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公主 作者:徐茉量(纵横女生网2013.02.02完结)-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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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子——”
“滚!”
侍从们诺诺地走开了;姬同和云夕借机跃到树下,飞快地隐在石屋后面,离公子庆父只有数尺之遥。
姬同已然准备动手,云夕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杀气在夜风中荡开。
“母亲……”姬庆父居然哭叫出声!两人愕然伸出头去看姬庆父的奇怪言行。
公子庆父泪流满面,将纸钱撒得周身遍地,连连在地上叩首,“母亲,孩儿不孝,后来才知道您根本没染上鼠疫,都是姜灵儿那个妖妇让宫中疫医捏造的谎言……呜,孩儿没用,当时怕被您染上疫病,不敢近前去看您……”
“您离世的时候一定很心痛吧……庆父没用啊,连您的尸骸都保不住,让您死后灰飞烟灭,连个安息的坟墓没没有!母亲啊——”
“这些年来,孩儿从没忘了给您报仇雪恨,那姜氏妖妇活着的时候,孩儿没机会下手……现在,您和父侯的大仇,庆父都给您报了!”
“孩儿不仅奸了那姜氏妖妇的儿媳姜哀儿,还毒死了妖妇的儿子姬同,您在九泉之下可瞑目了——”
云夕听得糊涂,但是姬庆父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听在耳中也觉得极为凄厉,似是对死去的鲁夫人姜灵儿有刻骨的仇恨。
她忽地听到姬同长叹一声,原本强烈的杀气也消去多半。
“母亲?”
姬庆父似是听到了姬同的叹息,他站起来四处张望,最后又跪伏在地,伸开手臂狂乱地拢着身下的泥土,“母亲,方才是您的灵魄归来看看孩儿,对不对?我多方找人打探,得知这块土地就是您当年焚身的所在,您的灵魂就在这土里藏着吧,我带您回家!”
姬庆父脱下外袍,将拢起的泥土捧起来搁在袍子上,口中似哭似笑地嘟囔着,“母亲,这里很冷吧……孩儿带您回家啦,回家就好了……待孩儿做了鲁侯,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夫人啦!”
“母亲放心,孩儿很快就能将您请到姬家的王陵去,和父侯团聚在一起,受四时的血供,就不再挨冻受饿啦……”
云夕听得胸中一阵血气翻涌,她转过身来看看姬同,姬同居然扯着她的手臂向后面的密林退去。
无声地奔行了一阵,云夕开口问他,“方才是动手的好时机……鲁侯大哥,莫非你是放弃复仇了?”
姬同又喟叹了一声,“他母亲卫姬确实是死在寡人母亲的计谋之下。”
姬同望着当中的满月缓缓道,“故去的齐襄公并非姜家血脉,而是当时的齐君夫人姬氏为保夫人之位,从民间找来的男婴,而姬夫人生下的女公子被姬氏的兄长带回鲁国交托给卫家养大,她也就是鲁先君的卫夫人——姬庆父的生母。”
“你是说,姬庆父的母亲真正身份是齐国女公子?”
“是的,她在卫家长至十五岁,便被齐夫人的兄长——司寇大人姬挥,送到先君鲁桓公身边为姬,后为生下公子庆父被先君封为侧夫人。”
“寡人的母亲嫁到鲁王宫成为鲁国君夫人,卫姬处处与她为敌;与司寇大人内外勾结,想把母亲赶下君夫人之位,好取而代之,母亲也知道卫姬其实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一开始便处处忍让。”
“直到有一年,先君桓公与宋王联兵攻打齐国,寡人的外祖父齐僖公见女婿居然不念亲情与他兵戎相见,气病交加,没半年就离世了。而卫姬的亲母——齐夫人居然勾结宫中卜师,一定要我的外祖母云氏殉葬才可。”
“母亲得知父亲母亲先后离世的消息,对齐夫人姬氏的新仇,和对姬氏亲女卫姬的旧恨聚结在一起,用药汁使得卫姬身上起了红疹,对外人宣称卫夫人被病鼠咬伤,染上鼠疫,隔离在冷宫。”
“母亲并非没给她活命的机会;母亲曾给她说,若是她的儿子姬庆父愿意到冷宫服侍她一天,就以公子庆父的孝道抵了她之前的罪过,不然就将她永远禁在冷宫之中。”
“姬庆父去了么?”
