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宋西门庆-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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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甫黎明,时迁浑身上下结束整齐,便进郓州城中来。今天正是二月初二日土地诞辰,四乡里百姓一早吃过油煎的撑腰年糕,都来城中各处庙宇玩耍。庙里自有乐人,奏动各色喜乐,庙门外百戏并作,好不热闹。
官衙前,官府也竖起了彩旗,支起了炮架,准备晚上放烟花炮仗。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差役此时倒是人人吃苦,个个卖力,毕竟公款过手,正好剥一层油水。
时迁冷眼旁观时,却见官衙前旗杆下,正有一队踘蹴艺人在那里踢气毬,看的百姓人山人海。那些踘蹴的大都是年轻小后生,见今日里人群中大姑娘小媳妇多,都争着要卖弄自家身段,因此一个个争强斗胜,各展平生技艺。你拿头,我张泛,转身出墙花,退步大过海,轻接一团泥,单枪急对拐,明珠上佛头,卧鱼似脚崴——踢到那花团锦簇时,正是黄河水倒流,金鱼滩上买,四下里看的人,没一个不喝彩。
看看踢到正好处,有一小后生觑着人群里一个小媳妇生得好不标致,心下痒痒的,便使一个辕门射戟,足尖一勾,将那十二两重的气毬直踢得往人群这边飞过来。眼看那小媳妇躲闪不及,就要被气毬撞个正着,那时势必是花冠粉碎,云鬓散松,徒惹众人笑乐。
就在这时,时迁飞身而起,使个鸳鸯拐一脚踢在那气毬之上,将气毬踹得直飞起来,在天心里乱滚。待落下来时,便有踘蹴的人慌忙去接,但时迁这一脚中加了回力,力道与普通手段大大不同,这些人哪里接得住了?四下里众人山崩地裂般一声喝时,那气毬早已“滴溜溜”滚落尘埃。
这一下,那帮踘蹴者人人脸上无光,为首的便指着人群这边吆喝起来:“是哪一个来挑事的?敢灭俺‘小齐云社’的威风?”
时迁便越众而出,冷笑道:“甚么小齐云社?踘蹴本是为了博此间父老们一乐,是叫你们用来调戏妇女的吗?”
那为首之人脸上一红,但还是强词夺理道:“甚么个调戏妇女,却不是满口胡说?这等惫懒之徒,咱们‘小齐云社’却是放你不过!若我等一拥而上打你,也不是好汉——你可敢与我们踢两脚么?”
周遭百姓见识了方才时迁一脚飞球的妙技,只盼多看几路,听到小齐云社的会首出言挑衅,正中他们下怀,便鼓噪起来,旋着时迁答应。
时迁便激将道:“你这厮,欺负我瘦小枯干吗?须知金刚钻小钻瓷器,枣核钉大它可钻不通——象你们这样的,只不过是空心萝卜,哪里比得上俺,虽精瘦,却是筋节!”
一言既出,四下里百姓笑声四起,小齐云社里人个个恼得哇哇大叫,他们哪里坍得起这个台?便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时迁对踢。
时迁便撇嘴道:“与你们这些低脚踢毬,没的辱没了我的鞋子。也罢!趁着今日春龙节,便叫你们这帮山峁开开眼界!你们看!”说着,伸手向场中旗杆一指。
这根旗杆,是衙门前最雄壮的一根,好一根滚粗的圆木,做成了这根旗杆,下粗上细,直上云霄,杆头一面大旗正在风中猎猎飘舞。
时迁喝道:“你们这些人,可有哪一个,能在这旗杆之上踢毬吗?”
小齐云社众人面面相觑,半天后那为首之人才冷笑道:“能在旗杆上踢毬的,那是神仙!”
时迁笑道:“今日便叫你见识神仙的手段!”
说着,突然伸脚钩起一个气毬,在怀里搁稳了,一个飞身就附身在旗杆上,捷如灵猿般往顶部攀爬。四下里众人见时迁身手如此轻捷,尽皆呆了。
只是数息工夫,时迁便已飞身上了旗杆顶部。鼓上蚤卖弄手段,右脚牢牢踏定旗杆顶,就如钉子钉住一样,左脚抬起举过头顶,亮一个魁星踢斗势,整个人便如信风鸡一般在旗杆顶上的大风中摇曳起来。四下里众人看得目眩神迷,一个个不要本钱地喝彩。
郓州知府本来不屑于看外面那等雕虫小技的热闹,但突然听到这前无古人的喝彩声,心中大惊:“何事如此喧哗?”急急出门一看,早有家下人等指着头上道:“老爷你快看!”
