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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汉末浮生记-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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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随即仰天大笑,极是轻蔑地道:“休得胡言。你等有钱之人,我不屑一顾。闪开,若是再不让路,莫怪我不客气了!”

我微笑着看看小清,又看看他,“请问卢兄,你这么急着走,难道是要躲避仇家?或是不想再遇上周忠的府将吗?就让在下略尽绵薄之力帮你一把好了。”

卢横又怔了怔,敌意更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周家派来的,便请下马一战!我卢横从来光明正大,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我大笑,“原来你还怕我们偷偷摸摸,悄悄要了你的性命。放心好了,如果你真的有理,那区区一个周忠,又何足道哉?” 

卢横不假思索地道:“我当然有理!”随即怒容满面,截口又问我们的身份。我拨马长笑,“若想知道,午前赶往显阳苑西碰头。不敢来的,不是英雄!”拉了拉小清,绝尘而去。

小清在路上嗔道:“你们之间打什么谜语?你既要收他为属下,干吗又约他在别处见面,我看他才不会来呢。”

我笑道:“这就叫欲擒故纵。这是个粗人,你把他比做英雄了,他还会不来吗?这个时代崇尚的,除了名节之外,就是武功和气概。像他这样的人,牛脾气一起,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也会照走不误。”

小清气道:“谁知道他会不会?我想他才不会那么傻呢。我要是他,你又这样明目张胆地叫阵,我第一个就会想到有埋伏,根本理也不会理。就算去,也要先观察转悠半天,确认安全后才会赴约。哼,不叫你等上半天,才不会冒险。”

“那岂不是不守信用了?”我问道,哈哈一笑,“你的看法只能代表你自己。别忘了,我们所想所思跟这个时代的人有很大不同呢。古人以信为美,而且都极其重视守信的问题。嘿嘿,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例子了。”

“什么例子?说来听听。”小清很好奇地问道。

“传说春秋战国时有个男人叫尾生,他有一个相好。有一天,他们俩约好了,三更时在桥底下碰头。”

小清“扑哧”一笑,插嘴道:“怎么突然想到约会的事了?”

我微笑,“别瞎打岔呀。”我接着讲:“那天一黑,尾生就在桥下开始等了,后来他等呀等呀……”

“那个女人一定没来,对不对?”小清忍不住又插嘴道。

我心里苦笑,忖道:看来女人都是没耐心的动物,要等我编完这个故事,恐怕她早知道结果了。只得长话短说地道:“唉,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最后来没来。不过尾生就这样死了。”

小清吃惊地道:“怎么死的?”勒住我的马,把面具也取了下来。长时间没见到她的容颜,乍一见不禁一呆。

轻轻道:“快要到三更,河水却突然暴涨起来。但尾生记着和那女子的约定,抱着桥柱不肯离去,最后被活活淹死了。”

小清惊讶地蹙眉,良久才道:“他宁肯淹死?”

我点点头,她又沉吟着道:“真可怜,他为了等那个女人,竟然会傻到这种地步!我要是他,绝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唉,我想他们一定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没有办法,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见面……”

我不知道受了什么触动,笑笑道:“若是换了我跟你,我也一定会像他一样!”

小清大震,抬头看我。好一会儿,她的脸上才慢慢浮起红晕,羞涩地垂下头,道:“你真坏,明知我定不会选那种地方,还说这样的话哄人家开心。”

我无言地望着前方,心里充满了快乐:什么时候,我才能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和清儿约会呢?唉,世道黑暗,我在摸索着爬行哪!真希望明天一切都改变,可以自己想干吗就干吗,那多好。

笑道:“亲爱的,那我们去赴约吧。”拉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小清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前脚来到显阳苑,后脚的卢横便到了,刚好过午。他胸口起伏不定,稍显紧促地喘着气,看起来是跑步赶到的。

“卢兄真是信人。午前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卢横心中有气,但闻言却是莫名其妙,沉声道:“什么事情?”

“做我的属下呀。”

卢横勃然大怒,呸了一声,道:“还未请教阁下的名讳呢!你们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叹了口气,道:“卢兄原来还在计较这些,都是在下失礼了。”深深一揖,“请卢兄勿以为怪,在下只觉得卢兄十分亲近,所以不免有意气相投之慨。刚才的话就算在下说错了,在下恭请卢兄到府一叙,作为赔罪,不知君意何如呢?”

