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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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不倒脑瓜子灵活的老三,他想了想便道:“京水河,一条老河了,据说几十年前还流经中都的,只是后来被淤塞了。”
秦雷颔首笑道:“三哥博闻强记,不知对这河地历史有没有研究?”老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正要让秦雷揭开谜底,却听一边低着头的老四幽幽道:“一百多年前,那河曾经是大运河的北段,只是后来被小清河取代了。”
秦雷吃了一惊。真个佩服道:“厉害呀!我还当没几个知道的呢。”
老四指了指炕上那一摞子书,自嘲道:“被关着没事,只能让人送些杂书消遣,其中一本《水经考》上提过此事。”此时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才是主流读物,这些关于水利地理地书籍,都统统被当作闲书。
秦雷又问道:“那你能不能琢磨一下。这京山大营的位置有什么特别呢?”
老三老四精于算筹经营,对这些军事上地事情不甚了解。思索半天也不得其门,只好求秦雷揭开谜底。秦雷笑道:“你们想想,如果我们在京山上依山建一座城,再疏浚开京水河的古道,会有什么效果?”
两人都非常聪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座雄城扼守运河、震慑京城的样子。老四咽口吐沫道:“那不发大了?”
秦雷心道,这位脑子就离不开钱,笑道:“何止是发大了。而且是发达了!”两个皇子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眼,老三轻声问道:“五弟,你跟我俩说说,咱们的秦氏子弟兵能成器吗?”没有一支强军据守,就是建了雄城也要被人抢去地。
秦雷坚定点头道:“只要经过一年的训练,达到禁军平均水准没问题。”自从见识过京山村宗亲地纪律性和骨子里对准确无误的追求,他便一直很有信心。
老三突然一把攥住老四的手。激动道:“若真是那样,咱们就再也不用受那窝囊气了!你还不想干啥干啥?”
老四皱眉道:“修城、通河、练兵,可都是烧钱地营生。尤其是修城,那就是个无底洞,几百万两都不一定够,老五你有那么多钱吗?”看来牢狱生活让他沉稳不少。也冷静不少。
老三听了也赞同道:“老四说得没错,内府支持兄弟你练兵就已经很吃力了,却是没钱修城、通河了。”怕秦雷误会,秦霖解释道:“内府每年大概是五百多万两银子地流水,扣去成本人工,净入也就是三百多万两,还要支付咱们皇家的巨大开支、最后能入库地不到二百万两。”
秦雷笑道:“而我那宗族兵,每年地军费便是小一百万两,怕是已经到了父皇容忍的极限了。”
老三颔首道:“没错,父皇也需要大量钱财。是以他老人家不可能再给咱们拨款了。”
秦雷点点头。一脸无奈笑道:“我这次从京山匆匆赶回来,就是想请三哥这财神爷接济接济。看来要落空了。”
老三寻思半晌,咬牙道:“若是硬挤,我还能给你凑出个一百万两来。”
秦雷摇头道:“四哥出事,你也跟着坐在风口浪尖上,却是不能再妄为了。”说着不好意思笑道:“你上次给我的银子还剩了些,估计能撑一阵子。”岂止剩了些,根本就是一个子都没花着。扣除给仇老太监的五十万两,其余的都入了馆陶的账上,解王府各部燃眉之急去了,倒是真剩的不多了,也不算骗人。
老三又问京山城的规模,秦雷便老老实实说了。听到是一个长二百二十丈、宽百丈、高二十丈地超级要塞,两人先是惊得合不拢嘴,旋即便职业病发作,盘算起建城的费用来了。
这也是秦雷找二人的原因,乐布衣虽然厉害,但这家伙净身入伙,浑身上下没有五两银子,也不可能变出钱来,便把筹资这项艰巨而不讨好的任务,不负责任的丢给了秦雷。秦雷又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已经得了‘隆郡王府的骡子’美名地馆陶先生了,便来找这两个搂钱高手合计。
算计半天,两人小声嘀咕一下,老三皱眉道:“虽然你说可以自己烧砖,但光靠砖头垒不起雄城,巨额的营建费用还是省不了的。”
老四点头道:“再加上清淤的费用,最低限度也得这个数!”说着一手伸出两个指头,另一手伸出一个巴掌。
“二百五十万两?”秦雷低呼道,“不如去抢国库好了。”
“据我所知,国库里也没有这么多钱。”老三无奈道。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六五章 商书遭灾 尚书开溜
兄弟三人议了一阵,老三试探问道:“就不能让南方献出点来?”
