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私生子-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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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几人也知道杨逸说的是事实,大宋一直就禁止铜钱出境,只有王安石执政时颁布了一项《熙宁编敕》,解除过铜钱出境的禁令。
后司光执政后立即又将《熙宁编敕》废了,重新颁布法令禁止铜钱出境,但结果如何?
大宋的铜钱还不是一样不断的外流。
市场存在这种需求,靠一纸禁令又岂能禁止得了?
林希说道:“要解决钱荒问题,我看还得重发交子才行,目前交子只在国内流通,不必担心外流的问题,而且就算外流,只要逐步收回铜钱作储备,加大交子发行量,也不成问题。”
章惇也倾向于从交子着手,重建交子信誉。以交子的正常流通来解决钱荒问题。
杨逸不由一叹道:“朝廷刚发行交子时,一贯交子能对换一贯铜钱,这是因为百姓信任朝廷;然而朝廷却一再的滥用自己的公信力,在没有准备金的情况下,出于财政需要,一再的滥发交子,这种做法相当于直接从百姓手里抢钱;如今市面上,五贯交子也换不到一贯铜钱,而且还在不断的贬值,百姓对交子心有余悸,甚至拒绝用交子买卖;信用这东西,建立很难,毁掉它却不费吹灰之力,朝廷自己毁掉了自己的信誉,现在再想把它建立起来,可谓是难上加难,就算咱们现在强行印发交子,百姓不接受,这又有何用?”
章惇长吁一口气,沉吟了许久才说道:“看来只能把目前市面上的交子兑换收回,这样才能在百姓中重新建立起交子的信誉。”
蔡京立即叫苦道:“章相公,今年朝廷伐夏迁民,加上治河,国库几乎掏空,若再全面兑换铜钱,户部实在无能为力啊!”
杨逸接着说道:“常言道一朝君主一朝臣,就算咱们现在兑换回交子,把交子信誉重新建立起来了,今后其他君主登基,谁能保证其不再滥发交子?到时对大宋百姓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林希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么说任之是反对发行交子了?”
章惇和蔡京也都望向杨逸,等待他的回答,杨逸再次摇头说道:“发行交子对国家对百姓都有莫大的好处,关键就是如何保证信用,保证今后朝廷不会滥发交子,若不能保证,则宁可不再发行交子。”
历史已一再证明,在君主制社会里,信用货币根本无法长期保持其信誉;大宋有不杀士大夫这一条,可以说赵老大的这份信誉保持得很好,但这有原因,治国的是士大夫,不杀士大夫这条对每一个官员都有利,所以这条祖训才得以保持至今。
信用货币就不行了,国家财政出现危机时,就像一个快渴死的人,而印纸钞多容易啊!就像前面摆着的一杯诱人的清水,谁能阻止他把这杯水拿过来,喝下去!
章惇他们也知道这个问题,因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轩厅里长久地静默着,只有厅外的雨声在嘀嘀嗒嗒地作响。
章惇想了许久,才接着说道:“任之有此顾虑没错,想来要杜绝将来滥发交子,只能将没有准备金不得发行交子作为祖训写进大诰中,并在宣德门立碑警示。”
听了章惇这话,杨逸不禁想起朱洪武立在宫门的那块铁牌:太监不得干政。
事实证明,那块铁牌只是一个笑话,如果那块铁牌是朱洪武的脸的话,那他的子孙之中除了乖宝宝建文帝之外,谁都在朱洪武脸上吐过口水。
看到杨逸不以为然,章惇抚须说道:“我知道任之担心什么,但这种担心有些多余,任之请想,就算咱们不重建交子信誉,后世的君主就不能强行印发交子掠夺百姓财富了吗?
因此我认为,既然交子已出现,你就很难将他摒除,咱们能做的只是保证现在,把交子的信誉重建起来,以促进大宋目前的国计民生发展,并尽量给后世之人设置一些门槛,让他们想滥发交子时有所顾虑。”
章惇的目光果然是能看穿历史,杨逸可谓是佩服之致。
没错,纸钞这东西本身是好的,那么就应该尽量完善其机制,发展起来,促进大宋的经贸往来。
至于后世的君主能不能抵制印钞的诱惑,谁又能保证?后世的老美自认是法制社会,还不是一再推出什么qe1、qe2、qe3。
因此说拿后世的君主来说事,未免有些因噎废食。而且历史同样证明,信用货币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哪怕出现些磕磕碰碰,它迟早将成为货币的主流,现在大宋提前去摸索总是好的。
想通了这一点,杨逸也不再反对发交子,问题又回到如何重建交子的信誉上来,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贬值交子,朝廷必须按市场价收回来,否则就谈不上重建信誉的事。
蔡京一想到要掏一大笔钱,双眉顿时皱到了一处,回收市面上的交子需要钱,发行新的交子要想不贬值,也需要大量的硬货币作为储备,这也难怪蔡京这个户部尚书作难。
杨逸却笑得很轻松,蔡京三人不禁向他望来,难不成杨逸能生出钱来?
