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4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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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赞成。”杨彦第一表态支持。
“不失为良策,附议。”徐洪点头道。
“齐武靠得住,能成事,就算意外之喜,要是不成,也无所谓,我赞成。”张宪也道。
徐洪正色道:“宣抚相公,诸位同袍,想过一个问题没有?一旦放齐武回城作内应,我军势必暂停进攻。这不就给了张俊喘息之机?齐武可是说过,张俊正在加固城防。”
王禀闻言笑道:“徐都统过虑了。延安西城已经这样,还能怎么加固?他无非就是在城门里修筑瓮城。自古今来的坚城要塞,你见过哪一座是在城门内筑瓮城的?瓮城本为保护城门,你修在里面有何用?再者,修筑在城里极受限制,张佰英这是自作聪明!再者,我军不必暂停太久,容他两天时间便是!两天时间,备石材、打地基、筑墙,这样修出来的瓮城,我是真不知道能否挡得住破城锤一撞。”
徐洪不说话了。
王禀越加自得,笑谓众人道:“此外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可以说明张佰英愚人一个!”
连徐卫都来了兴趣,问道:“哦?怎么说?”
“宣抚相公不烦出帐看看天,要么今晚,要么明天,必然有雨,他修什么瓮城?反正卑职觉得,张俊离疯不远了。”王禀笑道。
“哈哈!正臣兄所言有理。反正下雨,我军也不必冒雨攻城,等他两日便是!诸位信不信,两天之后,张俊必然再派人来敷衍!”马扩亦笑。
众将闻言皆笑,徐卫也忍不住笑道:“罢了,就这么办吧。”
马扩立即收起笑容,正色道:“相公,齐武这个人虽然不算甚么,但卑职建议,相公单独见一见他,许以重利,他若能在城中内应,可免去我军不少麻烦,也省得士卒枉送性命。”
“怎敢劳宣抚相公大驾?卑职去见他就行!”徐成主动说道。
徐卫思之再三,摇头道:“还是本帅亲自去。”
齐武被拖离牙帐之后,被看管在一处堆放兵器的帐篷中。天色将晚,帐中甚是昏暗,他心中又极度恐惧,不知生死若何,正惶惶不安时,帐帘掀开。只见一个身着铠甲,未戴头盔,掌着一盏灯进来,不是徐卫是谁?
齐武慌得一跃而起,俯首道:“相公。”
徐卫也不作声,将那盏灯放在地上,拿脚踹了踹面前一捆东西,知道是枪杆,遂坐了下去,随口道:“坐下说。”
齐武却不敢:“徐宣抚面前,哪有小人坐的地方?小人还是站着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 里应外合
“你愿站就站吧。”徐卫也不勉强。停了片刻,他继续道“打开窗说亮话吧。之前本帅投书城中,已经说得很明了。你们泾原军当年在鄜州惨败,被围困于大山之中。姚平仲突围而走,你们却没逃掉。虽说降金于节有亏,但也确实是走投无路。这一点,本帅是知道的。”
齐武缓缓跪下去,眼中似有泪花,哀声道:“宣抚相公今日一言,叫降金的泾原弟兄情何以堪呐!”
“如今本帅亲提大军来复旧疆,张俊冥顽不灵,执意抵抗,这是自寻死路!天也容他不得!”徐卫肃色道。
齐武连声称道:“是是,宣抚相公所言在理。”
“你虽奉他之命出城,然能说破他计谋,也算有功,起来吧。”徐卫缓和语气道。
齐武再次一拜,这才起身肃立,俯首道:“不敢相瞒徐宣抚,我们泾原军自老徐经略相公执掌帅印时就追随麾下征战,后来徐大帅接任,待我等甚厚。大帅去世的消息传到鄜延,泾原军旧部莫不悲痛。今宣抚相公提虎狼之师来收延安,城中泾原旧部人心思归,小人若得回城,必多方联络作为内应!”
