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吕布-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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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爱他一般时口才愿嫁入他家门。
任由她身为云麾将军,润州节度观察留后等等;任由她轻骑取常州,星夜回援破联军;她终是一个女儿,便终有女儿心思,只是她自视极高。世间人物,难有入眼者,面目在这年头又稍硬朗。是以看上去才如冰山一般,但拔动芳心深处,却总还是有些遐思。
小周后也在润州,她与陈乔一同被扣在润州,但她却没有陈乔地坐立不安,那陈乔急得嘴角都生了几个燎泡,小周后却闲坐在那院子里,看取这秋枫如血,她觉得李煜足可以驾驭吕奉先,吕布那晚,被她那般逗弄。却始终没有逾礼,可见吕布不是爱名,便是当真忠君爱国之人。
她自然不知,吕奉先那万军中能分辨羽箭方向的耳朵,早听得穆桂英就在帐外,否则的话,那晚只要任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放她离去。也因着她不知这一点,是以小周后深信,无论吕布真个忠臣,还是爱名,以李煜之智,必能驾御。
但她无端却又想起,自己那晚在吕布面前那般放荡,虽说是为了他李唐江山,但那武襄候,却会否因而看轻了自己?想到此处,不觉呸了一口。怎地自个如此在意,那杀神如何看待自己?此番来润州,不就是李煜听了陈大雅之计,使自己逼其就范么?对了,若是那武襄候又触怒了皇帝,自己在这里,却不能去为他求情了,这可如何是好?皇帝有时想左了,却也偏执的惊人,若是当年能劝得他不杀林虎儿,自己又何必放下身段来说这武襄侯。
这时却听院门外那军士行礼,这武襄侯的亲军都,却是样样都与唐军其他军队不同的,单是军中行礼,据说是取当年取薪春时,张川纵马跃向吊桥时,在胸口一擂高喝:“知遇之恩”。于是武襄候这亲军都,便以左拳擂右胸为常礼,便是同袍换哨,拳头擂在胸口甲片上,傻乎乎宛若不是自己身上肉一般,别的唐军,便是统帅教用这礼仪,哪有这样地傻瓜?同袍换哨,又不是上官来视察,轻轻比划一下,不是就了事?
这时却听穆桂英冷然道:“不知宣旨副使在想什么?”小周后抬起眼来,却见是穆桂英带了亲卫入内,她却极不喜这位云麾将军,女儿家的,学人家提枪跃马,混迹军营之中,自商后妇好以来,还那有这等样事?她难道以为,她穆桂英是商王武丁的皇后母辛妇好么?
小周后一拂裙角,淡然道:“我却在想,退了宋军以后,是否该向圣上进言,穆将军应武职卸去,将县伯封号换作县主,方才合祖宗之制。”
穆桂英闻言冷笑起来,只是道:“末将却不在乎甚么封号,只是江宁有信来,怕这封赐,也不必有劳副使进言了。”她却也是极看不起小周后,更看不起李煜,依她的性子,教她如何看得起,用身体来达到目的地女人?用自己女人来笼络大臣的皇帝?
若是小周后一副幽怨模样,穆桂英倒也同情她所嫁非人,偏偏小周后那晚在吕布帐中的作派,让穆桂英听了个分明,而日常在人前,却又是一副母仪天下地风度,故之穆桂英却也极是看她不顺眼,才收了信专门来此一行。
当下掏出书信,只缓缓念道:“……是夜,君侯请君侧,率忠义之士入宫兵谏,有禁军副领不明就里,为奸人所蒙痹,奋军力抗,被疮十数处犹战不息,后被侍卫都虞候刘澄背后刺死,君侯赐厚葬,赐其碑书:大唐忠义死节烈士……”
小周后听到此处,不禁脱口道:“刘澄?刘澄也叛了……”一对美目立时黯淡下来,全无一点方才的飞扬之色,她和李煜一样,想不到刘澄居然也叛了!
