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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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番议论,那是真不把杨帆当外人了。
屠杀流人是御史台自救之策,但客观上对武氏一派是有利的,杨帆既然拼命制止,就绝不可能是武氏一派,再听说他受太平公主指派,张柬之又觉亲近了三分。
太平公主虽是当今女皇的女儿,可她更是前朝李唐的公主,自古以来,子女都是继承父系血脉,在张柬之这个坚定的保李派官员眼中,太平公主是李唐皇室,永远是李唐宗室,杨帆既是公主一派,自然也是李唐忠臣。
如今又听说他的表字是狄仁杰所赐,那必是被狄仁杰视为子侄了,能被狄公欣赏、信任的人,他又如何不信?因此,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陡然生起,但是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冒险了,他方才虽有试探,却还不能完全把握杨帆的性情为人,略一犹豫,心中便想:“不成,此计太过大胆,还得试他一试。”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便又换成了商量:“可是,元芳虽想救人,奈何救得了一处,救不了别处;救得了一时,救不了永远。这些酷吏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杨郎中打算怎么办呢?”
杨帆轻轻蹙起眉,摇了摇头,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晚辈能救一人是救一人,能救十人是救十人,尽自己所能,求一个心安罢了,否则还能如何?”
张柬之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是啊!想要永除后患,除非天降神雷,活劈了他们。可是……老天会降下惩罚么?”
※※※※※
回城之后,罗书道便力邀杨帆入住都督府,张柬之则邀他入住刺史府。
杨帆自然选择刺史府,罗书道脸上颇为遗憾,心中则暗暗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让两位钦差把他的家当成擂台,弄得他像一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只是必要的姿态还要做做罢了。
按照杨帆的要求,张柬之只派了两个人着便服去陪他拿行李,其实杨帆并没有多少行李可拿,就只一匹马还被他骑出来了,他是要去把藏在房中的两个孩子接出来。
杨帆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被陈家人知道,因此到了住处不远,便让两个公人在巷角等候,自己回了陈家。趁着院里没人,杨帆先把两个孩子领出来交给那两个公人,又回去向陈家人辞行。
陈家知道杨帆是京中故人的,只有雪莲和那个老家人。雪莲的娘亲在洛阳时并没有见过杨帆,那时的杨帆还是个小小坊丁,也没资格同郎中夫人攀谈、结识。此番回来,自然只是向雪莲小丫头道个别。
得到消息的雪莲匆匆跑出来,一见杨帆便依依不舍地道:“杨大哥,你要走了吗?”
杨帆点点头道:“嗯!这西南地面,我待的不甚习惯,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活计,我想到别处走走。”
雪莲咬了咬嘴唇,唇上有一抹极细极淡的汗毛:“我爹在鱼市街有几个摊位,如果杨大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阿爹说说,让杨大哥去那里做个伙计……”
“谢谢你!”
杨帆弯下腰,向她微笑道:“谢谢你,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这次来嵬州,我很高兴再见到你。我记得那时的雪莲小姐很不快活,你的朋友只有藏在后园灯台下的几只蝈蝈,有时只能一个人躲在假山石后想心事,现在你不但出落的越来越美丽,而且每天都很开心,我都替你高兴。”
雪莲被杨帆说的眼泪汪汪的,泣声道:“杨大哥……”
杨帆笑了笑,道:“好啦,我要走啦,这是大哥临行之前送你的礼物,祝你……永远快乐。”
杨帆拉过雪莲的小手,雪莲只觉腕上一凉,一双镯子便被套在了她的腕上,和阗青白玉的手镯,水润晶莹的质地,线条圆润。圆圆的镯子,象征着幸福美满,如意吉祥。
“雪莲小姐,再见!”
杨帆向她招了招手,雪莲也扬起戴了玉镯的手,依依不舍地向他挥动,玉镯在腕,更衬得她的手臂白皙柔美。
躲在暗处的薰儿姑娘轻轻拍拍胸口,庆幸她的小嫂子没有被那个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家伙给诱拐走。她转过身子,看看直挺挺地站在她背后的四个白衣武士,挥挥手道:“好啦好啦,都散了吧,本姑娘决定,放他一马!”
薰儿姑娘决定放杨帆一马,可司马不疑和柳君床徽庋耄罘肟录遥肽橇礁霰惴肆熳殴嗽础⒐嘶懒浇愕茏呖氖焙颍韭聿灰珊土'就悄悄辍在了他们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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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废物!那两个孩子也算个人?”
