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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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一个新兵,平常连指挥使一级的军官也没见上几面,突然之间最高指挥官出现在面前,两条腿早软了,哪还站得起来?杜飞虎一见,几个大步上得前去,单手跟拎小鸡一样将他扯起来,沉声喝道:“出息点!”
徐卫又上前半步,将他身上铠甲略微整理了一下,朗声道:“凡在军中,无论官阶大小皆为同袍。甲胄在身,不施全礼,这些规矩你的长官应该告诉过你。”
那新兵抖得跟打摆子一样,好半天才挤出来一个“是”字。
徐卫看他还在哭,那副怂包样叫人来气,喝道:“你要是再哭,就滚去当伙头兵!”
新兵一听,死死咬住嘴唇,使劲把眼泪憋在眼睛不让它掉下来。徐卫皱了皱眉,杜飞虎一见,不轻不重地往那新兵屁股上一脚,骂道:“滚滚滚!”
那新兵给徐卫抱个拳,到城墙边上扛了自己的枪一溜烟地跑了。骇成这模样,还没忘记拿走自己的器械,勉强不算废物。
新兵一走,徐卫转过身,直面那副都头沈豹,也不说话,就盯着他。那沈豹只觉浑身发凉,实在撑不下去,最后硬着头皮道:“卑职,卑职有罪,请大帅责罚。”
见徐卫不言语,杜飞虎替他问道:“你有什么罪?我看你威风得紧嘛!”
“卑职有罪,有罪!卑职,卑职欺凌新兵,犯了军法!”副都头连声答道。
“你岂止是欺凌新兵?大敌当前,无论官兵人人备战,你个狗日的在这儿坐着,还要喝清水!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置?”杜飞虎责问道。
那沈豹不说话,他总不能说,我该死,请长官砍我的头吧?
杜飞虎看了徐卫一眼,试探道:“大帅,处五十军棍可否?”按虎捷军法,军官无故欺辱部属,处军棍一十。玩忽职守,备战不力,处军棍三十。这厮倒霉,让大帅遇见了,所以处五十军棍。
不要以为打板子是轻罚,军队里那军棍,每一棍都是实打实,一般挨二十军棍,熊虎一般的汉子没三五天起不来。五十军棍,你身子稍弱点,打死你没商量。
“服么?”徐卫突然问道。这句不是废话,在虎捷军法里,对官兵处以杖刑,有几种情况下要缓刑。比如身体患疾者不打,长官盛怒时不打,心中不服者不打,盛暑严寒时不打等等。沈豹如果觉得他不应该挨这五十军棍,那就是心中不服。
“服!大帅都喝得咸水,卑职怎地喝不得!委实该打!”沈豹心中一宽,大声回答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炮弹横飞
徐卫正要下令行刑时,忽闻号角声冲天而起!敌台上所有官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城外,徐卫几个大步窜到敌台最外面,朝金军阵中一望。但见那一座座山丘般的砲车,在无数金军士兵的推动下徐徐向前,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响彻大地!女真人终于动手了!
杜飞虎是徐卫那一营亲兵的统制官,担心长官安全,上前道:“大帅,下城吧。”
“不急,上瓮城。”徐卫摆手道。又看了片刻,回首对那副都头沈豹道“军法无情,本该立即执行,但战鼓一响,用人之际。本帅记下你五十军棍,仗一打完,自己去你们指挥使领罚。”
沈豹躬身一拜道:“若那时卑职还活着,必自去受刑!”
这句话还算提气,徐卫记下了他的姓名,与杜飞虎一道,往南城城门前的瓮城而去。这瓮城呈半圆形围住长安城南大门,因为砲车的射程并不能人为精确控制,所以一般攻城方都尽量使砲石往城里和城头上的主要建筑打,所以瓮城的城头反而不容易受到攻击。
一路上,各处敌台马面上的将士们都紧张地戒备着,绞盘手们扯开弓弦,放下弩箭,操弩手已经将手放在了弩机上,捕捉着目标。各砲车的指挥使已经就指挥位,正目测敌军推进的速度,以方便指挥砲车进行反击。而操砲车根本方才大帅下达的命令,将“震天雷”揭封开箱,一旦得闻敌情,立即将一枚砲弹放入皮套之内。
徐卫一行到过南面瓮城时,敌军的砲车群距离护城河已经不远。这时,他们看得更清楚,几乎是一水的十三梢巨砲!完全是按靠宋军制式装备的标准来打造的!张深这厮,可算帮了粘罕的大忙!
