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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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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狄仁杰聊了没几句话,狄春突然来报说曾泰来了。狄仁杰和沈槐不由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中午刚刚送走的,怎么晚上又来了?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七章:投亲 (10)

“恩师!沈将军!”曾泰一叠连声地叫着匆匆忙忙走进书房,满脸的焦虑。狄仁杰问:“曾泰啊,别着急,先坐下。什么事情如此紧要?”曾泰朝狄仁杰深深一揖:“恩师,学生无能,又有案子要麻烦到恩师了。”“哦?”狄仁杰的眼波一闪,淡淡地问:“又有案子?既然惊动到了大理寺卿,想必颇不寻常?”狄春端上茶来,狄仁杰微微一笑:“先喝口茶,慢慢说。”

曾泰依言喝了口茶,这才稳了稳心神,道:“恩师,沈将军。我下午回到大理寺,便是去处理今天新报上的一桩案子。南市有一家叫做‘撒马尔罕’的胡人珠宝店,今天中午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女尸!”狄仁杰微扬起眉毛:“‘撒马尔罕’?这个名字倒是很耳生,胡人开的珠宝店我也知道几家,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沈槐皱起眉来重复了两遍珠宝店的名字,突然叫道:“我见过那个珠宝店。就在我堂妹暂住的客栈不远……看上去很不起眼的。怎么?那里出了人命案?”

曾泰接口道:“对,就是家门面很普通的珠宝店,案子是先报到京兆府的,说是珠宝店的波斯掌柜在店中发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头颅被砍,血流成河,其状惨不忍睹!”狄仁杰道:“无头女尸?这样的案子倒确实少见,按例是该请大理寺协查的。只是,曾泰啊,一桩人命案子也不该让你这个大理寺卿如此紧张迫切吧?”曾泰“咳”了一声,道:“本来我也只是安排手下人去协助查案,他们回来以后报说案子很蹊跷,那波斯掌柜是唯一的证人,可也说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委,看起来颇为棘手。我想起恩师曾经说过,杀了人以后还取走头颅的,多半是为了掩盖死者的身份,便建议他们还是先想办法弄清楚那女尸的来历。”

狄仁杰微微点头:“嗯,这一点确实很重要。既然那波斯掌柜是唯一的证人,他是不是能认出死者呢?”曾泰赞叹道:“恩师真是一语中的!学生也问过,起初那掌柜矢口否认认识死者,说他一早出去办事,晌午前才回到店中,是店里看门的小伙计说有位女客来访,在楼上等着。于是掌柜便上楼去见客人,结果就看到女客死在血泊之中。所以他也没有见到死者的面貌。至于那小伙计嘛,稀里糊涂的,话也说不太清楚,只说这位女客来时全身罩着黑色大披风,他什么都没看见。”

狄仁杰又品了口茶,含笑道:“起初,那掌柜矢口否认……那么,后来呢?难道他翻供了?”曾泰和沈槐互相看了眼,也都不由的笑了,曾泰道:“恩师啊,今天沈将军还说呢,您一听说有奇难怪案就来劲,还真是一点儿没说错。看来这个案子就等着您来大展神探的风采了。”狄仁杰佯怒:“好你个曾泰,如今也学会调笑老夫了,沈槐,你也一样。”沈槐连忙起身,抱拳道:“大人,沈槐不敢!”狄仁杰笑着摆手,示意他坐下。

曾泰道:“恩师,刚才虽是说笑,但学生没有十分的必要,又怎么敢劳动到恩师!”他收起笑容,正色道:“恩师您的判断太正确了。那掌柜真的翻了供!”“哦?”狄仁杰眯起眼睛,等着他的下文。曾泰继续道:“学生听了案情以后,便建议手下去京兆府一起提审波斯掌柜,看能不能多问出些名堂来。可学生也没有料到,大约半个时辰前,京兆尹竟亲自带着波斯掌柜到大理寺来,说那波斯掌柜突然承认他认识那个死者。而且……恩师,您恐怕万万都想不到,他说这死者是梁王家中的小妾,名叫顾仙姬!”

