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错-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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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爱情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品,此话一点儿也不假。得到宠幸与重视的海伦,如同注射了美容激素,面若桃花,明眸善睐。她本来就是一个美女,如今被爱情滋润得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些天,海伦与艾伦的关系大踏步前进。他们之间的交谈越来越随便、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公司下午的“TEA TIME”,常常看到他俩端着咖啡杯,站在咖啡间里轻声聊天,而每每撞到的同事总是心领神会地笑笑,快速离开。
看到海伦正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捕获猎物,我为她高兴,同时也有些许落寞。我不认为自己对艾伦有什么想法,但他的确在我心中掀起了波澜。
自从聚餐后,艾伦和我又恢复一贯冷漠客气的上下级关系,好像有些话、有些事如同空穴来风似的。这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即便是钻石王老五,依旧令人恐惧。我打定了主意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希望也就不存在失望。有时,“忘记”是避免受伤的最好方式。
天气越来越热了。鲜艳欲滴的樱桃渐渐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硕大圆滚的西瓜,剖开热情的内心,一溜排开,鲜红翠绿得直晃人眼睛。
为了抓住樱桃的“尾巴”,加贝决定带我去采摘园里摘樱桃。我说喊上玫姆吧,她爱泡樱桃酒,估计也会喜欢直接从树上摘樱桃。加贝欣然应允。
周末一大早,玫姆斜挎着大大的布包站在约定好的地点等我们。太阳很大,她没有戴太阳帽,更没有打伞,一袭麻布休闲装,一双平底手工布鞋,浓密的头发绑成独辫,天生的高原红肤色,清亮的眼睛,丰厚的嘴唇。明亮的阳光下,她如同一位散发着麦秸清香的印第安女郎。
一看到我们,远远地,她便热情地张开双臂。我和她用力拥抱,问她:“为什么不开车来?”
“卖了。”
“卖了?”我和加贝同时瞪大眼睛。
“是啊!”她淡淡说,“家乡发水灾,淹了好多房子和学校,我把车卖了,把钱寄给那些孩子们。”
我无话可说。这是她的一贯风格,爱了,便肝脑涂地。
为了省钱,我们坐了公共汽车。人很多,我们三人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定,加贝习惯性揽住我的肩头。望着窗外一辆辆从容不迫的宝马奔驰,我条件反射似的开始对他抱怨。听到我的唠叨,玫姆惊讶地说:“樱桃,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我在对他洗脑呢。”
“得了,你惜福吧。”
“惜福?”
“是的。你不知道这会儿他们有多羡慕你呢!”她指着窗外的私家车说。
我啼笑皆非。如此恭维对我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令人怀疑。
路又远又破。当我们一连倒三趟车,辗转到采摘园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这是北京西郊的一处果园,面积不大,但果树种类挺多,有樱桃、毛桃、葡萄、苹果,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农民夫妻,面膛黧黑,神情羞涩又腼腆。我们进入果园的时候,丈夫正拿着大剪刀修剪果枝,妻子则坐在一株桃树下,手里织着一件小孩毛衣,脚无意识蹬着一个木摇篮。摇篮里是一个胖胖的娃娃,圆滚滚的肚腩上盖着一件红肚兜,莲藕般的小胖手捧着妈妈的毛线团兴致勃勃地玩。
这个果园比较偏僻,所以这对老实夫妻向我们开出了最低的价钱,并搬来一把梯子。扛着梯子,我们三人走进樱桃园。尽管此时的樱桃即将过季,但这个果园里依旧硕果累累。一簇簇鲜艳欲滴的红樱桃被翠生生的绿叶掩映着,如同传说中的阿波罗宝藏,神秘而诱人。一时之间,我们被满园的华美丰硕震慑住了,呆愣愣地仰望满园的“宝藏”且惊且叹,激动得竟然不知如何下手。最后还是玫姆聪明,这棵树尝尝,那棵树尝尝,确定了最甜的樱桃树后,鞋子一踢,灵活地爬上去,如猴子般攀住一枝果实累累的树枝,一嘟噜一嘟噜往下撸。
我和加贝也分别选好一棵樱桃树,学着玫姆的样子爬上去,专门摘那些又大又红的果实。很快,我们三个人都被树叶遮蔽,看不清彼此了。阳光暖融融地照下来,我坐在一株粗壮的枝丫上,仰起脸,看到太阳光如金丝线般穿透密密匝匝树叶,还有绿叶掩映下的樱桃,鲜艳欲滴、温软如玉。一时间,我的心如烈日下的巧克力,甜蜜得几乎融化了。
幸福是什么?
