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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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令公?”慕容据笑道:“最近都是我替爷爷你看门,也没见曹令公有函来,他要召见爷爷,怎么我不知道,爷爷却晓得?你们约好了的么?”
慕容归盈笑道:“不用约,不用约,我和曹令公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慕容据不信,不想曹议金的使者就来了,急请慕容老将军到灵图寺叙话。慕容据大感惊奇,但他也是近二十岁的人了,并未在使者面前露出口风,慕容归盈不急不缓,坐上了马车径入灵图寺。
曹议金见面之后屏退侍从,就道:“归盈,焉耆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嗯,听说了。”
见慕容归盈一脸的平静,曹议金道:“你倒是看得开啊。”
慕容归盈道:“不发生也发生了,还能如何呢?再说张大都护能攻克焉耆,其实也在令公意料之中吧。”
“确实是我意料之中!”曹议金道:“只是我当初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可能,现在却一件件都变成了现实!这个张迈,比我心中对他的最高评价还要厉害呢!”
“最高评价?”慕容归盈便问曹议金对张迈的最高评价是什么。
曹议金道:“此子贪如狼,猛如虎,如今又打到了我们家门口,归义军在我手里平静了几十年,往后只怕就要多事了。”
慕容归盈道:“自张迈出现,整个西域就注定了要多事了,现在的问题只在于: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曹议金直视慕容归盈:“慕容,那按你说,这对我们归义军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令公认为呢?”
曹议金沉吟着,道:“恐怕未必是好事!”
慕容归盈却道:“不,我却认为这可以是一件好事!”
第029章 “焉耆大捷”
慕容归盈说道:“张迈虽然贪如狼,却不是不讲道理,相反,他凡事都是用道理开路——尤其是对汉唐一脉,尚未见他作出见利忘义之事。这应该是他团结内部的力量所在,同时也就是他的缺陷所在。他既然高举宗唐大旗,那么我们也就可以用这面大旗来限制他,他既然处处向我们示好,那我们就接受他的美意,只要不留下可以让他作文章的口实,他就没打沙州的借口,我们却可以借他的威势拓展势力。”
拓展势力?不错,那确实也是一条路子。
曹议金也是西域之雄才,否则如何能平定河西混局在乱世立足这么多年?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奉行和亲自守的政策且行之有效,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思维惯势而无法自己挣脱出来了,这时形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若要继续延续早先的战略那就只有坐等张迈吞食周边邦国,但若是配合张迈的行动却反而有机会实现对外扩张。
在张迈出现之前,曹议金的和亲自守战略是和西域的政治环境相吻合的,但如今若还是要勉强维持这种战略那就等如逆水行舟了。
慕容归盈才智不在曹议金之下,因为地位的关系有了一个超然的旁观者视角,所以反而比曹议金更早地看到了这一点,他继续道:“这段时间来我们心中一直忌惮张迈,就是因为他大肆扩张而我们的版图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我们畏惧的不是他现在的实力而是他的成长速度。其实我们的根基比他厚实得多,如果顺势而行,同样借着宗唐驱胡的大旗,我们将可以形成一股比他更为坚实的力量,张迈打到高昌之后,除了入侵沙州之外就没法东进——但如果师出无名就进攻我们却会让他所秉承的宗唐大义荡然无存,所以遇到我们之后他就将会陷入两难境地,可而我们却不同,借着宗唐之大义限制张迈发展的同时我们却可以继续东进,可以说我们的发展前途要比他们好得多了!”
慕容归盈的话让曹议金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不是与安西军对着干,而是借着张迈所造之势扩张?
那确实是自己之前所未想到,却未必不可行的路子啊!
……
归义军的最高决策团体在收到焉耆的消息后整整两天没有动静,到第三天,仿佛长久压抑后的爆发一般,沙州官方忽然出来了许多的动作!
嘉陵有些诧异地发现,曹家终于出面肯定张迈的行动了。
先是官方出了公告,对百姓宣布安西军“焉耆大捷”的消息——这在之前可都是没有的,自龟兹易主以来,归义军方面对安西军取得的胜利从来都是遮遮掩掩,或者假装不知道,老百姓都是通过小道消息了解的。当然,沙州内部能够出现这么多准确而及时的“小道消息”也是多亏了嘉陵的功劳。
可是现在嘉陵却发现官方在做这件事情了。
“放弃用堵,准备用疏了么?”嘉陵心想。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封邀请,是曹元德设宴要庆贺安西军取得“焉耆大捷”的!