还没等他们发问,章瑶便匆匆忙忙地进厅而来,略施一礼就急声说道:“阿翁,濮阳来报,因连日普降大雨,黄河水位暴涨,灵平埽一带河堤出现渗漏,必须立即加固,否则恐怕有决堤之危。”
决堤?
这两个字眼就像在四人心中泼进了一飘冰水,让人心神为之一颤。
四人齐齐起身,这种涉及千万生灵的事,谁也不敢怠慢,招来车马,纷纷往政事堂赶去。
第四卷 第329章 千钧一发
大宋自开国以来,就一直被黄河水患困扰,朝廷除了成立都水监这种中央部门专司治河外,还在沿岸的每个州县设有巡河司,负责平日巡视修补河堤。
黄河数次决堤都是在濮阳一带,正是由于这里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泥沙大量沉积,导致河床迅速升高。
这几天连降大雨,使得黄河水位猛涨,同时雨水带来的泥沙是平时的数倍,滔滔的黄河水到了濮阳一带因流速变得缓慢,迅速沉积下来,更加剧了河床的上升速度。
随着水位不断增高,两岸河堤的承受能力也达到了极限,各州县巡河司人员日夜上堤巡视,千防万防,但危机还是出现了;¨wén rén shū wū¨昨天卫南县巡河司的黄遥巡视灵平埽一带河堤时,发现半里多长的河堤有渗水现象,不由得大惊失色;
此处的黄河就像一条天河悬在人们的头顶上,虽然只是出现一些小的渗漏,但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蝼穴,这种渗漏一旦得不到及时加固,接下来大堤必将崩溃。
一旦决堤,附近州县就会沦为一片汪洋,无数的百姓将丧命于洪水之中,那将是哀鸿遍野,惨绝人寰的景象。
黄遥一面派人急报进京,一面连夜组织卫南县壮丁,紧急上堤加固河防;如墨的夜色中,河堤上一支支火把燃起,很快又被大雨浇灭,黄遥只得下令支起油布棚,或着人撑着伞挡住雨水,这才让火把燃了起来。
火光照亮的地方,可见影影绰绰的百姓扛着麻袋,小步快跑,冲上河堤,漆黑的雨夜中,到处是着急的呼喝声,报怨的咒骂声,江涛的拍岸声,驴马的嘶鸣声,让灵平埽附近嘈嘈嚣嚣。
大雨下个不停,地上被踩得泥泞一片,丁壮们扛着沙包不时滑倒在泥浆里,又迅速爬起来向堤坝上冲,累得脚步踉踉跄跄,还在咬牙坚持着。
连附近的一些老弱妇孺也来了,能扛沙袋的扛沙袋,不能扛沙袋的就帮着打火把照路;他们的家就在河边不远,此处黄河一旦决堤,他们家便首当其冲,到那时必定是人财两空,保住河堤便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因此他们不用官员强制,自己就主动跑来了。
卫南一隅之地,能组织起来的人手和物资终究有限,加上夜雨滂沱,江水滔滔,渗漏的地方不但没有堵住,反而越漏越大;卫南知县余成、以及县丞、主薄、县尉都赶到了河堤上,身上的官服早已是湿漉漉的,浑身都是泥浆,不仔细看你根本看不出那是官服来,眼看渗漏越来越大,这些地方主官也是心中惶惶。
县丞洪彬一抹脸上的泥水,着急万分地说道:“余大人,我看不能再拖了,请余大人下令全县疏散吧,让百姓赶紧先躲到地势高的地方,以防万一。”
知县余成游目四顾,一时难下这样的决定,疏散只是两个字,真做起来却千艰万难,基它的暂且不说,这命令一下,正在加固河堤的这些百姓恐怕就要一哄而散,毕竟谁都有家,谁不想家人安全撒离?