秦雷摇头道:“我前些日子还在为南方争取减负,哪能转眼又开口要钱?难道我给的负担不是负担吗?”
老三只好做罢,老四突然道:“这些银子也不必一次拿出来,把工期拉到两年半,筹划得当的话,只要备齐头款一百万两,之后每半年备好五十万两也行。”
秦雷寻思道:“一百万两倒还可以挪借一下,但以后每半年的五十万两依旧没有着落。”说着不好意思笑道:“这两年来,兄弟我能借的都借遍了,怕是再借不到那么多了。”
老四豪气笑道:“五十万两虽然是巨款,却也不是什么难事,从内府中挪用便可。”大贪污犯本色显露无余。
秦雷见了暗自咂舌,心道,怕是挣得没有他贪得多,老子敢把买卖交给他吗?原来馆陶那边的商贸司一直缺个主事的,虽然馆陶兼着,运转不是问题,但那基本完善的商业网络的能量却远远没有发挥出来。
这时老三突然叹口气,轻声道:“四弟,有件事情怕你生气一直没说,内府被父皇收回了。”
秦霁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低声问道:“交给谁了?二哥?”
秦霖点点头。皇家的买卖大多是专卖专营,日进万金的营生,一向由皇家子弟管着。也一向最让人眼红,这次太子借着老四倒台的机会要过去,他也无话可说。
老四咬牙切齿道:“刚把内府收拾出点成色来,就有人想拣落地桃子了。”
老三朝秦雷笑笑道:“上次朝堂上,二哥后来不是站出来给我们说过话吗?父皇后来龙颜大悦,便把内府赏给了他。”说着小声道:“据说铁甲军地统领也要换成太子的小舅子。”
秦雷惊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老三轻笑道:“这事情仅是个意向。就当事的几个人知道。若非内侍省的眼线,我也不会知道的。”论起探听上层消息。老三怕是大秦最厉害的角色了——内侍省本来就有往王公府邸派送细作地职责,这些隐藏在太监宫女中的耳目,根本防不胜防。
听到这个消息,秦雷突然失去而来谈兴,对老三老四道:“我匆匆回来,明日就得回去,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老三赶紧道:“兄弟直须去。”秦雷笑着攥攥他地手。温声道:“京里还得哥哥照应着,等过年回来咱们喝酒。”秦霖点点头,起身送秦雷出去。
老四也跟着起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雷,秦雷只作没看见的,老四只好低垂着脑袋送他出去。到了门口,秦雷突然对在外面候着的宗正府官员道:“我四哥缺乏运动呀!年纪轻轻的就攒了一身肥膘。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宗正府官员赶紧陪笑道:“请大宗正明示。”
“我那边正好需要些搬砖推土的,发落过去劳动改造吧!”秦雷淡淡道:“改幽禁为劳役,这点权利我还有吧?”
官员小鸡啄米般点头道:“有的有地。”老四闻言大喜,朝秦雷一个劲的抛媚眼,秦雷还给他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明日就出发。”便甩手往外走去。老三也跟着出来。只留下老四一人站在门口摸着脑袋傻乐。
两位郡王离开宗正府,登上哲郡王的马车,往内宫驶去。
马车里,老三轻声问道:“五弟,父皇接连把内府和铁甲军都交给二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雷淡淡笑道:“还能意味着什么?搞平衡呗!让我去拓荒,又怕万一尾大不掉,便给二哥一个劲的加码,没什么稀奇的。”用你也要防你,哪怕是亲生儿子。这就是帝王心。
秦霖轻声道:“那父皇手中岂不没有任何一支禁军了?”
秦雷闭目寻思一会。小声道:“父皇快要收回御林军了。”昭武帝将铁杆御林军送给沈家代管,换来人家的铁甲军。本来就没存什么好心。试问沈家怎么敢整治皇帝亲兵般的御林军,只能名副其实的代管,而昭武帝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收拾铁甲军,估计这几年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便干脆把御林军也收回来。这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沈家本来就是运河世家,一直在军界没有多少势力,前些年只不过是代替皇家掌军罢了,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会有多少反弹。至少昭武帝会这样认为。
但秦雷更看重这背后昭武帝的操作方式,怕是等自己把子弟兵整治好了,这臭老头子也会跟自己玩这么一手。想到这,秦雷忍不住轻啐一声道:“光想好事去了。”
秦霖装糊涂似地问道:“什么好事?”
