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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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正色道:“父皇请放心,只要儿臣在,就一定会给士子们一个公平。”
昭武帝欣慰笑道:“朕自然是放心你地,记得你曾经说过:‘大秦对别人是国,对我们皇家来说,却既是国又是家;旁人坑害国家,也许为了自己的小家,但我们皇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去坑害大秦。’”如此一段长且没有韵味的话语,难为他还记得。
但昭武帝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因为此时只追究受贿人地责任,行贿人却被认为是弱势一方,《大秦律》不予追究,是以那些行贿的考生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的参加春闱。
虽然文家事败,无法为达官富绅提供强有力的保护,但十八房考官、阅卷官、誊卷官等要害官员之中,肯定有被买通的。若秦雷这位监试官没有些手段,那些达官富绅依旧可以轻松作弊,堂而皇之地走上朝堂、参加殿试。
若是最后及第之人,与那份受贿上名单出入不大,无异于扇了昭武帝一个大大的嘴巴。甚至可能把他刚刚掌握回来地皇权也扇碎了……昭武帝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秦雷严肃道:“永不做损害国家的事,这也是儿臣地行为准则。”
昭武帝赞许地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朕之国家、既汝之国家,切记切记!”说完双手向前一递道:“开试大吉。”
秦雷心尖猛地一颤,咬牙强抑住激动,郑重点点头。接过昭武帝手中地黄匣子,沉声道:“请父皇敬候佳音。儿臣告退。”说完便与身后地皇甫战文一道退出御书房。
从他拿到试题的那一刻开始,皇甫战文便会带着御林军寸步不离。以保证试题地安全和不被泄露。
马车便停在御书房门口,皇甫战文带着两名裨尉跟随秦雷上车,其余一百名金甲御林各自上马,严密护卫着马车出了皇宫。承天门外,还有另两队御林军候着,见那标着特殊符号的马车出来,这两队御林军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向国子监出发。
国子监就在皇城边上,不到一刻钟便到了监里。早在十几天前,国子监的监生博士们便已放假在家,就是为了不影响贡院中的春闱考试。
而半营御林军士兵,也在国子监的师生们放假后,开进了国子监,将贡院包围的密不透风。再加上今日陆续到来的御林军,未来五日内。这小小地贡院外,居然有足足三千精锐御林守卫,可见昭武帝的决心是何等强烈。
即使是被大队御林护卫着,秦雷依旧要抱着那匣子下马,让亲自守卫在门口的沈潍与赵承嗣两位正副卫戍官过目签押,这才在皇甫战文地跟随下。进了已经锁院将近二十天的贡院。
也见到了自从锁院那天起,便被关在里面的李光远、孔敬徳,以及十八房考官等各色考务官员。按照规定,自从公布人选那天起,所有内帘官都要进入贡院,与外界断绝一切联系,直至阅卷结束、排定名次后,才能重见天日。
其实按说秦雷也该进来的,但大秦制度粗放,让监试官兼任主考官。即是说。秦雷既是内帘官的头头、又是外帘官地老大。他便钻了这空子,硬说自己是外帘官。这才逃了二十天的监禁之苦。
与几位大人见礼后,一众考官便来到大堂,堂中早摆好香案烛台,孔圣人的画像高踞台中,正笑眯眯地望着众人。
考官们在秦雷的带领下,按尊卑站好,便有孔敬徳端个铜盆过来,请主考大人净手。
秦雷面色虔诚的洗了手,为至圣先师上了三炷香,又带着众人恭敬行礼后,这才将那盒子外地黄绫打开,便露出十字交错的两道皇家封条,上面还加盖着皇帝的印玺。
秦雷请两位副考并十八房考官一同查看,待众人都确定封印无损后,便在一旁的文书上一一签字。
他这才小心拆开封条,露出里面的三层坚固铁箱,这铁箱乃是存放试题专用,每一层搁放一场考试的试题,且三面又各有一把锁,攻击九把,三位考官每人三把,皆是一二三层各一把。只有三人聚齐才能打开。
秦雷从怀中摸出一把绿色的钥匙,将上层中间的锁打开,李光远和孔敬徳也各自开锁,终于打开了第一层,取出了第一场的考题。
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印卷官赶紧接过考题,请在所有人中字迹最工地誊卷官,将试题誊写在雕版之上。
那雕版写成后,便有工匠边刻边印,而所有这一切,都在秦雷等几十位考官眼皮底下进行,并不出大厅。
几十个工人通宵达旦地刻印,直到三更过后才印制完成。
看看外面地天色,誊卷官和印卷官便低头仔细核对每一张散着墨香的考卷,并在合格卷子地卷底用上自己的关防,将其装入试题袋中,再用白纸糊好封口,最后由秦雷和两位副考官一一用印,这才算是完成。
待一千七百份考题全部印制完成,外面的天色已近黎明。
而考生,便是在黎明入场。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七二章 让兵大爷摸一摸
三月初一寅时许,京里大大小小的会馆寓所陆续亮起了灯,家人仆役陆续起身生火烧水,为自家的相公准备吃食行装。不一会儿,今日应试的举子们也纷纷起来,自有小厮服侍着穿衣洗漱。只是平日里最讲举重若轻的举人老爷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的仿若要赴刑场的人犯一般。
待梳洗打扮停当,小厮们便端上断头饭……哦不,是状元饭,请相公吃了好上路。
这一餐饭可有讲究,其中每样物件都是可以讨个彩头的。只见小厮先将一盘清蒸鲤鱼端上桌,眉开眼笑道:“鱼跃龙门!”
