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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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小圆送客,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皇帝的姐妹请杨小姐到宫里去,自是光明正大之极的事情,为何如此偷偷摸摸,还用着我去“劝说”?闻说小姐先得到了邀请,却不愿动身,此中定有别情!杨觐这家伙,总算也有求我的时候,不过这件事一定关系重大,说不定更于我有切身利害冲突,不可不慎之又慎。
不大会儿,便听府外人声喧哗,方在疑惑间,小圆奔进房来,又惊又喜地道:“贾公子,三公、九卿,常侍府的,还有好多的达官都来了呢!他们都来知会老爷,要一齐上书,声讨蹇硕呢。”
“哦,有这等事!”我佯装吃惊地道,心里却大赞张让手脚快。这种事情,越快办越好,莫让蹇硕等人闻得风声,采取行动,那就不免有所顾忌了。我同时也在心里打了个突,若我是蹇硕,此时忽闻一夜风雨来,恐怕立刻无所适从,只有乖乖等死的份儿了……这种宫廷内权力争夺的必然结果,是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小圆却是喜不自胜的样子,一边伺候我换衣,一边道:“这下小姐可不用嫁给蹇巴了,听说那个老色鬼已经有了九个小妾,还不死心。小姐若是被她娶了,虽明为正室,却不知以后的境状会怎么样呢。”
我哼了一声:“九个老婆?!这老鸡巴真有种。待哪天老子兴起,一发割了他那话儿,叫他跟蹇硕一样,进宫当令老太监吧,哈哈!”
小圆粉脸羞红,恐怕隐隐知道我讲的绝非好事,却仍是好奇地问道:“公子,什么是太监?”
我做了个鬼脸,道:“就是没那个的男人呗。”小圆立刻大窘,红着脸跑开了。我哈哈大笑,径自出房,朝大厅走去。
杨觐和田四早已在正厅下首作陪,杨赐沉浑的声音传来:“众位公卿,常侍大人,老夫知悉此事,心里惟有感激。有众位鼎力相助,何愁蹇硕小儿猖狂.唉,老夫老矣,膝下二子一女,大儿早亡,二儿又不在京里,身边只有小女杨丝一人。蹇硕数次上门提亲,都被老夫拒绝。没想到他竟会抬出主上,欲令下旨……真没想到天下有如此不堪之人!老夫早有退隐之意,刻下只得含屈忍辱,诸位……”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巍颤颤地起身作揖,“感谢诸位深情厚谊,老夫即使闭目瞑去,也将铭记在心!”
厅堂里顿时慨声一片,纷纷道“司徒何出此言?”坐上站起一人,却是我初人府中时见过的太傅袁隗,他的身后站着一人,缎服青冠,正是袁绍。我顿时吃了一惊,停住脚步,只在厅外一侧偷眼打量。
袁隗将拐杖一顿,怒气冲冲地道:“我早知此事,却规劝蹇巴不得。此人仗着目下侄儿受宠,滥施淫威,家赀亿万,妻妾成群,虽豺狼无过于此。只叹杨司徒太过宽厚,若当日就上书皇帝,岂非省却今日之会?”
我猛然想起那天杨赐心事沉沉,袁隗劝解之语,没想到正指此事。看来袁隗对这种恶行,也是万分愤慨,对杨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耿耿于怀。
杨赐苦笑着道:“老夫真是糊涂,哪有将亲生女儿往虎狼口里送的?蹇巴数有不轨,淫行流于京畿,真可谓凶煞恶毒。老夫一念之差,如真将丝儿嫁他,往后也不用做人了,更哪有什么脸面来见各位大人?”
坐袁隗身边的一位四十许长须中年人叹道:“司徒言重。这蹇硕弱冠进宫,就深得主上宠爱,又数有功于何后,因此顷刻之间,可扳他不得。”
猛听旁边有人干咳一声,尖声道:“谅他小小黄门,有什么大的能耐?我们这些弟兄,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这小儿目无尊长,横行朝野,难道不怕公议?”我心里一动,这讲话的正是张让,偷眼望去,只见他面色阴沉,旁边一人,却不知是不是赵忠。忖道:连张让都来了,此次蹇硕必死无疑!
