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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宋阀-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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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彦正在询问百姓有关事项,只见一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短须汉子说道:“今日上午,便有金军闯进镇中,四处抢掠放火。还有人喊什么,国相引大军取陕西。我等吓得不轻,都抢出镇来逃命……”

徐成听到这里,朝这群百姓望了望,少说得有六七百人,还好,倒在金军弯刀下的应该不多。正这么想着,便瞥见张中彦在士兵护卫下挤出人群,神情冷峻地往外走去。徐成赶紧撵上,疾声道:“张总管,金军这是想迂回包抄,两面夹击姚知州,我等必须立即举兵!”

张中彦头也没回,只是摆了一下手,脚步丝毫没有停留的样子。

“你倒是说句话,金军今早在距此六十里的地方,此刻怕是直奔姚知州去了,我等再迟疑片刻……”徐成话刚说到此处,张中彦猛然回过头来,不耐道“你既要去增援,就赶紧走,莫此处聒噪!”

徐成一怔,随即就怒从心头起,厉声道:“姚平仲和你同隶曲都统!你们算是本军,我隶属陕华帅司,只算是友军,你怎地比我还不上心?”

张中彦亦怒道:“你说得轻巧,没听到么?国相!你知道金国国相是谁?完颜粘罕!他都到了,金军兵力能少?丹州这么个破城,能挡得住么?本官若和你合师去援姚平仲,岂不正好落入金军圈套,让粘罕两面夹击?”两个统兵将佐在大街上吵起来,引起不少士卒百姓的围观。当听到张中彦这段话时,不少人心惊胆战!

“那怎么办?弃姚平仲不管?”徐成反问道。

张中彦看来是不想跟他纠缠,挥手道:“你要援就快去,我管不着你陕华帅司的事。”语毕,再不停留,匆匆而去。

徐成看着他的背景,猛啐了一口,跨上战马,再一次冲出城去。事情紧急,可张中彦又按兵不动,这却如何是好?按说,我是奉命来协同他增援姚平仲,现在他是这种态度,自己也可以引军回同州。

但出兵之时,四叔说,九叔这次出兵,并非是因为曲端的军令,而是因为姚平仲在招讨河东一役中出力颇多。自己在平阳也亲眼见识过姚部的勇猛,尤其是那个杨再兴,简直是万夫不挡。如果坐视他们断送在金人手里,却也不好。

回到军中,徐成与一众部下商议,有人说,金军有可能眨眼即到,如果我们单独去增援姚平仲,就有被包抄的危险,不如引军回同州。反正和他一个长官的张中彦都不管,咱们急个什么劲?但也有人说,杨再兴数次与虎捷并肩作战,算不得外人,如果有可能,还是救他一救。就算不出兵,也给人家报个信。

正商议时,那马军军使突然大骂道:“这群撮鸟!居然跑了!”

徐成窜将起来,朝丹州城方向一看,果然!有兵马出城后,直投西去!张中彦真就弃城跑了!

“直娘贼!这等事也作得出来!我干他娘的!”徐成破口大骂!部下也是骂声一片!早在河中府事件时,咱就看出来了,这厮就是个脓包!娘的,连金军影子都没看着,你就弃城逃跑,连你本军的姚平仲都不管了!

“统制!咱们也撤吧!别让人说咱陕华帅司多管闲事!”有将佐负气道。

徐成脸色铁青,娘的,摊上这么个破事!怎么办?真撤回同州去?让姚平仲自求多福?这好像不合适,怎么说他从前也咱陕华经略安抚司的人。可要是去增援他,保不齐就让金军包了饺子!

再三权衡之下,徐成大声道:“这样!立即派人去给姚知州报信,让他赶紧撤!我军先扎在丹州,等着接应他,如果金军来了,咱们也可挡上一阵,你等以为如何?”

一众统兵官面面相觑,倒也没人有异议。说老实话,虽然不去增援他,但这么做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象张中彦这种撮鸟,直接脚底板抹油开溜,他和姚平仲还是本军呢!

