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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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绍听从马扩的建议,绝口不提什么联合之事,更不提当初大宋助金攻辽。把这些契丹商人留在秦州住了月余。也向对方简略介绍了大宋抗金局面,当然该说的才说,避重就轻,避实就虚。
后来又听其所请,放他们回去,临行前,允许他们在秦州采购大宗的商品,并下令归还其被劫之货物与马匹。甚至派官员亲自礼送出境,把契丹人感动莫名。送走对方后,徐绍思之再三,并没有向镇江行在报告此事。只因八字没有一撇,等有了大体眉目再说不迟。
不久至年底,陕西收到消息。言伪韩军数十万围攻东京,镇江行在震动,赵桓倒是想派兵去救,毕竟东京是都城。可问题是,他那御营司,最开始只有张叔夜父子的西京留守司部队,和何蓟率领的常捷军,加起来三万多人。后来又得了秦凤军和折家军,总兵力亦不过七万左右。分驻江北江南,还要兼顾淮南,两浙,荆襄之地,实在力不从心。
金韩联军,计十五万众,虽把东京城围定,却奈何苦攻不下。高孝恭见此路不通,便停止进攻,向城里派出使者,说想我退兵也容易,拿钱粮来。我这个人心也不黑,钱八百万贯,粮十万石,给齐了,我立马回河北去。
东京留守杜充一收到这个风,有些心动。如果能破财免灾,那自然最好。可宗泽张所两个副留守一致反对,岳飞韩世忠等将领更是痛陈利害。言东京乃国家的象征,虽说天子去了江南,可那里只是行在,这里才是都城。将士们有信心坚守城池,不必屈膝求和。
杜充不听,言天子南巡,将东京的钱粮都转移了,我们能坚持多久?看这样子,伪韩军也就是想捞上一笔,并非真要攻城掠地,不如跟对方杀杀价,取个合理的数目,给他们算了。只要城不破,些许财钱算得甚?
张所拿他的原话回敬,钱粮都转移到江南去了,你拿什么给高孝恭?杜充还真有办法,他先就把东京城里的倡优,也就是那些所谓“下贱人”的财产全部抄没,搞得东京城里怨声载道,他却人如其名,充耳不闻。
然后,卖官。他是东京留守,名义上主持北方的军政事务,权力自然大。发了个告示,现在国难当头,留守司缺少钱粮,有愿献金者,到达一定数目,可以授个官。当然只个空衔,并没有具体的职事。
这两条政策一下去,效果并不太大。那些作皮肉生意,卖唱登台的倡优,挣的都是辛苦钱,能有几个?至于卖军,东京城几历兵祸,时不时地戒严,而且中原地区遭受破坏。作生意的尽吃老本,普通人家也是坐吃山空,还哪来的钱买官?
杜充恼怒之下,将心一横,摊派!每家每户都给我出!这样一搞,整得东京城民怨沸腾!宗泽张所等人恨得牙痒,可无奈韩军围城,隔绝交通,想告他一状都没门路。于是私自授意军队,别听这鸟人的!将士们心里也有气,去催收派款自然不尽心。结果,收上来的钱不过一百余万贯,离韩军索取的数目相去甚远。
高孝恭一听只有一百多万贯,心里一合计,太亏了。这时候,手下有人给他出主意,这东京城外,有不少大宋后妃公主,达官贵人的坟墓。里面的陪葬珍宝当是不少,反正来都来了,给他挖个干净!岂不强似向城里索要?
高孝恭这厮当初在大名府,就挖了徐家的祖坟。干这个他是轻车熟路,选了千余士兵,号称淘沙队,挖着锄头镐子就扒人家坟去了。甚至还有人说,往西走一阵,就是巩县,大宋历代天子的陵寝就在那边,去不去?
皇陵里那肯定是金山银山,这点高孝恭很清楚,可他实在有些担心。往西走,离陕西太近了,万一撞上西军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据说潼关那一带,都是紫金虎的防区,我可是扒了他家祖坟。他要知道我去了,还不带着人马来跟我拼命?
