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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甲申天变-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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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拜音图五千蒙古精兵的这一战,最大的战果并非是在运动中歼灭了敌人多少有生力量,也不是夺取火炮毁坏攻城器械进而延缓了多铎进攻扬州的速度和烈度,而是让赴死军上上下下认识到了自己的强大。

五千蒙古精锐,说拿下就拿下了,而且是野战当中,放眼整

朝也没有过如此辉煌的战迹。听说真正的满洲甲兵T起码不比蒙古骑兵弱。就算是他再强,还能强到了天上去?整个满洲最精锐的披甲重骑老早的时候就全歼过,清军还能更强?鞑子的皇帝都生擒过,多铎也就是个咋咋呼呼的夯货,他是运气好没有碰上赴死军,要是真狭路相逢了,能打的多铎跪在地上喊亲爹。

满洲人能够占据半壁河山,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太孬。无论是李闯还是明军,要是能有赴死军一半的战斗力,满洲就不敢入关,恐怕还在关外喝风呢。

所谓的清军百战百胜的神话根本就是因为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强兵。

现在的多铎也不过是倚仗着人多而已。

可李四李兄弟是干什么吃的?就是琢磨着给清军下绊子敲闷棍的,今天吃掉五千,明天干掉三千,看看是你清军的脖子肥厚还是赴死军的叉子锋锐?

李四这么着急的紧赶慢赶,有眼珠子的都能得出来,这是准备用叉子去戳多铎的屁股呢。

主战场还是在扬州。

无论是汉人的贼寇还是汉人的官军,都被满洲兵打的不敢回顾,就是民间的老百姓们,一提起清兵也怕的要死。

赴死军就是要打掉满洲人的嚣张气焰,让天下人看看真正的强兵。

炎黄贵冑怎么说也不能让鞑子比下去吧,这可是给祖宗长脸的事情,就是再过五百年,后世子孙提起来也要敬仰这一辈人的英勇。

这是两个民族之间的较量,大伙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家国朝廷这些大道理,汉子们不如读书人弄的明白。可不让女人受鞑子的欺负,不让子孙做鞑子的奴隶这么简单的道理每一个人都清楚着呢。

心里有这么一股子火苗烧着,身体上的劳累疲倦反而被忽视了,连绵的细雨,泥泞的道路,四十里的路程都不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把他个老娘的,这么容易就到了。”在符二瞎子心里,赶到仪真肯定要跑下去半条小命,想不到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到达。

由于拼着老命的赶路,整个炮营已经累的上气难喘下气不续,符二瞎子抹一把脸上淋漓的泥水,狠狠吐了口吐沫,嘶哑着嗓子大叫:“摆炮,给老子摆炮,弟兄们都在看着咱爷们儿呢……”

顾不上等候李四进一步的命令,炮营就急不可待的摆开阵势,准备架炮攻城。

红衣大炮这玩意儿比不得小铁炮的机动灵活,也没有赴死军自造小炮的那种机巧设施,还要仔细校对调整……

炮营上下还没有摸过这种大家伙,唯一的熟手就是符二瞎子本人。

密集的细雨当中,传令骑飞奔而至:“忠诚伯军令,炮营的大炮就是总攻号令,全军持戈正待……”

“我就知道全军都等着咱们爷们儿开炮哩……”符二瞎子第一次有了万众瞩目的那种期待和荣耀,仔细巡视十九门大炮。

仪真方面显然正在做守城的准备,城头上正有成队成队的军兵鱼贯而上。

“屁股大点的小城,能有老子这多大炮的照应,也算是给了鞑子很大的面子。”再次确认罩门和角度,符二瞎子反手摸出别在后腰上的红旗,声音还是那么嘶哑:“准备——”

炮营战士手拽炮绳,屏息而待。

“开炮……”

炮口的火光腾出二十几步,仿佛怒龙吐火一般耀眼夺目。

“嗡”的一声,大地似乎颤抖了一下,巨大的轰鸣让炮营士卒立刻暂时性失去听觉。

“我把他个老娘的,多少年了,老子又摸上大炮了,老子又听到这动静了,我把他个老娘的……”也不知道符二瞎子是在哭还是在笑,脸上淋漓而下的不晓得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见他抱住大炮疯傻痴迷一样的高喊:“前头的是鞑子,是鞑子,给我轰吧,你们都是我亲爹……”

这个营官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举动,炮营士卒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有人去欣赏他半疯半魔的样子,而是按部就班的取出油纸药包再次装填。

