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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霸宋西门庆-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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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敬听了,苦笑了一声道:“这宋清,若只是乡村里佃户收租记帐,倒也用得着他;可现在咱们这商业流通,南来北往,物价繁杂,无用之辈只能越添越乱。偏偏这宋清却是知耻而后勇,明明一窍不通,倒更加卖弄起来,弄得一团乱麻之外,麻烦更加勾挂三分。看在公明哥哥份上,大家也不好说他。”

西门庆沉吟道:“这铁扇子宋清,做起正事来,竟然如此不堪?”

黄文炳冷笑道:“扇子以铁为之,便是无用之废物!”

西门庆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既如此,便寻个由头,打发了他便是!”

萧让犹豫道:“若如此,宋江哥哥面上须不好看!”

西门庆挥手道:“世间官府任用私人,尸位素餐者比比皆是,弄到最后,都是屁股指挥脑袋,干成了几件实事?咱们梁山才不惯这种毛病!明日聚义厅上,当众回明了晁盖哥哥,将宋清逐出货栈发局便是!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旁人赏的,公明哥哥若不体谅,也便由他!”

黄文炳眉飞色舞,喝彩道:“正当如此!宋江那厮,只知揽权,却全不会知人善任,我眼里第一个安不得他!”

蒋敬听了道:“既如此,此事便包在兄弟身上,将那宋清裁撤了罢!便得罪了宋江哥哥,也说不得了。唉!若留下那宋清,却误了多少大事!”

西门庆听了问道:“蒋敬哥哥已经胸有成竹了?且说来听听,却要如何赶逐那宋清?”

蒋敬翻开帐簿的一页,指着一处说道:“各位哥哥请看这里……”

西门庆、黄文炳等人看了,都是点头称善。

第二日,聚义厅中,见众好汉全伙都到,蒋敬便起身向众人拱手道:“各位哥哥兄弟,小弟今天有话要说,因此斗胆,要请天王哥哥照准,召开圆桌会议。”

见蒋敬面色郑重,晁盖愣了一愣,才道:“既然蒋敬兄弟提议,我这里照准便是——却不知蒋敬兄弟要说甚么事,竟然要如此大张旗鼓?”

蒋敬大步登上圆桌,到了中间高台后,从暗格里拿出那柄大木榔头来,“咣”的在木台上一敲,喝道:“今日小弟不得不言的,是由于帐目上一桩越权之事。其事牵涉到宋清兄弟,请宋清兄弟出列。”

宋清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蒋敬正色道:“正是!”

宋清哭笑不得地站了出来,回头向哥哥宋江望去,宋江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安抚了兄弟,宋江又和吴用对视了默契的一眼,二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道:“这必是西门庆反击来了。咱们使计将陈小飞从梁山发配到了极北苦寒之地,今天西门庆便打算从宋清兄弟身上报复,真小人哉!”

却听木榔头又是一声重击,蒋敬主持的圆桌议会,正式开始。这正是:

自古贪腐因旧弊,从今清朗树新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2章 一百零几

宋清觉得自己很无辜。

这些天来他又没犯什么事。在西门庆那间挂了块“财政部”的屋子里,因为他做不了明细帐,只能按着哥哥宋江的面授机宜,在里面滥竽充数,时不时拨些公款,请同僚或者是亲近的兄弟们摆个茶、会个酒什么的。梁山不是讲究大秤分金银吗?那这些公款里自然也有我宋四的一份儿,我提前预支了又算甚么?用哥哥宋江的话来说,世上的官府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实在的,宋清对西门庆并无成见,相反还很佩服,但因为哥哥宋江视西门庆为寇仇,他也只好填在这窟窿里面跟西门庆做个对头。每天混在财政部里,光着眼睛四下里乱看乱瞄,总想寻出些由头来到哥哥那里交差,但寻来寻去,还没等他发难,倒让西门庆这边把他给揪出来了。

所以宋清才感觉到自己很委屈,很有些六月生飞雪,天下有奇冤的味道。虽然现在天时正交十一月,在癸未日赵官家刚祭祀完圜丘,并大赦天下,正是下雪的合适时令。

宋清光着眼,要听蒋敬如何编排他,却听蒋敬在圆桌中心高台上慷慨陈词道:“各位哥哥兄弟,小弟不才,得蒙山寨重用,授以理财节用之职,敢不尽心竭力以报?唯小弟一人之力不足,因此请黄文炳先生、宋清兄弟为副贰,正所谓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此正殚精竭虑之时也!”