徐卫点点头:“你有此心,说明忠义不泯。好罢,本帅就给你一个机会戴罪立功。稍后,今晚就算了,明天上午你回城去,对张俊就说我答应他的条件,让他两天之内开城投降,西军也会暂停进攻。趁此机会,你可联络西军旧部作内应,但行事务必谨慎小心。”
“小人自知轻重。”齐武道。
“凡是反戈一击者,既往不咎,而且有功。对了,你如今是何军阶?”徐卫问道。
“金人授鄜州都监。”齐武回答道。
“若能成功,本帅保你一州钤辖,家人也可团聚。”徐卫道。
齐武连声称谢,紫金虎看他一眼,又道:“你记住,事情若能成自然最好,不成也无妨。左右这西城城破,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齐武听他如此自信,更不敢有其他想法,保证道:“小人愿以家人性命作保……”
徐卫闻言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歇着吧。”语毕,起身出帐,齐武恭送。
当夜,果然就如王禀所料那般,三更时分开始下雨,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停止的迹象。齐武在早饭过后获释,离了西军大营,往城池而去。至城下,守军垂下吊篮拉他上去,进了城,直投帅府。
“都统官人,齐武回来了。”
张俊正在吃饭,听了这消息,顾不得饮食,吩咐让齐武到二堂等候,他随后也至。刚踏进门槛,齐武迎上来行礼,张俊一把执住他手,迫不及待地问道:“可见到徐卫?”
齐武面露笑容道:“卑职入西军大营,徐卫亲自接见。”
“怎么说?”张俊又问。
“他已经全部答应都统所提的条件,并暂停攻城,限我军两日之内开城投降。”齐武道。
张俊眉头一皱:“他没起疑心?”
“他倒没有,只是旁人有疑问。不过,小帅徐成向他建议说,西军大举来攻,张俊是泾原旧部,此时献降必然不假,徐卫也就信了。”齐武道。
张俊听罢,一时无语,至一把椅子旁坐定,忽地笑道:“信了便好,他容我两日,两日后,我自有说法。趁此机会,加固城防,以备西军再来。”
齐武心头一动,问道:“都统,昨夜便开始下雨,似此这般,如何施工?”
张俊听他问起这个,牙疼似的咂巴着嘴:“娘的,怎就在这节骨眼上下雨?没奈何,等雨停吧,反正他盼着我投降,我设法跟他拖延便是。”
又说一阵,张俊道:“你辛苦了,去歇着吧,不日怕是少不得还要你走一趟。”
“都统但有吩咐,卑职万死不辞!”齐武抱拳道。
“如此甚好,齐武,这城中有些人怀有二心,你是我多年旧部,如今能掏心的,也就是你了。你放心,度过这一关,少不得有你好处。”张俊恳切地说道。
齐武再三保证,这才出了帅府。
金军凭城坚守,士卒或住营房,或居帐篷,军官则驱走百姓,居于民宅之中。这齐武离了帅府,便回住处。盘算着如何联络故旧。当年张俊出征时,泾原军本就不多,只数千人。后来几历战事,有些临阵倒戈,回归了西军,有些战死沙场,难归桑梓。如今这城里,剩下只三千人不到。泾庆军倒是多些,但并不知根底,因此要相约起事,只能拉拢泾原旧部。
可前天晚间,那两个举事作乱的,事前不跟众弟兄商议,草率行动,结果被张俊弹压下去。现在泾原军里,所有统领一级的军官都被立马调换,张俊提拔下级军官起来管兵,这却有些棘手了。
“齐都监,蒋统领求见。”士兵进屋报道。
“请他进来。”齐武随口道。不一阵,只见一汉子,穿领绿袍,未着铠甲,只腰里还系着革带,脚上蹬着皮靴,挎把短刀,踩着一脚泥进得屋内。三十岁不到,颇肥壮,挺着个肚子好似怀着几个月一般。一进来就抬头道:“你这屋怎么还漏雨?不叫士卒翻翻瓦?”
齐武心里揣着事,也不理他。那蒋统领转身在门槛上刮着稀泥,一边问道:“怎么?你这出城一趟,怎么一脸晦气相?”
“有事没事?”齐武抬头道。
蒋领领至他身旁坐下,见左右也无旁人,低声问道:“怎么说的?”
“这事轮得到你问么?”齐武不耐道。
“不是,咱两个是连襟,跟我还不能说?”蒋统领道。
“连襟?你我的浑家都在人手里攥着,咱们这么一打,唉……”齐武摇头叹道。
蒋统领闻言色变,趋身向前道:“怎么?家里人受牵连了?这,不至于吧?朝廷自有法度在!”
“现在是乱世,谁管你什么法度?现在眼下陕西是徐九说了算,你是不知道,我这出城一趟,碰上冤家了。”齐武道。
“谁?”
“小帅徐成,看模样,指不定是接了他老子的位,差点没一刀剁了我!还威胁说我们这班降将的家属都在泾原,他要如何如何云云。”
第五百八十章 攻克西城
蒋统领闻言,一时憋得说不出来话,忽然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愤愤道:“娘的!替女真人卖命没讨到好不说,现在连父母妻儿都得搭进去!那紫金虎不是两次投书城中劝降?张都统为何不听?他是徐卫的对手么?”