仪真虽小,却是战略的一极。

东连扬州,西靠地,濒临长江,可以随时扼住水陆咽喉,更于扬、镇二州成铁三角的架势互相支撑,战略意义那就不必多说了。

江淮之间,首重之地自然是扬州,而扬州首重的则是仪真。

身后炮声轰鸣,眼前密雨绵绵,霍然抽出腰刀高高擎起:“攻城……”

早已按刃多时跃跃欲试的虎贲强兵蜂拥而起,似要撕破这天地间的昏沉。

不顾一切的飞师疾奔,骤然猛攻仪真,图的就是一个打击的突然性和不可预料性。从一开始就用赴死军的全部火力压上,攻克仪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李四终于露出一丝疲态,身后的孩儿兵乖巧的很,立刻在雨地里铺开一领油布:“亲爹倦了,坐下休息……”

“休息个屁,我要尽快攻破此城。”刚刚展露出来的疲倦立刻一扫而空,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镇南。”

“孩儿在。”从来就不显眼的童子军头目镇南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李四面前,小胸脯子挺的老高。

“带上几个人,去领几个铁冬瓜,你应该知道那玩意儿怎么用吧?”

“孩儿知道。”执行起李四的命令,镇南等孩儿兵从来不打折扣,也不问太多,立刻就抽身而去。

“回来。”

“亲爹还有甚的吩咐?”

“记得要活着回来,”李四很罕见的伸手挨个抚摸孩儿兵显得硕大的脑袋:“要是人回不来,你们的鬼魂也要回来。”

镇南呲牙一笑:“孩儿们就是做了鬼,也要回到亲爹身边。

“好!”刚刚显现出一丝温情的李四旋即面色如铁:“好孩儿,好孩儿,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

十几个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绵绵密密的细雨当中。

每一次战斗,都有勇壮之士化为英魂雄鬼,再难回热土故乡。这些牺牲不过是一切的开始,在可以预见到的将来,还会有更多热血男儿抛头颅撒碧血,为的就是这片宽广神圣的土地和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

肯定还要拿出更多的牺牲,肯定还要把更多热血勇士送上时代的祭坛,所有这一切,一向精于计算的李四甚至不敢去细想。

有一点是李四一直在坚持的,那就是在这个山河破碎万众绝望的时代,逆风而起一杆大旗,让同胞看到希望,让星火可以燎原。

“仪真不过是扬州首战,老路你那里才是真正的主战场啊。”

这一场雨来的很不是时候。

天地间一片茫茫,洗刷的山川如黛,草木翠绿的如同新苗,已经开败的桃花在风雨中片片凋落,山间野榴刚刚冒出花蕾,却也显出点点艳丽。

似乎能够听到奔流了千万年的长江水在汹涌澎湃,沿江所特有的水汽在雨中愈发浓重,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自秦汉以来,这一带就是长江水运的黄金地带,千帆竞过万户摇橹。江右的木材、绣器、漆器,江左的丝麻、绸缎等在此汇集,然后分散到神州各处。尤其是隋唐以后大运河的开通,更加剧了这种繁荣。无论是江南的粮米还是江北的瓷器,都要在这一带互通。

而今。

乱世之中刀兵并起,尤其是前些日子清兵的到来,有些家业的大户大多渡江去了江南,就是些小门小户只要有机会逃离也早已南下,剩余者多是无力渡江的贫困人家。

天色还没有全黑,由于天气的缘故,那种乌蒙蒙昏沉沉的水汽已经笼罩下来。若是在以往年月,这个时候正是合家团聚的好机会,在江上操舵的男人会回到各自温馨的家中,和妻子儿女分享一日劳作之后的欢愉,而老人们则在新茶陈酒间讲述丰收的农田、肥美的鱼塘等等一切美好的事物。

现在已经没有这些了。

沿途不少村落已是人迹稀少十室九空,就算是有些走不了的人家也早早的熄了***,在稀稀拉拉的雨声中战战兢兢的祈祷鞑子千万不要过来。

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细雨之中,一队人马奔腾而过,冲散了团团水汽,踏破了这雨夜的宁静之后又迅速远去,快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在李四开始攻击仪真之前,路丙寅率七小队骑马步兵已经过了旧江口,离开赴死军主力已经一百多里。

