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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弗洛伊德禁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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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博士急忙点头,和杜若他们跑到郎周身边,郎周仍然盯着门上那个小型的雕塑怔怔出神。杜若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个呆若木鸡,小萌喃喃地说:“这不是跟我家的雕塑一样吗?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震撼中,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寻找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的煎熬与奔波、恐怖与痛苦,所寻找的东西就在眼前了。

父亲,就在这扇门里。

第十四卷 112章 画布里的童年

 郎周静静地站在这座英国普通民居的门前,仿佛是一个归来的孩子。

这座房子红砖砌成,红瓦铺顶,双坡的屋顶上竖着一座砖结构的烟囱。房子有两层,底下是半层地下室,房子的柱式门庭下是几级台阶,延伸到大街上。郎周走上台阶,手按在了雕花的木门的门铃上。杜若等人走到台阶下,紧张地注视着这座大门,却不敢踏上台阶,仿佛怕惊动什么。他们听见门铃声在房子里叮咚叮咚地响了好久,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门开了,一个肥胖的黑人妇女走了出来,她一眼看见了郎周,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亲热地抱住他,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她说的是英语,钟博士和杜若、兰溪、小萌都能听得懂。她说:“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你的艾莉妈妈想死你啦。”

郎周呆滞地望着她,眼睛里露出迷惑的神色,忽然惨叫一声,抱着头慢慢歪倒。艾莉吃了一惊,杜若急忙冲上台阶扶住他:“郎周,你怎么样?”

艾莉帮着杜若把郎周扶了起来:“我的孩子,他怎么了?”

“他失忆了。”杜若告诉她,“能帮我把他扶进屋子里吗?”

“我的上帝!”艾莉念叨着,帮杜若架起他,穿过仆人房和门厅,把他搀进了起居室,横放在壁炉旁的沙发上。艾莉从旁边的橡木酒柜上取了一瓶白兰地,拔出瓶塞倒了小半杯给郎周灌进去。郎周呛得咳嗽了一声,脸色恢复了红润,躺在沙发上喘息。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莉问,“怎么会失忆?”

杜若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据判断,他从这里离开后就失去了记忆,只想找到他父亲。我们帮着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

“可怜的孩子。”艾莉怜惜地注视着郎周,然后望着杜若,“小姐,非常感谢你们把他送回来,他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我想,他父亲一定很想念他的……”

“他父亲?”杜若和钟博士等人同时惊叫起来。杜若急促地问:“艾莉,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跟郎周这么熟悉?他……他父亲在哪里?”

艾莉不解地望着他们,舔了舔厚厚的嘴唇,说:“这里是黄教授的家,我是教授先生的仆人。郎周是教授先生失散多年的儿子,两年前,这个孩子为他父亲雇用了我,让我替他照顾父亲。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这孩子突然离开了家……”

“那么说……”杜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叫,“那么说……黄教授……他就在这里?”

“当然。”艾莉说。

杜若正想说话,突然郎周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抱着头,两只脚在花格子地毯上慢慢地拖动,仿佛一具僵尸。杜若急忙站了起来:“郎周,你怎么了?”

郎周没有说话,抬起了头,目光呆滞地望着起居室对面的一间书房,走了过去。杜若、兰溪、钟博士和小萌都跟了过去。他们看见郎周走到了书房门口,轻轻地推开房门,然而门一开,他似乎被人用大铁锤猛击了一下,身子陡然停住,怔怔地望着屋子里,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杜若站在郎周身后,也是一脸震惊,仿佛傻了一样。

这个房间是个宽大的书房,书架覆盖了整整一堵墙壁,靠窗横放着一张大书桌,书桌后应该放着英式扶手椅的位置,却停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半躺在轮椅上,满脸皱纹,头发已经灰白,蓬乱,眼睛呆滞地睁着,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嘴角微微张开着,亮晶晶的唾液从嘴角淌了下来。他的身体裹在一件大棉袍里,裸露出来的手臂干瘪褶皱,瘦骨嶙峋,仿佛一段枯树枝。

这个老人的模样,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杜若的梦里,她辛辛苦苦地找了那么多年,几乎为之付出了一切。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当找到他之后,会依偎在他的怀里,受到他的宠爱,受到他的娇惯,他会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她讲述自己稀奇古怪的念头……