知府大人急忙欲穷千里目,正看到时迁一足立在旗杆顶上,一足被贴头抱起,虽然身子矮小,但更显得威风出众。知府先入为主,便向身边家下人问道:“这是哪里来上访的刁民?竟然爬到旗杆顶上来哗众取宠,莫非是要借着跳旗杆来胁迫官府吗?”
家下人急道:“老爷说哪里话?今天这等好日子,那些刁民早被皂隶们撵干净了——这是一个外路人,要在旗杆顶上和咱们这里的小齐云社比赛踘蹴哩!”
知府大人听了大喜:“世上竟有如此神技?待我近前看来!”这正是:
一计分开幽冥界,两脚踏破郓州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83章 笑取郓州城
当郓州知府来到门外时,时迁已经开始在旗杆的赤金顶珠上单膝颠毬了,旗杆下虽然千人仰望,但却是鸦雀无声,连知府大人前呼后拥地出来时,都没能让人们转过头看一眼,更不用说声喏行礼了。
若在平时,自觉失了面子的知府大人非动无名之怒不可,但今天他却顾不得生气,只是直了眼睛,看着旗杆顶上的时迁把毬踢得不离身子。
渐渐的,知府大人觉得旗杆已经在蓝天中消隐了,周围的人群也已经淡化为虚无,只有灿烂的阳光在天空中薄薄流动,铺出一层金以的织毯,而时迁就在那似幻非幻的毯上凌虚微步,缥缈如神人。
此情此景,虽然如梦如幻,但知府大人心中的一个念头却是越来越清晰——若虚心笼络了此人,将他教导以礼节,然后送上京师官家面前,谁敢说这人不会成为第二个高俅高太尉?若此人得了荣华富贵,自己是他的引荐者,岂不是水涨船高?还怕不青云直上吗?
正想到火热处,却听四下里轰雷般一声喝彩,却是时迁耍了个高难度的动作,将毬高高踢起,却又稳稳接住,当真是惊险不容毫发之差。这等毬技,在平地上或许算不得一流身手,但一到旗杆顶上,却绝对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乘着时迁歇气的工夫,知府大人急忙扬声道:“旗杆顶上的壮士,果然是神仙手段!下官执掌郓州,今日能有幸得见壮士的神技,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时迁听到知府之言,再居高临下一看,却见一队青衣小帽的豪奴丛中,簇拥着一个肥头胖耳,兽面人形的官衣人,便知道这厮就是郓州知府了。时迁便卖弄身法,将毬往头上一顶,单盘腿,两手合什使个“童子拜观音”,身子颤颤巍巍随风乱晃,却始终在旗杆顶上钉得稳稳的,和头上的毬一样就是掉不下来。
知府见时迁朝他行礼,心中大喜,又扬声道:“壮士,如今你在旗杆顶上脸已露足,等闲的踘蹴之人,哪里入得了你的眼去?莫如就此罢手,从旗杆上下来吧!下官是结交朋友之人,今日就做个小东,为壮士洗洗旗杆上风尘如何?”
时迁朗声道:“知府大人有命,小民不敢辞。但小人还有些朋友,此时就在郓州城中,若小人随大人去喝酒吃肉,却将他们丢在一旁不管,却叫我于心何忍?”
知府听了更喜,暗想道:“此人如此重情义,我今日若抬举了他,明日他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之时,还会薄待了我吗?”因此满脸堆笑,大声道:“既如此,壮士的朋友,便是本官的朋友,就请一同进府衙饮宴如何?”
时迁听了,大笑起来,说道:“大人是朝廷命官,可要一言九鼎才是。”
知府便拍着胸膛上满捧的肥肉睥睨自雄道:“虽说如今官员对百姓朝令夕改乃是常事,但说到公款吃喝,却是如镌碑石,那是万万不能改易的!”
时迁便道:“既如此,小人便叫我的朋友们一起都来,若人多时,大人却不可拒而不纳。”
知府便笑道:“岂有此理!你那些朋友便有吞食天地的肚量,放着郓州府库在此,本官也是容得起,罩得住!”
时迁听了,大笑着丢开手里踘蹴之毬,就腰里拽出闪亮短刀一把,将旗杆顶上挂着旗帜的那根绳子只一割,那面大宋的威权之旗便飘飘荡荡,直落到下方人群里去了。众人哄了一声,急躲时,却是你拉我扯,将那面旗子踩在烂泥里。
无数人正惊诧时迁为什么突然发疯之时,却见时迁又从怀里取出另一面大旗,迎风抖开,明黄的缎子上四个大字光鲜夺目,却是“替天行道”!众目睽睽之下看得分明,大家心中正“突”的一翻个儿时,就听时迁猛喝一声:“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这一声如春雷乍展,把郓州城中人都震得呆了,正不知所措之间,却见知府大人那边早抢过几条大汉,当先一个青年公子,将手中折扇往知府大人肩上一搭,大笑道:“知府大人既然有志赐饭,梁山西门庆便来拜领!”