穆桂英冷然一笑,仍读下去:“帝与官娘于殿,君侯问帝欲毒乎?问三次,帝不答,新附旧侍卫都虞候去帝冠冕,挽帝缨,按于君侯面前。君侯知礼,叱退刘澄,扶帝于龙椅,然诺不易唐号,帝之子孙仍继帝位……”小周后这时又有了一点生气,她觉得没错,任是如何,这武襄候终于还是不敢夺龙椅地。
“帝与群臣于柔仪殿,托国事于君侯,君侯立军机处,凌驾门下省及枢密院之上。”听到这里,小周后又一声幽叹,知道大事休矣,李煜这皇帝,已成了名义上的皇帝了。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四十九)
却听穆桂英仍读道:“帝允之,又赐君侯一字并肩王,君侯辞之;帝又以润常两州为汉国,封君侯为汉王,君侯再辞;帝晋君侯为武国公,君侯再辞,帝不说,以退位相挟;君侯请封江北宋土为汉,帝允之,君侯受汉王,假节铖。帝又赏赐清君侧之功臣,计以柳秀为常平县主,云麾将军穆桂英晋芜县侯……”没有念完,小周后已昏厥过去了,这已不是李家的唐国了,这是吕奉先的唐国了。她错了,李煜也错了,武襄侯或是精忠,但他精忠的却不是李家江山,而是天下万民。
此时在江宁城中武襄侯府里,柳秀教丫鬟冲了一壶浓茶,却全无心思去筛来饮。她只轻轻拔着那团扇,幽幽叹了一声,提起那素白折裙,行出院子里去,自望着天际浮云招卷,复又一声长叹。
那来这边院子里玩耍的明月,小心地跟了出来,憨憨地问:“表小姐,你,你现在都封了县主了,天啊,明月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么尊贵的身份,听说老夫人那一品诰命,还如你这县主贵气呢!”
柳秀苦笑摇了摇头,只是问明月道:“你可记得,前些日子,我表哥进宫那天晚上?”明月听了,吓得打了个冷战,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不知从哪来的许多蒙面人,翻了墙头入来,见人就砍,她和卢家小姐都吓坏了,还好柳秀气闲神定,早就命人去请郭枵来,使郭枵指挥府中那一都兵卒,拼死抵抗,直到天放亮了,那刘破虏带了许多兵来,才把那些蒙面人杀散。
那晚一个个刚驻进府里的新军士卒,为了保护圈在阵中央的柳秀、明月和卢家小姐,一个个强健身躯,就在她面前惨叫着倒下。那残肢断臂应她面前血流成河,想起那个夜晚,明月到此时仍是心中发寒,几如坠入十八层地狱一般,是以她现时和柳秀极为亲近。因她知道那晚便是柳秀从那十八层地狱一样的杀场里保了她平安。卢家小姐自那晚上,也很少同柳秀再争吵什么了,人心,都是肉长的。
却听柳秀幽然叹道:“若论尊贵,明月,不怕说与你知晓。便如我表哥所说的一样,此时江宁城中,我这县主,比起宫里的公主还要尊贵很多。但这又有甚么用?若是太平盛世,倒是不错的,现时这光景,爬着越高,一旦摔下来,却就真个粉身碎骨了。”
明月听了,急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柳秀却笑了起道:“这时节,手下有兵,才是道理。我恳表哥从死牢里放出来的那二十个女死囚,个个手里都有几条人命的。现时正使老门子和刘破虏在操练她们,若是能成,这才是你我保命的本钱。”
“尔这小人儿,心思却是不少,如此某倒也安心。”却见吕奉先和樊知古从院外说笑道走了进来,吕奉先笑道:“要练兵,尔就千万莫要端大小姐的架子,要与士卒同甘共苦才是。汉之飞将便是榜样,士卒未饮,则不饮;士卒未食,则不食。”他是最崇拜李广的,前世被人称有飞将之风,就极开心了,是以脱口而出,便是李广领兵的风格。
谁知柳秀却不以为然道:“明月,你万万不要听表哥的。这法子,他和穆家姐姐行得,你我可行不得。你切要记住,对那二十个女死囚,你定要端起汉王侍妾的身份,要使她们明白,尊卑有秩,你我与她们,是天壤之别,她们只是一坨烂泥,是你我发了善心,才将她们从鬼门关前扯回来。”
吕奉先开始一听脸色有些不快,但细一思索,却开怀大笑,捏着柳秀的脸蛋道:“不错!不错!你这小人儿,当真不错!”柳秀现时知打踢吕布都是自已吃亏,便伸出长长指甲去掐吕布手上一块肉,硬掐得吕布臂上出了米粒大一颗黑豆,吕布最是怕痛,只好放开她,但却生不出责怪她的心,只如父亲哄着淘气的女儿般摸了摸她脑袋,便自与樊知古去料理军务了。
明月不解地问柳秀道:“表小姐,为何我们不能学表哥一般?”