“去是去了,他在门外透过窗子看见卫姬满面红疹,竟然当时就吓得躲远了,还大声埋怨卫姬不顾他这个儿子的死活,居然得了疫病还派人叫他来冷宫探她。”
“卫姬当即气得吐血而亡……先君命人把她的尸首送到方才那个火化场化掉,也未让她进姬家陵墓。”
“这么说来,真正害死卫姬的是姬庆父的自私和软弱,也不能算是你母亲害死了她。”
“在姬庆父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卫姬兴许是告诉过他,自己的真实身世是齐王的嫡女,应该做君夫人的是她,而不是寡人的母亲——齐僖公的庶女;姬庆父则认为鲁侯之位应该由他来继承,而不是寡人。”
“你们大周王族的家事当真复杂得很。唉,你既然放过他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回宫做你的鲁国主君吧,王城里都是一团乱麻了。”
“寡人突然觉得离宫之后一身轻松了,似乎是时候放下包袱了!”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回去啦?你不怕姬庆父真的做了鲁侯,鲁国大乱?”
“他没这能耐……兵符在我四弟姬友手中,而朝中真正能掌握大局的还是王叔姬溺。这两个人,不管谁想得鲁侯之位,寡人都愿双手奉送,不过,我以前探询过几次,他二人都无此意愿。”
“此番寡人被谋害,友弟想自立为侯也好、愿意辅佐世子姬般承位也好,定然会善待寡人的子孙的。”
“你当真舍得放下一国君主之位?”
“呵、呵,我自十三、四岁便为一国之主,从未觉得何为轻松、何为悠闲。今天下午与你在街边漫步,吃着半生不熟的饭团和酱菜,忽然觉得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能心无挂碍的逍遥山水间,才是人间至乐啊。”
“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鲁侯姬同,寡人,不,我就是风长桑,云姑娘以后唤我长桑君如何?”
“风长桑,很好听的名字。”
“我父——风逸,在世之时给我起的名字。”
“好,长桑君!太阳出来了,我要回城找到小白马出发去齐国了,你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我真正的老家——齐国的姑棼贝邱山,你我正好同行啊。”
“太好了!呃,长桑大哥,那边好像有个人躺在地上——”
姬同随她的脚步来到一棵树后: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口角有干涸的污血、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尸臭味,看到已经死了一天以上了。
姬同眼前一亮,“好,就让他代我进姬家的陵墓吧。”
56 禚地遇扁鹊
姬同觉得树下那个男子遗体的外表有三分似他,再穿上他的衣袍和饰物应该更像了。
“云姑娘,你回我们昨晚休息的林子找回白马,记得把我更下来的王袍捎来,呃,被我系成一个包裹放在树杈上了。”
“好,长桑大哥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云夕连声应着,一溜烟地回城了。
她现在是少年装扮,身材又极瘦小,进城门的时候官兵根本不会在意她,可是她找到姬同的袍衫、骑着小白马行在街上的时候,却极为惹人注目;云夕灵机一动,等到一队牵着马匹的行脚商人出城的时候,她迅速缀在那队商人后面一起向城门走去。
即将出门的时候,云夕一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义父?’
姬溺一身戎装、黑带抹额,和同样装束的姬友公子对面而立,似乎在争议着什么;他原本灰白的两鬓此时已如霜雪!
义父……云夕发现姬溺的腰际就挂着她送的绿玉坠,她眨眨微润的眼睛,就想立刻奔跑过去抱住姬溺、大声告诉他:‘鲁侯大哥没有死!义父,您不要伤心!’
“小子,快走!莫要挡道!”
后面的行人连连催促着云夕,云夕只得跳上马背,飞快地向姬同藏身的地方奔去。
姬同,不,风长桑让云夕离得远些,他动手把王袍给那死尸穿上,又把自己随身的玉佩和金印也系在尸身上,这样那身份不明的男子就有五分像他了。
“这位兄台,长桑冒犯了!”姬同取出靴筒的一柄短刀就要去划伤那人的脸。
“不必这样!”云夕走过来止住姬同,“长桑大哥,我有法子能将他变做你的模样……你坐下,不要睁眼。”
姬同依言盘膝坐好,云夕两掌相对,念起咒语:地上那个已死去两天的男尸突然坐了起来,两只死鱼样的眼睛也忽地睁开,直直地对着姬同,腐肉色的五官也渐渐有了变化……
“好了……长桑大哥,你睁开眼吧。”云夕擦掉额上的汗水,疲惫地坐在地上。
“他——”姬同惊惧地看着地上的另一个‘自已’,“你也会这种变脸的幻术?”
“长桑大哥还见过谁施过此法?”
