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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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靠近室辉左辅翼望见,惊呼道:“保护将军!”放弃了对契丹侧翼的进攻,横过来加入室辉的兵团,挡在了慕容春华前面。
契丹人的冲击力被暂时遏制住了,但耶律勒泰古的正面优势仍然没有失去!尤其让室辉受到打击的是,自己居高临下的正面冲击居然让敌人给压制住了!
“传旗令!”慕容春华叫道:“山下右四营,截敌之后!”
传令官传下命令后,问道:“左六营呢?要不要调他们上山参战?”
“不行,没用的!”慕容春华没有细细解释,只是叫道:“地势所限,没用的!”
他的指挥依然灵动,山丘上下的唐军便如几条长蛇一般不断吞噬着契丹骑士的生命,将契丹军咬得鲜血淋漓,可耶律勒泰古却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痛,对从后面掩过来的四营骑兵也根本就不管,他秉持着一个简单的理念,在战斗打响之后就不再改动,只是上冲,上冲!似乎就算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冲到慕容春华身边他也不会放弃这个计划!这种看似蛮干的战法,却也是另外一种战争哲学的体现。
夕阳只剩下一线,契丹人已有半数身上挂彩,连耶律勒泰古也受了伤,然而这些人却越战越勇,伤势没有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反而成为他们刺激自己的力量来源。
本来若有若无的雪花忽然全停了,似乎也被这场战斗所震慑,风却还在吹,将山丘上的血腥吹下来,刮得葛览的鼻腔有些难受。
“我们也进兵!”他叫道:“夹击山上的唐军!”他的目标,选择了企图截断耶律勒泰古背后的四营唐军。
四营唐军,不过千余人,兵力上葛览觉得自己有把握!
也就在这个时候,处于山下的左六营也动了。
六营的方面主将安守基,他眼看山上形势不够乐观,就要上前参战,一员小将将勒住了他的马头,叫道:“安叔叔,不能去!山上的地势限制住,我们再投入兵力一时间也挨不到那群契丹人身边,只能在两翼战友的背后等,那没用!而且我们离山丘还有七八里,慢慢过去要误事,如果全力驰骋,冲到上面马力都没了!”
安守基见是副校尉杨涿,道:“可是春华的形势不妙,如果让那群契丹人冲到跟前……”
“我们现在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杨涿叫道:“破敌破弱,不如先抓软的打,这样反而能动摇敌人的军心!”
安守基道:“好,我们和右四营一起夹击那群回纥人!”
杨涿却又道:“叔叔,那你能否给我半营兵马,我冲进城里去,把浮屠城烧了!”
安守基惊道:“什么!你带一百多号人马就要去烧城?”
杨涿道:“我看城内好像没什么人,而且下午侦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一个破口,你就让我去吧!如果在城内点起了火,山上的契丹人也得丧胆的!”
安守基道:“这……太冒险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你哥哥交代!”
杨涿道:“我现在是副校尉杨涿,不是谁的弟弟!将军,请让我去试试!”
这时山上杀声越来越响,葛览也已经绕到了山下右四营的后方,安守基知道不能再耽搁,一咬牙,道:“好,你去吧!一切小心!”
杨涿大喜,招呼了一百五十骑,叫道:“兄弟们,准备好火种,走!”
一百五十人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个个兴奋冲动,狂啸道:“走!”
日已没,只留下些许余辉,风却渐高,在这夕色腥风之中,安守基一回头,看了看那一百五十名少年的背影,这一批在灯下谷时代还未够年龄从军的孩子,如今已要面临他们的第一场战斗!