“劲卒开三石弓,穆家姐姐能开五石弓,表哥能开八石强弓;论棍棒拳脚功夫,马上马下,可有谁是他们对手?”柳秀缓缓道:“故之,他们站在士卒里,已是走到何处都受人仰视的。我等手无缚鸡之力,若如他们一般,只是教士卒看轻罢了。是以,却便不能一概而论。”明月听了,似懂非懂的。
柳秀走在花间,人比花娇弱,明月只跟在她后面,听那柳秀在风里吟着些什么,尽管明月曾当过书僮,但她也毕竟只是书僮,玉板宣,端砚,狼毫,御墨她倒是知谁家字号的才是好,但要她懂得吟诗畅怀,却就矫情了,她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儿,以前当书僮,少爷要她女扮男装,她便扮,现在是侍妾,表小姐说要她如何,她便依足去做,她和那卢家小姐不同,却没有生过一丝与柳秀争长短的心思。
这时柳秀回过头,看着明月,淡淡笑了起来,明月却不知表小姐笑什么,只是觉得很有点汉王笑声的神韵,是了,他们是表兄妹,哪能不象的?却听柳秀说道:“方才那茶你喜欢么?宫里的贡品,我喝不习惯,你若喜欢,便送给你吧。”明月心中极是感激,千恩万谢,自拿了茶叶去了。
柳秀望着她的背影,又一声长叹,对丫鬟道:“把诗稿拿出来。”
她吩咐架了个火盆,捡了诗稿里那些笔迹苍劲的,都烧干净了,对贴身丫鬟道:“去取纹银百两,送去城南那秀才郎处,与他道,这是以前他来府中教我与表哥练字的酬金,今后若有什么难处,教他去找表哥诉说便是。”
第八章 … 教坊犹奏别离歌(五十)
那丫鬟嘟着嘴,却不动,柳秀摇了摇头道:“我岂是欺贫爱富,那傻子不怕死,但他家中有爹娘兄弟,依他心肠,若来日一并死了,必怪我的。还不如现时了断,由他去吧。”那丫鬟才依言去了。
柳秀把团扇轻摇着,脸上全无方才半点伤感,唇边却带一丝冷笑。从前与那书生说了几句闲话,不外是怕那懦弱表哥退婚不能,便好教那书生带她私出江宁城,去投老父北汉为官的旧识,那等穷酸,便是柳秀父亲刚被贬之时,她也不曾入眼的,何况现时这表哥,却又很有些英雄气了。
吕布出了候府,便往户部去了,因江宁城中存粮不多,若这般下去,却不是长久之计。一到户部,还未坐下,却就听着户部官员叫苦,说城中存粮,却维持不了多久,便是去强征富户存粮,也很难支撑下去。
转眼天色便已到了傍晚时分,吕布却问樊知古道:“计将安出?”
樊知古眯着眼睛,抖开折扇笑道:“王爷所托,安敢相负?”吕布点了点头,率先出门而去,郭枵领了亲卫,紧紧跟在身后。樊知古长身而起,拍打着长衫上的褶折,对那户部官员笑道:“诸公请随学生前来,汉王已有章程。”那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但此时个个知他是汉王麾下红人,安敢违他的意?何况又是说为了解决粮草问题。
一行人随樊知古上了城头,吕布早就绰戟立于那千疮百孔“唐”字大旗下,这旗随吕奉先平薪春、取和州、战采石、守润州、擒吴越王、回援江宁,于是在唐、宋两军之中,口口相传之下又有个名目,唤做:铁血大旗。
此时天已灰蒙蒙,数十步外看不清面目,樊知古向吕布一揖,吕奉先淡然道:“施为便是。”樊知古着人擂鼓,缚了二百来名士卒,混了七八百穿着唐军服饰的草人中放下城去。只听那宋军阵营之中放声高喝道:“不要理会那唐军!过去三日,城上放下来全是赚羽箭的假人。便是能动弹的真士卒,也只管教他冲过来便是,这唐军又不是辽军铁骑,难道还怕和他野战?”宋营中那大嗓门的军士,纷纷传声。
原来之前数日,樊知古一直教人缚那草人放下城去赚羽箭,结果现下宋军却不再上当,那户部的官员相视苦笑,这草船借箭的法子,茶馆说书的都知晓。若是这汉王只有这点计谋,怕这江宁是保不住了。
吕布却是安然立于旗下,极目远望,突然白鹭洲方向一点火光亮起,卢龙山那边也隐隐约约传来喧嚣声响,那户部官员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却见樊知古面有喜色,吕布也点了点头,淡然道:“定远将军刘破虏何在?”
“末将在!”刘破虏用力一擂胸甲,激动的答道。
“命尔率所部七千。听城上号令,由玄武桥出北门。半个时辰内不得败退!”
“领命!”刘破虏领了令,自下城去整顿人马准备出城不提。
吕布点点头又道:“游击将军郭枵何在?”
郭枵上前。一擂胸甲答道:“末将在!”
“命尔率所部一千技击之士,潜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