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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飘在大唐-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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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悦八卦心起,仔细听那美妾低声泣道:“阿阮这些年对郎君尽心尽力,不曾有半点违拗,郎君为何如此无情,非要将妾送于他人……”

“休要多言,我已与人讲妥,怎能失信……”

那中年书生看上去也极是儒雅俊秀,是个美男子,没想到却是个无情薄幸之人,杨悦不由心下暗怒。

“郎君即使不念昔日情分,但自扬州到京城,一直是妾相伴。如果妾不在身边,谁来照顾郎君?”

“你放心去吧,青儿也会照顾我……”

“无耻。”杨悦心中暗骂。

“青儿不过一仆童,如何能知冷暖,仔细照顾郎君……”

“放心吧,青儿十分机灵,再说我自己也会照顾好自己。”

大概阿阮娘子见她的郎君如此无情,也渐渐怒起,言道:“阿阮本为良家子,一心爱郎君才会不顾身份与郎君私逃,阿阮以为郎君会一生爱阿阮,怎奈郎君不仅娶了妻室,如今还要将阿阮送与他人,郎君当日与阿阮山盟海誓,如今怎落得薄幸如此……”

那中年书生被阿阮娘子数落,也怒火上升,冷笑道:“你是良家子?你要是良家子,怎会如此不自爱。禁不住我三言两句好话,便肯私逃了于我作小?我看你家分明不过是暗娼之门……”

“你——”阿阮娘子被气咽,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又言道,“奴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清白人家。父亲虽是落魄子弟,却也满腹诗书。阿阮自小也学得琴诗书画样样精通,郎君当日一曲《凤求凰》打动阿阮,阿阮以为找到了阿阮的司马相如,才会与郎君私奔,你今日却说出这些话来。难道当日的言语都忘记了么?”

“司马相如?”中年书生嘿嘿冷笑,“那也要你是卓文君才是啊!你有什么?除了这一张脸,可还有什么资本?我那富甲天下的‘岳父’在哪里?”

“你,你原本是这样一个势利之人,是我阿阮当日瞎了眼,信了你,以为嫁得才子情人,却原来都是假的……”阿阮娘子不由怒起。

“哼!你说得到是好听。你家分明不过是娼门,要不怎会大白天,凭白无故的半掩门户?!”中年书生见已撕破脸,便不再顾及,无耻地骂道。

“你!你!你!”阿阮娘子又气又怒,放声大哭起来。

“如果不是娼门,你家一个破落门户,怎学得这琴棋歌舞样样精妙,不就是要来勾引男人么……”中年书生越来越无耻,见众人听到阿阮娘子的哭声都望了过来,竟然不顾斯文,破口大骂,将阿阮娘子说得一文不值。

阿阮娘子已是怒极,如坠冰窖,唯有大哭。

杨悦听了早已怒不可遏,一杯酒泼了过去,骂道:“卑鄙无耻下流缺德带冒烟的混蛋王八蛋,找打——”

中年书生大怒,想要向杨悦比拼。杨豫之与尉迟洪道在一旁站起身来,特别是尉迟洪道,铁塔一般,怒目圆睁,吓得中年书生打一个激灵,不敢出手,反而向众人言道:“诸位来评一评理,某有歌姬要送于友人,与他人何干!”

古人大多不过将姬妾当作玩物,随意相赠不仅是常事儿,而且引为美谈。众人见那中年书生骂阿阮娘子,心中虽怒却也无话可说,唯有摇头叹息。

杨悦虽觉不该,却也无可奈何,便强压怒火冷眼观看。

不多时,来了一个武夫,样貌威武,看上去却比那中年书生顺眼了许多。杨悦见那中年书生如此待阿阮娘子,心想阿阮娘子跟了这武夫也比这无耻书生强上许多,便自嗟叹一声,不再理会。

阿阮姑娘似也认了命,已止住哭泣,看也不看中年书生一眼。随着武夫下楼去了,中年书生也跟着下去。

杨悦与杨豫之、尉迟洪道三人相对正自哀叹,突然听到楼下却又吵闹起来。

“你——”阿阮娘子突然悲愤地怒骂道,“无情薄幸的人啊。老天,阿阮何其命薄如此。跟了这个无良子,转送于他人也就罢了。何又受此侮辱。

阿阮一人却为了换这一匹马儿。阿阮枉自生得聪慧伶俐,貌美如花,温柔多情,却只同值于一匹马,如一个畜牲一般……”