猛听四下里号炮连天,郓州知府听在耳中,真是惊心破胆,不知不觉间,全身便抖得跟筛糠一样,正犹豫要不要下跪乞命时,就听面前西门庆说道:“听这号炮声,我梁山人马已经四面进城了,大人便是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还是赶紧打点府库,款待我们这些吞食天地的大肚汉才是!”
知府听得分明,全身上下再寻不出一丝勇气,膝盖一软间,已经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梁山各位爷爷饶命!”
西门庆哈哈一笑,承诺道:“也罢!若你老实,我梁山便留你一命,又有何妨?”
知府听了大喜,急忙又磕了两个响头,恭声道:“多谢爷爷恩典。”受恩深重之下,声音却已经哽咽了。
西门庆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你既已经降顺了,我梁山人马又何乐多杀?你且四下里传令,让城中人马速速弃械投降,若有敢负隅顽抗者,莫怪我等不留情面!”
“下官这就办!下官这就办!”宋朝重文抑武,知府一职权重,是地方文武官员之首,各处军马都受他节制。此时知府要在梁山好汉面前表现,一反平日里人浮于事的作风,文不加点,顷刻便将一纸公文一挥而就。大意是有梁山义士会猎于郓州,其行义字为先,不惊百姓,为免发生误会,知府大人公文到处,各处厢军禁役捕快人等,均要营归营,寨归寨,不得妄动生事。若有意图幸取一己私利的悍将骄卒,敢不奉令者,全家流放雷、琼等远恶军州,遇赦不得放还!
这时城中赶热闹的百姓,都已经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在梁山人马的指挥下,各自分流,住在城中的百姓自回自家,城外的百姓则聚在城中庙宇寺观之中,大家七嘴八舌,都议论梁山好汉临城之事。这里离梁山甚近,梁山名声甚高,百姓也不害怕,只是有人嗟叹:“来何迟耳?”又有人捶胸顿足:“那位西门庆头领既承诺饶了贪官,我等就是有冤,也没处报了!”
百姓疏散后,街道空旷起来,早有书办师爷将知府倚马才成的公文复写几十份,一一盖上大印,往四方急递。这郓州城的厢军人等听到可以免了刀兵,自上而下,无不念佛,称诵知府英明不绝。
不多时,郓州事定,各路头领都到,西门庆便煞有其事地吩咐道:“传令大军在城外安营,不可进城扰攘百姓!城中只留军法队巡视,若有人违令,先斩后奏!”吕方郭盛众人都恭声应道:“谨遵将令!”肚里却是暗暗好笑。
知府听了,大气不敢喘一声儿。却听马蹄声疾,数骑飞驰而来,到了堂前不等马匹停稳,马上一人早已飞身跃下雕鞍,直抢进来伸手揪住知府,叱道:“我兄长何在?!”
众人看时,只见此人蛾眉倒竖,好似穆桂之英;杏眼圆睁,宛如花木之兰。来人非别,正是扈家三娘到了。
扈三娘这一喝声色俱厉,知府有诸般贪心、利心、嫉妒心、计较心、望高心、侮慢心、狠毒心、杀害心、邪妄心、好色心、无名隐暗之心、种种不善之心——万心俱备,却无米粒般大的豪胆,此时被扈三娘当头一叱,只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云霄,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随扈三娘进来的栾廷玉听扈三娘情急之下,问得大失章法,便继道:“被尔等陷害的扈家人、李家人何在?”
知府一听,如梦初醒,心里暗暗叫苦道:“我只说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三庄共抗梁山泊,却被梁山打平了祝家庄,梁山劫掠之后,便扯呼而去,留下扈家庄和李家庄,正好我们官府发财。谁知这两庄的人真跟梁山有首尾!早知如此,便是鬼打着我,我也不敢去招惹他们两家啊!”
想到胆寒处,知府膝盖一软,重新跪趴在地上,大力磕头。只是几下,就把官帽磕裂了。
众人看得分明,忍不住都笑。西门庆便道:“你这官帽实在酥脆得很,可见是假冒伪劣产品了——有这叩头的工夫,还不快带我们往监牢那边去?若再略迟些儿,苦主恼将起来,要打要杀时,却是没人救你!”
知府听了,没命地挣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