幸福便是像现在这样,能与最爱的人相依相伴。其他的,或许也不需要太多了吧。
不到一顿饭功夫,我们每个人都提着满满一大包樱桃从树上爬下来。加贝摘得最少,因为他太追求完美,粒粒都要圆润剔透,像对待艺术品一样挑剔。不过他收获的樱桃自然也最诱人,如同满满一捧红宝石,有种不真实的璀璨。
看那樱桃实在喜人,我信手从加贝袋子里拿出一枚,对着太阳光照。这是一个三胞胎,三枚樱桃连成一体,却又各自独立。
“真漂亮。”我啧啧称叹,透过阳光,我看到樱桃果肉中包裹的三颗果核,淡黄色,恰如三颗幼弱稚嫩的心。
“是很漂亮,不过去掉一颗估计更合适。”玫姆说着,随手掰掉其中一枚。立刻,三颗心变成两颗,心心相印。画面的确更合适了,但不知为何,这两枚樱桃竟然有些孤独了。我怔怔地看着,心里突然泛起莫名其妙的恐慌。不过转瞬间,我又为自己的多愁善感感到好笑,漫不经心地把剩下这两枚樱桃抛至口中。
在门口称重之后,我们遗憾地发现果园今天恰好停了水。为了清洗樱桃,我们决定沿果园前面的一条白杨公路往前走,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水源。
阳光很明亮,白杨树如同列兵一样守护着我们。路两旁全是果园,毛茸茸的毛桃已经泛出微微红意;葡萄园里的葡萄也丰收在即,成串成串的青果子挤挤捱捱垂在葡萄架上。嗅着空气中馥郁的果香,我们兴奋得如同逃学的孩子,你追我赶一路小跑。
路的尽头没有发现水源,倒有一个破败的庙。庙门已经斑驳得看不出原来的风貌,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蹲守着一小撮寒酸的山货,昏昏欲睡。
望着森森古木掩映下的破庙,我心头一阵犯憷。正在犹豫呢,加贝和玫姆把我一把拉了进去。一跨过那个高高的青石门槛,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庙里人迹罕至,冷冷清清,几株高耸入云的水杉笔直地指向天空,数排古柏森然林立。阳光一下子消失了,四周静得只听得到树叶沙沙。
我皱皱眉头:“这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加贝问。
“不知道。”我四处瞅瞅,看到寺庙后面阴森森的山头,吐吐舌头,“恐怕会闹鬼。”
“鬼不闹人,人闹鬼。”玫姆哈哈直笑。丢下我们,独自一人朝庙的更深处跑去。担心她出事,我和加贝急忙尾随其后。
在庙里的最后一个厅堂,我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大理石佛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佛祖身上的袈裟已经破旧不堪,脸上的金粉也已经风化脱落,经年的尘土堆积在佛祖身上,看上去灰暗破败。但令人惊异的是,佛祖的气质依旧高贵超脱,淡定地坐在莲花宝座上,捻着手指,眯着洞悉一切、包容一切的佛眼,安详地望着我们每一个人。
玫姆仰脸凝视着佛祖,肃穆地,沉静地,良久良久。看她一脸虔诚庄重的样子,我指指地上的蒲团,笑着说:“跪下去,拜拜佛吧!”
“不。”
“咦?你不信佛吗?”
“曾经信,现在不了。”
“为什么?”
“以前我和他经常一起拜佛,但佛祖并没有保佑我们。”她恨恨地说。
我正欲张口说话,突然一句幽幽的回答从佛像身后传来:“佛祖只保佑有心人,心若是没了,谁也保佑不了。”
我们吓了一跳,冲过去一看,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守着一张八卦图和一筒签子,背倚着佛像,闭目养神。原来是个算命的!