遂绝了这个念头,把那东京城外的大坟小坟挖了一个空。趁着围城的空当,他又派兵劫掠了京畿附近的州县,捡点女真人抢剩下的残羹剩饭。在隆兴四年的年底,再得东京留守司送来的钱财一百五十万贯,觉得面子也有了,好处也捞了,这才罢兵回河北。班师之际,运送“战利品”的车达数百乘之多。
金韩联军撤走后,东京军民出城只见坟茔被毁,白骨累累。多少人家的先人被暴尸在外!号哭之声,响彻东京!无不对高逆恨之入骨!杜充也傻眼了,他也没料到高孝恭连这等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刨人坟墓,这在哪朝哪代,都是最为人不齿的下作行径!
老百姓的坟被刨了还好说,这东京城外,后妃公主,宗室权贵的坟也给挖个精光,镇行江在若得知此事,官家还不雷霆大怒?
而且,此时杜充也察觉到,宗泽张所,以及军中的将领们都对他非常不满。于是赶紧给他的后台耿南仲写信求援。耿南仲一见他蒌子捅得这么大,哪敢保他?回信说,你自求多福吧。
杜充越想越怕,最后干脆豁出去,以进为退,主动向镇江行在请罪,要求免去其东京留守一职。
果然,赵桓得知后妃公主和宗室权贵的坟墓被伪韩军盗掘一空后,发了滔天之怒!立即下诏免去杜充一切差遣,解回镇江听候发落。恰在此时,御史台长官秦桧授意下面的御史刨出了杜充昔日旧帐,指称,当年围滑州,杜充就应该被查办。为何时至今日,还能充任方面大员?
赵桓愈加震怒,将杜充革去一切职务,贬到岭南,并指示彻查。这一查不打紧,直接查到耿南仲脚跟前。杜充正是通过他的路子,才能在当初避过查办,近而摇身一变,成了东京留守。赵桓闻讯,心知是真,因为杜充就是耿南仲推荐的。
此时,镇江的朝野舆论都对耿南仲不利。言官弹劾其跋扈不法之事,达十数条之多,赵桓见状,念他在东宫陪自己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罢去了他的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的差遣。
耿南仲在首相这个位置上呆了许多年,没想到因为杜充这根搅屎棍给搅下台去了。他一倒台,让朝中的主战派大臣看到了希望,要么上奏,要么面君,纷纷要求还以颜色。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也就是次相吴敏,本是靠耿南仲上台,现在姓耿的下去了,他孤掌难鸣。他原是主战派,倒向耿南仲,自然为主战派不容。主和派又认为他这个人不地道,是个墙头草。弄得两头不是人,想来想去,于其等着被赶下台,不如学杜充,遂上书请辞。
赵桓此时被激怒,愤然有强硬之意,同意了吴敏的辞呈。可首相次相都下台,换谁来顶?有人瞅准机会,力推被贬在外的李纲重新出山执政。然而赵桓似乎并没有重新启用李纲的意思,他甚至想过把陕西的徐绍给召回来。但顾忌到徐绍正在陕西推行改革,这时候陕西离不开他。最后把朝中有资格作宰相的人看了一个遍,实在没什么挑头,把赵鼎擢升为参知政事,暂代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职权,把相位空着。
赵鼎这个人很较真,虽说是代理宰相,可他一上台,立即着手谋划。他认为,金人几次三番南侵,还公然在两河更立异姓,亡我之心那是路人皆知。跟女真人媾和,跟与虎谋皮无异。强硬,必须得强硬!他提出一个策略,“蓄力关陇,对峙中原”,也就是把恢复的希望寄托在西军身上。从陕西进攻,在中原坚守。
不光有这个大的策略,落实到具体的措施上,他也提出了诸多建议。首先,既然要在中原对峙,那东京留守司的部队实力必须加强。中央从政策和财力上,要给予支持。选派一位得力的东京留守,主持中原地区的军政事务。招募部队,充实行伍,严加训练,以保证南方不受金军直接威胁。
在他的规划中,中原地区应该有二十到三十万马步军,再加上西军二十余万,以及御营司,全国总兵力维持在六十万左右是合适的,兵贵精而不在多。
至于蓄力关陇,这一点徐绍已经在办。三五年之内当见成效,若徐绍成功,第一步应该是将金军逐出陕西。第二步就是收复河东。到了这一时期,中原地区已经具有相当的实力了,那么在和西军的配合之下,决战河北,完成收复故土的大业。
这是军事局面,政治层面上,上一朝的弊端继续革除,适当地再放宽对武臣的限制。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对金国,不能抱任何幻想,只有救亡才能图存,指望和谈让步,那是无底洞。
