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师兄死远点+番外 作者:沧浪东耳-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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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看当年小陌轻寒,稗花盈亩的院落,那个栽种着巨大梧桐树,有着朦胧画楼、精致树屋、落砌香阶、逶迤芳草的地方。那个地方,还属于郁小师兄吗?因为是最接近青麓原的边缘处,这个院子似乎更加荒凉了。芜草蔓生,繁华落尽,破暖寒风,和天也瘦。
大师兄助我灵力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我恢复了一点力气,加上我给自己喂了一颗补血丹。也总算是有了点血色,不至于苍白得像是一个女鬼。我靠着大师兄,勉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院门前面,轻轻一推,那院门“吱呀”一声,长长的,敞开了。
郁小师兄在的时候,都是有人来定期打扫的,可是这齐膝荒草却明白地表示,这里至少有五六年没有人住过了。我内心有一种难言的恐慌,就像是凡人误入狐妖的房子,分明得到了狐妖的盛情款待,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片荒野之中一般。
我站着出神了好久,嘴唇剧烈地哆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
“大师兄,我们既非修为最高深的,亦非心志最坚定的,凭什么就只有我们两个记得?”
“连爹爹娘亲也忘了,是不是说我这四年,都只是活在梦里呢?郁师兄也是不存在的?”
大师兄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站在我的身后,他的肩上趴着我的冰糖,他清冷,寡言,如同谪仙。然而那么遥远。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我觉得我们遥远得如同相隔天涯。
我回身,站在齐膝芜草之中,一字一顿:“我绝对不承认。”
我绝对不承认,郁师兄只是我的一个梦。哪怕要由我独自一人去承担起那份回忆,从不与人说起,日日夜夜在痛苦当中沉默,我也绝对不承认。
大师兄没有回答我,他有点出神,似乎是想要抬手抚触我的脸颊。我却猛地后退一步,自己用手背掩住了半张脸,触碰到的,冰凉的液体,带着咸涩的气味。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中落下泪来。
这是很少有的。
在我更小的时候,我什么也看不见,摇摇晃晃地在墙边一遍一遍学习走路,一遍一遍摔倒,却要依靠自己爬起来。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我觉得,也许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哭了,可是我还是为着郁小师兄,破例了。
“凉姑娘——”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阿保,他脚踏黄光飞剑,悬浮在离地三四丈的空中,冲我喊道,“凉姑娘,峰主急召——”
我无神的双眼扫过大师兄肩上的冰糖,冰糖“吱吱”地叫了一声,轻轻一跃,灵巧地落到我的怀里,小爪子扒拉几下,敏捷地顺着我的手臂向上一窜,安安稳稳地伏在了我的肩上。我摸摸冰糖的尾巴尖儿,向大师兄一礼辞别,手上法诀一掐,迅速凝成一团云气升空。
大师兄站在那丛生的草木之间,并没有回应我,只是慢慢地垂下了头,显得格外寥落。
而我同阿保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郁小师兄的院子,再也没有回头。
玉鉴峰愈发的清冷了。即使仙门四季如春,到了凡间的深冬也是要多几分萧瑟的。我飞上这苍翠如翡的山峰,掠过青莲池,停在菩提苑前。
在那面带着青铜门口环的玄青色院门上轻轻叩了叩,我平静地问候道:“女儿凉玉拜见爹爹。”
“进来。”
门无声无息地自动敞开,里面的金光菩提树也是不同寻常的安静,我一板一眼地弓腰行礼,却被爹爹一股劲力阻住。爹爹不再是斜倚在榻上,而是坐在玉石制的墩子上,端着一杯灵茶品着,并不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这就是所谓急召吗?我的嘴角抽了抽,透过那灵茶冉冉升起的香烟,不知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好。
“凉玉,坐下。”爹爹在玉案几上叩了叩,招呼我坐下,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依言坐下,爹爹很快地在我的面前放上了一杯茶,我的眼皮跳了跳,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状况,爹爹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殷勤照顾过。
“爹爹?”我忐忑地叫了一声。
“嗯?”爹爹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这是玉鉴峰特产的云顶毛尖,有提神醒脑、清润养肺、益气补血、增长修为之效,你来一点。”
我觉得自己面前的茶烫口起来:“爹爹,女儿用不上,你找我是……”
“你真的不用吗?”爹爹云淡风轻地反问我,抬手碰了碰我的眼睑,“眼圈都红了。”
“爹爹!”我瞪大了无神的双眼,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几乎要坐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凉玉,”爹爹轻嘲地嗤了一下,“你在干什么呢?”