“大帅,洞屋!”杜飞虎突然叫了一声。这杀人不眨眼的战将语气中竟也有一丝心意!所谓的“洞屋”,模样就跟房屋一样,上锐下宽,用坚木为架,覆厚毡牛皮,矢石不能进,高达数丈。呈直线排开来,可从容推进!也就是说,一旦金军的近前攻城作业部队开动,他们可以凭借洞屋的防护,一直钻到护城河边来!
“张深对他的女真干爹还真是巴心巴肺。”徐卫冷笑道。脸上虽笑着,那牙关却已咬得出了声。
此时,金军的砲群前端已然进入宋军砲车射程之内,但各指挥使有了上次平阳保卫战的经验,并不急于发砲,而是稳住!务必等到能予敌最大创伤时方才出击。这一轮下去,用的可不是石头,而是震天雷。这东西一枚的造价可不菲,得让它物尽其用才是。
城头上的宋军将士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敌兵身形,眼神好的甚至能看清面容。密密麻麻的敌兵拥着砲车靠近护城河,后头,运送砲石的部队紧紧相随。自打在平阳吃了亏,金军学乖了,情愿费事一些,也要在宋军射程之外将砲车组装好,再推入发射范围。
“怪了,宋军怎地还不发砲?”参加过平阳一役的完颜银术可十分疑惑。当初,我军砲车一推进,平阳那城墙背后的砲车就腾空而起,现在我军立马就要砲击长安了,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旁边,粘罕,娄宿,马五,韩常等将都跨坐着战马,关注着即将爆发的大战。听了这句,完颜娄宿道:“或是我军进军神速,紫金虎不及准备?”
旁人没说话,耶律马五却嗤笑道:“长安这等重镇,经营之前就必然考虑城防,紫金虎会没有准备?这八成是在等我军再靠近一些。”
话刚说完,众将突然望见长安城墙之后,腾起一片黑点。久经战阵的将领们没看懂,这什么东西?若是砲石,也不该这丁点大吧?唯有耶律马五和完颜活女两个脸色不对头,两人心里都暗道,宋军的火器来了。据张深的部下说,宋军制式火器里,有一种叫“霹雳炮”的,以纸竹为壳,内装火药,一旦引燃,声如惊雷,威力骇人!这估计就是那东西!
思索之时,那片黑点已经到了前线部队的头顶上。金军虽尽是些北夷组成,但受其剽悍性格的影响,再加上军法的约束,便是明明看到“砲石”来了,也没谁撒腿就跑。操砲手们仍旧扯住砲梢,填装砲车,一名负责指挥的军官举起右手,正要发喊!
突然!这座砲车前面的数百名操砲手直感一股震天动地的力量袭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巨大的爆炸声象是一声炸雷在头顶上炸响!被掀翻在地的士兵们感觉尘土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等他们迅速爬起来时,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负责指挥的军官躺在五六步以外,满脸血污,身体不住抽搐,口中大股大股的呕出血来。离他最近的操砲手倒在一地,几乎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再仔细一看,我们的砲车呢?只看到一地的木杠断杆,那十三梢巨砲哪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石味,稍稍回过神来,金军士兵们朝四周望去,但见没有受到袭击的砲车已经开始向长安城发动了轰击。
“退回去!”有人大吼了一声,如梦方醒的同伴们一窝蜂地往后跑。刚奔出没多远,又听人大喊“当心头上!”有胆子大的,边跑边回过头去朝半空张望,骇然发现,又一颗“砲石”象是追着他们一样砸了过来!这厮倒也机灵,顾不得同伴,双腿猛然发力,蹬着自己向斜刺里弹去。人没落地,那炸雷一般的声响再度扬起!重重摔在地上,爬起来时,直感脑袋涨疼,耳朵里嗡嗡作响,隐约地听见惨叫声响成一片!再去看方才同往后退的同伴,已经没剩几人……
远离前线的后方,粘罕一张黑脸也涨成了紫红色!眼看着那一颗颗砲石下来,落地就爆炸,一炸就是一片!扬起的尘土居然能飞起数丈高!他甚至看到一座十三梢的巨砲被炸得稀巴烂!这是什么火器?这是他娘的什么器械!
乱了!乱了!前线砲车部队全乱了!就算有部队能镇定地砲击城池,可那砲石也失去了准头,好一部分直接落在城墙下面,根本进不了城!