第三百零九章 结下深仇

蟒头山下,尸横遍地,恶臭熏天!在宋金两军阵地之间,双方战死士兵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四方。这还不算什么,两天激战下来,金军虽然没能推进一步,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姚平仲的人马已经折损过半,现在只剩下千把人在尸臭中咬牙坚持。

杨再兴立在被鲜血染红的拒马防线之后,窥视着金军阵地。两日血战,几百步外的金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这让他感觉到,女真人是在不断地增兵。眼看着夕阳西下,金军或者还会发动一波进攻。丹州传来消息说,曲都统已经派了庆阳府兵马总管张中彦引军来援,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四周的将士们极度疲惫,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如果今天晚上张中彦还不到,事情就堪忧了。转过身去,只见姚知州正席地而坐,怀里靠着柄屈刀,已经卷了口。正拿瓢从木桶里舀起凉水,咕咕地灌着。

“姚知州,张中彦上午就到了丹州,然直到此时还未出现,是何道理?”杨再兴在姚平仲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不提这个还好,姚希晏听了此话,将手里的瓢使劲砸在桶里,溅起一片水花。而后愤声道:“谁知道他在作甚?娘的,三四十里路,打个盹的工夫就到,却一直拖到现在!”

杨再兴一咬牙,哼道:“那张中彦平素里说话作事便阴阳怪气,我看他不是什么好鸟!”

“我量他不敢耍什么把戏!我等再咬牙坚持一阵,至早今夜,最迟明天,一定有消息。”姚平仲宽慰自己麾下这位头号猛将道。

杨再兴点了点头,还来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那头士兵们呼喝,说是女真人又在准备进攻。慌忙戴上头盔,提了铁枪奔过去,放眼眺望,果见金军一部正在集结。左右一打量,发现士兵们都面色晦暗,斗志减退,他激励道:“弟兄们!撑过今晚,援军必到!我等守住此地,便是大功一件。姚知州说了,打完仗,重赏!”

将士们出奇地安静,两天以来,姚希晏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激励士气,能说的都说了,以至于士兵们早已不象前两天那般昂扬。步兵将各色残兵断器平放,弓箭手从就快空掉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白羽,搭上弓弦。

姚平仲看到这番景象,愈加躁怒。正烦闷时,猛然听到背后卫士喊了句“有人来。”回头一看,果见沟壑之中,五六人正往此处奔来!不多时,那几人登上高处,望见姚平仲,行至面前抱拳行礼道:“见过姚知州。”

“你等是何人部下?”姚平仲见这几人气喘如牛,都披着轻甲,收拾利落,因此问道。

“小人隶属虎捷第一指挥,奉徐成统制之命,特来知会知州尽速撤军!”一名军汉语出惊人!

姚平仲听罢,着点没跳起来,厉声问道:“什么?撤兵?徐成他凭什么让本官撤军?”他知道徐成,是徐原的儿子,徐卫的堂侄,平阳守城立有战功。可他是陕华帅司的军官,为何派人来让我撤军?

“金军迂回到丹州东北,劫了汾州镇,徐统制认为对方这是想包抄知州所部。而进驻丹州城的张总管,方才已经率军西撤,放弃了城池。目下,徐统制驻留丹州城接应,请知州大人立即撤军!”

姚平仲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你说张中彦怎地?”

“张总管已经率军弃城,往西撤退!”那军汉又讲了一次。

姚平仲脸色变成铁青,腮帮不住鼓起,胸膛起伏,本来就窜满血丝的双眼此时红得吓人!突然,他飞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水桶,歇斯底里地吼道:“张中彦!”距他不远的官兵们纷纷回首,诧异地看着他。

直娘贼!老子跟你势不两立!我干你娘的!你一跑,就是陷我于死地!姚平仲陷入狂怒之中,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几乎要吃人一般在原地来回走动。杨再兴发现了异常,赶紧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何事?”

姚平仲一言不发,虎捷军汉只得又将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听得杨再兴大惊失色!张中彦居然不顾我等死活,擅自撤退?这该死遭瘟的畜生!害苦了我军!现在,两军胶着,金军就在几百步以外,怎么能撤?你只要一动,对方势必掩击!我军现在只剩下千余人,怎能敌得住金军?

“知州大人,此时一撤,等同于师溃!”片刻思量之后,杨再兴疾声道。

“我还能不知道?这群腌臜泼才,只要我活着回去,老子拿刀跟他说话!”姚平仲怒不可遏,一张黝黑的脸也涨得通红,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引火待爆的霹雳炮!

