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4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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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恍神时,耳边一个声音道:“官家已经一月有余不去龙德宫。”
徐绍侧首一望,不是朱胜非是谁?你说官家一个多月不去太上皇那里,难道是想向我表明,天子独立了?
见徐绍不言语,朱胜非主动问道:“徐相自请留对,不知所为何事?”
“告你刁状。”徐绍没好气道。
朱胜非骇了一跳!在徐绍来之前,官家还提到,说徐绍是国家柱石,论忠心,论能力,朝中没有第二个,可见,皇帝对徐绍当年的拥立之功是铭记在心的。这不禁让自己都有些悲哀,话说,我也是拥立大臣之一,而且是为首的那个呀!
官家对徐绍如此信任,他若是告我一状,那还得了?心头一急,朱胜非大声道:“徐相!你我同有拥立之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
徐绍见他上火,摇头道:“到底还欠火候。”
这句话说得朱胜非莫名其妙,谁欠火候?我今年五十有八,都快烧成灰了,还欠火候?立马拉长着脸:“徐相说话要有分寸。”
“哼,本相知道你在想什么。藏一,与你所说,你我当年同冒风险,请太上退位,拥立新君,而后又一殿为臣,共居相位。我们之间,就算有什么冲突,也只是政见不合,没有私怨。本相怎会在官家面前进你的谗?”徐绍严肃道。
听到这个,朱胜非终于安了心,支吾道:“这是自然,自然。”
“金人,禽兽!想借议和讨还失地,无异于与虎谋皮,朱相还请明察。再者,我年将古稀,公未到花甲,言尽于此,告辞。”徐绍说罢,抽身就走,留下一串的咳嗽声。
朱胜非怔立当场,半晌之后,才追了上去:“且扶老相公一程。”
第五百五十九章 十三万步骑!反攻!
果然正如徐绍担心的那样,金使南来,并转达了大金国首相的和口信,有意媾和。此事很快就被居于龙德宫的太上皇赵桓得悉,他先是派自己身边的内侍去请皇帝陪他同去游园避暑,皇帝托称国事繁忙没有去。见此情形,太上皇亲自去见儿子,告诉他,既然北面主动提出和议,而且还说可以考虑归还部分土地,朝廷可借此机会,讨还江准诸州,好使江南有个缓冲的余地。
不知怎地,赵桓竟也知道徐处仁的上奏,他同时向皇帝表明,川陕文武锐意恢复,这当然是好事,也是尽忠国家的表现,应该好生抚慰。不过,现在局势存在变化,朝廷应该因势而为,不可逞强。且让徐卫罢兵,和谈若是不成,再让他打嘛。
只是,作为曾经的皇帝和如今的太上皇,赵桓显然忽略了一个事实。和谈这个东西,一谈起来就是旷日持久,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要是有一方故意拖延,谈上两三年也不是不可能,你就让西军一直等?要知道,几个月时间就足够调动兵力布防!
徐卫不得已而东征,已经让女真人察觉到西军恢复了元气,对方又不是傻子,如今襄汉战事一结束,人家肯定就要防着西军挟战胜余威收复陕西。借和谈的机会,重整陕西防务,这战机一失,以后再想打,那得妄折多少将士的性命?
退一万步说,女真人诚心和议,又碰巧愿意把陕西还给你。可人家只需要把城池给你破坏干净,百姓给你尽数东迁,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你,你怎么办?再者,女真人没有信义可讲,今年和议,明年反目也不是不可能,你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么?你明明有实力收复陕西,为什么要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这些道理,赵桓不懂,或者是假装不懂,但赵谌却在徐绍许翰等重臣连篇累牍的进言中渐渐明白,就连主张和谈的首相朱胜非也承认,尽管发兵可能有胜有败,但和谈也不是万无一失。
争执不下,徐绍有些冒火,直指龙德宫不该干政。你退位了,就好好享乐,别总来插一杠子!圣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亲理政务,不需要谁给他摄政!