“梁王的小妾?”狄仁杰也不禁吃了一惊,追问道:“那波斯掌柜能肯定吗?”曾泰重重点头:“他一口咬定。”“可是他怎么能认识梁王的小妾?况且梁王的小妾到他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珠宝店来干什么?”曾泰忙回答:“这些话京兆尹也都问过了,据那掌柜说,梁王的这位小妾名唤顾仙姬,原来是‘遇仙楼’的头牌姑娘,一年多前才被梁王娶去做了第五房的姨太太。”

狄仁杰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嘴里喃喃道:“遇仙楼,怎么又是遇仙楼?”沈槐轻声问:“大人,遇仙楼有什么问题吗?”狄仁杰朝他瞥了一眼,反问道:“你不记得傅敏的死了吗?”沈槐倒吸口冷气:“是啊,梁王的妹夫傅敏大人就是暴死在遇仙楼!”狄仁杰冷冷地道:“看来梁王和这个遇仙楼还真是结下了不解之缘了。”他看了看曾泰:“曾泰,你继续往下说。”

曾泰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据波斯掌柜说,过去顾仙姬在遇仙楼时,曾去他的店中买过珠宝,因此他对顾仙姬有些印象。但是他这次之所以能认出那女尸是顾仙姬,却是因为这女尸的头颅虽被砍去,脖子上的项链却未取走。这项链正是一年多前,他亲手卖给顾仙姬的。”

狄仁杰的目光如炬,自言自语道:“有意思,这案子果然有意思。女尸被砍去了头颅,却不取走项链……遇仙楼,头牌姑娘,梁王的小妾,妹夫……凡此种种,难道都是孤立的事件,因为某种巧合才联系在了一起?不,这世上没有巧合,它们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陷入沉思。曾泰和沈槐坐在两旁,直直地看着狄仁杰,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八章:边城 (1)

残阳似血,朔风如刀。这里是晚冬的西北大漠,凌厉、凄怆、深邃、神秘,没有词汇能够真正形容出它带给人们的感觉,就像人们永远也形容不出面对死亡的绝望和恐惧一样。

已是初春的时节,大漠里却没有春天。在大周西北边塞的荒漠中,时光似乎被凝固了。无穷无尽的砂海之上,依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黄沙和白雪交相映衬,使大漠之景愈加显得苍凉而严酷。冬天的大漠之上,总是遮着浓重的乌云,突然席卷而来的狂风,偶尔将乌云吹散,凄冷的阳光投射在翻滚盘旋的风沙之上,带来更多的肃杀气象。连绵不绝的沙丘和荒漠之间,是倒伏的衰草,还有胡杨树和红柳枯败的枝干,仿佛都已经死亡了几千年,只留下被风沙雕铸得残缺不全的躯体,徒然地耸立在无际的蛮荒之中,等待着下一阵更猛烈的朔风和暴雪,将它们彻底掩埋。

这是一个酷寒的世界,这是一个荒芜的世界,这是一个杳无生机的世界。

再过两三个月,大漠中的温度就会迅速升高,积雪在一夜之间便将化尽,甚至还来不及用它清冽的甘液稍稍润泽一下周边的大地,炎夏便会到来。干涸、酷热、阳光灼烤之下的砂石和黄沙,变得滚烫炙热,连空气的流动都会迅速地带走水分,那时候的荒漠又将带给人们另外一种绝望。

但这个世上,总有些勇气非凡、无所畏惧的人们,会为了追求目标而置生死于度外。于是,即便是在这严酷到几乎无法存活的大漠之上,也慢慢地被来往的人们艰难而执着地走出了一条又一条道路,这些商路贯穿东西,将大周与中亚的波斯、撒马尔罕、叙利亚,*半岛上的大食,甚至远在欧洲的拜占庭帝国连接起来。就在这些商路之上,来自东西方的财富流动起来,各种千奇百怪的货品和物资,或车装、或驼运、或马载、或驴驶,不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也不管有多么巨大的风险和牺牲,以人畜白骨作为标志的道路绵延向前,通往希望和梦想。

此刻,就在这片大漠之上,一支由数百头骆驼组成的商队正在艰难前行。他们只是每年行进在丝绸之路上的无数商队之一,但毕竟选择在这样的冬末穿越荒漠的,倒也并不多见。夕阳西下,大漠上的温度正在飞速地下滑,冰寒入骨的大漠冬夜很快就要来临了。

商队最前面,是一峰白色的巴克特里亚骆驼,驼身上批盖的五彩毛毡,经过多日的跋涉,已经被沙尘沾染成黑黢黢的。因为霜冻,骆驼长长的睫毛变得雪白,映着残阳的余晖,白色睫毛下深棕色的双眼,闪着疲惫而温柔的光芒。驼背上骑着一个满面风霜的胡人,魁伟健壮的身躯历经长达数月的跋涉而显微驼,他就是这个波斯商队的头领——阿拉提姆尔。

