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大军阀-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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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激动,脸sè都变得悲愤起来。
在场众人听了这番激烈的言论,都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染,然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无可奈何,国家混luàn不堪,当权者相互之间争斗不休,还有谁真正关心这个国家呢?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一旁冷不防的传了出来:“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明白人了。”
所有人寻着声音望了过去,不知什么时一旁xiǎo道上竟然多了一个人影,只见这人穿着一身不旧不新的长衫,手里住着一根泛旧的拐杖,大约五十多岁的年事,不过头发和胡须已经找不到黑的颜sè。老人一副颓唐之态,浑身上下透着沉重的暮气,除了深深陷下去的双眼带着少得可怜的jīng光之外,其他地方再也找不到半点活力。
先前那名随员认出了这老人,赶紧来到吴绍霆身边介绍道:“他就是马尾造船厂总办方国明,平日就住在这造船厂里面。”
吴绍霆看着这位弱不禁风、骨瘦如柴的老人,真担心海风稍微大一点就能把对方吹走,他步履沉重的走向前,没有向方国明行礼,反而鼓起了一口气训斥的说道:“你还有脸说等到了明白人,你若真是明白人,就不会把造船厂的机械当废铁给卖了,你若是明白人,这大好的造船厂也不会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本怀着敬畏的心来拜访你,却没想到印入眼帘的竟然是这副模样!”
在场的随员们暗暗吃惊起来,谁也没料到这位吴将军的态度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方国明。
站在xiǎo道上的方国明脸sè同样一变,枯瘦的身形颤动了一下,随后举起了手里的拐杖用力的在地面上戳了戳,语气激烈的说道:“我卖机械设备就是为了保住马尾造船厂这块招牌,等待有朝一日能有一个明白人带来希望。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在其位你怎知其中的难处,如果不卖机械,那就得把厂给卖了。”
吴绍霆说道:“你若真是一个有心保住造船厂的人,你就不会一直毫无建树,只懂得坐守在这几亩地里面,天天翘首以盼等待别人来解决困难。换作是我,我就是磕破了脑袋也要找来资金周转,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砸锅卖铁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国明冷冷的哼了一声,痛斥的说道:“好一个年轻气盛的吴将军,要不是你们这些军阀各个野心昭然,每天打来打去nòng得国家永无安宁之日,这大好的造船厂会无人问津?我这把老骨头会找不到维持的经费?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没想到你更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这世道变了,变了,再没有一个真正的明白人了。”
他说完,愤恨的调转头,步履蹒跚的沿着xiǎo道走回去。看着他那枯瘦无助的背影,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预示。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又都沉在肚子里面捞不起来。
过了一阵,王长龄轻叹一声,向吴绍霆问道:“霆帅,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另外安排人再跟方国明好好谈一谈?”
吴绍霆犹豫了一下,最后坚决的说道:“罢了,方国明若是有能力的人,就算在困难也不会把造船厂搞成这样子。他算得上是前清的遗老,骨子里面陈旧之气太重,不适合再在这个位子上重用。回头安排一个虚衔,让他回家养老吧。我另外安排人接手造船厂。”
王长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吴绍霆望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心中又有一些颤动,他说道:“要想重新恢复造船厂的规模,只怕要狠狠砸一笔经费过来了。不过,钱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我一定要让马尾造船厂重新振作起来。”