司马不疑气的鼻孔冒烟,没好气地喝斥道:“跟紧了,把石灰装备好!”
第十七卷 流人劫 第五百一十二章 张柬之的算计
嵬州城不太大,街面上更是杂乱不堪,就连主要街道也被摊贩们挤占了,本来极宽敞的大路被挤得狭塞难行,来来往往的行商客旅再加上骡马牛羊以及各种车辆,把道路塞的满满当当。
除了重要官员经过时衙役公差会提前清道,撵得满街鸡飞狗跳之后,会把这条道路清理出来,其他时候任何人都没有用,任你吼声再大,百姓们都只管悠哉悠哉地走自己的路,根本不理会你。
杨帆并不着急,与顾源、源焕两姐弟挤在人堆里,慢慢地往前走着,还给贪吃的小家伙买了点零食,又对顾源安慰道:“你们放心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大官的家里住下,到了那里以后,你们就不用整天躲躲藏藏了。”
顾源道:“嗯!杨大叔,我们在哪里都成的,我只是担心爹娘,他们还好么?”
杨帆道:“把你们安置好之后,我就去解决这件事,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与家人团聚了,我保证!”
或许是因为相近的命运和相近的童年,尤其是他们恰恰也是一对姐弟,所以杨帆对他们很亲切,大概他是把自己对姐姐的思念转移到这对姐弟身上去了,对这对素昧平生的小姐弟,杨帆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
这时候,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头上扎了一顶头巾,颌下又粘了胡子,扮成一个乡下老农的柳君涞搅怂巧肀撸礁龉钫谇胺椒芰罚罘樽殴嗽唇愕茏咴谒呛竺妫'突然斜刺里一闪,好像被人撞了一下似的,正好插到他们中间。
这情形很寻常,一路上挤挤撞撞的情况太常见了,杨帆并未在意。柳君Ы粽诺叵蜓罘砗罂戳艘谎郏嬖谘罘砗蟮乃韭聿灰上蛩莺菀坏桑'暗自一咬牙,下意识地往篮子里一抓,猛地扬向杨帆。
“叔叔!”
一蓬石灰猛地扬出来,只是匆忙之中,柳君挥欣吹眉跋瓶窃诶鹤由厦娴哪强椴迹遣家卜闪顺隼矗沧×艘徊糠质遥〗憬愎嗽瓷砩现蝗髁艘徊糠质遥成先疵挥醒镒欧趾痢�
杨帆正低头和顾焕说话,没有发觉柳君У木俣嘶廊凑丛谘劾铮鹊卮蠼校罘羧惶罚图媲把锲鹨黄孜恚乱馐兜匾槐昭郏鄙焓值苍诠嘶烂媲啊�
柳君Ъ奔苯鹄锏氖叶佳锍隼矗罘诒昭鄣囊簧材强吹搅怂亩鳎粘龅淖笫旨泵ο蛲庖徊Γ鞘业沧〈蟀耄煌攀曳吹厝ィ班邸钡匾簧蛟诹'的脸上,柳君д舱龆浚馐移肆怂煌芬涣常劢峤崾凳档乇皇夜嗦耍'登时一声惨叫。
司马不疑一见柳君У檬郑ψ孕渲忻鲆槐獾叮娌脚⊙坏毒拖蜓罘笮脑ィ罘耸币皇秩セす嘶溃皇址床κ遥硇魏茏匀坏匾徊啵韭聿灰烧庖坏侗忝挥性担蹲犹叛罘募珉喂窃私ァ�
杨帆陡觉尖刀入体,身体一痛,虽然正闭着双眼,反应仍然极快,他身子向前一栽,右腿向后一弹,只听身后有人闷哼一声,这一腿便踢中了司马不疑的胸部,只是仓促之间使不出十分力道,饶是如此,也把司马不疑踹进了人群,撞倒一片。
走在前面的两个公差闻声回头,一见这般情形不禁又惊又怒,二人立即大吼着扑向司马不疑,司马不疑吐了口血,强自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逃去,街头拥挤不堪,人头攒动,司马不疑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竟尔逃之夭夭!
※※※※※
刺史府上,张柬之背着双手,阴沉着脸色在厅中踱来踱去。
倒霉的柳君П蛔プ×耍偶碇丫铀谥形是辶舜炭偷睦蠢弥皇橇硪晃磺詹钆衫吹拇炭停偶碇闹械木虢粽疟闳趿思阜郑皇茄罘衷谡邮芫戎危恢刍岵换嶙葡梗庖谰闪钏切拟玮纭�
罗书道那边还不知道钦差遇险的消息,如果罗书道知道,此刻一定勃然大怒,钦差在他的地盘上出事,这责任他承担不起,当然,此刻杨帆是张柬之的客人,张柬之要承担的责任更大。
过了好半天,医生才从内室里出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徒弟,背着一口药匣。张柬之赶紧迎上前去,拱手道:“文先生,老夫这个侄儿的伤怎么样了?”