面向夕阳的金光,阿拉提姆尔眯缝起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前绵延不绝的沙丘,在他的眼中慢慢幻化成故园那栽满郁金香的金灿灿的原野。离开家乡到底有多久了?差不多快半年了吧?真的没有想到,这东去大周的路如此漫长,不过好在就快到了。不是吗?往右前方眺望过去,高远的天山之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云海间漂浮,犹如天庭中神祗的居所。就在它的山脚之下,大周所辖的陇右道上,庭州、沙州、伊州,这些繁忙的西北重镇,向来自西方的行商们敞开中原大地的门户,引领他们进入玉门关内那片令人浮想联翩的神州。

就是为了踏足这片梦想中的土地,阿拉提姆尔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走了足足五个多月,路途比他们想象得要曲折和艰难得多。一般来说,自波斯出发,沿着帕米尔高原的边缘,进入大周西北边境的安西都护府管辖区域,就可以选择天山南麓和北麓的两条路径继续前往玉门,过玉门关才算真正进入了大周的腹地。阿拉提姆尔的商队走的是北线,这条路可以避开神秘的昆仑山脉和沙海无边的图伦磧,以及可怕的死亡戈壁,相对风险要小些。

当然了,无论南线还是北线,都有足够多的艰辛和困苦。北线上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于自然,而是来自于人力。由于大周朝廷缺乏对西突厥各部落的有效控制,北线一直都是匪盗出没,抢劫频发的。对此,阿拉提姆尔自信有相对充分的准备,他的商队中都是最精壮的波斯汉子,个个身手不凡,善于耍刀弄枪,对付普通的土匪和强盗还是很有把握的。

一路行来还算顺利,大大小小的波折也遇到不少,但都没有给商队造成严重的损失。这几日,阿拉提姆尔频频查看地图,可以断定,只要走出现在的这片荒漠地区,前面不远就是庭州了。对远行的商旅来说,只要到了庭州,那就是绿洲遍布、草原如盖、湖泊湛蓝、城镇林立的人间天堂了。

阿拉提姆尔再次回头巡视他的商队,百来峰高大的巴克特里亚骆驼,经过长途跋涉,都已经瘦瘪了肚子,但是步伐依然有力,也都没有生病,看起来应该能顺利完成剩下的旅程。他的同伴们虽然也都已疲惫不堪,可是胜利在望的憧憬,这几天来又给他们黝黑沧桑的面孔增添了光彩,沙哑的喉咙里甚至还会时时飘出歌谣来。据说庭州有许多来自波斯的舞娘,会跳最地道的波斯舞蹈,到时候大伙儿可真要好好痛快痛快了!

想到这里,阿拉提姆尔的眼睛里也不由飘出热辣辣的*,他赶紧定定心神,大声喊道:“天晚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商队里传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和笑声,人们开始忙碌着支起帐篷,骆驼都被赶在一处,几条一路跟随而来的猎狗在外圈克尽职守。前天晚上商队扎营在一小片绿洲旁边,所以随身携带的羊皮水囊和水桶都还有一大半满满的。篝火升起来了,首先煮上的就是茶炊,寒冷的夜空中很快茶香飘逸,烙饼和烤肉的热气四散开来,大家围着篝火匆匆忙忙地灌下烧酒,必须要趁着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就把晚饭吃完,等天一黑,大漠里的气温就会立即降到冰点以下许多,这时候只有躲进厚厚的棉毡围起的帐篷中,才能保暖。假如呆在外面,不需两三个时辰,就可以把人活活冻死。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八章:边城 (2)

夜幕降临了,风势越来越大。沙漠中的风暴具有毁灭一切的力量,没有任何抵御的方法,只有祈祷真主,在最后这几天的旅途中,能够保佑他们这个商队避开最凶险的朔风,阿拉提姆尔在狂风中挣扎着巡视完所有的帐篷,背风处,骆驼和车辆被牢牢地拴在深砸入地下的木桩上,猎犬蜷缩在骆驼的身边,在风中不停地狂吠,只要风不停,它们就会这样一刻不住地叫上一整夜。阿拉提姆尔返回自己的帐篷,向地上连连吐着唾沫,还是觉得满口的沙土。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做完祷告,钻进了毛毯。

真主啊,请你赐给我们香甜的睡眠,明天当我们启程时,将又是一个既严峻又美好的冬日,就像今天一样。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了,快了,目的地就快到了……

半夜,阿拉提姆尔突然从酣梦中惊醒。他抬起头,帐篷里面一片漆黑,周围静得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狂风停止了呼啸,连那几只猎犬的狂吠之声也跟着湮灭了。阿拉提姆尔松了口气,又躺回到毡子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恐慌却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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