那中年人这才打量了张让一眼,笑道:“原来是张常侍,今日您约见各位重僚,大义灭亲,可真是少见哪!”言语之中颇含讥讽,一刹那间,举座无不噤声,诧异地注视着两人。
张让勃然大怒,此人公然暗示蹇、张原是同流合污之人,属奸邪阉党,谁能听不出来?拍案而起,脸色数变,却又讪讪坐倒,冷笑道:“刘公应邀来了,足以表明足下深恨此辈。我虽是宫里的人,但也知晓轻重缓急,实不应对恶徒听之任之,更何况宫廷中此等宵小,污乱视听,毒害主上,虽死不足平众怒。杨司徒,这表章就由你和袁公、刘公起草,待明日上朝,我与赵常侍定当为公等出力,罢免蹇硕这个恶贼。”
我见张让居然不敢公然和那中年人反脸,不禁暗吃一惊,这“刘公”到底是何人物,连宦官的账也不买。
杨赐起身道:“如此,多谢常侍义气相助。众位,请就在奏章上具名,我等不为清议,只为平民愤、申张正气。老夫就先谢谢众各位了。”
我正听得入神,猛见地上一条影子站在身后,猛然一惊,回过头看去。
只见杨丝小姐深蹙黛眉,正凝神思索,见我面对着她,这才用眼光示意,缓步往回走去。我以为她恼我偷听,无可奈何地随她步去。
走到厅旁曲廊之上,她这才回头,盯住我的眼睛,道:“这是你的主意?”
我吃了一惊,愕然半晌,才明白她说蹇巴的事情,苦着脸道:“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公卿?小姐是天降福神,数有运道,这才化险为夷……”
杨丝“噗”的一笑,马上又正色道:“别说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怎会知道公卿大臣一定会联手上书?上一次我以为你在骗我,现在才感到你说的句句是实话。而正因如此,我才有些后怕。你怎么能够影响他们的决定的?”
我大感吃不消。这女孩思绪当真复杂,看来对我应是前嫌未释。也罢,让老子消遣消遣她,也免得夜长梦多,被蹇巴这类的人渣占得先机。
假意调笑道:“你真想知道?晚上一更时到我房里来,别给人看见。”
杨丝脸一红,垂下头去,“你怎敢这样说话?当心我叫人把你撵走。”转头回去,却又轻轻地道,“还是你到我房里来吧。我知道你夫人有绝高的武艺,定能将你安全送来。记着,那时千万给人家一个明白的答复。”
我目送她离开,忽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过大,颇有作茧自缚之慨。
晚饭后田四秘遣人招我去,神色有异地道:“贾兄弟,今天老爷他们的事情想必你一定知道了。我等得心急火燎,好不容易才能找到机会跟你商量商量。”
我皱眉道:“府上有喜,田爷却好像大祸临头了一般。到底怎么回事?”
田四哀叹一声,却不发话,只是愣愣地瞪着前方。直到门口出现孙离、孙邯的影子,他才着急地问道:“老爷有没有召见杨觐?”
孙氏兄弟默然,神色间颓丧无比。田四吃惊地坐倒地上,半晌才挥了挥手,令他们退下。
我搀扶田四起身,惶然道:“田爷,莫非杨觐有什么不利于您的企图?”
田四缓缓在榻上坐下,忽然十分愤恨地道:“今天老爷令我等作陪,席间这杨觐出言激我,流露出此事乃是他一手所为,务要取得老爷和小姐的信任等等。我见三公、九卿全部到场,连中常侍张让、赵忠这等难得一见的人物也赶来表态,实在让我大觉震恐!”
他勉强端起茶皿,喝了一口,双手竟都发起抖来。“我……
我真不知道杨觐这等小儿哪有这么大面子,可请动公卿重臣,他若有这样的靠山,也罢,我还是退乡归隐去好了。”
我暗中释然,却又不免好笑:此事乃鄙人一手促就,杨觐竟以此要挟田四,还收到如此满意的效果。若不是有鄙人撑腰,此际田四恐怕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当然在十天之内,我是不能让田四走的,他一走,我就陷入了和杨觐公然对决的境地,在司徒府跟他斗法,恐怕三天不到,我就得打包回家。
田四看了我一眼,道:“我遣孙氏兄弟去探听情况,他们确见到老爷召见杨觐。唉,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咦,你笑什么?”
我敛容道:“小的在想,若我是杨觐,此时也必定会大造声势,让田爷以为我真的帮了小姐大忙。其实我只会在肚里暗笑,因为仅凭我的实力,若真能请动张让、赵忠,你说我还会屈就在司徒府上干的一个小小总管吗?”