蒋敬终究是读书人出身,这时还要跩两句文,聚义厅中的大老粗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宋江乘机向黑旋风李逵使了个眼色,李逵和公明哥哥心有灵犀一点通,便大叫道:“有话痛快说,有屁痛快放,这般扭扭捏捏废话连篇,没的耽误了俺铁牛喝酒!”

一阵哄笑声中,铁面孔目裴宣把眼光往李逵这边一转,李逵倒抽一口凉气,先向裴宣胁肩谄笑了一个,然后把自家嘴巴一捂,缩进了人堆里去。别看李逵虎躯长大,铁骨铜筋,但此时做小伏低起来,却也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须知他外号唤做黑旋风,那风固然摇天撼地,但关键时刻亦可以穿隙过缝,这身段自然是可刚可柔的。

李逵会怕裴宣,一来是他瞎眼的老娘多得裴宣家照顾,二来裴宣为人铁面无私,人所共偑,李逵虽然凶恶,但也知道敬重好人。

哄笑声一寂,裴宣便道:“蒋敬兄弟,你继续说吧!”

蒋敬向裴宣点点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言辞,继道:“兄弟主掌财政部,前些时向下授权——凡财政部金钱支用之数目,一百贯以下,黄文炳先生和宋清兄弟皆可自主。但昨天兄弟审计帐目时,却发现宋清兄弟那里,却出了些差错。”

宋清大睁着眼睛,诧异道:“我有何错?”

蒋敬用木槌敲了敲台子,便有隶属于财政部的两个小喽啰——光鲜些的正式称呼叫做“计吏”——拿了本帐簿和几张单据上来,往晁盖面前一献。

宋江、吴用都凑到晁盖跟前,帐簿他们一时看不清白,却见那几张单子上,都有宋清的签字与图章。宋江惯常做吏,吴用心机深沉,一眼便看到那些单子上铜钱的数额,却不是一百贯,而是一百零二贯,还有一百零三、四、五的。

吴用和宋江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惊。却听蒋敬大声问道:“宋清兄弟,这些单据,可都是你签发的吧?”

宋清也上前,伸长了脖子看得分明,点头道:“是小弟我签字画押不假,有图章为证。”

蒋敬听宋清亲口承认,便扬声道:“天王哥哥,众家兄弟,小弟我的授权,只是百贯,宋清兄弟却签押了一百零二贯,一百零三贯……却不知这是何故?”

宋清一时瞠目结舌,在聚义厅中众好汉审视的目光下,抓耳挠腮吭吭哧哧地道:“这个……兄弟我只是觉得,一百零二、一百零五甚么的,和一百也相差不大……这个……所以我就没有特别去麻烦蒋敬哥哥……”

蒋敬便把木槌在台子上重重一击,振聋发聩,喝道:“便是一百零一,也不是一百!”

宋清听着低了头,神情忸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吴用咳嗽一声,摇着折迭扇站了出来,但扇得两扇,觉得身上寒冷,于是腕子一翻,把扇子合拢成一管直笔一般,变风流倜傥之造型为指点江山之造型,转换得和黑旋风李逵一样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大家且莫高声,休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吴用笑吟吟地开言道,“蒋敬兄弟,哥哥在这里却要数落你几句了。一贯两贯,值个甚么?宋清兄弟便替你签了单子,也是不愿你过于操劳之故,如此雁序情深,可昭日月,你实当心存感激才对,如何却计较起来了?难道兄弟间的情义,还及不上这一贯两贯铜钱不成?”

说着,智多星转脸向晁盖叹道:“天王哥哥,我梁山兄弟,本应是义气为先,何必在这几贯铜钱上计较?若如此,岂不冷了弟兄们的心?”

未等晁盖开言,黄文炳已经冷声道:“军师此言差矣!财政部帐目问题,却与兄弟之间的情义有何相关?军师是大学问人,如何却在这里偷换概念,混淆视听,是何道理?”

吴用听了,七窍想要生烟,但唯恐坏了自家秀士形象,又硬生生忍住。他和黄文炳是老对头了,半年前他一封假书信想要智赚江州蔡九知府,结果却被黄文炳从细节处识破,巧计不成,终究劳师动众,弄出老大一场风波,事后思量,智多星胸中难免耿耿,只是强做隐忍罢了。谁想到今日这黄文炳狗仗人势,又来寻自己的麻烦了!

正当吴用准备摇动唇舌反击黄文炳之时,却听铁面孔目裴宣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山寨势大,若不想变为乌合之众,必当效商鞅百金立木,兴法图强,方是正理。齐之以文,令之以武,山寨之威方可不堕,兄弟们才能安享和乐太平。此正万象更新之时,却不可因私情而废法理,自掘山寨根基——请天王哥哥明断!”

