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色-第49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单雄信拉着翟让、翟让扶着王儒信,三人并肩走了出去。程咬金一旁笑道:“魏公大仁大义,只诛首恶,实在让我等心服口服。”
李密点点头,又是咳嗽几声,听起来异常的虚弱和疲惫。秦叔宝等人都是被单雄信请来送行翟让,怎料到竟然碰到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其实众人并不想卷身其中,可却也想看看李密如何定夺。如今瓦岗外患极重,若是李密不顾一切杀了翟让,众人或许明面不说,可毕竟都有兔死狐悲之意。想若无翟让,也没有李密,李密若是连翟让都杀,那众将中,他还有谁能不杀?
见到李密露出倦意,程咬金知趣道:“我等要送送寨主,先不打扰魏公休息了。”
李密摆摆手,闭上了双眸,众人散去,贾润甫早带刀斧手撤下。王伯当等三个亲信当然不会跟随去送,等到喧嚣嘈杂都随之离去的时候,李密双眸睁开,寒光闪动,涩然道:“是谁的主意?”
王伯当抢前一步跪倒道:“先生,是伯当擅自做主,此事和玄藻、建德二人无关,先生若要责罚,伯当一肩承担。”
房玄藻一旁道:“魏公,并非伯当擅自做主,我等私下商议,都觉得此刻放翟让回去,无疑搅乱军心。如今萧布衣对我们数战全胜,极大的打击了瓦岗的士气。当年萧布衣以雷霆之势拔除瓦岗,瓦岗旧部均对此怀有余悸,我们只怕翟让离去会投萧布衣!”
李密闭上了双眸,喃喃道:“他会去投靠萧布衣?”
“这件事谁都无法确定。”房玄藻皱眉道:“就算翟让不投降萧布衣,若再次被萧布衣生擒,我只怕瓦岗众会军心涣散,一发不可收拾。”
“可没想到单雄信竟然赶到,坏了我们的好事,可魏公何必放了他,就算杀了翟让,他们又如何敢说什么?”王伯当恨恨道。
房玄藻轻叹声,“翟让苦苦哀求,在瓦岗根深蒂固,如是当瓦岗众将面前杀了他,只怕会引起旁人的寒心。”
王伯当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叹息。李密沉默良久,“贾润甫怎么回事?”王伯当等人虽是不听他号令,擅自做主,可在李密的心目中,这些人毕竟是为他考虑。何况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拨拨,这三人一直跟随左右,算是忠心耿耿。事情发生时他其实并不知情,可他只是很快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这人素来如此,过去的事情,任由过去好了,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想办法弥补。
王伯当见到李密没有责怪之意,心下微喜,“要杀翟让,当然得有借口!前几天翟弘说我要杀他,嚷嚷要杀我,我就让贾润甫当细作,骗翟弘说能帮手,翟弘那傻蛋做事不经脑子,结果就真的信了。然后他和贾润甫商量细节,说下毒酒,剩下的事情魏公也看到了。我本来指望这次能借翟弘的事情将翟让的亲信斩尽杀绝……可没想到……唉!”
李密喃喃道:“做事不经脑子……”他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意,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这两日看看去安抚下翟让留在这里的手下。”
王伯当怔住,“魏公,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翟让?”
“你想怎样?”李密双眉一挑。
“翟让从洛口去瓦岗,多半会经过鹊山,我们可以在那里埋伏一路兵马刺杀他。”王伯当建议道。
李密摆摆手,“放他去吧。”
“先生……”王伯当满是不解,“放虎归山,终有后患,如今我们杀了翟弘,已经和翟让势同水火,再没有妥协的余地。先生心慈手软,只怕会成大祸。”
李密有些疲惫,“伯当,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先生……”王伯当再谏。
李密神色肃然,“你们暂且退下!”
王伯当无奈,只好和房玄藻等人退下。王、房、蔡三人虽然杀了翟弘和翟摩圣,可翟让不除,难免心生挫折之感。房玄藻心事重重,当先离去,蔡建德亦是默然。王伯当郁闷之极,贾润甫已经凑了上来,“王将军,魏公怎么说?”