小清透过面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卢横见我施礼,又这样谦谨,不禁奇怪地放缓了口气,“你这人……嘿,真是啰嗦,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不便打扰阁下了。阁下若无意刁难,就请回吧,卢横从来不和官家之人往来。”

“卢兄莫非和官家之人有仇?”

卢横脸色一变,道:“阁下问得太多了。我卢横可是杀过人、劫过财的大盗,阁下不怕吗?”

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卢兄真是多此一问。我若怕了你,何苦要跟过来自讨没趣呢?不过你若真是江洋大盗,我也有法子对付你的。”

卢横脸色暴躁地跳起来,道:“好好,你果真是来捉我的?哈,如果你有个二三十人还凑和,若只是你俩,哼哼。”

小清冷笑着下马。我笑道:“对付你还需要两个人吗?我这位兄弟见卢兄身手矫健刚猛,早有意思掂量掂量。不过,打架之前,我们有几点还得说明白了。”

卢横瞧着小清的体形,不禁冷笑连连。拢着手道:“你说罢。”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们不是来捉拿你的,更不是什么周忠的手下。其次,如果你能打败我这兄弟,我立刻送你足够的盘缠上路,直派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为止……”

卢横大为疑心,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卢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不跟无名之辈做交易。”

我笑道:“你别激我,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败了,该当何如呢?”

卢横哼哼两声,两手一摊,“我若败了,任君处置!不过我也要说明白了,这位兄弟如此瘦弱的样子,恐怕经不起我两拳。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我见他说得慎重,心下倒有些喜欢了,暗道:这人倒还是个君子哩,未打之前先提醒别人莫要动手,生怕自己手下不小心出了人命。哈地笑道:“无妨,那就如此说罢。现在就开始比吧。”

小清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卢横摆出架势,道:“阁下先请!”

小清默不作声,忽地一拳击出。卢横出掌格架,浑未在意一般。

他的臂膀格架住小清的拳锋,突地发出“嘎”地一响,似遭大力般马步不稳,踉跄向后退去。正自大惊失色,小清已如影随形地跟来,起脚将他踢翻在地。

卢横又惊又恐,扶住伤着的左臂,顿感面上无光,忽地跳了起来。小清又伸手示请,此番他不再谦虚,暴叫一声,拼足了劲往前攻去,连使拳脚,风声呼呼。

小清在漫不经心地化解,并不急着再次放倒他。我知她又在“学习”了,摇了摇头,安稳地坐下来闭目养神。树林间时不时惊鸟飞起,满天都是卢横大喝狂呼之声,到后来更是夹杂了粗重的喘息。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打斗才突然而止。我抬头看去,卢横坐倒在地,大口喘息。小清仍是潇洒地伸出右手示意,却再无反应。卢横目露凶光,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么个瘦小的人竟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卢兄,还打吗?”我笑问道。

卢横眼中恨色一闪即逝,随即长长地叹气,跪倒在地。“技不如人,奈何再斗?我卢横竟会败得如此之惨!请将我拿到官衙吧,一切任君处置,我绝不会反抗。”

我喜出望外,走过去扶他起来,“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早说过不是来抓你的。我只是想请你到府上叙叙,盘桓几日。那时我自会给足卢兄盘缠,派人送你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卢横大是奇怪,道:“请教阁下名讳。卢横与君无亲非故,奈何如此宽待乎?”

我笑道:“在下颜鹰。卢兄既不肯投我门下,是在下无福,所以只得请卢兄在舍下小住些日子了。所谓一见倾心,卢兄这样的好汉,我还不多见呢。”

卢横惊异地看着我,突然叫道:“你莫非是大败温衡,惊动洛阳城的颜鹰颜将军?”见我笑着颔首,忙复翻身跪倒,“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虎威。若早知是颜将军,小子死也不敢与尊属动手。”

我看了看小清,不便立刻解释,笑道:“客气了,都是些虚名而已。我颜鹰有何德行,能得卢兄如此看重,起来说话。”

卢横站起来,变得谦恭万分,我问道:“卢兄怎会和周忠家的府丁们厮斗呢?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卢横沉声道:“多谢将军关心,唉,此事说来话长……”

我忙笑着牵他的手道:“那卢兄就跟我回去再说吧。我家里正空着好几个房间,卢兄先住下来。有什么事情,回去后再商量不迟。”

卢横见我这样礼贤下士,激动拜倒,哽声道:“将军折杀小子。卢横有罪,将军不咎已是宽容,怎能再麻烦别事?若将军不嫌弃小子带罪之身,卢横情愿托身门下,为一军卒,听凭差遣!”

