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将-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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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黑衣人在水中矫健的转了一下,身体已来到了鞑子身后,手中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
“啊……”水中的声音混杂不清,海老头只听到一声声闷响,他在水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也感到全身不舒服。
“咦?”海老头虽然惊讶黑衣人的手段,但是自身感觉还是非常敏感,发现竟然有漏网之鱼向自己藏身之处潜游过来。
“好家伙。”海老头咬咬牙,等对方来到自己身边,海老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双脚往芦苇中一转,把身体死死的固定在水中。
来人被海老头突然袭击,惊慌失措,在水中挣扎起来,如此一来水迅速抖动起来,海老头在水中潜游了很长时间,对方挣扎的力气又非常大,好几次海老头都差点被对方逃脱,然而他却死死的抱住鞑子,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开。
海老头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在水中竟然会如此辛苦,大口大口的江水往嘴里灌的时候,海老头隐约看到一个黑衣人来到身边,手中的短刀毫不客气的割向鞑子的喉咙,一股热血喷涌出来,瞬间把江水染红。
海老头闻到一股腥味,实在是忍不住,竟然昏迷过去,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已很长,体内的力气又被消耗得差不多。
等海老头醒过来,天还是朦胧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岸边,身边竟然围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年轻人的笑容看起来特别真切。
“老人家,你醒了。”张贵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他率领亲兵袭击了从安庆出来的探子,想不到对方狡猾,差点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张贵把海老头扶起,海老头还有一点昏昏顿顿,狠狠的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恩人出手相助,老头早就喂水鬼了。”
海老头看他们身上的穿着,知道对方就是刚才水中的那批黑衣人,衣服很奇怪,穿着很贴身,而且是连在一起,海老头有些体会,这衣服的做法应该跟鱼是一个道理。
“在下张贵,蒙江湖人不弃,叫我一声矮张,恩人这两个字可万万说不得,若不是老人家出手,差点让这漏网之鱼逃走了。”
“老人家可是为咱们大宋立了大功。”
海老头知道他说笑,不过张贵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海老头沉思了片刻,他毕竟是在水中混日子的人,很快就想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低声道:“你、你就是矮张?”
张贵连忙点头,这两三年自己的声誉提高很快,一个人有了名声办事也方便很多,至少这句话他就经常听到,拱手道:“不知老爷子怎样称呼?”
张贵看他气度不凡,而且知道自己以前的名气,想必不会是简单人,于是从老人家变成了老爷子,说到底张贵也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家伙啊。
海老头苦笑,摇头道:“老头姓海,池州人士。”
“海老爷子莫非就是十三年前孤身一人,赴山东,杀鞑子十七人的海平江海老爷子……”张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普通的老头,他前不久就听说海平江隐居在池州,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气质,张贵一下子就想到了海平江这个人。
杜浒是江湖人士,他担任奎祀军头领以后,一直有心收集沿江城池的江湖人物,这种人对均州军的帮助甚至比朝廷要大很多,均州军之所以能够发展至此,均州义勇军起到了奠基的作用,后来又有各地的义勇前来参加均州军,给均州军的发展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得知海平江就隐居在池州时,杜浒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张贵,之所以如此重视,只因为海平江的名气太大了,十三年前,海平江孤身一人前往已落入鞑子手中的山东,亲手割了鞑子十七个人头回到南方,当时造成的动静可想而知。
海平江还有些谨慎,但看到张贵,苦笑道:“张大人如今是神通广大,想不到海某一个小老头在池州十三年也没人发现。”
“今日却是落在你手中了。”
张贵不由有几分得意,杜浒的本领可不是吹的,不过他到底没有忘掉正事,连忙问道:“老爷子恐怕不是恰逢其会吧?不知我等前来之前,鞑子有没有说什么话。”
“还真让你说对了。”海平江苦笑道:“池州的张统领暗中投靠鞑子,鞑子随时可能南下。”
海平江把事情细细给张贵说了一遍,张贵却没有动容,甚至连过激的反应也没有,海平江不由有几分失望,奇怪问道:“大人难道就不觉愤怒吗?”