“多少钱一人?”我随口问。
“二十元。”
“太贵啦!”我啧啧称奇,拉着玫姆打算离开。没想到,玫姆却甩开我的手,蹲在女人面前,拿起那筒签子仔仔细细地看。
“别嫌贵,这个庙虽然荒,可越是荒庙越是灵验。”女人依旧半闭着眼睛游说我们。
“真的吗?”我被女人高深莫测的表情吸引住,也蹲在玫姆身边,从她手中拿过那筒签子。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我的手轻轻一抖,一根竹签“啪答”一声落地。
女人伸手拾起签子,问我:“问什么?”
我扭头望望加贝,加贝正朝我不屑地撇嘴。“问姻缘。”我说。
女人拿起签子,举在我面前。签子上,几缕垂柳,一道拱桥,只不过桥从中间断开。桥旁边写着这样一句话:“西湖山水还依旧,不堪回首忆旧游。”
女人略略一怔,“断桥!”她冷冰冰地说。
我愣怔住,心“咯噔”一下子,半天没说话。加贝抢过签子,用力摇了几下,愤愤不平地说:“哼,我才不信!”话音刚落,一根签子落地。我急忙把脑袋凑上前:一个蓬首垢面的人,茫然站在一团萧瑟风雨中。旁边的注解是:“到头哪儿知谁是谁?倏忽人间事。”
女人的脸色变了,拎着这根签子,久久不吭声。
“什么意思?”我问。
“忘了。”她简短吐出两个字。
“你忘了怎么能行?快想想。”我不依了。可她理都不理我,催促玫姆:“该你了,快抽!”
玫姆略有些怯意,闭着眼睛,轻轻摇着签筒,生怕让签子掉出来似的。但尽管非常小心,一根签子还是轻轻地跳了出来,弹跳几下,摔在地上。捡起来一看:一片桑叶,一只正在作茧自缚的春蚕。旁边的注解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女人的脸色终于彻底大变,她跳将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连签子都忘了问我们要回,拔腿就走。
“喂,你走什么走啊?你还没有给我们解签呢!”我急忙拉住她。
她用力挣脱我,拼命摆手:“解不了,我解不了了!”
“为什么?你钱还没收呢!”
“不要了。你们的签我解不了,不敢收钱。”她说着,头也不回地快速走远。留下我们三个人,各人手执一根签,面面相觑。
14
从寺庙回来后,我们很快就把抽签的事情忘到脑后。现实中的事情已经令我们应接不暇了,哪里有闲心顾得上几根莫名其妙的竹签子?我把这三根签子往抽屉中一扔,便再也不管它。
一连两个月,房子的事情把我烦躁得近乎焦头烂额。为了上班方便,我们决定依旧局限于CBD范围。只是附近的一居室贵得令人咋舌,我们又不愿意与别人合租。尽管打印出无数份租房启事四处张贴,跟着房屋中介挨家挨户看遍周围的房子,但夏天快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
与此同时,九月份,江帆在“凤凰城”买了一套三居室。一百五十平方米,精装修,一百四十万。用思嘉的原话便是:“他真是讨厌,买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多麻烦!”当她在电话中告诉我这句话时,我正偷偷摸摸往一根电线杆上贴租房启事。
“杜思嘉,你是成心气我啊!”我冲着电话大声嚷嚷。
她哈哈大笑,听得出,心情非常好。“亲爱的,国庆节陪我去拍婚纱照,好吗?”她喜气洋洋地问。
“什么?你们要结婚了吗?”我大吃一惊。尽管对于思嘉的婚姻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她说出“婚纱”这两个字,我还是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是啊。元旦典礼。”
“晕啊!为什么这么快?”我的脑袋嗡嗡直响。
“反正早晚得嫁,现在房子都到手了,还是趁早嫁了吧。”
“哼哼,怪不得人们常说,房子是婚姻的砝码,这话真经典啊!”我嘲笑。话虽这样说,我还是由衷为她高兴。在任何人眼中,这桩婚姻也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