杨悦听了阿阮娘子的悲叹,早已跳起来向楼下跑去。刚跑到楼前,却见阿阮娘子面如死灰,瞋目怒张,一头向门前的拴马石撞去……

杨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却已晚了。阿阮娘子头顶撞到硬石尖上,立时倒地而死……

第九十三章 人道

杨悦在室中踱来踱去,难止心头怒意。

“这种人应该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千刀万刮凌尺处死也不能解人心头之恨……”

众人听了叹息之余,大骂那无情薄幸的书生,却也没有如杨悦这般义愤。

富嘉谟摇头讶道:“那个薄幸无情之人虽然令人气愤,却也不是死罪,不至于此……”

“不是死罪?他诱骗少女,又无情抛弃,如今又惹出人命,还不是死罪?”杨悦怒到极点,双目如火几乎喷向富嘉谟。

富嘉谟虽然吓了一跳,却也极委屈地说道:“‘私逃为妾’,这是《户婚律》的律令。阿阮娘子即便是良家子,可是她与人私奔,与人为妾是必然结果。阿阮娘子被当姬转送他人也很正常。虽然阿阮娘子不堪受侮,刚烈如此,自杀身亡,令人叹息。但‘杀妾’不过‘徒三年’,更况阿阮娘子乃是自杀……”

“徒三年?”杨悦不解地望向李愔。

李愔虽然不忍,还是点了点头。

富嘉谟却固执地说道:“杀妾才会徒三年,自杀者,主家无罪释放……”

“无罪?逼死人命,却会无罪?”杨悦已是出离愤怒,“早知道刚才打死他为阿阮娘子报仇……”

李愔吓了一跳,忙言道:“千万不可。‘无故斗殴杀人者,绞’。”

富嘉谟也言道:“‘手足斗伤,笞四十’,公子打伤人,如果不是蜀王,按律应当笞四十。”

杨悦苦笑一声,坐倒在书案前。

“这是一个残酷的时代!”

“不对……”

“人性何在?”

“人道何在?”

……

杨悦沉默地想着,呆坐在书案前,默然无语……

杨悦当然知道打架斗殴不应该被允许,任何一个时代都一样。快意恩仇只不过是“江湖”传说,如果真如武侠小说中那样,随意杀人岂不乱套。中世纪西方决斗被视为勇敢,但大唐法令明令禁止决斗、斗殴……

令杨悦不能接受的是阿阮娘子的死,没有人来负责。

来到这个时代,杨悦一直处在“特权阶层”,只感受到这个时代的纯净自然的空气,谦谦君子的德操,贤孝仁德温良敦厚,诗礼书香……几乎完全被这个时代所迷惑。感叹古人的道德诚不我欺。直到此时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是个“封建王权”的时代,有着他极残酷的一面。

他的等级森严,

他的礼教纲常,

他的男尊女卑,

……

一连几天,杨悦没有到出门,坐在武府后院东厢窗前,闷闷地思索,不理会任何人,也不想说话。李愔、杨豫之、尉迟洪道伦凡来找她,她都一概不见。杨夫人问她,她也只是皱眉不语。

“吃人”,这是个“吃人”的时代。杨悦想到鲁迅发出的怒吼。如果现在杨悦出门,她怕自己象“狂人”一样,会问“今天,你吃过人没有”。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想到五四时代,想到封建社会,想到以平等、自由、民主为根本的现代文明……

直到第五天,杨悦怒吼一声,拍案而起:“我要改变这个时代!”

坐在一旁的武眉儿,吓了一跳。这些天她一改活泼心性,乖巧地坐在房中绣着手帕,眼睛小心奕奕的观察杨悦。被杨悦的一声大喝吓得一哆嗦,手上被针扎到。这几天她想尽办法想逗杨悦出声,始终没能成功。见杨悦突然眉头尽展,大笑着冲出了府去,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杨悦在想什么,只知道杨悦高兴,她才会高兴……

看到杨悦来,众人又惊又喜。

“我要召开‘大法会’。”杨悦宣布道。

“大法会?”李愔笑了,“你又不是法师,召开什么法会?”