“爹爹,我……”
“你在质疑我吗?”爹爹语气冷峻,说着严厉的话,“在降缘仙境当中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势,暖玉已经和我说了,现在你伤势未愈,贸贸然跑到外门去,这是玉鉴峰弟子,我的女儿的做法吗?你大师兄也说了,你似乎陷入了某一种幻境是吗?想想你的责任,因为一个已经过去了的幻境,想要放弃整个玉鉴峰吗?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凉玉,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师兄?为什么要说我是陷入了幻境,我没有,郁小师兄绝对不是幻境,大师兄,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截然不同的说辞?我想要争辩,想要质问,却没有办法发出自己的声音。
爹爹,不是这样的,那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幻境,那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说实话,我和你娘非常忧心这件事,凉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爹爹重重地把白玉茶杯扣到玉案几上。他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地和我说过话,大家到底都是怎么了?还是……仅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我必须,我必须找到一个答案,这答案只是在我一个人身上。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办法说出口?是不想要承认属于郁小师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吗?在玉鉴峰和郁小师兄当中,难道一定要我做出一个选择吗?一定要选择吗?
我低下头,思绪纷乱地在脑子不断浮现着,冲击得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我现在的脸色,一定苍白得比鬼还要难看吧。这样想着,我不断握紧了手中的茶杯,用力,再用力,这白玉茶杯终于不堪重压,支离破碎,碎片划开了我的手,皮开肉绽,鲜血迸溅到了我胸前的道袍上。
冰糖尖锐地叫了一声,好像是受到了惊吓。
“爹爹,女儿心境不稳,自请回院,闭死关。”
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
第四十七章 一江春水
五年的时光,应该足够一个无趣的小孩长成一个糟糕的大人吧。
虽然我身边的冰糖依然是一如四年以前的那么娇小,可爱,但是我俨然已经抽条发芽,长成玉鉴峰的一根支柱。沉稳、安静、彬彬有礼、恭顺谦和,还有和我的妹妹暖玉一样的惊才绝艳,以十五岁之龄成功筑基……当然这所有的标签,都只是旁人眼中的我。
只有我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自从我的心被挖空了一块以后,我是怎样在闭关的那个五年当中,默默给自己罩上了一层这样和爹爹相似的面具,一个人在幽室苦修当中渡过我的筑基,以及巩固修为的那段日子。面具底下,依然是和过去一样的,木讷、无趣、阴沉、古板,甚至是更甚于过去。
而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冰糖和那个人给它的名字。
“姐姐,你准备好了吗?”暖玉径直推开了我的房门,金色的阳光随之在青玉地砖上投射出一大片金黄色的色块,生生的刺目。
久居于幽室的我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温度,微微皱了皱眉头:“暖玉,等等,我就要好了。”
“诶……姐姐,这可是我们头一次下山历练呢,你怎么还是慢手慢脚的。”暖玉眨巴眨巴眼睛,娇嗔道。
暖玉一身宝蓝色的内门弟子服色,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她筑基弟子的身份——自从我那一年入关,不久暖玉也闭关冲击筑基期了,不过她自然是天资绝颖,只消两年就成功筑基,出关得比我还要早得多。
这宝蓝色衬得她更加肤白若雪。而当初掌门仙君赐给她的霞光绫,本来就是可以有七彩之色的,现在也就化作一条天蓝色绸缎,紧紧地缠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加上她那点翠的发簪插在爹爹在锟铻峰打造的道冠上,就这一身行头,就足以名列仙门十大名媛淑女之列。
而我,一身素淡的深蓝色道袍,头发梳拢在道冠当中,不添丝毫纹饰,依然的无趣。