“十……八年前,昆仑界的冥王到过我母亲居住的禚地,出手将我母亲掳走,并将行宫里一位侍女的尸首变做我母亲模样……后来,是我父王和寒香姨母发现,那个……女尸的小脚趾与我母亲的不同,才发现有假。”
“轩辕澈?”云夕不悦地嘟起嘴巴,‘他竟敢用幻术做坏事,也不怕受天遣……以后再不理会他了’。
姬同啧啧称奇,“云姑娘,昆仑界的仙术名不虚传啊,连你小小年龄都能做到如此境地,待我拜会过叔祖父,定要到昆仑山一行。”
两人就在林中找了几个野果充当膳食,静待到入夜,姬同负了那个尸首,悄悄放到王宫门口。
待到宫门大开,众人涌到门外查验那个‘鲁侯’的尸身之时,姬同已然从他昔日的书房之中找到几部医书和出行的必备之物,与云夕一起快马奔向东方了。
行了半日之后,姬同在一个县城的小市上买到一辆半新的马车;他戴上斗笠,亲手驾着马车载云夕离开小城。
云夕看到车厢的一角放着大篮鲜果和青铜的大水壶,不禁喜笑颜开;姬同生下来就过着众星捧月、奴仆如云的日子,没想到还会细心地照顾别人。
“长桑大哥,吃个苹果,我削掉皮的。”
风长桑接过苹果,连声道谢。
“我们方才走过的那个小镇,为什么到处都挂上白布了?店家还说最近没有酒肉可卖呢。”
风长桑回首大笑,“这里靠得王城近,半日之间就得到主君‘暴薨’的消息了,那些白幡啊,都是给我招魂的呢,哈,哈!”
云夕也干笑一阵,“这滋味……挺特别的吧……”
“是极特别,这一点上,我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我父当年在贝邱山被连称的叛军追杀,幸好有盂阳将军代他赴难!他被贝邱山的族长风清云关了一个月,直到齐宫再次宫变,叛将连称、管至父横死街头,风族长才充他下山。”
“父亲更名为风逸回到临缁,正好得见‘自已’被风光大葬……同时得知身后的谥号为齐襄公。”
“不知道鲁王城那帮老头子给我起什么谥号……要是鲁庄公就好了,我喜欢‘庄’这个字。”
云夕翻了个白眼,‘你是挺会‘装’的,妻儿臣子们为你哭得死去活来,你还在这里琢磨自个的谥号……听说风氏是伏羲和女娲的嫡传后人、《日书》的传承守护者,怎么感觉姬溺所讲的那个风逸、还有面前的这个风长桑都古怪得很……’
“风大哥,前面到什么地方啦?”云夕舒服地睡了一大觉,从车窗探出头去问风长桑。
“就到禚地了,我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那里有所驿馆,被我母亲改过义诊堂了,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吧。”
“好,希望下午能吃到一顿饱饭……”云夕抚着肚子喃喃道。
风长桑甩了一下马鞭,那匹黑瘦的老马稍稍加快了脚步,而小白马则跑上一段就在树荫下等马车靠近,然后又快奔而去、不见了踪影。
云夕是舍不得让小白马拉车的,风长桑只得继续甩空鞭催促那匹脚程如牛的老马。
终于在天黑之际,两人望看了禚地行宫的房角。
行宫门口依旧有鲁兵守护,风长桑怕暴露了身份,不敢踏进行宫,领着云夕向义诊堂走去。令他惊奇的是,诊堂里依旧有疫医坐诊。
便是此刻,那名年轻的疫医正在劈柴燃火,土灶上的大铁镬里放着糙米和两根大骨头,看来是要做晚膳了。
他看到一老一少两人走近,急忙放下手中的斧子,“两位若无急症,请到堂中稍坐,我洗洗手便来。”
云夕盯着铁镬,“这位大哥,我们除了腹中饥饿,没啥别的急症。你这里还有带点肉的骨头么?一齐煮上!”
“呃……”那个年青人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这两块牛骨还是早上看病的村人送我的,肉么……还真没有,小兄弟,一会饭好了,你和那位老伯先吃。”
风长桑从怀中掏出一把钱币,“我帮你看着灶火,你去那边村里买些肉脯来,我这孙子可是无肉不欢的主儿。”
青年疫医拿着刀币应声去了。
“干嘛说我是你孙子?你沾我便宜!”
“唉,我这白发白须、满面黑斑的,总不能在别人面前还与你兄妹相称吧。唉,你看看灶里的火怎地小了……”
“我哪知道啊,你连生火煮饭都不会,怎么当的一国之主啊!”
“嘘——我的几位王师都是鲁地的名士大儒,他们没教过我煮饭,‘君子远疱厨’,你懂不懂?”
疫医捧着荷叶包着的几片卤肉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一老一少两个黑漆漆的脸,正目光灼灼地对着一锅半生不熟的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