田四狐疑地盯了我好久,这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若此事属实,杨觐必会趁机在老爷面前大说我的坏话,老爷正感激他哩,必然要言听计从,说不定三夫人也保不了我。你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我见他已经“病急乱投医”,不耻下问了,笑道:“田爷尽管放心,老爷找杨觐必是其他事情,我敢以人头担保。”
田四见我擂胸保证,精神倏地一振,道:“你怎会那么肯定?莫非杨觐有些秘密被你发现了?”
我想起安牧等来我这儿求小姐进宫的事情,若他们真对杨丝有恩,她岂会连这么小的事都不答应呢?笑道:“总之田爷可以安心地去和杨觐说去,最好露出知道他某种秘密的口吻,让他不敢贸然行动。此人最是疑心不过,田爷若显得有恃无恐,说不定还会把他吓一跳呢。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田四大喜,道:“你说得对!杨觐的确是这样的人。小贾,你可真是我的智囊!若击垮杨觐,你就是府院副总管了。”
我心里嗤之以鼻,却不得不装作兴奋的样子躬身道:
“多谢田爷。”
见他叫上孙氏兄弟去了东院,我便假装无所事事地晃荡一会儿,甩开了杨觐派的钉梢,绕了个圈子回去秘见史阿。
史阿在黑洞洞的房间里等着。我待点灯,他制止道:
“不可,近来杨觐疑神疑鬼,连我也不太放心,因此我们千万不可给任何人发现。”
我点头称是,心里暗喜史阿心智成熟了许多,道:“小圆呢?”
史阿一怔,沉默了片刻,道:“她正在杨觐房里。那禽兽自是想问清你的意图,所以才不断地招会她。这丫头忍辱负重,每次回来,都有掩饰不住的悲凄模样,真叫人可怜。”
我还欲脱口问何事悲伤,但突地心中雪亮,顿时明白杨觐对我的丫头都干了什么。那一种爆发出来的不可遏制的怒火,直冲顶门,我“嗖”地站起来,一脚踢翻矮几,叫道:
“这事情怎么没人跟我说起?该死的,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
史阿拉住我的衣襟,沉声道:“将军不可亲身涉险。杨觐的亲随安牧等现在昼夜守在他的旁边,就算田四公然和他动手,也决占不了便宜,将军还是忍一忍罢。”
我强压怒火,不免仍是咬牙切齿。如果杨觐知道小圆成了我的亲信,还如此所为,岂不是在向我故意挑衅?老子就那么好欺负的?狠声道:“总有一天,我要扒他的皮,碎他的尸,叫他现在给人造成的痛苦,百倍地补偿回来!”
史阿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这家伙今天颇有些失态,司徒将他召去,好好地斥责了他一番,但此人仿佛早已料到了似的,一点羞愧的模样都没有,真是老脸皮厚。”又嘿嘿笑道:“听说田四被他瞒过,以为公卿是他所请,吓得半死,会后就去了三夫人那儿呢。”
我强自冷静下来,哼了一声:“猜也能猜得到。杨觐这几下子,差点都要把田四搞疯了。对了,小姐赴新河公主之约的事情,杨觐有没有跟你透露了点什么?”
史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问这件事。我初时也莫名其妙。杨觐身为东院总管,代公主知会杨小姐,实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小姐这次竟没有答应,只推说最近心事重,身体也不舒服。杨觐见她不去,居然急得连饭都吃不下。”
我皱眉沉吟了片刻,道:“我怀疑此中必有别情,杨觐恐怕会做什么手脚。依他的性格,若连饭都吃不下,事情当真是再重要不过的了。”
史阿点头称是,道:“我偷听了杨觐和安牧兄弟商量的细节,恐怕是要把什么嫁祸给田四,有一句话是安牧讲的,言那时什么证据也没有了,就算老爷疑心有他,也不致想到杨总管头上。失了小姐,诿过于那死鬼身上,是再好不过了’。”
我惊瞪着他,黑夜里只看到我们彼此眼睛闪烁出的微弱光茫——他立刻释然地叹了口气,显然清楚我想到了什么。
我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踱着步道:“原来杨觐仍想在月末借田四出府,设伏杀掉他。小姐的事情,只不过为保证计划安排,设下的另一处埋伏,他要在小姐出府后,劫持她,然后假称田四所为。那时田四被杀,死无对证,而杨觐不仅除掉了对头,也把小姐借机除了,这样除了老爷,再没人能管得了他。”
史阿声音发寒道:“而老爷又从不管事……”
“正是!杨觐得手后,设伏攻击田四的事就算暴露,老爷也不会再怪他,因为是田四‘杀害’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