秦雷自知失言,打个哈哈笑道:“没事,我说我自己呢。”没来由感到一阵燥热,秦雷这才发现老三的王车密封地严丝合缝,竟是一点也不透气。
秦霖见了,赶紧把车窗打开一条缝,笑道:“吹吹风就不闷了。”没一会,他却已经开始打哆嗦了。秦雷笑道:“三哥也太怕冷了吧?”说着便要把窗户关上。
就在关窗的功夫,眼睛无意识地往外一瞥,他的手却停下了。只见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三四个青衣奴仆,抬着一副门板正从东面过来。
吸引秦雷注意力的,是那门板上趴着的那个伤痕累累之人,不由轻咦道:“这人似曾相识。”说着便让车外的秦卫去询问一二。
哪知那些仆役见了黑衣卫打扮地秦卫,竟像遇上救星一般。掉着泪便把门板上的人抬了过来。前面一个管家模样地男子朝秦卫施礼激动道:“这位官爷,咱们王爷可在附近?”
秦卫却不认识这些人,闻言皱眉道:“你们是?”
“我们是襄阳公车家地……”
……
道边一间客栈的上房内,随军医官正为趴在床上地男子细心处理着伤口。
望着那血肉模糊的后背,秦雷面色异常难看,便听一边公车管家哽咽着讲述他家老爷地遭遇。
床上趴着的正是公车商书,他在襄阳做了一段权太守。把几十万灾民安置地井井有条,士绅与百姓之间的关系也处理的十分得当。令江北巡抚卓文正大加赞赏,便催促他赶紧进京,到吏部挂个郎官的虚职,走完这个过场。
按照以往的经验,地方举荐的孝廉,一般在京里要待半年左右,以熟悉朝廷事务。然后经选拔。根据品第结果被任命不同的职位。但地方长官若是急需此人,可以请求吏部提前放人,把这个考察期缩短为两三个月。
因而卓文正趁着秋后不忙,让公车商书进京挂职,满打满算,来年二月份以前也能回去,正好不耽误春播,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但这次他却失算了。他忘了公车商书地长相有些奇特,而此时选拔官吏的第一项便是‘目测’,凡是身有残疾、长相奇特的,都会被直接刷下来,没有机会授予官职。
在南方时,因为是王爷任命官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又加上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乡绅,大家都见过他没中风前的样子,士绅百姓们虽然背后笑话他,但面上却不敢不敬。待到后来见他确实有本事,大伙也就习惯了。
但吏部的官员就不一样了,一见他相貌怪异,便心生厌恶,又听他是南方举荐的孝廉,不咸不淡的应付几句,便让他回去候着。公车商书感激秦雷地知遇之恩。却不想将光阴平白蹉跎了去。便每日都去吏部问询,终于把吏部官员烦透了。围绕着他的相貌,狠狠将其奚落一顿。
公车商书最听不得别人拿自己的模样说事,再加上连日碰壁的憋屈,便与吏部的几个员外郎争吵起来,却惊动了正好经过的文尚书。
文彦韬叫住几人,问了问情况,听说是因为地方举荐孝廉地相貌而争吵,便让公车商书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嗤笑道:“你给卓文正使了银子吧?怕不下十万两吧!”
一句话说得公车商书面红耳赤,呛声道:“下官是王爷任命的襄阳府权太守,因着颇有政绩,再加上名声尚可,才被卓抚台举荐的,却没有使银子!”
“哪个王爷?”文彦韬突然面色阴沉下去。
公车商书虽然看出这位大人有发飙的迹象,但话赶话之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硬着头皮道:“隆威郡王殿下。”
他若是早几日进京,说不定就能听到街头巷尾议论‘隆郡王朝堂战三文’的轶事,想必就是再憋屈一些,也不会在这位文大人面前提及秦雷的名字了。
那日在金殿之上,秦雷对文家赤裸裸的羞辱与轻视,为文家和这位尚书带来了太多的耻辱与不良后果。不止是被人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