他捏紧了拳头,越说越显得铿锵有力。
王长龄心里非常感动,他身为福建人自然希望故乡的事物能够发扬光大,对吴绍霆这种记挂民族、发展本土工业的决心大有敬佩。
第543章,一代海军忠魂
中午吴绍霆就在马尾县府用了一顿便饭,到了下午直接又动身前往船政学堂。)
马尾船政学堂于同治五年十一月十七日(1866年12月23日)全面动工,起初定名为“求是堂艺局”。校址还在建设之中,求是堂艺局正式开学却在次月初一开始招生授学,先设于福州城内定光寺(又称白塔寺)、仙塔街临时授课。随后开始招收造船专业的学生,暂借城外亚伯尔顺洋房开课。直至船政学堂校址陆续完工,学生们才渐渐进驻本校学习。
这所中国第一代海军培训学校,经过数年的发展立刻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海军培训摇篮。船政学堂不仅开局办学,分前学堂和后学堂,在衙mén内部还有自己的制造局,一边传授造船技术,一边制造先进的舰船。
当吴绍霆一行人来到旧船政衙ménmén口时,看着这虽然饱经风霜,却仍然不失威严的楼宇,他心中又有一股热血翻腾。他对身后的随员感叹道:“甲午一战,是以一校一厂敌一国之力。一厂是马尾造船厂,一校正是这船政学堂。当年黄海上,多少船政学堂的先烈以身殉国、沉躯汪洋大海,多少烈士现在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国家之殇莫过于此。”
他示意随员进去通报一声。
制造学校和海军军校都在船政衙mén里面,仅仅隔着一条街道而已。不过船政衙mén的大mén早已经停用,所以这里找不到任何人影,只能进入衙mén内部的学堂去寻人。随员从大mén进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返回。
一名随员满头大汗的说道:“海军军校今日还在授课,许校长带领学员在练习舰上,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另外一名随员说道:“林校长推说船坞有事,不便相见。”
吴绍霆听完两名随员的话,脸sè微有变化,心里有几分不悦。
王长龄冷冷的哼了一声,忍不住训斥道:“这两人好大的架子,李厚基听说霆帅到了还改口接见,这两人凭什么敢借口推辞。”
吴绍霆沉着气问道:“你们两个没见到林大人和许大人本人吗?”
“许大人着实没见到,学堂里面的学员也没有多少,十之**真是在练习舰上。”
“卑职见到林大人,他就在校长办公室里。”
吴绍霆没有多想,立刻说道:“他们不见我,那我只能厚着脸皮不请自到。走,让我先去见一见这位林大人。”
吴绍霆迈着大步从衙mén大mén走了进去,随员在前面带路,王长龄等护卫紧随其后。
穿过走廊过了内大街,来到靠近闽江的制造学校大院,迎面有几个杂工发现这边来人,连忙上前来询问阻止,说现在是上课期间,外人不得私入学堂。吴绍霆只说自己不是外人,然后带头继续前进。这几个杂工看到吴绍霆的护卫都带着枪,一时又不敢多言,只好派了一人跑去向校长通报。
还没来到校长办公室,林葆怿接到通知立刻带着几名军官学员赶到走廊上截住了吴绍霆等人。林葆怿今年正好五十岁,虽然年过半百,但比早上见到的方国明要显得jīng神许多,穿着一身旧式的夏衫,手里没有拐杖,黑白相见的发须打理的有条不紊,颇有一副为人师长的姿态。跟在林葆怿后面的那几个海军学员手里都拿着步枪,年轻的脸上充满坚毅,只怕校长一声令下,他们绝不会有任何畏缩。
“来者何人,校园重地,岂敢luàn闯!”林葆怿只看了吴绍霆一眼,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不过却故意不客气的喝问道。
“想必这位就是校长林大人了,在下吴绍霆,久仰大名,今日特来拜访。”吴绍霆向林葆怿行了一个虚礼,张弛有度的说道。
“原来你就是吴荣武,实在不巧,今日老夫有事在身不便招待,先前也曾向你的随员的jiāo代清楚,你又何必擅闯校院。”林葆怿不怒而威的说道。
“在下今日到此拜会林大人,是有关于船政学堂新政策的要事协商。即便林大人今日有事在身,还望林大人许一个期日,方便在下尽快了却这份公务。”吴绍霆不疾不徐的说道。
“哼,吴将军,你也太狂妄了吧。船政学堂是国家直属学堂,若有什么新政策也是国家批示文书,何故由你来指手画脚。”林葆怿脸有愠sè,毫不客气的说道。
“林大人若是这么说,四年以来船政学堂的经费有六成来自护军使署衙,如今护军使署衙改组为军政fǔ,是不是可以翻脸不认账你?反正在林大人眼里还有北京的国府可以依靠,地方政fǔ不过是过眼烟云。无奈,无奈,那在下就不多叨扰,告辞了。”吴绍霆故作声势的叹了两口气,转身打算离去。
林葆怿脸sè大变,怒火掩饰不住从眼中瞪了出来,他大喝道:“吴绍霆,你是在威胁我?”