焉耆大捷……
龟兹攻克的时候,影响应该比焉耆攻克更大吧,但那时候也没听沙州官方提什么“焉耆大捷”,而现在却……
看来沙州政局的方向变了啊。
当天晚上,曹元德在敦煌设宴,宴请沙州名流,在宴会上高赞张迈为大唐规复了数千里疆域的功劳,并将之和曹议金平定沙瓜乱局的功勋相提并论。
“张大都护建此伟业,青史之上势必与张骞、班超、张义潮以及家父前后辉映,名垂千古而不朽!”
变了,变了,果然是要变了啊。
嘉陵在赴宴回来后赶紧写了一封文书要传出去,可是在发出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压力大了。
盯着他的人,没有放松,反而加紧了。一方面高调赞扬安西军已经取得的胜利,一方面又加强了对已经渗透进敦煌的安西势力的控制,这种双重加强的变化,让嘉陵感到曹议金的对外政策仿佛已经结束了彷徨而变得坚定,变得霸气!
“他要主动出击了!”
嘉陵和张迈之间的联系是秘密的,必须走七弯八绕的途径才能安全的送出去,但曹议金要和张迈联系,途径却是直的,早在嘉陵找到办法之前就已经直接飞到了张迈手中。
与此同时,慕容腾也行动了,但他只是副将,主将竟然是曹元德——在那次的宴会后他就从敦煌“失踪”了。这支军队没有赶往孔雀河去和曹元深会合,却悄悄绕到了高昌回纥的背脊去!
从龟兹要到沙州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从龟兹焉耆之间的渠离城径取东南,走荒漠,过蒲昌海,直接抵达沙州——这条路是汉代古道,在蒲昌海萎缩、楼兰古国沙化灭亡后已经不是正道了。
第二条才是正路:过焉耆,然后再过高昌(今吐鲁番),进入伊州(今哈密)地区,然后折而向南到达瓜州,这条是康庄大道,一路都有绿洲,如果除去政治原因的影响让商旅选择的话,他们显然会选择后者。
而现在,曹元深的部分兵力回缩了,而曹元德却已经到达瓜州整军。
河西的雄狮终于也要迈出他自己画地自限的牢笼了!而此时,毗伽的大军已经越过了银山!
……
银山在西域算不上特别雄峻,山脉也并不只一个缺口,小的缺口不说,大的缺口有两个,除了银山大寨南面俯视的这条路山路以外,在银山大寨北面一百余里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薛复固守银山大寨,无论出击还是回守都让人看到一个干练大将的风范,毗伽的两拨前锋都被薛复杀败,在收到前线的消息之后毗伽迅速做出判断:如果用大军围攻银山大寨,虽然最后攻破此寨是必然之事,但大军被拖在这里,安西军将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焉耆的问题。所以他立刻做出决定:让其长子擎着自己的大纛,带着两万士兵拥至银山脚下,自己却带领四万五千大军从北路突至遏索山下,跟着转而向南,直扑焉耆!
张迈在何正刚口中知道北面还有一条道路后也派了一个营前往驻防,但这个营的任务主要是侦察防备,却哪里拦得住毗伽的大军?
“报——遏索山有一支大军正向焉耆扑来!”
焉耆城内诸将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银山那边一直不间断传来的消息让安西诸将其实都稍微有些松懈了,此刻毗伽忽然,在时间上比李膑接到薛复战报后所判断的预期早了至少五天!
“是从北面来,而不是走西路么?”张迈赞叹道:“这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啊。”
“那现在怎么办呢?大都护。”
“怎么办?打啊!”张迈道:“咱们眼下在城内还有多少兵马?”
郭师庸报道:“焉耆城内有十个折冲府的兵力共一万二千人,从龟兹带回来的新军一万二千人,慕容春华的七千牧骑可在明日赶回城内。此外还有何正刚麾下的新军六千人。”
“那就是有三万人以上了……”张迈道:“那还怕什么!我们就出城和毗伽决战!”
