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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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左边的馆陶道:“昨日种因,今日得果。先生教诲的是。”
原来馆陶便提醒过他太尉府虽不会拿他怎样,但说不定可能对军中效力的石勇等人不利。但秦雷当时自顾不暇,又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只能抱着侥幸心理,企盼石勇他们一切顺利。
果然还是教馆陶说中,不过他并不得意,神色恬淡道:“殿下,过去事情就不要提了。学生想知道的是,今日是什么理由支持您下定决心,不留余地的?”
秦雷苦笑一声:“且不说本人当时想把那些天策军碎尸万段。便是父皇的意思也不能违逆呀!”
馆陶意外道:“陛下的意思?”
秦雷对馆陶幽幽道:“你可知道陛下给皇甫战文的是什么剑?”
馆陶恍然道:“不是天子佩剑,而是天子授剑!”
秦雷点头道:“是的。”
馆陶叹息一声,见沈洛几人有些不明所以,便解释道:“皇上若要臣下暂时代行天子权威,通常授出自己的佩剑,用后即可归还。而天子授剑乃是臣下长期代行天子职责时才会授予的。是以被称为监国之剑。大秦一向只授予太子。”
秦雷接着道:“今天陛下把太子爷的剑送来,分明是让本人为太子计,肩负起对抗太尉的使命。既然出现违禁弓兵,本人不趁这大好机会斩杀殆尽,恐怕陛下再想一网打尽,就难上加难了。”
沈洛担心道:“与太尉对抗,这可不是个好活计。”
秦雷一抬手,止住沈洛的话头。狠厉道:“自此他们射杀我十几个弟兄后,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倘若不坚决应战,反倒叫人家轻视。”
沈洛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劝阻,洒然笑道:“既然殿下要干,那就干吧!反正全中都都知道我是铁杆五爷党了。”
秦雷朝他感激笑笑,朗声道:“五爷党有什么不好,早晚叫他们趋之若鹜。”
众人笑了一阵,把屋里的肃杀气氛冲淡了些。
喝了会茶,秦雷才对馆陶问道:“出了这事,本殿下还要去户部闹事吗?没来由的被人看轻。”
馆陶捻着小胡子,笑道:“是极,现在任谁也不会相信,狠厉毒辣的五殿下会是个胡闹的纨绔了。”
原本两人商议的是秦雷去户部搞个鸡犬不宁,让田悯农送灾星一样送出来。但现在,他的凶名已经传遍京都,恐怕他就是把户部大堂里养上猪,那位田大人也不敢吱声了,弄不好还会为他担几次猪食呢。
敢杀太尉府的人,这天下就罕有不敢杀的。
秦雷苦闷道:“本人岂不是要声名狼藉,人人敬而远之了?”
馆陶大摇其头,笑道:“恰恰相反,殿下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秦雷‘哦’一声,自嘲道:“这很多人中至少包括我那父皇。”
第三卷 中都雨 第九一章 殿前奏
第二日是早朝时间。有秦一朝,规定五日一早朝,平日里官员卯时去各部点卯当差,只有每月逢一六日才要在寅时以前赶到承天门前列班等待上朝。家住的远的要子时起身,唯恐误了时辰被纠察御史逮到。
此时距酉时承天门开门还有一刻钟,大秦的四品以上京官,以及十八岁以上皇子已经悉数到齐,在那里等候上朝。若是往日,定然已经整整齐齐列成两班,不言不语,静悄悄的站着。
但今日文武百官却分成几拨站着,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仿佛一下子都不怕纠察御史的小报告了。原因很简单,纠察御史也站在一边,支起耳朵探听着什么,完全不似往日生人勿近的做派。
这些谈话的大臣,仔细看又能分成隐隐三个圈子。武将们大部分围着一个身穿紫色蟒袍,腰缠玉带,胸前绘着金狮的威武老者,面色不忿的讨论着什么。文臣们大多站在一个也是紫色蟒袍,腰缠玉带,胸前绘着仙鹤的飘逸老者身边,不时幸灾乐祸望向那群武官。
第三个圈子人明显少很多,有文臣也有武将,围在一身明黄的太子身边,见太子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也只好老实不言语。
这时候,一声鼓响,五丈高的承天巨门伴随着吱吱咯咯的巨大摩擦声,缓缓打开了。
文武官员们停止交谈,排成两列,在太子的带领下有序进入承天门,太和门,沿着青云道,进入宏伟的宣政殿。
