马,共计是有两百四十五人,粮草供应按两百五十人计算,出发之前,末将拿了元帅的批条,去监军大人处领用十天粮草份额,但是监军大人说,营盘粮草储备不足,给了我四天份量,不过收走了我的批条,说两天之后长安就会有粮草押运到武牢关,到时候会差人送过祝阿镇,补足亏欠我的差额。
四天之后,末将粮草用尽,监军大人并没有派人送粮草到祝阿,末将于是差人回武牢关申领,监军大人却说,明明已经给了我十天的份量,没有见到元帅批条,不能再拨粮草,末将亲自回来跟他理论,他就让末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