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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权柄-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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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一个正在等着轮班的姐儿,见身边姐妹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小声问道:“怎么了?”

“完了……”那被压在身下的姐儿,费劲的推开已经呼呼大睡的猪头主事,坐起来揉揉膀子头,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道:“扫兴,我得去洗洗。”另一个姐儿也起身道:“姐姐受委屈了,我去给你搓搓。”两个姐儿便相携出了房间,再不管那鼾声如雷地主事。

待她们洗完澡回来。想要装模作样地陪那肥猪睡觉,却发现那大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两个姐儿寻遍房间也没有找见那猪头,不由相视一笑,一个掩嘴道:“看来是没脸见人,借着空溜了。”另一个也娇笑道:“怕方才也是装睡。”两人便不再管他,径自上床睡了。

翌日一早,心满意足的税官们纷纷下楼。重新聚在一起用饭,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主事大人下来。那老鼠胡子鬼笑道:“看来双拳难敌四手,大人昨夜地战况堪称惨烈啊!”众人都知道那猪头主事昨夜双飞,闻言立时浪笑连连,吹嘘起昨夜的战况来。

又等了片刻,却到了回衙门应卯的时间,众人只好打发个龟公去叫,待那龟公回话才知道大人昨夜已经走了。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但见时候不早,只好先行回衙再说。

粉子胡同离着税务司所在的钱鼻街不远,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街口,便见许多人围在衙门前指指点点,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众税官赶紧跑过去,一路上隐约听到‘死人’、‘真惨’、‘真胖’之类的话语,听得众人更是心焦。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分开围观地人群往里一看。众税官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只见税务司大门的匾额上垂下一根绳子。

一根绳子当然没什么可怕地,可怕的是绳子另一头吊着一个大网兜,网兜中装着一个血淋淋的硕大肉团,那肉团似乎是个人。因为细看一番,倒也能看出手脚。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脑袋在哪里。看那尸身被网兜勒出来的青紫颜色,似乎已经被吊了许久。

虽然没有找到脑袋,但税官们仍然一眼认出,这一团东西,就是据说昨夜已经回家的主事大人。寺里的人也早就认出来了,但那网兜挂得高,样子又恐怖至极,竟然没人敢去将其放下。

过了好长时间,京都府的捕快才带着仵作姗姗来迟,把那挂在网兜中地尸首解下来便要运走。税务司的官员们不干了。拉住一个捕快质问道:“为什么既不盘问、也不勘察?难道我们的人白死了吗?”

那捕快拍开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面无表情道:“你们主事的案子已经立了,干嘛还要再问一次。”

这下税务司的官员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主事大人?”

“今天早上。我们得报说南城巷里死人了,去了一看,就一人头在那里,身子怎么都找不着。”说着看一眼那肥硕的尸身,撇嘴道:“就这体型,肯定严丝合缝的。”说完便跟着队伍离去了。

一群税官失魂落魄地回到厅堂,坐在那里发起了呆。傻子也知道是报复杀人,否则哪用如此费劲……把一个去了头仍有二百五六十斤的身子运过来再吊上去,一定很费劲。

那是谁报复杀人呢?众税官一开始并没想明白,直到有人问一声:“咱们还去查账吗?”众人心中齐齐咯噔一声,面面相觑道:“不会是他们干的吧?”

自此之后,无论都司大人如何催逼,税务司的官员们都不肯再出门了,哪怕敲折自己腿也不出去,查账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了。

……

查账虽然不了了之了,但士子们的赈灾却坚持了下来。

就在京都府仵作运送那无头尸身的时候,涂恭淳他们也带着满车地粳米到了北城最大的一片难民聚居点。

一见是他们,难民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好请安。涂恭淳哈哈大笑道:“诸位乡亲,俺们回又来了,今天是三车米,每家都能分个三五斤,大伙排队领取吧!”一片欢呼声之后,难民们便按照他的吩咐,乖乖排起队来。

涂恭淳这人做活太粗,若是让他分米的话,那浪费可就大了,是以被方中书他们踢出来维持秩序,但难民们感激这些无私相助的士子老爷,都听话得很,却用不着他费心。

在边上看一会儿,见确实没自己什么事。涂恭淳便走到墙根下,那里有些瘫倒在地的病人。这些人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冻坏了腿脚,被家里人背进中都城地。

涂恭淳读过《黄帝内经》、看过《千金方》,也算是半个大夫,每次来都会为这些人检查、诊治一番,对于一些冻伤较轻的伤患,他还是有几成把握的。但更多人地冻伤处已经坏死。根本无法治疗,只能待身子复原些。再将其截掉了事。

把这几十号伤患忙活完了,再洗洗手,天色就已经不早了。一个老伯端着个白瓷碗过来,恭敬道:“涂老爷喝口水吧!”