“教授先生的第四、第五颈椎受伤,已经瘫痪了两年了。”艾莉在后面说,“四肢和头部都丧失了运动功能,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但我想,他的思维功能还在,大脑并没有坏,因为我跟他说话,他能够通过眨眼来表达。”

一瞬间,杜若的眼泪滚滚而落,冲到老人的面前,托起他的脸呜咽着哭了起来:“爸爸,你能看见我吗?我是苏儿啊!对不起,爸爸,你写信给我,我直到现在才看见,直到现在才找到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黄教授呆滞的眼睛里似乎涌出了一丝晶莹的泪花,但是他却无从表达,任这些泪花在眼眶里凝聚着。

钟博士和兰溪都没有想到最终寻找到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子,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涌出一股难言的失落。钟博士首先想到:“完了,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发现被封闭在了这个大脑中了。”而兰溪摸着背包里马骏、刘汉阴的骨灰盒,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小萌的感情则比较朴素,无论黄教授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他把她从丧夫的悲伤中拯救了出来,让她移民国外,并且为她买了一座别墅。看见三年前那个精明睿智的老人成了这种模样,她也深感哀痛,眼眶发红。

“不!”郎周忽然跪倒在地,大吼一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他说的是汉语,艾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声问钟博士,钟博士翻译了过来。艾莉叹了口气:“孩子,如果你的记忆无法恢复,这个问题恐怕我很难回答。我是在教授先生受伤之后才被你雇用的,你突然失踪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照顾他。所幸教授先生有一大笔钱,仅仅是利息就足够支付他医疗的费用和每月开销……”

“不要说了!”郎周痛苦地抬起头向艾莉哀求,“不要再说了……”他爬起身来,忽然像野兽一样狂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郎周!”小萌急忙追了出去。

兰溪叹了口气,默默走到黄教授身边,把马骏和刘汉阴的骨灰盒平放在黄教授面前的地上:“这是你的两个儿子,或者说白老鼠的骨灰。你如愿以偿地杀死了他们,他们临死前希望能够见到你,向你忏悔,于是我就把他们带来了。”说完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出去。

杜若的目光从骨灰盒上移到了父亲的脸上,她看见泪水从父亲的脸上滚落,她轻轻替父亲拭去了眼泪,温柔地说:“爸爸,你写信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照顾你吗?爸爸,您放心,我会一直呆在您身边的。以前您常常对我说:父亲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您还问我:有朝一日,当我再也无法思考或言语时,该怎么办?爸爸,这一切您都不要担心,我再也不会任性,再也不会倔强,再也不会惹您不高兴了。从今天开始,我就留在这里陪着您……”

钟博士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梦想的破灭还是为了黄教授而难过。

“郎周,停下来。”楼下响起小萌追赶郎周的喊声。

原来郎周跑下楼后,像发疯一样冲向门外,现在正是黄昏时分,街上车流量大,小萌追不上他,眼看他冲上大街,急得连连呼喊。

可是郎周眼睛通红,根本就不理睬,边跑边喊:“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到底忘了什么……忘了什么……”

他一头撞开房门连滚带爬地跌倒在街上,爬起来就跑,忽然一辆汽车狂冲过来,郎周正好一头撞了上去。就在小萌和兰溪的失声惊叫中,那辆汽车猛然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郎周惊恐地看见那辆汽车由小变大,轰的一声灌满了他的视野……

巨大的惯性使汽车几乎横着向郎周撞了过来,所幸这辆本田商务车制动性能极好,在路面上滑出几米后,紧贴着郎周的衣襟戛然而止,带起的强风吹得郎周头发向后飘飞。郎周呆呆地站了几秒钟,往事仿佛潮水般涌回,仿佛好多年前,他也是狂喊着跑过伦敦的大街,然后一头撞上了一辆汽车,那辆汽车巨大的影子瞬间灌进了他的视野……郎周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恐惧,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后面,警笛呜呜鸣叫着飞速接近……

“郎周!”兰溪和小萌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

本田车的车门哗地拉开,三个欧洲人跳下汽车连看也不看郎周,纷纷拔出手枪躲在车后,紧张地注视着飞速接近的警车。小萌和兰溪都认识他们,居然是冯之阳雇用的黑帮杀手,克里尼和尼尔森等人!车里有人喊:“让我下来!”