他的主张,得到了朝中主战派大臣的广泛支持。赵桓用他代理宰相,只是一时权宜,说得难听点就是充充门面,但没想到他还真干上了。但对于他的这些建议,赵桓持部分赞同态度。尤其是经略中原,保障江南,皇帝很是在意。当即责成赵鼎,会同有司,尽快将新一任的东京留守人选挑出来,以施行这一揽子的计划。
这个人选不太容易挑,首先他只能是文臣,其次又必须得懂军事,至少要有相关经验。可放眼望去,朝中这样的人几乎是没有。最后,赵鼎将目光盯在东京副留守张所宗泽两个身上。相关大臣大多倾向于张所,因为他之前担任过河北招抚使,而且与宗泽相比,年富力强,可当大任。
赵桓表示了同意,正式任命张所为东京留守。并且,明确了留守司的职权。在于“总山东河南之事,统军伍,训政务,凡兵民之事皆预,财政除外。”随着张所的晋升,留守司官员大多得以升迁,韩世忠岳飞都授兵马总管的差遣。
隆兴五年,是大宋全力改革内政,厉兵秣马之时。同时,也是金国检讨战略,认清局势的时刻。在这之前,女真人将主力精力放在南征上,但契丹余孽时常分散金国的注意力。就在这一年,重续辽之国柞的耶律大石,为求东击女真,恢复旧土,宰牛羊祭天,发七万铁骑东征金国。这让女真不大不小地吃一惊,南边宋未灭,西边辽又起,该先整哪一头?
不幸,耶律大石由西域各族勇士组成的七万铁骑,走在半道牛马就病死许多,不得不原路返回。这场虚惊,让金国国内部分人察觉到契丹余孽的威胁。从而传出“和宋以征大石林牙”的呼声。林牙是契丹语,翻译成汉字就是“翰林”的意思。耶律大石当初在辽国参加科举,中殿试头名,授翰林,因此多称其为大石林牙。
部分女真权贵建议把矛头转向耶律大石,原因就在于,这个漏网之鱼已经具备了反击大金的能力,对女真有直接威胁。反观南朝,一直处于守势,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可以先把它晾晾。
但这个呼声很快就被淹没,金国国内的实权派人物都持反对意见。国相粘罕认为,耶律大石虽然重竖辽国大旗,但其势力范围远在西域,纵有恢复之心,但力有不逮→文¤人··书·¤·屋←。从此次他东征无功而返就不难看出。万里出击,不是谁都能干的。反倒是南朝,不能予其喘息之机,务必穷追猛打!
新近崛起的兀术和他在这件事情上意见一致,也认为应该先攻南朝,后图契丹。时金帝吴乞买染病,军国大事均付给一班勋贵。这帮人商量之下,有意在今明两年,待金军休整足够之后,再次发动侵宋战争。但在主攻方向上,有着严重的分歧。
粘罕认为,应该集中全力,拿下陕西。得陇而望蜀,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南朝的途径。
兀术却认为,应该先易后难。西军是南朝最精锐的部队,且凭借地利,一时难图。莫如先夺中原,威逼江南,借以孤立陕西,方为稳妥之策。而且他始终觉得,粘罕之以要先图陕西,负气的成分比较大。他的西路军受阻于八百里秦川,屡次败于西军之后,为求报复,所以主张进攻陕西。争吵的结果,支持兀术的最终占了上风。原因非常简单,打陕西没油水。
第四百四十四章 皇帝召见
坊州,驻军军营。
士卒训练时所发生的呐喊声此彼起伏,校场上,各兵种正在演武。自前年攻打鄜州无功而返后,坊州驻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坊州兵马都钤辖吴璘,副手张宪一再告诫将士,加紧操练,早早晚晚必克鄜州!
四月,正是春去夏来,气候转热之际。将士们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无论哪个时代,这个道理都是永恒不变的。
营门口,哨兵执枪挺立,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彰显着这里是军事重地,闲人不得靠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进,哨兵寻声望去,只见一支马队飞速而来,扬起大片的尘土。一见这情况,哨兵们习惯性地堵在门口,只等对方近前便要拦下盘问。
但当这支马队走得近时,哨兵们赫然发现。那前头数骑,都身着公服,非红即绿,当中一人,竟还穿着紫色公服!腰间的金带,在阳光照耀下分外扎眼!就算大字不识一个字的士卒都知道,凡是红色公服以上,那就是招讨司的长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