王伯当叹息声,“魏公还是过于心慈手软,犹豫不决,并不让我去追杀翟让。”
“那不如我领军去追?”贾润甫建议道。
王伯当摇头道:“魏公似已生气,恐怕另有打算,我擅自做主,只怕坏了魏公的算计。他既说让我放过翟让,想必有他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横生枝节了。”
贾润甫以拳捶掌道:“可惜我等功亏一篑。”
王伯当微笑道:“疾风知劲草,润甫你忠心耿耿,日后我定当对魏公说及你的功劳。”
贾润甫大喜道:“多谢王将军。”
二人并肩离去,却没有注意到李密从不远处闪出,若有所思的望着二人。
※※※
凝望二人良久,李密这才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看起来伤的并没有表现的那么重,方才的咳嗽虚弱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
他虽是魏公,眼下为天下盗匪共推的盟主,可却异常简朴。就算所穿衣着都和寻常兵士无异,抢掠郡县所得的珠宝,他是分文不取,尽数赏赐给手下,只因为他志在天下,知道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和翟让一样的贪财,那就再无进取之心,只能有碍大业。可如此一来,他的部下都愿意为他效力,是以每仗都是全力以赴。李密约束自身,简朴到苛刻的地步,诺大个魏公府竟然连奴仆都没有一个,要不然翟弘也不会信贾润甫带人手来帮他。
他孤独的走在诺大的庭院中,来到一间房前,伸手叩了几下。
‘咚咚……咚’几声响后,房间内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何事?”
那人也不是狂傲,亦不是冷淡,而是声音有如死水一般,对威震天下的李密并没有什么尊敬之意。
李密嘴角讥诮,也不进屋,只是沉声道:“我其实并不信任你。”
“我也不求你信任。”屋内那人回答道。
那人声调冷漠,可说是大为不敬,李密反倒笑了起来,“你来助我,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能意料多少事情?”那人淡漠道:“萧布衣三战逼的你龟缩在回洛一带,再无法远图,只怕他下一步就要算计你的洛口仓了吧?”
李密也不生气,“我空手起家,设计杀了张须陀,威震天下,即便一无所获,此生何憾?”
他说到张须陀三个字的时候,木屋中静寂若死,再无声息。李密脸上有了古怪之意,似感慨、像尊敬、又如不屑和蔑视!
可他虽说无憾,却也不过是逞口舌之争,想在他之前,盗匪虽是无数,却没有一人能成了气候。他李密妙计威震天下,自他而起,大隋威严这才摧朽拉枯般倒倾,天下盗匪无不唯他马首是瞻,本想取东都,入关中,成就一生的霸业,哪里想到横生旁支,冒出了个萧布衣!
大隋的名将、盗匪他考虑千千万万,却从来没有把萧布衣当成是敌手,更没有想到只是几年的光景,萧布衣针对他弱点出手,将他竟然死死的扼在洛口附近,他若说有憾事,那就是没有趁萧布衣声名鹊起之前杀了他,可这事情又有谁能预料的到?
如今萧布衣身在东都,不但武功已经不逊,身边更是高手云集,每次想起刺自己那一剑的时候,李密也是心有余悸。
房外屋内都是静寂如死,李密思索的时候,房间内也不知道沉吟什么。
终究还是李密打破了沉寂,“可我虽不算信你,却有用你的地方,不知道你可否为我效力。”
“说吧。”房间内的人回道。
李密沉吟道:“翟让想回瓦岗,如今我和翟让撕破了脸……可是今日……只杀了翟弘。”
那人淡漠道:“想必是瓦岗众来了不少,你当着他们的面不好下手,却想假仁假义的借我的手杀了他?”