身旁的将领们全都鸦雀无声,他们也被宋军这火器所震惊!这还是火器么?这分明就是问天借的神雷!
“张深!去,将张深带来!”粘罕踩着马镫站了起来,狂吼出声。
宋军猛烈的反击仍在持续,但凡处于砲击范围之内的金军,俱都溃散,剩下的大多是处于攻击死角的。因为宋军砲车的布置,大多集于各处城门,因为这里最容易受到袭击。
不多时,张深在一队金兵的簇拥下,飞马而来。显然,他也看到了眼前令人震惊的景象,等到了粘罕面前时,颇为惶恐,低声叫道:“国相唤卑职何事?”
粘罕手指长安城头,瞪大眼睛喝问道:“这是什么?”
“国相问,这是宋军何种火器?威力竟如此之大?”耶律马五解释道。
张深侧首望去,但见硝烟滚滚,剧响不断,炸起的尘土四处飞扬,金军的惨叫声不时传入耳中。此时,这位投敌叛国的前鄜延大帅六神无主,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粘罕见他不言语,毫无预兆地拔出弯刀,直指向他,声色俱厉道:“战前你为何不说!”
当听明白之后,张深大骇,疾声辩解道:“大帅!卑职委实不知!宋军中,有,有一种火器,唤作‘霹雳炮’,但,但远没有如此威力!卑,卑职猜想,怕是,怕是……怕是新近装备的!”
“你敢诓我?你和徐卫同为西军大将,他有,你怎地没有!”粘罕双目尽赤,看样子是真想一刀劈了对方。
张深叫苦不迭,大声道:“国相息怒!那徐卫是东京派员,官家的亲信武臣,李纲自然另眼看待他!军械装备,当然先紧着他用!卑职算得甚么?有新装备,也论不到我鄜延军!国相明鉴呐!”
耶律马五一五一十向粘罕解释,末了,补上一句:“张深献城时,一切器械装备都记录在册,他军中的火器我也见识过,绝没有如此威力。他的话,当是不假。”
粘罕愤怒难消,切齿道:“照这么打下去,我军连长安城墙边都摸不上!如何是好!”
众将俱都默然,打了多年的仗,谁也没见过这种打法!你看看,只有一颗砲石落入我军砲车群,铁定掀翻一片!这怎么弄?
“国相请看,宋军将砲车布置在城墙背面,但是对方的攻击范围,都集中在城门正前方的地区。两处城门之间,很少受到砲石袭击。”韩常在金军中以擅长攻城而著称,这时,他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即向粘罕报告。
众将听罢,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不过,这长安城,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的大门,加上其他不同用途的城门和水门,共计十余处,也够让人头疼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军队执法
“大帅!这‘震天雷’神了!似此等威力,纵使金军有百万之众又何足道哉?”杜飞虎那张经年累月都是一丝不苟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时常随侍于徐九左右,也没少往都作院跑,见识过“震天雷”。可武器,要真用到战场上,你才能看出它确实的威力。
徐卫却没空去欢喜,侧过头道:“传令,换改砲石。”不是他不忍看城下金军的惨状,而是这“震天雷”数量有限,现在发射的基本上都是陕华都作院未迁移入长安之前所制。现在都作院的工匠们刚刚安定下来,还没来得及投入生产,抛一颗就少一颗,你要是一股脑全扔出去,以后还用啥?
命令被迅速执行,不多时,他身后的城墙下,团团黑影腾空而起。他正仔细观察金军动向时,忽听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当心”,微微抬头,但见一块大石直飞过来,眨眼之间便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未及转身,后面已经一声剧响!众人惊视之,却是一块砲硬直接命中南门敌楼,从第二层砸入,瓦片梁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不消任何人吩咐,早等候在旁边人的士兵扛着支柱就冲上去加固了。
两军砲群对射,金军占据了数量的优势,半空之中,好似下起了石雨一般。城头上还好些,城下简直跟发生了地震一般。数不清的民房被砸得千疮百孔。将士们专注着自己的任务,不时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砲石并不能使他们恐惧。打宣和年间起,虎捷军就和女真人干仗,这么几年来,咱什么时候怵过北夷?至于种家军,那就更不用说了,从老老老种经略相公时起,这群秦陇勇士就跟党项人死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二十多里周长的长安城,被几十万敌人围定,数以千计的砲车毫不间断地抛射着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