“佛家最值得称赞的一点便是‘论难’,大家可以相互问难,宣讲自己的观点。儒家发展到今天,只知一味‘服从’,捧着‘经典’膜拜……真理只有越辩越明,象春秋战国之时,百家争鸣,相互辩论,才会得到真理,知道什么是不合理的,什么是合理的,人类才会进一步发展……”

李愔吓了一跳,担心看着她,唯恐她的“奇谈怪论”发出“大逆不道”之言,忙说道:“你想要说什么,先给我说一说。”

杨悦明白李愔的意思,想了想他的顾虑也不无道理,点头说道:“好,先将豫之、洪道你们一起来,我就不信说不服你们……”

“何为人道?”

“人道?”三人坐在“总裁办”里,见杨悦脸色凝重的如此问,有点诧异。

杨豫之说道:“《道德经》中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大哥说的可是这种‘人之道’?”

见杨豫之这个不学无术之人竟然能背出《道德经》,到让杨悦有点诧异,“刮目”看了杨豫之一眼。

《道德经》中这句话所说的是“天之道、人之道、圣人之道”,“天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讲的是一种大公;而“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讲的是人的“私”性;而人之中唯有“圣人”才能得道,“有余以奉天下”,使天之大公。

低头想了片刻,杨悦摇头言道:“道家的这个‘人之道’,不过是说人的‘自私性’。”

“我知道佛家有六道: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六道轮回,众生平等。”尉迟洪道不愧成了玄奘的弟子,开口便讲起了佛道。

杨悦依然摇头,对于佛家她一直不称赞。

“儒家认为‘天地之贵莫贵于人’,‘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认为仁爱,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也……”李愔言道。

“儒家讲的人道,即‘人性’。我十分赞同。”杨悦点头道,“我所说的‘人道’就是人之所以称为人,是与动物相区别,逐渐脱离动物性而产生人性的过程。”

“人性?动物性?人与动物怎么相比?”三人呵呵笑道。

“远古之人,处于原始状态,不会农耕、不会造屋,没有文字……人依靠捕猎生存,动物也是依靠捕猎生存。那个时代,人与动物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人与动物没有什么区别?怎会没有区别?“杨豫之听了,指着尉迟洪道,嘿嘿一笑道:“我说洪道与大马猴一样,他会愿意?”

尉迟洪道先前已听过杨悦“人类社会是不断发展、进化的过程”,对杨悦的人与动物最初没什么区别到是没有异议,反向杨豫之怪道:“远古之时,没准你我,大家都是大马猴。”

李愔也点头说道:“嗯,仓颉才开始造字,遂人氏才开始学会用火,有巢氏教会大家造房屋、神农氏教会大家耕种,但在人类学会这些之前,人们的生存方式可不就是与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一点不错,”杨悦点头赞道,“上古之人与动物一样很残忍,眼中只有食物。听说人死之后并非入土掩埋,而是吃掉……”

“这个我也听老人说过,人之所以会哭泣,就是因为一开始人死了让人们吃,后来死人不再让吃,人们气恼了所以才会哭泣……”杨豫之点头笑道。

见大家都能认同,杨悦大胆言道:“人最初不只吃死人,还吃活人,最初战争中所得的战俘,也只会当作食物吃掉。这个时候的人没有‘人性’,只有动物性,他们只能称之为原始人。

直到人学会了新的生存方式,食物来源有了一定保障。不用再吃人,产生了痛苦与怜悯之心,将死去的人埋葬,将战俘变成奴隶,才开始有了‘人性’,开始变成真正的人。人类社会也开始进入到‘奴隶社会’,人类文明才真正的开端。”

“文明?”三人听着杨悦话,原本不住点头,但听了杨悦的“文明”一词又有点纳闷。

文明这个词并不新鲜,《易经》之中有“见龙在田,天下文明”之说。但此文明却非彼文明,难怪众人不解。

“我这个‘文明’,是与野蛮相对。人类文明从物质上说,可以是工具的不断改进,技术的不断发展。比如人们学会造铁,学会造宫殿……这是物质文明的不断创造过程。

但在精神层面上说,则是‘人道’不断发展的过程。”

西方人将文明的开端归结为物质文明,以城市的出现为标志。而在杨悦看来中国将文明的开端定为“奴隶”的出现,从精神上产生“人性”为开端更为准确。

三个听众到也都是悟性极高之人,对杨悦所说也能听得明白。特别是尉迟洪道与李愔,自从杨悦上次带二人到“历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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