“这事你我作不得主,又能奈何?”齐武苦笑道。
“作不得主?哼!前天晚上那两个撮鸟若是多长一根脑筋,来跟你我弟兄通个气,现在,哼哼。”蒋统领冷笑不止。
齐武审视着他,沉声道:“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就不怕么?”
“怕!怕条俅!你浑家是我姨妹,我浑家是你姨姐,你会出卖我?再说,反正都他娘的这熊样了,早晚是个死!”蒋统领骂个不停。
“隔墙有耳。”齐武提醒道。
蒋统领四周望望,一脸地不屑,但嘴里再也没有说半个字。忍了一阵,又止不住问道:“你出城到底怎么说的?”
齐武思索片刻,这才开口道:“都统假借献降,欲拖延时日,徐卫已经答应了,限我军两日之内投降,否则城破之日……”
“两日?两日能作甚?征发些民夫,堵个城洞,修个破城,就能挡住西军?昨日那北门是怎么破的?你说张都统怎么就……哎,女真人是他亲爹怎地?”蒋统领又有些把不住了。
齐武一声沉叹:“你有所不知,我们都可降,惟独他不行。”
“这又是为何?”蒋统领不解其意。
“当年在鄜州,熙河小太尉率部扣城,张都统引我等拒甘泉之敌。结果怎么样,你知道。光这条,就是死罪!再加上他顽抗这许久,伤了西军弟兄多少性命?徐宣抚能饶过他?就算徐九能放他一条生路,那西军诸路大帅,比如小帅徐成这等,能容得下他?所以,他这才打算一条走到黑!”齐武道。
他那连襟顿时就怒了,切齿道:“他要作金国忠臣,那是他的事!怎拉着我们弟兄陪葬!干他娘的!左右是个死,老子不如去一刀捅死他!”
齐武瞄他一眼:“你说这没用!你现在手里一个兵都没有,能成什么事?”
“兵?嘿,张佰英虽然收了我兵权,可我那千把弟兄只须一句,便跟着我拼命!现在那新统领也是我过命的交情!真想干,没什么不行!”蒋统领沉声道。
齐武听在心里,觉得差不多了,试探着问道:“怎么?真想干?”
这话引起了连襟的警惕,反问道:“兄弟你是什么想法?”
齐武一时不答,起身去掩了房门窗户,又听雨声滴答,估计无法窃听。这才匆匆回座,压低声音道:“真想干,现在有个机会!”
蒋统领心头一震,变色道:“什么机会?”
齐武遂将事实的原由简明扼要地告知,着重强调了徐卫的许诺,连襟听罢大喜,激动道:“这便是你我弟兄的活路!没说的,干!游奕军有两个统领跟我相好,一并算上他们!”
“别!你我不是外人,因此相告,千万别牵涉太广,否则容易出事!我大概也能动用个七八百人,就你我两个!”齐武厉声道。
“好好好,具体怎么干,我听你的!”蒋统领挪了挪肥胖的身躯,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两日期限一到,张俊少不得还要派我出城,到时我跟徐宣抚联络好信号。等西军一攻城,咱们内应外合!这事暂时你知我知,万万不可扩大!”
初六下了一整天的雨,初七凌晨才停。张俊在城里的工程根本无法开展。到了初七下午,他命各处开始赶工,但两天期限已到,不得不再派齐武出城,入西军大营为使。借口说城中还有西军系统之外的势力需要摆平,请徐宣抚再宽限时间。
齐武自然将这些内情合盘托出,并汇报了自己的成果。徐卫指示他,如果天气不变,最迟初八下午,西军就将发起总攻,命他作为内应,并约好信号。
齐武回城以后,对张俊仍说徐卫答应宽限三天,但这是最后的让步,三天之后若再不开城投降,西军一旦进城,执兵仗者皆杀!张俊由是不疑。
初八,大晴天。上午,没有任何异样,张俊还以为自己缓兵之计作得漂亮,徐卫被他牵着鼻子走,命各处加紧赶工修筑瓮城。
瓮城这个东西,本来是一些规模庞大的城池为了保护城门不破,就在城门之外再修一座小型的圆城或者是方城,把城门包起来。现在张俊把瓮城修在城内,他的本意是为了防止城门被攻城之后,西军长驱直入,有个瓮城再挡一挡,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