又将一盘烧鸡端上,喜气洋洋道:“状元及第!”
还有一盘卤货猪蹄子,牵强附会道:“雁塔题名。”
再将一盘子炒莴苣端上来,讨巧卖乖道:“青云直上!”
小厮又端上一盆王八汤,往桌上一搁,不出所料道:“老爷独占鳌头喽……”还好没说老爷是个大王八。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大吉大利,可还缺点主食,只见小厮又端上一盘发糕、一盘蜀黍面窝头,寓意‘高中’、‘头名’。
这便是‘大合源’的钱掌柜为自家少东摆设的践行饭,一般举子也多少就是这几样。当然大富人家要豪阔些,但无非就是盘子碗多些,用料珍贵些,名头更讲究些罢了,却也逃不了这些‘高中榜首’的彩头。
也有那贫寒士子。买不起甲鱼河鲤,只好用那‘青云之上’、‘高中头名’来将就,若实在觉得不过瘾,还可以啃个水灵灵地大萝卜,边啃边叫道‘好彩头’!……萝卜又叫菜头。
但士子们刚刚睡醒,更兼心情紧张、自然大多食欲不振,任凭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到嘴里去。大多是掰一块‘头名’,沾点‘鳌头’汤。最多再戳几筷子‘龙门’罢了,倒不如萝卜青菜的吃着爽利,可见豪奢未必处处享受、贫寒也能舒泰自得。
当然也有不紧张、食欲大好的,这些人大多已做好场外准备……他们或是已经买到考题,托人答好写下,准备夹带入场;或是买通关节,在卷子上留下特殊标记。自有考官取中的;更有懒惰者,高低不愿去遭这三日大罪,直接找了替身代他们入场。反正他们不用绞尽脑汁便可取中,自然没什么好紧张的。
还有几个更特殊的,他们在进入考场之前,便已经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天子门生’了。几乎所有人,也包括他们自己,都相信这次考试只不过是个过场……难道以孝悌著称地隆威郡王殿下。会落自己父皇的颜面吗?