想不到张贵苦笑,道:“张某早就知道了这事,愤怒究竟是不值什么钱。”
“我们杀了鞑子的探子,鞑子又不是没有能人,早说鞑子的计划一早就已经制定,恐怕明天一早就会南下。”
“以防梦长夜多,若是张某也会这样。”
“那、那该如何是好。”海平江到底是一介布衣,无论以前他做出了什么惊人的事,说到底他还是一介布衣,有点惊慌问道。
张贵摇头,道:“张林是铁了心要投靠鞑子,恐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早说张林此人曾是汪立信的亲信,汪立信以前对他颇为倚重,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疑心。”
“而且张林经营池州多年,池州城内早已是他亲信把守,我们也没有办法潜入池州,就算是能够潜入池州,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鞑子南下?”海平江怒道:“老头受不了这个气,就算是死,老头也不怕。”
张贵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头,有点心酸:“这数十万大军对决,岂是我们几个人可以影响得了,还不如静观其变再做准备。”
“不去做,又怎么知道行不行。”海平江看着张贵,一字一顿说道:“当初老头也觉得自己做不到,但老头还是去做了。”
“老头一家十七口人,换回了十七个鞑子的人头,当初杀了老子家人的鞑子,老子一个也没有放过,老头也以为自己做不到,但最终还是去做了……”
张贵默然,他身边一个壮汉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郭大人吩咐,完成任务后马上返回,大人绝对不能以身涉险。”
“黑帆,老子说什么时候要以身涉险了,”张贵缓缓说道:“只不过不危险的事,郭大人也没说不要去做啊。”
黑帆愣了一下,却听到张贵拱手道:“想不到老爷子十三年后,依然是一个好儿郎。”
“张贵今日就听老爷子的一回,去池州看一下。”
“若有机会就闹一下,若没机会,也只好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时还请老爷子莫要责怪。”
“张某估计,鞑子大军南下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后,无论怎样张某都要离开池州。”
“那是自然,”海平江有点尴尬,拱手道:“老头意气用事,还请大人原谅。”
黑帆听到张贵貌似要潜入池州,连忙拉住张贵道:“大人,池州不能去。”
张贵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认死理的人,只好耐心解释说道:“黑帆,均州军的大事早已落实,郭大人、吴大人等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再说我们潜入池州,不也是为了大事?若是我们在池州有一番作为,均州军的压力不是要少很多吗?”
黑帆挠了挠头,拉了拉身边的梁顾,低声问道:“老梁,大人的话是对还是错?”
梁顾认真点头,道:“大人说的话都是对的。”
第二卷 正阳 第三十二章层层阻击(2)
第三十二章层层阻击(2)
夜里的池州,显得特别安静,然而却又不是想象中的安静,池州城内破例的关上了城门,城内大街小巷之中,不时有小兵和官吏在巡查,遇到夜宿不归之人,也强迫他们回去,说到底,张林心中也没底细,他也担心。
城内池州大营,却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哨兵亲兵门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停,几乎把整个大营都围困起来,整个大营灯火通明,任何一个人想潜入大营,只能说是一件徒劳之功。
大营帐内,都统制张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吹干纸上的墨迹,脸色平和下来,他双眼发红,脸色憔悴,须发看起来也像长时间未见修整,实在是再狼狈不过了。
幕僚严实上前几步,只见上面写着:
柳梢青?灯花
白玉枝头,忽看蓓蕾,金粟珠垂。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好,好,好。”严实不由赞叹:“不落俗套,新颖别致,读来饶有情味,实乃不可多得一首好词,大人此刻尚有如此闲情,处事不惊,乃大将风度,属下佩服,佩服。”