郭师庸问出城兵力如何安排,张迈道:“我带九个折冲府并新军一万人出城,奚胜做我的副将,慕容春华为左翼,何正刚为右翼。赶在焉耆以北迎战毗伽!”
李膑看了何正刚一眼,道:“此战必是一场恶战,何团练才加入不久就让上战场面对大敌,恐怕有不宜,不如留守城内。”
何正刚一听道:“李司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唐的规矩,新加入的人就没资格上战场么?还是说你不信任我们?”
李膑忙笑道:“哪里。”
何正刚道:“如果不是,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张迈挥手止住了他们的争辩,道:“我对何将军若不信任,不会托付重责,将军不必多心!李司马也不用多言,就按照原定计划出兵!”
军事会议散了以后,诸将各作准备,李膑却来寻张迈,道:“大都护,此去迎战毗伽事关重大,一旦战事不利,焉耆也难以固守,此战可以不胜,却不能失败。何正刚是刚刚投降的将领,带的士兵又未曾经过深入整编,万一有变,在战场上插我们一刀,那可是会引起全线崩溃的啊。”
张迈道:“我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要带他出去,大军出城以后老郭手里就只剩下三千多兵马,如果这六千人趁机作乱,万一老郭弹压不住后院起火,那我们也得腹背受敌!”
李膑道:“若是如此,那宁可不出城去了,固城自守,毗伽纵然有四五万人也奈何我们不得。”
“那怎么行!”张迈道:“我们自起兵以来,从来只有进取高歌猛进,没有龟缩不出的。疏勒攻防战可以取得成功,前提就是我们夜野战能够战胜对方!眼下双方兵力相差不多,如果我们不敢出城一战,守起城来也会困难异常。毗伽来势汹汹,就该迎头打他一棒,打得他缩回去,这样才能让焉耆的百姓都畏服我们的力量!”
李膑道:“如果大都护是这样的考虑,那我宁可大都护将何正刚派出城外去执行一个不甚重要的任务,自己带领较少的兵力前往迎敌!那样就算不胜也不至于阵脚大乱。总之带领莫测之人上阵是万万不可的——大都护莫忘了怛罗斯一战的教训!”
张迈一愕,心里忽然生出戒惧来。
怛罗斯之战是大唐帝国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亚统治权的一场关键战争,此战开始时唐军本来稳占上风,但到了中场却由于葛逻禄的背叛而溃败,张迈近一年来对自己的信心是越来越强,所以便觉得有自己在场何正刚不敢背叛,这时被李膑提起葛逻禄的事情来内心深处才有了变化,暗想:“高仙芝何尝不是一代名将,在怛罗斯之前战绩何其辉煌,怛罗斯一战仍然不免落得个威名玷辱的下场。”回想自己最近那超乎寻常的自信,隐隐也觉得似乎有些托大了,沉吟半晌,道:“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下采纳了李膑的意见,改令何正刚前往张三城驻防。
那张三城是焉耆城与银山大寨之间的一个据点,位于焉耆城以东,与铁门关东西呼应,是焉耆的两个门户。
何正刚本来已经传下了号令,正在厉兵秣马,忽然接到消息要他出守张三城,一阵愕然之后甚是失落,当初与他一起归降的七将领之一的毕信道:“张大都护这是怀疑我们呢。”
“怎么说?”何正刚问。
毕信道:“将军你手中有六千人,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兵力,如今毗伽大汗从北面逼来,气势汹汹,在这当口却派将军你去守备张三城,那是既怕我们在决战时背叛,又怕留我们在焉耆会作乱,所以安排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去处让我们去守备。”
何正刚豹眼一睁,道:“有这等事?我去问张大都护!”
毕信道:“将军你去问他干什么!这种事情,你问了他们也不会承认。他让我们去张三城,咱们就去张三城好了,在那里正可以坐山观虎斗,如果张大都护赢了,咱们就仍然跟随他,如果毗伽大汗胜了,咱们就归附高昌。如此则可进可退,比起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好多了么?”
何正刚沉思了片刻,道:“不,不行!要是这么做,那我们就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毕信叫道:“将军你千万不能去啊!将军你不去,带领我们老老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