“那你呢?”李密缓缓道:“你背叛张须陀,活的暗无天日,和过街老鼠一样,比我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
二人话不投机,像是彼此提防,又像是还十分信任,最少若是别人说这种话,十个也被李密一掌毙了。李密虽亦是冷嘲热讽,可竟然没有对屋中之人动手。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李密沉声道:“翟让现在已经在回瓦岗的路上,估计会匆忙回转,只怕我下手,如果你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可以在鹊山堵住他,那里有道峡谷,可是杀人的好去处。单雄信不会跟着他走,他现在身边只有个断臂的王儒信,你要杀他,并不是困难的事情。杀了翟让,我才能相信你真心帮我。”
李密说完这些,转身离去,屋内那人却是握着一把长枪,凝望着枪尖的寒光。他用力一拗,‘卡’的一声响,长枪枪尖缩了回去,枪杆却已经断成了两节。双手一错,两截枪杆变成了一截短棍。
他的这把长枪打造的极为精巧,变化莫测。只是他眼中却有着浓浓的悲哀,负枪在背,推门出去。门口早有骏马准备,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骏马已经‘得得’的奔出洛口,前往的方向正是鹊山。
李密从窗口见到,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张须陀,虽死了这久,影响竟然还是如此深远……”
※※※
翟让逃得性命,匆匆忙忙的带着数百手下离开了洛口。
他四个人前去辞别,只是回转了一个半人。王儒信断了手臂,算不上完整的人,见到翟摩侯、翟弘不见,王儒信只剩下一条胳膊,所有的人都有了不安之意。
可都整装待发,如箭在弦上,见到寨主只是催着走人,所有的人只能把心事闷在肚子里面。翟让早就让人将钱物偷偷的送回瓦岗,行李当然还有一些。众人推了几辆大车,轰轰隆隆的也不快捷,单雄信从洛口送出来,一直送到洛口仓附近,这才拱手道:“寨主,洛口吃紧,我不能擅离,恕不远送了。”
翟让眼泪又流淌了下来,马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单雄信道:“雄信,不如……你送我到瓦岗吧?”
单雄信微皱眉头,“这个……魏公既然说了既往不咎,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说洛口……”
翟让苦笑道:“雄信,你还记得瓦岗红柳吗?”
单雄信轻叹一声,“雄信此生不能忘记。”
翟让流泪道:“想当年瓦岗聚义,我得你们相助,这才有了当日的声势。瓦岗五虎威名赫赫,哪个都和我情同手足。可张童儿早死,陈智略下落不明,邴元真……唉,不提也罢。瓦岗五虎中我最看好的就是雄信你和世绩了。但世绩又去了襄阳,如今红柳早就合围之拢,可柳下却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人,而且还不知道……我能否活着回去去见红柳!”
说到这里,翟让的泪水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单雄信长叹一声,“寨主,我送你回转,不过魏公待我亦是不薄,我回到瓦岗后,还是要回来帮手,不忍离弃。”
翟让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雄信,只要你送我到瓦岗,这等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单雄信苦笑摇头,却早就招呼过兵士,吩咐他回去通知魏公。单雄信看似鲁莽,却是粗中有细,心道自己要不打个招呼,只怕李密真以为他再不回转。翟让对他有知遇之恩,李密对他亦是不差,眼见李密和翟让势同水火,他亦是左右为难。
众人东行赶路,翟让得单雄信帮手,心中稍定,一路上皱着眉头,只想到了瓦岗后熟悉地势,马上就要前往黎阳投奔李靖,再不耽搁。
翟让心焦,催马极快,可大车却是行不太快,快到鹊山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突然马蹄声急骤。翟让吓了一跳,慌忙勒马,单雄信马上持槊回望,见到远方一骑有如狂风骤雨般的驰来,不由暗自心惊。
翟让早早的闪到单雄信的身后,勒马停到道路一旁,脸色苍白。
本来他们就是盗匪,不打劫别人就是好事,可现在翟让战战兢兢,早失去当年的勇气。
那马转瞬到了众人身边,却不停下,只是疾驰而过,马上那人伏在马背上,头戴个毡帽,压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面容。
等到那人过去之后,众人都是舒了口气,翟让见到那人不是为自己而来,心中稍安。众人继续启程,前方就是鹊山峡谷口,过峡谷口经荥阳、荥泽后,渡过运河就是瓦岗寨的地界。王儒信见到翟让紧张,低声安慰道:“寨主,想他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多半已经在洛口就能得手,我们如此赶路,他们只怕追赶不及。再说……这里也是瓦岗的地带,王伯当就算有贼心,恐怕也不会动手。”
翟让心中稍慰,“儒信说的也是道理。”
单雄信却是微皱眉头道:“我怎么感觉那人好像是个熟人?”
“是谁?”翟让紧张问道。
单雄信摇头道:“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哪个!”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近山谷,车声隆隆中走到谷中,对面突然也是冒出一辆牛车,上面满是干柴,一樵夫带个毡帽,别着把斧头赶着老牛走过来,阵阵吆喝,催老牛前行。樵夫胡子花白,看起来年纪不轻。
数百盗匪一肚子闷气,此刻终于大声呼喝起来,“滚开!”
樵夫蓦地见到对面来了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