涂恭淳道声谢,接过老伯手中地瓷碗,先尝一口,发现不凉不热正合适。朝老伯笑笑,一边喝一边问道:“还有个把月就开春了,老伯你是不是也该回去种地了?”

那老伯听了他的问话,面色便黯然起来,艰难摇摇头,涩声道:“俺们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涂恭淳奇怪道:“看你身子还算结实,再将养两天就能复原,到时候就算比不过大小伙子。也差不到哪去。怎么就回不去呢?”

老伯苦涩笑道:“回去也交不起税,还不如在中都给人扛活,过一天算一天呢。”

涂恭淳一听,关切地问道:“可是家里没有地了?”在他地认知里,有地就等于有收入,没地便等于……没收入。所以他认为这老汉九成是失去了田地。

哪知老汉摇摇头,苦笑道:“尚有三亩薄田,他们家里应该更多些。”

涂恭淳顿时不高兴了,把那瓷碗往老头怀里一送,恼火道:“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有地不种、有家不回的,朝廷地税赋从哪来?咱们大秦的军队怎们养?我真是瞎了眼,帮着你们这群蠹虫。”说完便要气哄哄的离去。

老汉被吓得不知所措,心道:‘坏了,俺惹到好人了。’赶紧噗通给他跪下,砰砰磕起头来。见老汉这样。涂恭淳也不好一走了之。气哄哄地站在那里,却不愿意再搭理那老汉。

方中书他们早就放完了粮食。正坐在一边说笑,见状都凑了过来,方中书一边去搀那老汉,一边问他道:“怎么了?怎么让人老大爷跪那了。”

见那老汉被扶起,涂恭淳哼一声,却没有阻止。这时难民们也围了上来,想看看老汉怎么惹着涂老爷了。

望着这群逐渐康复的难民,涂恭淳觉得有必要教育他们一下,便爬到一块石头上站定,大声问道:“你们的身子骨好了些没有?”

众人虽不知涂老爷问这话的目地,但都老实点头道:“好多了。”

涂恭淳继续面无表情道:“身子好了就得想法子养家糊口了,我们只能救急、没有能力救穷地。”方中书几个听了,心中苦笑道:‘老涂忒也心直口快了,这话虽然在理,但听着生硬,伤感情。’

好在难民们对士子们感激不尽,没有人在意他说话的口气,反而纷纷道:“涂老爷说的是,俺们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就出去找活,不用您和诸位老爷再操心了。”士子们心道,这下老涂没话说了吧?

谁知涂恭淳的脸色更加难看,只听他粗声道:“你们就没想过要回家吗?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春了,你们家里的地怎么办?”

难民们先是一阵沉默,便有人高声叫道:“回去也交不起这税那税,与其让官府抓去打死,还不如在中都城里过一天算一天呢。”这回答与那老汉的如出一辙,再看四周许多人都点头,显然持这种观点的不在少数。

方中书他们也终于明白涂恭淳为什么发火了,心道:‘宁肯有家不回、有田不种,也要逃避税赋,这些人可真够差劲的。’不由暗暗鄙夷起这些难民来。若不是老涂在讲话,他们也要出声呵斥地。

涂恭淳气的浑身发抖,但想着要教育这些愚昧的人,便咬牙强压了下来,指了指那些没点头道:“好在还有些要回去的。”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四一章 潘郎车欲满 无奈掷花何

周围的难民这才知道涂老爷因何发飙,有口舌伶俐的便忍不住大声道:“要是俺们家也人口健全,俺们也回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涂恭淳冷笑道:“当我是傻子呢?十斤黄米是三人分得多,还是五人分得多?同样那些地,是人口少了好过,还是人口多了好过?”