第129章 火烧浮屠城(三)
颉利站在东面的城墙,眺望着山丘上的战况,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喊杀声在持续着,耶律勒泰古麾下的士兵都是身经百战,明白在黑暗中用声音来判断敌我的办法,他们虽然没读过《汾阳兵典》中的夜战篇,但《汾阳兵典》也只是对实战的总结,契丹的兵将有着狼一般的机敏,也晓得利用听觉与嗅觉来对敌。
慕容春华所部攻坚能力在唐军府君中不算第一流,但灵敏程度却相当的高,入夜之后,再凶悍的人也要变得更加谨慎,黑暗中不轻易出手,但随手一刀就能要人性命。
局面渐渐变得难以预测起来。耶律勒泰古的正面突击的优势变得没那么明显了,可对慕容春华来说,敌军也是随时可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而山下葛览则显得很迟疑,进兵到山脚的时候,夜色也已经变得昏暗,继续进兵得冒很大的风险。而颉利站在城头,更是只能着急。
可是一场他们都未能想到的危险却在他的背后发生了。
……
杨涿的年纪,如果放在张迈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个时代,几乎可以说还未成年,但是在这个时代,杨涿却觉得自己入伍入得迟了。
在入伍受训之前,杨涿作为少年兵其实就已经立过了一些功劳,作为新碎叶城的子弟兵,他经过了唐军严厉的训练,并在严格的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在正式编入府兵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名副火长,之后出色地执行了十几次侦查任务,并在沙瓜的战斗中崭露头角,以这个年纪而升为副校尉也算是快的了,然而想想哥哥杨易的功绩,却叫杨涿觉得可望不可即。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山丘上的杀伐之声却未停止,唐军与契丹军竟然开始了夜战!有人点燃了火把,但那种光线也不足以像白天一般,在暗黄的一点光芒下,作战主要还是靠眼睛之外的感觉——包括声音、动作甚至气味!
这一些,郭师庸在给子弟兵们授课的时候都是教过的,夜战的训练他也取得了好成绩,然而也只有经过夜战训练的他才更加知道夜战的凶险,如果说白天的战斗还能够用精熟的武艺来提高自己的存活率,那么夜战中能否活下来,就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杨涿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慕容春华无恙。
“涿哥哥,要点燃火把吗?”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
“不!”杨涿道:“悄声,跟我来!”
一百五十骑,一百五十名少年,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们手按横刀,悄悄掩近浮屠城。他们这一百五十人身上的装备是九千骑兵里头最好的。这批人要么是新碎叶城兵将的子弟,要么也是新碎叶城军官的养子——即本是胡儿而被唐军将官收养者也,这几年生活算不上特别富裕,但有奶喝,有肉吃,营养很足,因此发育得相当的好,且成长于危难之中,又没有富贵人家第二代的荒废与堕落。因是有根底的人,出征的时候,家人都尽量为他们做了安排,除了官方的配备之外,自家也有装备增补。
唐军虽然占领了偌大的地盘,但财政一直吃紧,慕容春华的九千骑兵,武器也还免不了杂色,只有这一百五十骑是清一色的横刀。
杨涿借着星月之光辨析着道路,来到了城下,发现城头竟然没有防哨——如果是唐军的话,欺到了城墙下早就被发现了!
其实葛览也还是安排了防哨的,但城中的兵力本来就不足,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全部入伍了,这个秋天连割草之类的活儿都得发动老人妇女孩子,这次慕容春华忽然掩至,葛览将十三岁以上,六十五岁以下的男子也调动了起来。耶律勒泰古决定野战的时候,葛览就明白这一战将是胜负的关键,因此将所有的兵力投入到了城外的战争。至于城内便只剩下老弱妇女,这些人纵然领了命令,又哪里懂得守城?
杨涿按照日渐侦查时得到的印象,沿着城墙缓走,绕了好久,终于见到了一点亮光——是来自城内的亮光——那个缺口找到了!
“是什么人!”几个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喝问。
杨涿冲了过去,喝道:“是你家的小祖宗!”呛一声拔出了横刀,两个老牧民惊得大叫起来,他们手中本来还拿着木矛,这时却哪里有勇气迎敌?其中几个跪倒在地,另外一个转身就逃,惊呼狂吼:“唐军进城了,唐军进城了!”
浮屠城内的灯火慢慢地亮了起来,一种慌乱开始萌芽。
杨涿看了跪倒在地的老头儿一眼,冷笑道:“杀你这等将死之人,不算英雄!”指着那个逃跑的老牧民说:“跟着他走,五十个人放火,一百个人杀敌!”
一百多个少年齐声领命,一夹坐骑就一起冲了进去。
这个破口所在是一道引入城内的小河,如今河水早就干枯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河道,杨涿冲了进去,跳上岸来,背后已经亮起了五十支火把,一百柄横刀,刀锋闪耀着火光,火光耀亮了横刀,走不出数步就见一个大草堆,杨涿麾下的几个副火长就将火把靠过去,时当秋末冬初,天气干燥得很,那场小血也未将地面覆盖,浮屠城内偏偏都是干草,杨涿要放火根本就不用找地方,一开始还用火把点燃,到后来干脆就将火把丢到草堆上,火一蔓延再用兵器挑动草料四处抛洒。
一开始还真是听杨涿的命令,只有三分之一的人点火,到后来少年们烧得兴起,个个都干起这勾当来。
他们便如同祝融下凡一般,走到哪里火把就点到哪里,迎击的敌人呢?