晁盖听了,缓缓点头。这正是:

一贯之中无苟且,百年以外见分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063章 革退

看到裴宣挺身而出,西门庆暗暗地笑了。

自从知道裴宣就是和传说中名实相符的那个铁面孔目之后,西门庆根本就没想过要结好他,因为西门庆知道,只要自己不欺心,不妄语,守廉耻,堂堂正正地做事,任何时候裴宣这一类人都会主动站在自己身后,做自己的坚强后盾的。无它,这就是人性中美好一面的一种共鸣。

所以当西门庆看到裴宣仗义执言,驳斥吴用诡辩的时候,他一点儿也没感到惊讶。

圆桌高台上蒋敬得了裴宣声援,精神一振,点头道:“正是这话!小弟执掌财会,拨千论万,并不在一贯两贯钱上说话,但小弟看重的,是一个人守不守本分!今天敢把一百零一贯作一百贯批了,明天就是一百零二贯,后天就是一百零五贯,最后就是一百一十、一百二十……循序渐进,终进大患!古人有言——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岂非明鉴?”

裴宣听了,大喜道:“蒋敬兄弟说得是!当年我朝太宗、真宗在位时,有名臣张乖崖曾做崇阳县令,看见有小吏从库房出来,头发鬓角的头巾上藏有一枚铜钱,张乖崖就盘问他,一审之下,小吏只好认罪说,这是他偷库房里面的钱,于是张乖崖就命令下属杖责他。小吏却是理屈词富,还敢挟忿叫嚣,说甚么拿一枚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杖责我?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张乖崖见他死不悔改,就拿过笔来,写判词道:‘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然后走下台去,引剑一挥,将那嚣张小吏人头斩下!经此一事,崇阳县群贪丧胆,风气为之一变——张公真丈夫也!”

听到斩首故事,宋清把脖子一缩,顿时面如土色。

宋江因为宋清是自己亲兄弟,瓜田李下,不方便自己赤膊上阵,为兄弟摇旗呐喊,只好一直看着吴用在晁盖面前鼓动唇舌,为兄弟张目。但现在看到吴用被裴宣蒋敬联手驳斥得欲辩无言,又听裴宣更说起砍头沥血的话来,宋江心中大急——为几贯钱就玩丢了兄弟的脑袋,这买卖岂是做得的?

同时宋江心中暗恨——不用问,这必然是西门庆那厮安排好了的,他不知何时背地里串连了裴宣,今日借机拿自己兄弟开刀,想为北上的陈小飞出气!宋江暗暗磨牙,心道:“好你个西门庆!心胸狭窄,恁地狠毒!放着我宋江在此,岂能叫你如愿?!”

关系到兄弟性命,宋江这时也顾不得甚么风评物议了,急忙跳出来道:“裴宣兄弟这话说得差了!”

裴宣诧异道:“小弟哪句话有差?还请公明哥哥指教!”

宋江和那偷钱被斩首的倒霉蛋儿一样,也是小吏出身,刀笔功夫了得,更教得牙尖嘴利,只是因着郓城及时雨的虚名儿,江湖上好汉见着他就扑翻身拜倒在地,口称“义士哥哥”,因此才显不出他字缝儿里斗法的本事来。今天算是逮着了机会,和裴宣这铁面孔目较起真儿来,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就听宋江口沫横飞地道:“裴宣兄弟,话要说个明白,钱要丢在响处——我兄弟虽然挥笔批了那些帐目,但那些铜钱却使到哪里去了?”

蒋敬接口道:“帐簿上俱已注明,皆是公费支出。”

宋江听了冷笑道:“既是公费支出,钱自然没有落进私人的招文袋里,我兄弟便有罪过,顶多只是个越权包揽,怎的裴宣兄弟便叫喊起挥刀弄剑的话来?这却是何道理?”

想了一想,又觉不妙,万一西门庆、裴宣、蒋敬这干人是下套给自己钻,自家兄弟确实贪了钱,自己却当众把大话说得满了,岂不是自绝兄弟生路?因此口风一转,又把话往回圆:“便算是我兄弟贪了钱,但现如今也不是当年太宗、真宗时候!州县判死,也得先申报备案,由刑部定夺,大理寺详断,而后复于刑部,岂是张乖崖那般,说杀就杀的?裴宣兄弟孔目是做老了的,怎的连这道理都不明白了?”

却听一边的西门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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