他满以为他们会满面羞愧,但难民们的脸上有微微吃惊、有不可思议、有哭笑不得、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一丝羞愧。

涂恭淳心中恼火道:‘忒不知羞耻了。’面色涨红着刚要发作,却听边上的方中书道:“贤弟且慢,乡亲们似乎别有隐情,不如先听他们说上一二?”

涂恭淳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算是答应了方年兄的提议。方中书便走到方才说话的那个难民身边,温声问道:“这位兄弟,为何人少回不去,人多反而能回去呢?”

那难民赶紧向方中书作揖道:“回这位大老爷的话,在俺们乡下,干活全靠壮劳力,家里少了多少男丁就少了多少收成。可是俺们每户缴的丁亩税,早些年就厘定好了,无论咋样都不变,不会因为谁家少了男丁就减免一些。更何况还有这个那个的杂税,原先人丁健全时就几乎交不起,现在俺们减丁减产了,定然是无法缴付的了。”

边上那些没点头的,也纷纷帮腔道:“是呀方老爷。就是我们这些人口健全地,一人交一人的份子。完税之后,连度春荒的粮食都剩不下,更何况他们呢。”

士子们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是出身高门大阀,但好歹都是乡绅地主子弟,却无一寒门出身。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是以对这些丁丁税税的东西一窍不通。相视之下,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还是方中书年长些,读的书也多,沉吟片刻后,轻声问道:“我大秦沿袭唐制,在税赋上并未做什么革新,依旧是‘两税之制’。先按照丁壮和土地多少定出户等,再按垦田面积和户等高下订出税额,虽然说不上绝对公平,但比当年按人头收税的‘租庸调’时要强得多,不至于令各位如此窘迫吧?”他地语气已经弱了下来,看来也知道书中所说与实际颇有偏离了。

起先说话的难民叹息一声道:“方老爷说得俺听不大懂,但定然是对地,可是俺就知道俺们过不下去了。比如俺家吧!二十年前核定的是九口丁,二百亩地,算是中户,便一直按照这个档次完税。可是到现在,俺们家的地就剩下四十亩不到,再加上这场灾祸过后。家里就只剩下俺和俺三弟两个男丁,俺们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可能交上那九口丁、二百亩的赋了呀!”

涂恭淳终于忍不住道:“咄,我大秦有的是无主荒地,耕都耕不完。你们的地怎么会从二百亩减少到四十亩呢?”

难民们一脸茫然道:“耕不完?有这好事吗?”还是那给涂恭淳倒水的老汉道:“涂老爷说多是荒地,那想必就是有地,但俺们却没见着,俺们那儿却是开不着荒地的。”

涂恭淳闷声问道:“就算开不着,那也不应该减少啊!莫非你们那的地长着脚。自己会跑?”

老汉苦笑道:“地却不会长脚。在俺年青的时候,家里确实是二百亩地。但自从昭武爷坐上了金殿,文丞相执掌了乾坤,加在俺们头上的这捐那饷就海了去了。俺们老百姓又是靠天吃饭,一赶上灾年保准交不齐,只能向乡绅大户告借。可乡绅大户也不是菩萨呀!到时候还不起欠款,俺们就得拿家里的地来抵。”

涂恭淳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心虚地问道:“地给了他们,你们就不用交税了吧?”

四周的百姓大摇其头,那口舌伶俐地答道:“涂爷有所不知,地主老爷们要俺们的地,可不要俺们的税,这叫‘产去不移税’,就是说地没了,可税还要照交不误的。”

涂恭淳算是听明白了这事,可心里的糊涂劲儿却一点没减,满脸奇怪地问道:“你们不会去官府把家里地人丁数、田亩数重新报备吗?”

“多少年前就有人去问过,可大老爷说这是朝廷征的税,只有朝廷才能重新厘定,他们地方上只管照着标准收。可往常五年一次的厘定税银,到了咱们昭武朝,压根都没厘定过一次……”

士子们逐渐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为自己的先入为主而深感羞愧,涂恭淳更是涨红脸朝四周团团作揖道:“方才涂某唐突,没弄清状况便信口开河,请各位乡亲见谅。”众难民忙不迭还礼道:“涂爷折杀俺们了,您对俺们多大的恩惠啊!漫说您说俺们了,就是打一顿,俺们也万不会记恨的。”

见难民们如此豁达,涂恭淳心里一阵激动,拱手大声道:“你们只管先这样待着,等俺们把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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