尼尔森愤怒地咒骂着,将车上的人抱了下来,随手拎出一把轮椅,将那人塞在轮椅里,竟然是冯之阳!原来冯之阳被克里尼他们强制带着逃跑之后,冯之阳眼见终于找到了父亲的隐居地,这些黑帮杀手却贪生怕死,只顾逃命,一路上不停地咒骂。克里尼等人毫不理会,冯之阳无奈,只好又支付给他们五百万美元,并且许诺只要带他到弗洛伊德纪念馆后面的那座房子里,每人再支付一百万美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克里尼等人知道中午的枪战之后,警察仍在那里戒备,但抵御不住美元的诱惑,便豁了出去,又带着冯之阳回来了。不料刚到了附近,他们就被警察发现了,克里尼等人想逃之夭夭,但冯之阳已经陷入狂热状态,坚决不允许,声明要将他们贪生怕死不守合约的劣迹向全欧洲宣扬。克里尼等人无奈,只好硬闯过来,打算到了门前,将冯之阳扔下去就跑,没想到却被郎周给挡住了道。这么一耽搁,他们立刻就被警察给撵上了。

相距五六十米,警方的两辆警车在街上一字排开,五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躲在车后,枪口对准了他们。冯之阳刚下车就看见郎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小萌和兰溪正蹲在地上呼喊。冯之阳从怀里掏出两把科尔特大口径手枪,疯狂地挥舞着,朝房子里大喊:“老头子,你在吗?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将你这个儿子的脑袋轰成碎片!”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充满恐惧和胆怯。

对面警察立刻喊:“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伤害人质!”

“滚你妈的!”冯之阳抬手就是两枪,“砰砰”两声,将一辆警车的玻璃轰成了碎片。警察立刻还击。十几把手枪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展开激烈的对射,枪声、玻璃碎裂声响成了一片。

兰溪和小萌护着郎周紧紧贴在地上,呼啸的子弹嗖嗖嗖地从头顶上飞来飞去,两人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杜若听到了枪声也从楼上跑了下来,刚刚到了门口猛地一颗子弹射到了门柱上,打得碎石飞溅,杜若惊叫一声赶紧躲到了门后。

激烈的枪战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冯之阳等人凭借着汽车“工事”和警察展开激烈的枪战,他那疯狂的目标人格已经完全压制了童年人格,眼睛的深处虽然潜藏着恐惧和胆怯,但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嗜血的恶魔,那种歇斯底里,令所有人恐惧。

几分钟后,大批的警察蜂拥赶到,从后面一包抄,他们立刻丧失了优势,首先是一名杀手被接连两枪击中胸口,倒地毙命。接着冯之阳被一枪击中了左肩,巨大的撞击力将他打得从轮椅上跌了下来,扑通趴在了大街上。

克里尼和尼尔森知道抵抗不了,想溜进弗洛伊德纪念馆的后门,刚一露头,就被乱枪打成了蜂窝。枪声戛然而止。地上一片血腥,尸体横七竖八。被包围的四个人,只剩下冯之阳还在地上蠕动,但警察却没敢开枪,因为冯之阳的枪口抵在了郎周的脑袋上。

此时郎周已经慢慢苏醒,他仿佛做了一场梦,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同了。兰溪趴在他身上用身体保护着他,两人脸对脸。兰溪的感觉很清晰,这个醒来的郎周,精神与气质与昏迷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也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一丝忧郁,可是那眼神里却散发出强烈的孤独与孤独中的坚毅,仿佛是一条行走在沙漠中的野狼。与从前那个有些懦弱,有些胆怯,也有些天真的郎周判若两人。

他睁开眼,就看见了冯之阳抵在他脑袋上的手枪。冯之阳满脸是血,狰狞可怖,咬着牙说:“让父亲出来!我找了他一辈子,就是死,也要见到他!”随即又朝对面的警察喊,“不要过来,否则我打爆他的头!”

“放下武器!手抱着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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