张林微微笑了笑,他已经是大半个月里都不敢轻睡,把灯花都看熟悉了,也是有感而发而已,谦虚说道:“严老过奖了,去非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哪里比得上严老之万分之一。”
“严老的才情,就算是天下也是赫赫有名。”
张林年纪不小,可是严实的年纪更大,他是张林父亲的之交,后来张林到了池州后,请求严实出山助自己一臂之力,严实落不下脸,原打算干三五年就回去,想不到这耽搁下来,几乎花费了十年时间。
岁月催人老啊,严老不由苦笑,捋了捋胡子,道:“大人上片淋漓尽致地描绘了灯花在不断变化中呈现出的千种姿态、万种风情。”
“灯蕊在不经意间结花,它最初如花蕾般含苞待放。大人词中又借韩退之韩老之‘黄里排金粟,钗头缀玉虫’,使得该词平凡而不落套。”
“半颗安榴,一枝杏,五色蔷薇,灯花越结越老,形状不断变化,它先是碎小如桂花,继而大如绣球般的石榴,再变成鲜艳浓的杏花,最后变得如蔷薇花般色彩绚烂斑驳,各种姿态刻画生动形象,实乃笔墨之穷尽也。”
“老夫虽有些许才情,但如此穷尽笔墨的描写,老夫也觉得笔羞。”
严实说的倒是实话,这首写灯花之词,简直就是把灯花写活了,张林虽身为朝廷池州都统制,但并非武将,在文臣中文采算不上精彩,能写出这样的好词,恐怕费了不少心机,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写出这样的好词,严实也唯有苦笑。
策略是早就定下来,自己也充当了说服张林的帮手:“大人归顺元朝非私利也,乃为民请命也,大人保护千百万百姓的性命而委屈自己的名誉,乃百姓之大恩人也。”
张林微微得意,父亲曾说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大元朝伯颜丞相已经承诺攻下临安之后,将会任命自己为江南东路的总管,掌管一方。而自己费煞心思写出的一首小词,竟然能够得到向来挑剔的严实的赞扬,自己怎么就还是文不成武不就呢?
“严老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率性而为罢了。”张林脸皮估计是贴了几层厚厚的牛皮,也听不出严实话里有话。
严实低声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文人与将士不一样,文人修读孔夫子之书,说的是明哲保身,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干出任何不可思议的事,而借口无一不是大方、隆重,把自己说成了圣人,而把自己投降之事说成是奉圣人之命。
“大人下片用虚笔来称赞灯花之美,简直可称巧夺天工,何须羯鼓声催。银釭里、春工四时,借唐玄宗敲击羯鼓,催开含苞欲放的柳杏的典故更为此词增添了几分古韵。”
“唐玄宗此举在于夸耀人工能巧夺造化,而本词则反其意而用之。银灯里点燃的灯芯草会结花,像其中自有造化的四时功能。”
“‘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灯蛾扑火,与蝴蝶灯花,两者本来并不相干,但灯草既成灯花因而兼具两者的特点。灯花既然是花,就应是蝴蝶戏嬉之物。有趣的是,灯蛾竟然学起蝴蝶来,不断在灯花周围蹁跹飞舞。”
“此词写得奇巧生动,俏皮有趣。与其他词想比,实在是别具一格,清新隽秀。”
“此词大善也。”
张林大喜,能得严实如此评价,也不费自己一番心机也,这些天若不是此词费尽了自己无数心机,张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熬过。
这些天是他这一辈子最难熬的日子,至少对他已经度过的时间来说是这样。大元朝骑兵势如破笋,连夺数城,两淮岌岌可危,大宋岌岌可危。
张林知道自己的本领,无非是借助文人的名字,自己才登上了池州都统制的位置,其中汪立信大帅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想到芜湖的汪立信,想到前几天还曾接到汪立信鼓励的书信,他终究是有几分惭愧,然而想到吕文焕还不一样是朝廷的重臣?吕文焕既然能够投降大元朝,自己为什么又不能呢?
再说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为了朝廷,真的值得自己陪葬吗?自己年纪虽不小了,难道后世中铭记的就只是一个池州都统制?江南东路不是比池州都统制更好吗?
“百姓?有时候确实值得自己请命,但至少不是今天。”张林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日后自己当上江南东路总管之后,一定为百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