因为事关重大,张柬之没有对医生说出杨帆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的一个侄儿。
文先生比张柬之还小着二十多岁,将近五十的年纪,貌相还要年轻些,看着只有四十出头。一见刺史动问,文医士忙欠身还礼道:“使君不用担心,令侄眼中所溅石灰不多,文某已经帮他用菜油洗过,又敷了一些草药,想来双眼是不会有大碍的,只是如今双眼被灼伤,又红又肿,暂时不宜视物。”
张柬之听了,顿时松了一口大气,文医士又道:“他背上的伤也不要紧,没有伤到要害,已经包扎好了。至于那个更小一些的孩子,眼睛被泼中的石灰比他还少,略作冲洗,再多歇息一下就好。”
张柬之欣然道:“来人啊,快取两枚银饼子来,作为文先生的诊资。”
文先生赶紧道:“使君不可,这诊资太重了。”
张柬之道:“嗳,文先生能保住我那侄儿的一双眼睛,两枚银饼子又算得什么。”
管家取了银饼子来,张柬之又道:“管家,替我送文先生离开。文先生,老夫要去看看侄儿的伤势,就不送你出去了!”
“留步,留步!”
文先生连连供手,随着那管事走了出去。
内室里,杨帆脸上缠着几圈绷带,正用手摸着家具,缓缓移动着身子,忽然听见脚步声响,便转过身来。张柬之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道:“元芳,你不用担心,文先生是此地名医,他说你的眼睛不会有事,歇养两日就好。”
杨帆冷静地点点头,道:“晚辈已经听文先生说过了。张公放心吧,我自己也有些感觉,伤的应该不重,只是有些灼伤而已。”
杨帆还年轻,二十出头便做到刑部司正堂,比起眼前这位六十三岁还蹲在县衙里做二把手的张柬之不知强了多少倍,可谓前程无量,如果他双眼突然暴盲,一切都要成空,换作任何一个人也承受不了这种刺激。
当初杨明笙双眼暴盲后,那种激烈的反应和扭曲的心态,才是正常的反应。如今杨帆竟这般镇定,张柬之不禁暗暗钦佩。
杨帆问道:“可曾抓到了凶手?”
张柬之道:“元芳那一拨,将那刺客泼来的石灰反拨回去,他自己的眼睛也被石灰泼中了,只能束手就擒,方才老夫已经审过他,此人说他叫柳君В朐急臼蔷墒叮诼逖粼泄欢味髟梗俊�
“柳君В俊�
杨帆侧着头想了想,有些惊讶地道:“是他?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他!难怪……”
张柬之道:“方才文医士的一个弟子已经帮他用菜油洗了眼睛,只不过溅入他眼睛的石灰太多,这个人……已经瞎了。”
杨帆沉默了一下,问道:“张公准备怎么发落他?”
张柬之道:“杀官形同造反,当诛!不过,他行刺你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行刺,当流刑。”
张柬之苦笑一声,又道:“只是……本地已是偏州,还能发配到哪儿去?如今也只好一直关在牢里了。”
杨帆道:“也好!否则,他已瞎了双眼,怕是要活活饿死在外面了。”
杨帆思索了一下,又问:“他似乎还有一个同伙?”
张柬之道:“不错!据柳君Ы淮环⑴浯说爻渚诼螅懔粼诹舜说兀尤肓艘桓鲎ㄔ谖页胪罗浞仿艚宋镒实耐呕铮妨旖兴韭聿灰伞K韭聿灰梢丫拥簦戏蚺扇思┎读恕!�
杨帆点点头道:“有劳张公!”
张柬之道:“你先休息一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看……与黄御史讨论流人谋反一案的事是不是押后一下,等你眼睛好了再说。”
杨帆道:“不必!只是眼睛伤了,又不是嘴巴哑了!不能给他时间做手脚,张公还是按原定时间安排吧。”
张柬之轻叹一声,道:“好,那老夫马上去安排,你先歇息一下!”
张柬之从杨帆房中出来,到了前厅,招手唤过管事,低声问道:“那个司马不疑的下落可曾查到了?”
这管事是他上任时带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