赵佶闻讯大怒!一顶大帽子给徐绍扣过去,说他挑拨自己的父子关系。这个罪名绝对不轻,如果坐实了,绝对是远窜的下场!面对父亲几次施压,赵谌口头斥责了徐绍,可也仅仅是如此,根本没有听从赵桓的吩咐,罢去徐绍的相位。
就这么一直吵吵到六月,太上皇和皇帝父子两个各怀心事,在这种情况下给道君操办了六十大寿。话说,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连同赵桓赵谌两个大肆铺张,都想通过祝寿来粉饰太平,可道君却只在寿诞当天露了一面,接受众人祝贺,而后,仍旧回葛岭清修。
但是,道君借露这一面之机,过问了一件事情。皇陵修得怎么样了?赵谌回答,已经派前参知政事秦桧判河南府,并拨下专款,让他主持修葺。而后道君又过问,忠臣抚慰得怎么样?赵谌回答,已授三镇节度使,进检校少师,赐勋柱国,除川陕宣抚副使。赵佶表示满意,说了一句“二徐,西陲之长城,川陕之柱石。”
就在道君说这句话的第二天,赵谌召首相朱胜非,次相徐绍入禁中,秘密表态,“西师举动,朕不中制”。什么意思?所谓“中制”,就是大宋立国的国策,“将中从御”,对武将要从中央直接控制,具体的表现,就是从前武将出征,皇帝指示你战略战术,告诉你这仗要怎么打,甚至授给你阵图,命令你两军对垒的时候,阵该怎么布。如果你灵活变动,对不起,你这就是违诏改阵,杀头倒不会,差遣肯定给你罢免了。
赵谌这个表态,也就意味着中央不干涉川陕,二徐原来怎么计划的,现在还怎么干。不久,金使前来辞行,并想得到江南的回复。赵谌在接见金使时表示,如果大金国诚心议和,当然是好,不知道能不能把江淮和陕西还给我们?金使一听这个,知道南方也想议和,遂紧急赶回燕云,向金帝报告去了。
朱胜非在事后表示了担忧,说我朝一方面给金使释出愿意和谈的意向,另一方面又让西军反攻,这是没有信义的行为。“仁义者天下之大柄,中国持之,则外夷服而尊华夏。”要打,可以,你就应该明确拒绝议和,告诉他们,我们要打。现在假装想议和,又暗地里动刀兵,这是不仁不义啊。赵谌称赞了他,并仍旧如故。
话说回来,金人此番是真的想议和么?还真是!
兀术发动数十万兵马,企图夺取襄阳,耗时一年而以失败告终。这在金国国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先跳出来指责的,便是首相完颜宗磐,他指责的,不仅仅是兀术,还包括积极支持兀术的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是什么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也就是兀术的大哥。这三个堂兄弟,都是拥立完颜亶的功臣,并领三省事,一等一的权臣。
完颜宗磐指责两位堂兄弄权,穷兵,才招致此败。主张停止攻宋,化军事斗争为政治招抚,只要江南肯顺服,就还些土地给他们,大家相安无事,我们也能深化改革。宗磐的意见,代表了相当一部分金国权贵。因为这么些年下来,金人逐渐感觉到灭宋力不从心。你看看,从天会三年开始打到现在,十几年了吧?赵宋不是还据着江南、荆湖、两广、福建、川陕大片土地么?要继续打下去,别赵宋未灭,我们先完了!现在大金国国内,契丹人造反不断,黄头女真也不肯归附,那个耶律大石还在西域成了精,最头痛的就是两河,到处都是民变,已呈星火燎原之势,宗干宗弼怎么就看不见?
宗磐是首相,位高权重,他一挑头,党羽都跳出来,一窝蜂地指责宗干宗弼两兄弟。这兀术打了败阵,说话不硬,很是被动。但就在这种困局下,他还是坚持,积蓄力量,再图襄汉。除了襄汉,你夺取任何一个地区,都不会导致赵宋迅速败亡。
宗磐最终占了上风,他让金使借出使江南,给赵宋太皇太上皇贺寿之机,转达和议的意向。七月,金使归国,报告了南方也有意和谈的意见。宗干宗弼两兄弟见事已至此,反对已经没有意义,但他哥俩打着另一副算盘。如果议和,有一个地方绝不能还,就是陕西。不过,考虑到此番宋军战胜,江淮可以还给他们,另外,整个河南也可以还。
赵宋的故都东京不是在河南么?咱们把河南全境还给他们,那据守襄汉的宋军是不是要分兵出来驻守?过个一两年,老子从河北大举南下,看你分散了兵力还怎么守襄阳!
他两个一撺掇,宗磐还真就打算把江淮和河南两个地区归还,作为和谈的条件。但明显,赵宋得付出代价,首先就是称臣,不再是什么伯侄,爽快的,就是君臣,然后就是进贡这些。
就在金国派出高规格使团南下时,陕西已经箭在弦上!