没有!只有不断逃窜的妇女,跪在他们所到之处哭泣求饶的老人,在马蹄声中嗷嗷大哭的孩子。
不觉闯到了一个马棚,马棚共有二十排,养着四百匹良马,那显然是浮屠城大人物才能拥有的地方。
一个调皮未脱的队正叫道:“我有个主意!”
几十个少年翻身下马,将一堆堆的干草柴火绑在马尾巴上,跟着一点燃,呼——
惊骇的马群乱了,从马棚中乱窜出来,朝着四面八方乱跑而去,这下窜出的已经不是火星,而是火团,火簇!
杨涿放声大笑,叫道:“火马阵!这就叫火马阵!”
火光越来越大了,颉利本来还只是关注东南,这时候忽然听到后面猎猎作响!
“什么东西?”
“王子,不好了,唐军……”
“唐军怎么?”
“唐军入城了!正在城内放火!”
“什么!”
……
风越来越大,浮屠城的城墙并不能够有效地阻挡这场北风,带着火团到处乱窜的马群散布开成千上万的火种,当火烧成了势以后,风也助力了起来,飘洒的干草落到城中各个角落,先是帐篷点燃了,跟着连房屋也开始燃烧!
杨涿由于黑夜之中不辨城中道路,本来只是在南边乱闯,但火势却已经先于他们蔓延到了城北和城西!
浮屠城的夜景在火光之中越来越明亮了。
蓬头散发甚至赤身裸体的妇女们从着火了的帐篷中逃了出来,老人孩子更加卖力地嚎哭,那一百五十个少年却发出了更加大声的笑声,其中一个学着大人的淫笑,稚嫩地叫道:“涿哥,咱们去找毗伽的王妃,找到了,今晚让她给你暖脚!”
杨涿呸了一声,笑道:“别人的女人,要来干什么!我宁可要颉利的头颅回去领功!”
一路都没遇到什么抵抗,只是点火,点火,再点火,后来火势成了,他们就不点火,而是去驱逐那些企图救火的人。风吹起,自然又是无数的火花。
火不但带来光亮,明艳的火光甚至让整个城池变得温暖起来,对浮屠城内的人来说这种温暖是死亡的预兆,那一百五十个顽童却高兴得活蹦乱跳。
“杨涿哥哥!有人来了!敌人!”
“什么!”杨涿大喜,他仿佛忘记了他只有一百多人,入城以后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呢,他的横刀都未舔血!“杀过去!”
“杀过去!”少年们兴奋地欢呼着,仿佛要去迎接的不是敌人,而是新娘!
少年们在马上不安分地躁动着,不断在火光中穿行让他们感到饥渴,不知谁忽而唱起了张迈教他们的唱的歌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有人大叫:“来啊,来啊!胡虏们,来啊!试试我们的横刀!”
马蹄声奔近,来的却是一百多个白发苍苍的老兵,面对这群少年他们发出了最后的抵抗,可惜他们的年龄已经衰朽,他们的兵器也都是杂色兵器,杨涿冷冷道:“老不死们,找死!”
他们冲了过去,将无处发泄的精力迸发出来,如劈瓜砍菜一般,一刀刀地劈下一个个曾经在西域辉煌过的头颅。
血腥味的刺激让杨涿变得狠辣起来,脸上有了一种这个年龄所不应该有的凶悍,他忽然高叫起来,叫出来的,不是郭师庸所传授的战德:“杀,烧!杀光这座城的男人,带走他们的女人,把天山以北给我烧成平地!”
一百多人群相欢呼,在火光之中纵横来去,忽而风中传来几个妇女叫道:“王子,颉利王子,救救我们!”
“颉利?”杨涿惊喜起来:“他在那里!”
……
大火起时,颉利惊骇地从城头逃下,他西望时但见满城火光,城中的人在火光中来来去去,隐隐听到有喊杀声,更见到有人不断逃窜,风从西北吹来,偶尔更夹带着血腥!颉利也不知道杀进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