潮湿的水汽和连绵的细雨,还有滑腻的道路都不能阻止这支规模不算很大的队伍。在越来越凉的空前中,每一个战士头上都是腾腾的热气。

飞马疾奔百余里,战马已经吃架不住,马腹和马肩上热气不断,鞭子还在不住落下。

“止,换马。”

现在的骑马步兵已非当日吴下阿蒙,经过一年的训练早已马技娴熟,随着路丙寅一声令下,众骑兵齐齐勒住坐骑换马。

“抛掉马铠。”这东西虽然不是很重,可时下任务紧急,要的就是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切降低战马速度的东西必须抛弃。

“扔掉蓑衣。”

蓑衣虽然轻巧,可吃饱了水也有些分量。

减轻一切不必要的负担之后,再次上马飞奔而去。

这一次路丙寅几乎把赴死军中的战马抽调一空,就是炮营的挽马也弄过来一些,害的符二瞎子要依靠人力拖拽巨炮。

每个战士都保证两匹坐骑,为的就是个快字

……

祁山镇。

这个沿江的镇子名为祁山,其实和远在万里之外的祁山没有半点相干,天知道当初怎么取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不仅名字古怪,这镇子更他娘古怪。

是个镇子,其实连一百户常驻的人家也不到,偏偏繁华的不象个样子。

自本朝以来,长江淤积严重,尤其是江北岸缺少江南岸那么多的湖泊河流,每到春夏就会江水暴涨淹没土地,这才不到两百年的时光,长江正中就出现了好几个沙洲,而江体整体往北移动了十几里(史实),沿江村镇不得不往更北搬迁。

江进人退持续了这么多年,人们也就学乖了,不再如以往那样沿江建设永久性住房,而是搭建一些临时建筑。

这些建筑绝大部分是商埠店铺性质,建筑格局也很奇特,都把地基拔的很高,枯水时候就是类似于高楼的平房,一到盛水季节地基就会被淹没,成为很普通的埠头,隔着窗户撒尿就能尿到长江里头。

老百姓当然不大愿意住这样的房子,可喜坏了各地的商贾。

有了这样的地方是多么方便呐,货物可以直接放江而去,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转运周折。正因为如此,也就形成了祁山镇的空前繁荣。

南来的北往的,穿州的过县的,都在这个纯粹的商业地点交汇集合,也因此诞生了更多的商铺典行。

几乎所有的船伙都要在这里找买卖,最高峰的时候,每天从这里放出的平底船能有三五百条,至于货物吞吐量,那时候还不时兴计算这个。

正因为祁山镇得天独厚的条件,让这纯粹商业用途的小镇成为一个口岸型地点,迅速取代以往的旧江口。

在更多的时候,祁山镇都是被过往的船只商贾称为新江口。

自从满洲人开始算计扬州的时候,这个连接长江和运河的口岸就繁荣不再。

十万大军合围,把个扬州围的如同铁通

别说是渡船,就是个家雀也飞不过去,连接江南北地TT彻底掐断,还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就是有生意做谁还敢做?万一被清兵逮住就什么戏也没有了。

何况多铎已经派人“征用”了新江口,派遣军兵驻扎,就是那些路过补给的船只也不敢过来了。

虽然没有船只敢过来,新江口却不缺少船只,而且很多。

新江口内停泊着的都是多铎的水军,新近才过来的,大大小小近两百条,有平底的沙船也有尖底的快船。很多船的船身上还涂着大明水军的徽标,显然是前不久才缴获还没有来得及涂改。

乌老白原名乌慕鱼,原本是在江面上撑船摇橹讨生活的船老大,因为人长的黑,又姓乌,被人们戏称为乌老黑。若是烧窑的或者卖炭的,用这个名字再好不过,可整天在江面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乌”“黑”这样的字眼。因为只有载丧的(装载死人或者骨灰)船才会涂成全黑,为了讨个好的口彩,乌慕鱼自取改了个很吉利的名字。

姓氏是祖宗给的,这个改不了,名字改改总是无妨。

于是乎,长的赛过张飞不让李逵的乌老黑改名为乌老白。

因为是本地少有的原住民,又有一手操船弄桨的绝好本事,被多铎的水军征调过来,成为一名清军的船夫。

“乌鸦一样黑的,上酒上菜,快上,敢偷吃主子的食物就砍下你的狗爪子,哈哈。”临江的小楼里传出满洲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呸,狗鞑子,”乌老白在烧好的糖汁鱼里狠狠的吐了口吐沫,转身换上一副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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