这就等于放弃了河堤。
河巡司的黄遥也跑过来说道:“余大人,不能再拖了,下令疏散吧,否则万一河堤真的保不住了,那可是万千生灵涂炭啊!”
余成一咬牙说道:“好,就按各位说的,你们带着衙役回去疏散百姓,务必要保证所有百姓都撤到安全之处,本官是卫南的父母官,就留在这儿与河堤共存亡,洪大人,李大人,你们快去,尽量不要让河堤上这些丁壮知道疏散的事,不到最后一刻,河堤不能放弃。”
县丞洪彬抢着说道:“余大人,您是一县之主,疏散之事自当由你去,下官留在河堤之上,余大人放心,下官保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洪大人,正因本官是一县主官,护堤有责,绝不能离开,尔等不必再争,堤紧去疏散百姓,快去。”余成的语气极为坚定,不容置疑。
洪彬等人知道他的性格,再争也没用,向他深深一揖,招呼衙役迅速执行命令去了。
为了鼓舞丁壮扩堤的勇气,余成亲自加入扛沙袋的行列中,他是文官,扛不了多少,一二十斤的沙袋扛在肩上,便不时摔倒,浑身像个泥人似的;但扛少些不要紧,关键是他这种以身作则的行为,比再多的豪言壮语都管用。
百姓们看着他们的父母官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在泥水中奋力护堤,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
他肩上扛的不再是二十斤不到的沙包,而是重于泰山的责任,而这责任就是他们身后的家园。
许多百姓不禁流下了热泪,纷纷上去搀扶,却被余成一声声地呵斥,让他们不必管自己,有力气多扛些沙包上堤。
夜雨滂沱,泪水纷飞,望着知县余成那踉踉跄跄的身影,百姓们再也不喊苦,再也不喊累,一个个紧咬着牙关,背着沙袋往河堤上跑,跌倒了,累得起不来了,哪怕是在泥水里爬,也要爬到河堤上。
数千人喊着号子,互相鼓励着,搀扶着,一个沙袋被江水冲走了,更多的沙包立即填了下去,随着河水不断上涨,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拍来,堤坝岌岌可危,却始终没有崩溃。
天亮了,从堤上望去,浩浩荡荡的黄河水滔滔而来,河堤边的几千人显得是那么渺小,就像一群站在天河边上的蝼蚁。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蝼蚁,抛开身家性命在不断地与上天抗争着,仿佛永不知妥协。
雨势终于小了,但河水并没有因此减小,累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余成索性坐在泥水了,不时询问着朝廷可有人手前来支援。
但他询问一次,失望一次,灵平埽虽然离东京不远,但信使入京奏报,朝廷还要调集人手物资,一来一回,哪里有那么快?
余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坚持着,期盼着。
辰时过了,午时过了,百姓们确实累得动弹不了了!
“不好啦!不好啦!决堤了!”突然一声无比恐慌的大叫起响声。
人们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上游百步,裂开了一个数尺大的口子,河水从裂口喷倾泄而出,如流泉飞瀑。
周围的百姓纷纷要跳,谁都知道,这样的口子一开,用不了多久整个河堤就会崩溃,滔滔的洪水会如天河倾泄。
余成面色大变,但他却没有逃,而是大叫着冲向裂口处:“快快快!快扛来沙袋,把裂口堵住,快啊!”
余成喊得歇斯底里,自己扛着一个小沙袋率先向裂口处跑去,百姓们一看这情景,纷纷收住逃跑的脚步,不错,知县大人还在!知县大人还在!
一想到知县余成整夜和他们奋战在一起,在这河堤就要决口的一刻,他又第一个冲上去,百姓们再不犹豫,现在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死,就和知县大人死在一起吧,这或许也是一种荣幸。
一个个壮丁突然激起了所有的生命潜能,扛起沙包就往裂口处跑,沙包扔进裂口,立即就是急流冲走,但他们还在拼命地往里扔。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黄河上游突然出现成片的帆影,一条条船只顺流而下,遮住了整个江面。
岸边的百姓愕然张望,接着暴出巨大的欢呼声;前面一艘船上,都水监提举沈清直不断地催促着船夫,快些!再快些!
余成在岸边用力是挥舞着那满是泥水的大袖,沈清直根本看不出他是官是民,但岸边的裂口让他明白,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
沈清直指挥着船只迅速往裂口处靠来,船上装满了一个个大竹笼,竹笼里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