杨再兴回头看了一眼,心急如焚:“金军进攻在即,须速作决断!”

“没奈何!撑到晚上,趁夜撤吧。”姚平仲说出这句话,也是十二分地不情愿。两日血战,金军几乎是不间断地进攻,我四千将士只余下一千六百多人,可对方的死伤只多不少!这时候撤退,实在不甘心!

“万万不可!来时徐统制再三交待,务必立即撤军。金人上午劫了汾州镇,距丹州不过六十里,此时极有可能正包抄知州所部而来。”虎捷军汉急忙劝道。

姚平仲闻言几乎气炸,张中彦,狗贼,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可气归气,将失一令,军破身死,闭上眼睛,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撤罢!”

“知军先行,我自引重步断后!”杨再兴大声说道。

姚平仲睁开眼,看着自己这个得力的部下,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什么也没有说。当下,这个军令立即被传达给所有官兵,弓箭手先撤,杨再兴领三百重步断后。

另一头,气急败坏的韩常动用了今天一早粘罕增派给他的精锐步军。这支步军曾经在平阳之战时出现,都是身裹铁甲,手持长兵钝器。他知道宋军所剩不多,也知道国相派了兵马迂回包抄,因此发誓要在宋军受两面夹击之前将之击溃!斩杀那身长八尺,极其雄伟的宋将!

“宋军在撤!宋军要逃!”突然,士兵群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韩常心里一震,极目望去,但见数百步外的高地上,宋军的弓箭手们都离开了鹿角拒马组成的防线,只有那些身披重铠的重步军还在。

“冲上去!休走脱一个!将宋军斩尽杀绝!”反应过来的韩常吼声如雷!军令一下,已经结阵完毕的士兵咆哮着冲向了对面!

杨再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腰里悬着两口手刀,腰带上插着一柄短斧,手中铁枪高高举起,声嘶力竭地喝道:“杀!”话音落地,三百重步兵结成严阵,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踏出了无法回头的步伐……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十里以外的丹州城,危险也正一步步地迫近。徐成血气方刚,在张中彦率军撤走时,追上前去质问。可后者只有四个字回答他,“非你所知”,不顾劝阻,放弃了丹州城。

急怒交加的徐成再次冲进城里,却见丹州城已经乱成一片,姚平仲留下来守城的环庆兵群龙无首,见张中彦逃跑,也跟着溃散。危急之时,徐成号令虎捷将士制止了乱军,又立即派出斥候游骑往北侦察。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游骑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无疑让丹州雪上加霜。一支金军,已经到了十几里外……

其实这个时候,徐成如果率部南下,还来得及。但他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身负军令,二是因为收拢无主的环庆兵后,他估摸着兵力至少有五千以上。尽管,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新编入正军的原定戎乡兵。

眼下时近傍晚,他希望,能在天黑之前牵制住这支迂回包抄的金军,如果姚平仲能及时撤出来便罢。倘若不然,天一黑,他就必须南撤同州。否则的话,若滞留此处,非但救不了姚部,反倒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徐成没有再多加考虑,立即传下命令,部队出城,往北数里摆下阵势。

残阳如血,四千虎捷军和部分环庆军在丹州城北五里外摆下了虎捷惯用的“叠阵”,为了吸引金军的注意力,徐成专门派出小股人马再往北推进,引诱对方前来。

“徐统制,天一黑,我军就必须南撤。此番北上丹州的四千人马,大半都是新编的乡兵,没有经历过实战。”部下再一次提醒他。

徐成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晓得,我军先在此处顶住,天一黑,不管姚知州是否撤出,我们都立即南下。”

部下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明白,姚平仲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两军胶着之际,他一撤,就等于给金军掩击他的机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黑路窄,金人追他不上了。

第三百一十章 冰释前嫌

太阳业已西沉,余辉将天空一角染得血红一片。在丹州城北数里之外的群山下,宋军据着必经之道排开了阵势。阵前环绕着以战马、鹿角、拒马等组成的障碍,刀已出鞘,箭已上弦,徐成驻马于军阵之前,紧盯着前方。数名统兵官就立在他身后,等待着军令。阵中,一杆虎捷军旗挺立,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远方,一片黑点快速移动,徐成极目眺望,发现这支人马并不多,只十数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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