官员们文左武右,依品级站定,太子站在龙椅之下。少顷,随着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身着九爪九龙袍的昭武皇帝从龙椅一侧的御门龙行虎步走出来。文武百官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太子带领下轰然跪下。
然而右面的武官之首太尉李浑没有跪,左面的文官之首丞相文彦博也没有跪,两人只是深深躬身施礼。
看到这个情景昭武皇帝那狭长的丹凤眼眯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坐下,身后的老太监高声叫道:“平身……”
待百官起身后,老太监又拉长音喊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先有户部尚书田悯农出班奏报,各地河工皆出现银两短缺,总计八百万两白银,若不能及时到位,来年的春耕夏汛皆成问题。
又有户部右侍郎文明义出班奏报,言上月北方地震,波及两省之地,两省总督联名请求免去来年钱粮,并求拨白银三百万两以做赈灾之用。
再有兵部左侍郎李一姜出班奏报,各地出征之师陆续返回驻地,预估各种抚恤烧埋银子共计二百万两。
这些数字昭武帝早已知晓,但还是听得心头烦躁,不悦道:“此事写个折子过来,朕与太尉丞相商议后再做打算。”
三人怏怏退下,这时京都府尹秦守拙出列朗声道:“启奏圣上,昨日京都发生一场血案,参与人数高达百人,死亡十一人,因涉案双方牵扯天策军与天家。微臣请求太尉府与宗人府协查此事。”
躲在帷幕后的秦雷暗自咋舌,这位秦大人小嘴一张,一下就把人数减了九成,顿时一场暴乱成了血案。估计这就是官方说法了。
……
昨天夜里,太子便派人通知他今天要在朝会上自辩。本来安排他在角房里听宣,结果这位小爷跑到了这里。秦雷身后就是一排金甲卫士,对他视而不见。
外面的京都府尹又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听到老太监扯着嗓子喊了句:“宣五皇子秦雷进殿……”
秦雷赶紧轻手轻脚的绕出去,从大殿正门重新进来。
两侧官员好奇地打量这个面俊手辣的五皇子,大多数人在半年前远远见过他一眼,近距离的观察还是第一次。
只见他十七八岁的年纪,猿背蜂腰,身形挺直。面如冠玉,星目生辉。两道浓眉直插鬓角,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无论是谁都要赞一声:大秦好儿郎。
秦雷上的殿来,行礼之后,立于陛阶之下,神情淡然地望着向他怒目而视的众武官。
昭武帝对京都府尹道:“此事不需劳烦嘉王叔,朕的儿子朕还是管得了的。秦守拙,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然后对秦雷道:“小五,你要如实回答。若有半点虚言,家法伺候。”
听得‘家法’两字,那位一直半眯着眼假寐的老太尉眼睛微微睁开,望向高高在上的昭武皇帝陛下。
昭武帝神色不变的与他对视。良久,李浑才微微摇头,又闭上眼睛神游去了。
瞎子吃饺子的秦府尹向秦雷行礼道:“下官有几个问题,现奉皇命请教殿下。可否?”
秦雷点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昨日于长街之上贵属与天策军哪方挑衅在先?”秦守拙义正言辞地问道。
此话一出,秦雷顿时知道这位秦府尹是要保自己的。若是揪住他屠杀那一百多弓手的问题倒着问,他还真是理亏。
秦雷冷脸道:“昨日本殿下的旧属原定来本殿下府上小坐。前去陶朱街乃是采买礼品,试问秦大人,他们怎会主动生事?有陶朱街百姓可以作证。”
秦守拙点头道:“那双方因何冲突?”
秦雷便把昨日铁鹰说的添油加醋在大殿上讲一遍,他本来口才就好,又加上事情确实令人愤慨。在众人心中石勇几个顿时成了遭人迫害的悲情英雄,心中不禁对几人好感大增。这在现在没什么用处,但将来说不定就是成事的关键。
末了,秦雷语带哽咽地说道:“就是这些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勇士,昨日竟然倒在自己人的屠刀下,死伤无数。父皇皇兄,诸位大人,请还他们一个公道!”
说完秦雷直挺挺地跪在皇帝面前,双目通红。
这一番造作惹恼了武官列中一个红袍素金花带的四品将军,他暴躁的跳出来道:“五殿下巧言令色,若不是你出手杀人,又怎么会引来我天策军的攻击?”双方默契的对弓营、弩箭的事情绝口不提。
秦雷头也不回的冷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辱骂皇族应该是什么处罚?”