我大喜,拉起他紧紧握手,“如此真是太好了。卢兄请恕在下做事莽撞,待回到府里,在下定要设宴为卢兄压惊!”

当下令小清与我共骑一匹马,卢横单乘一匹马,并骑回城。他见我待人热忱,毫无做官人的架子,更是唏嘘感动不已。一行回到别院,我便赶紧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比起搬家之事,这件恐怕更为重要了。

第四十五章 枉矫军法

卢横稍有家底,少年时念过书,但很快弃文从武,随人舞刀弄剑去了。十四岁就涉世闯荡,一年后因火气盛与人打架,刺死一官的仆从,自此流浪江湖。来到唐聚,却偶遇周忠干无本的买卖,在道上劫杀商旅及其亲眷七人,其中一人为足月待产的孕妇。立刻火上心头,重伤周忠和其手下十余人,逃奔到邑外却又被周府家将拦阻,这才演出我和小清看到的那一幕来。

到府里便立即命人服侍他沐浴更衣,接到“流光榭”共宴。先谈及家庭、婚姻、子女,卢横自承乃辽东望平人,娶有一妻,却是鲜卑族女子,儿子早夭等等。我奇道:“汉人与外族人通婚,有这样的规矩吗?”

卢横脸红耳赤,叹了一声道:“情势所逼,不得已尔。像我这样家贫之人,谁愿嫁来受苦呢?家父生怕卢氏无后,这才想了如此办法,未料仍是夭子。”

我看他发窘,忙转开话题道:“卢兄不必难过,一切随缘,娶了外族女人倒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可你家这样的偏远,回去一趟恐怕不太容易罢?”

卢横想了想,叹道:“我早没家了。五六年漂泊在外,恐怕爹娘早已……唉,卢横只有贱命一条,愿报之以将军。”

“不必如此伤感了。老天自有公道,好人终有好报。卢兄就先在我这儿做事罢,若不满意,再另栖高枝,在下绝不反对。”

卢横感激地拱手道:“将军待吾甚厚,吾愿竭尽所能,不敢再生二心。”

见过夫人,卢横诚惶诚恐,连称神祗。

小清微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不是神,是人。夫君常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且牢牢记住罢。”

卢横想了甚久才明白过来,沉吟道:“将军所言,吾不如也。卢横钦佩之至,也想请夫人时常多加指点,则不胜感激。”

小清看了看我,笑道:“我当然会指点你。你的体格、武艺都很不错,以后代我多多照顾颜鹰。”

卢横见小清提起名讳而我毫无异色,又惊又奇地叩首道:“请夫人放心!”

又与之共论政治、军事。卢横素有怀抱,却未逢其时。我甚感喜悦,又请了杨丝、颜雪一同来此见面。卢横神色庄重而不敢正视,磕头流血道:“请将军宝眷暂离,小子鄙贱之体,怎能与夫人、小姐们共坐一堂,有辱天颜?”

我笑道:“别客气,以后你们都要常见常会,多多商量府中大事才行。卢兄,汝今后一个重要职任,就是保护夫人、小姐。知道吗?”

卢横恭敬伏地道:“乐受重命。将军交与小人如此大任,得之若饴。望将军指点府中家将人数、所征之状,小的自会调遣分派,不劳将军费心!”

“好!”我大喜,站起身来,“有胆识,果然我没看错人!以后大家同甘同苦,便是一家人了。”

晚上吃过饭,张让派人来接我过去。

常侍府门口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家臣率众役力往来搬运物品,还有一堆坐马车来访的官员候在外面。我见又有多名求官征位者送礼不知轻重,被乱棒打了出去,每次必定引起不少轰动。

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连晚上都能见到这么多人。为避嫌疑,我吩咐出迎的肖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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