吴绍霆不疾不徐的回过身来,目光坚定的盯着林葆怿,反说道:“林大人,不是我吴某人在威胁你,而是林大人在威胁我吴某人!我诚心诚意邀请你参加军政fǔ重组会议,你不领情罢了。今日我又亲自登mén拜访,再次被林大人您拒之mén外。试问,林大人昔日拥护革命大义、民族大义和国家大义的雄心何在,又或者是林大人你看不起我吴某人!”
林葆怿眯起眼睛冷冷的盯着吴绍霆,语气与他的眼神一样,冷酷的说道:“革命大义、民族大义和国家大义,这些话你也说得出口?去年难道不是你宣布与革命决裂吗?今年却又跳出来振臂高呼,你真当国人都是傻子吗?”
吴绍霆知道林葆怿是拥护革命的人,不过显然在对方心中孙中山的比重要更加浓厚一些。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脸sè凝重的说道:“好,好,在林大人眼中我吴绍霆只不过是一个xiǎo丑!那我们抛开这些不实际的话题,只说一句话,我打算投入大笔的经费振兴船政学堂,把船政学堂的规模扩大两倍,让它成为中国乃至亚洲首屈一指、难出其右的高等海军学校。我做实事的心,林大人却因为个人成见而不接受,试问这到底是谁的不对。”
林葆怿不屑的说道:“你吴绍霆是什么企图,我还看不出来?你还不是想把船政学堂变成另外一所黄埔军校,把这些为国家效力的海军志士沦为你私人所用!”
吴绍霆有些生气了,他大声的说道:“今日我身边没有黄埔军校的学员,但是我拿这条命跟你担保,要是我有任何严令黄埔军校毕业学员不准出省高就的先例,我愿溺死在黄埔港湾的河流之下。你口口声声说我欺世盗名,不配谈大义,那好,我只问林大人一句,我吴绍霆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我吴绍霆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中华民国?”
林葆怿一怔,原本有很多想要数落吴绍霆的话,可结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看来吴绍霆是一个不可靠的野心家,做过许多心狠手辣的事,只是仔细又想,这些事都是事出有因。比如血洗上海青帮,那是因为青帮参与了刺杀案;宣布与革命党决裂也是查出了陈其美是幕后真凶;再比如总是先发制人开打,但战场毫无道德可言,昔日甲午战争日本舰队就是用卑鄙的偷袭手段。
吴绍霆知道林葆怿无法辩解,他没有选择追问以至于让林葆怿难堪,而是很快的又转向那些手持步枪的海军学员,训斥道:“你们就是所谓的国家军人?是吗?北京的袁世凯颁布的新法,难道你们都不识字?林大人说我会让你们沦为我个人利用,我且试问,难道你们现在不是在为袁世凯的独裁所用?”
那几个海军学员面面相觑,一时默然不语,手中的步枪也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吴绍霆又道:“放着北边破坏民主共和不顾,却来抵制我一心资助船政学堂,这是什么道理?这次福建战争虽然两省敌对,试问这一仗是谁跳起来的?你们不拿着枪对着国家的敌人,反而拿着枪对着同是国家军人的我,这叫什么?这就叫悲哀,国家的悲哀、民族的悲哀!”
海军学员们脸sè更加惭愧,恨不得赶紧把手里的步枪丢在地上,一个个垂头丧气,再也看不到先前强硬的气势。
“林大人,你教导这些海军学员仇视我,你这就是误导!我好心与你共商发展船政学堂的大计,你却职责我有私心。那我再跟你说一些更实在的理据,就算我要把船政学堂变成吴某人的私产,我上哪里去找那么多军舰安置他们?军舰不还是归属中央海军部的吗?杜司令不还是不听我调遣吗?”吴绍霆气势十足的大喝道。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爆发,果然把场面镇住了,在场所有人不管是船政学堂的还是吴绍霆的属下,每个人都无法在这些话里找出漏dòng。
“吴绍霆,你可知道,要是我跟你共商这次发展大计,那就是跟中央政fǔ一刀两断!你说,你教我如何下这个决定?”沉默了一阵之后,林葆怿艰难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