至六月止,西军所需粮食、草料、军械、饷银,已经全部运送到凤翔府。为了支持西军东进收复旧地,川陕两地数十万民夫日夜辛苦劳作。那嘉陵江边,光着膀子拉纤的汉子,从早到晚络绎不绝。进了汉中,驴车、骡车、独轮车,遮道而行,终日不绝。
因为赶时间,又因为劳动强度大,这些民夫累死道旁的都不少。而且徐处仁为了保证胜利,在财政能够应付的情况下,还冒着横征暴敛之名,预借了四川两年赋税。要知道,在历史上,预借赋税,绝不是仁政所为。
四川供养西军,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来预借两年,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现在,四川又出钱,又出粮,还出人力,按说矛盾应该比较尖锐。可事实是怎样?
怨言肯定有,但是从宣抚处置司下令动手,到六月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民变和抗拒的行为,也没有任何一支民夫队伍逃亡,或者说误期。因为四川的人民虽然深居内陆,在天府之国养尊处优,但他们明白,川陕是唇亡齿寒,西军征战,不但是为图恢复,更是保全四川。
四川作为人口密集,物产富庶之地,在抗金中应该肩负的责任,较其他地区尤大。基于爱国情怀,更本着护陕保川的观念,川人纵有怨言,也戮力而为。
目睹此种情况,川陕最高长官徐处仁深为感动,他在给徐卫的私信中称,川陕两地人民为战事付出极大努力和牺牲,你如果不能战胜,首先对不起朝廷,其次对不起我,最后,你也对不起川陕父老。
徐卫能感觉到的压力,就已经如此之大,更不用说,他还有不知道的。在江南,在行朝,本来是有人要阻止他这次反攻的。但通过各方努力,朝廷没有干涉。他如果战胜,那不用说,上到他和徐处仁,下到普通士卒,都有大功于国家。如果战败,他一个,徐处仁一个,绝对要出来顶雷。
紫金虎深知责任重大,不敢丝毫马虎。五月,他以宣抚副使,制置使身份发出命令,令熙河、秦凤、两兴、永兴四个帅司的主力赶到京兆府集结,作为西军兵力最雄的泾原帅司,则出动精锐,进入庆阳府,准备从保安军出境;环庆帅司也调动部队,增强坊州防务。
到六月下旬,光京兆府一地,就集结西军精锐八万,其中步军六万余,马军一万七千骑。泾原王禀徐成两位帅守,出动三万五千精兵,进入庆阳。环庆刘大帅,也出动一万四千部队。
加起来,西军此次可谓精锐尽出,合计步骑十三万!如果再算上配合正军作战的乡兵义勇,徐卫此番足足动用了二十几万人马!要是再算保障后勤的民夫,那数字就没边了。
西军如此大的动作,早惊动了陕西金军的统帅韩常。在五月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对头,及至六月,他的细作探到西军在京兆府大规模集结。韩常据此判定,西军要反攻了。这位陕西金帅寝食难安,一面告诫各处部队严防死守,一面火速向金廷报告,请求驻扎在河中府的金军进入陕西。他直言,仅依靠黄河以西的金军,要挡住徐卫,恐怕不容易。
在金廷还没有回应的时候,心急如焚的他再次上奏,称陕西战局已经不可避免,求朝廷速发援兵。
然而,他的奏本送到燕山府时,正碰上宗磐主持朝政,要跟南方议和。宗磐认为,南方已经表达了愿意和谈的趋向,不太可能大举进攻,这也不符合南朝一贯的作风。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同意河中府的金军进入陕西布防。
但是,河中府的金军现在在干什么?剿匪。
河东义军早就收到徐卫的命令,让他们在开春以后,于各处发动攻势,牵制河中府金军。其中,太行山的义军和活动于泽州隆德府一带的红巾军,动作最大。四出进攻州县,发出的号召是“三晋之地,凡秃头结辫,敢执兵仗者杀!”这几乎跟历史上有名的“杀胡令”如出一辙!
义军一出,百姓争相以迎,河东民众哪来这么大的怨愤?仅仅是故国难忘么?当然不是。昔日,李植割据河东时,尽管没少干坏事,诸如盘剥百姓,镇压民变,可李植到底是汉人,他坏也有个度。可金人一旦废了伪韩,自己来管理地方,乱子就大了。
在建国之前,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