四品将军一时语塞,他哪知道这个。
秦雷起身讥诮道:“不知道就说啊!秦大人,就请你教一教这位四肢发达的将军。”
秦守拙心中叫苦,面上还得淡然道:“大秦律第一则规定,帝乃天子,人不得辱,触之诛九族。凡帝母、帝后、依此律。帝妃、帝子、帝女触之夷三族。”
秦雷冷笑道:“听明白了吗?那士卒侮辱本殿下在先,本殿下只杀他一个,不追究他的三族。已是宽宏之举,岂能作为你天策军无端发难的理由?”
那将军被气得面皮发紫,刚要发作,一个紫袍金银花腰带的中年武将出列喝道:“二合退下。”
被唤作二合的武将顿时没了脾气,愤愤的退回班列。那个三品武将对秦雷拱手道:“五殿下,末将李清这厢有礼。”
听到这个名字,秦雷双眼微眯。天策将军李清,太尉李浑之弟,乃是天策军的统领将军。秦雷拱手冷哼道:“久仰了,李大人。”
李清点头森然道:“此事双方皆有责任,就此揭过。但是有一桩,我天策军五百年来的铁规被殿下众属下肆意践踏,如果不给个说法,置我神策军五百年的无上荣光于何地?置我天策军十万袍泽的熊熊怒火于何地?置我大秦百姓的虔诚信仰于何地?”
听到这番话,龙椅上那位至尊眉宇间的阴鹜几乎凝结成实质。
第三卷 中都雨 第九二章 亘古未有的第一次
从本心讲,秦雷不想如此锋芒毕露,他更喜欢馆陶为他提出的‘徐徐图之’之策。但温和的外表下那根傲骨和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让他在很多时候无法隐忍。馆陶经常笑骂他:“竖子不足与谋。”却与他越来越近乎。
所以当触犯到太尉的利益后,他没有哪怕一丝惶恐,而是略带兴奋的寻找危机中的机遇。果然,越大的树影子越大,秦雷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人想抬起自己,来对抗庞然大物般的太尉府。
当然,在这之前,自己要抗得住太尉府最初的压力,没有人会为一个失败者下注。
……
当李清的话音一落,秦雷目光如电的瞪他一眼,森然道:“你可知大秦百姓虔诚信仰的只能是昭武皇帝陛下。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你要置太尉他老人家于何地?”言罢,对昭武拱手道:“陛下,儿臣请诛此獠,以正天日。”
太尉府自十六年前拥立昭武之后,便掌了军权。十几年来权倾朝野,太尉李浑更是被昭武皇帝赐予‘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三项特权。在朝堂上,从来没人敢忤逆李家,即便是丞相也面上客气。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
方才让李二合冷静的李清,自己却被秦雷激怒,他不等皇帝答话,便冷哼道:“小辈,莫要张狂。老夫就站在这,你敢取我性命?”嚣张气焰,可见一斑。
秦雷本以为,自己说出‘诛此獠’这种话后,李清总要装模作样的为失言请个罪。只要李清稍一服软,今日在朝堂上就别想讨到好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都到此地步,这匹夫还不服软。他能感到李浑那个睡不醒的老匹夫正面带嘲弄的瞄着自己。
朝堂之上,丢什么不能丢了面皮。他心一横,咬牙道:“此话当真?”
李清闻言微微一滞,转瞬想到自周公立礼乐,至今千余年间,还没有敢在朝堂上撒野的。他心中冷笑,小子,你就装吧!面上怡然不惧道:“老夫说话掷地有声,不用怀疑。”
秦雷确实是虚张声势。但是一见李贱人如此嚣张模没样,便心头火大。这时,他兀然想起自己离开学校后,看过的唯一一本历史书,虽然记不得名字了,但清晰记得上面就说了一次朝堂斗殴,还打死了三个人。
秦雷顿时心中大定,向李清感激的笑笑,先向皇帝躬身施礼,又团团抱拳道:“父皇,诸位大人,请做个见证。无论如何吾也要满足这位李大人的心愿。”
说完,便转身向左边帷幕走去。
大殿上安静极了,群臣面面相觑,在奏对时旁若无人的走出朝堂,别说是皇子,就算是皇帝,历史上也没有过。
天策将军李清尴尬的立在那里,望向泥塑般的纠察御史郭毕峥,示意他参秦雷殿前失仪。无奈这位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