如果现在把我们两个放到一起,应该很少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双胞胎了。五年,暖玉已经成了丰盈秀泽的明艳佳人,而我因为常年呆在幽室,带着几分苍白纤弱,加上长期服用辟谷丹,身材更是干瘪豆一枚,穿着那宽宽大大的道袍,像是随时要被吹走了一样。
谁能够想到,我会是暖玉的姐姐呢。
我垂了眼睫,遮住了无神的双眼:“暖玉,不要浮躁,正是因为要下山,才需准备齐全才是。更何况,我们要到辰时才出发吧。”
暖玉歪过头,靠在门边,一只脚不时踢踏着门槛,姿态很是娇俏可爱:“大师兄一定已经在等了呢……前两年你还没出关,没有赶上征舒师兄齐师兄文师兄他们那一拨,大师兄可是特地留下来带我们的呢,可不好要他久等。”
“嗯。”我手上顿了顿,仍旧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
说起来,这快要是大师兄呆在玉鉴峰最久的一段日子吧。他十岁被爹爹娘亲带上山,修炼到十六岁筑基下山历练,二十六岁金丹期归来,直到现在,又是一个五年。他本来是最喜欢四处游历的,因为这似乎和他的宿慧有关,可是自从回到玉鉴峰,他就不再去游历了,说起来甚至比成天捣鼓炼丹的征舒师兄还要足不出户。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够忘记,大师兄说的话,我能够谅解他想要我冷静下来,面对事实的心情,但是我不能够谅解他的做法,就像是我同样不能够原谅,那个人这样突然的离开一样。
“暖玉,我们走吧。”我抱起冰糖,从案几边缓缓起身,手上轻轻一拂,整理了一下带了点褶皱的衣摆。
“姐姐要带着这只狐狸去吗?”暖玉伸手来逗弄冰糖,一边玩一边问道,“不放在灵兽袋里面?老是带在身边,会很不方便吧。”
“冰糖不喜欢那样。”
“诶,姐姐你太心软了。这可是你的灵兽,这样娇滴滴的以后怎么帮你战斗呢?”暖玉顽皮地捏了捏冰糖的小鼻子。冰糖“吱吱”一阵乱叫,泪眼汪汪地往我怀里钻。
我连忙安抚冰糖,动作间带起了衣袂,露出缠在左手上的一抹亮光。
暖玉眼睛一亮:“姐姐,这手链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我闭关之前,把降缘仙君的日记亲手送给了丹若仙子,虽然不知道丹若仙子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去看仙君记下的那几百年的日记。但我出关之后,就收到了丹若仙子送给我的这条天星石手链。
不管仙君和丹若仙子最后怎么样了,或者说会有怎么样的结局,作为旁观者的我,也只能好好收着这条手链,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了那个空空荡荡的幽暗的降缘内殿,和那个笑眯眯的仙君,还有他回忆着他的丹朱时,那种温柔的神情。
“姐姐,给我看一下嘛……”
我有点无奈地抬起手,露出了淡蓝色的天星石和深蓝色的冰蚕丝网链:“一条手链罢了。因为是长辈送的一件灵器,所以这一次也随身带着。”
“哦……”暖玉有点小失望,长辈送的东西都是不能擅自转送的,“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她抬手召唤出自己的红莲台,轻叱一声,红光一闪,升到了半空之中。
我也已经不用再掐法诀,就能够自如地使用驾云术,抱着冰糖凝出一团云气来,追着暖玉,一起往松露台去领取仙舟。
松露台一向是各峰仙舟停靠之地,在玉鉴峰峰顶略低的地方,这是为了防止仙舟交通和御剑飞行的领空交错,引起事故。据说这是一位不擅长使用飞剑的前辈定下来的规矩,向他致敬,不然以我的驾云术,和仙舟相撞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
松露台这里一马平川,只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草坪,视野开阔得堪比燕钗峰的情人坡。不但停靠外门的公用仙舟,也存放着属于我们玉鉴峰的私有仙舟,供玉鉴峰的弟子使用。
大师兄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算起来,我从入关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一方面是大师兄自己的深居简出,另一方面也是我有意躲避。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大师兄。因为我们共同守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那份记忆,似乎应该怀有一种亲近感。我也的确是和大师兄志趣相投,颇有默契,堪比举案齐眉,比翼双飞的爹爹娘亲。
只是这种相处并不像我和那个人一样轻松适意,至少在相处的时候,我们表现得甚至不如大师兄的好基友文师兄那么自在风流。话说回来,文师兄居然没和大师兄一起历练,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毕竟他们以前老是那么黏糊。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