方中书便是‘天子门生’中地一个,整个山北会馆里,只有他与那红脸的涂恭淳若无其事,谈笑风生。那涂恭淳虽不是什么‘天子门生’,但他生性豁达,没心没肺。从来不知道紧张是什么东西。
吃完同乡特地奉送的‘状元宴’,一群举子便结伴步行往贡院去了,路上又碰上商德重与方中书一伙人,大家也算是共患难过,自然呼朋引伴,并成一帮,说说笑笑到了国子监外。
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国子监外戒备森严,御林军设置三道防线,只放行有举人证明的士子。其余一干人等。皆被拒之其外,不得擅越雷池半步。
士子们纷纷接过下人手中的篮子、食盒、被褥之类。排着队穿过大门,浑似一群逃荒的难民一般,待卯时三刻一到,大门立刻紧闭,沈潍亲手贴上封条,再不许任何人进出。
过了第一道防线,举子们就算是进了国子监,但想要进入百丈之外的贡院,却还要耗费许多时间。
到了第二道防线前,士子们且住,便有监督官挨个叫名。一欸被叫到姓名,才能从队伍中出来,站在监督官面前,任其观赏一番。
并不是监督官有恶趣味,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替考,需得真实相貌与监督官手中名册上地描述、画像相同,这才能进入第二道关卡。
但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若事先买通几位监督官,便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非把冯京说马凉,自然有画像也没用了。
但今年,昭武帝发了狠,在考生进场之前一刻钟,一队御林军官带着圣旨来到此道关卡前,取代了麴延武事先安排的监督官,这些丘八们六亲不认、只认画像,一双双铜铃似的眼睛盯着举子们使劲瞅,就算是货真价实的考生也要被看得毛骨悚然,那些个替考之人更是骇得浑身筛糠、汗流如浆。
此时大门紧闭、插翅难飞,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权势,在这里都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考生罢了。更何况为人代考的,能有什么权势不成?真是想浑浑不过、想退退不得,便似热锅里的蚂蚁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去。
不一会儿,约摸着过了四五十个举子,便听那唱名的文书道:“黔阳府周吉淳……”叫完半晌也没人做声,那文书又唱两边,见还是没有响应,这才对边上地监督丘八道:‘这个缺考了。’丘八点点头,那文书便要将那周吉淳的名字勾掉,却听着有人怯生生道:“在这儿……”
丘八闻言恼火道:“你倒是放屁啊!”把那‘周吉淳’吓得一哆嗦,缩脖子站在那儿不敢反嘴,他不知多少次出入考场,却从没遇到过今日之野蛮一幕。
“过来!”监督官厉声喝骂道:“难不成要老子抬你过来?”
那‘周吉淳’这才磨磨蹭蹭过来,但犹自畏缩的低着脑袋。高低不肯抬头。
那监督官虽是丘八,但好歹是些军官,粗识几个大字,端着名册看一眼,念道:“周吉淳,年十八岁、体态修长、七八之间、面白无须、左眉一颗朱砂痣,右耳生具栓马桩。”听他念着。那举子面上地汗水更重,身子也不由自主伸直、甚至还偷偷踮起了脚尖。
念完冷笑一声道:“您老就是抻直了。也不到六尺长吧!”
举子浑身一颤,刚要摔倒,却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扭住,将他的脑袋高高地扳起,露出一张黑乎乎、皱巴巴、胡子拉茬的老脸,别说十八了,就说二十八也是奉承他的。再看他虽然一脸麻子。却没有哪一颗是红的、耳朵更是清洁溜溜,可能除了性别之外,与文书上所描述之人没有一丝类似。
那丘八监督咽口吐沫,笑骂道:“你那东主也太不当回事了,好歹找个白净点地来冒名啊……”边上的兵士也是哄笑不已,对于能作践这些士子们,兵士很是快意,谁让他们整日里眼高于顶、趾高气昂地。
那‘周吉淳’顿时万念俱灰。这是他第五次参加春闱、也是第三次替人考试。自从明白所谓抡才大典,不过是豪门瓜分朝廷高位的遮羞布之后,他便绝了科举之念,专心致志做起替考来……第一次因为没有名气,只得了一百两,但因着连战连捷。这次已经升至五百两,足够他买上几顷好地,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谁成想这次失手,好梦成了镜花水月不说,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还有可能连累妻儿遭灾,想到这,那冒名的举子不由悲从中来,张开大嘴哭了起来。
却被边上兵士凶恶掌掴道:“嚎丧什么?”顿时将其哭声打变了调,听起来凄惨无比。
这一位李代桃僵者被查出后。大部分赝品被叫到名字时干脆缄默不语。也有心存侥幸地,却被一一揪出。跪压在道边任人观瞻。
自然也有手段高超地门户,找来替考的与本尊颇为相似,再贿赂画师,将那文书上地人像画得在两可之间,也可以糊弄过关,非当时的手段可以勘破。只是当时读书人太少,能胜任春闱的就更少了,除了本家势大财雄之外,还得有绝佳的运气才成。是以这样的情况只是特例,算不得祸害。
直到一千六百多人都被叫了个遍,绝大部分人都进去后,却还有六七十人犹站在队中。
丘八监督一挥手,一队持戈士兵便将这些人团团围住,只听那监督疾言厉色道:“尔等为何不应?”
这些人一阵慌乱,便有机灵地叫道:“没念着在下的名字,实在无法答应。”
那监督冷笑一声道:“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