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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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都快有十天没来看我了,若不是我找人寄信寻你,你许是早把我忘了……”
那人听罢喟然一叹,满脸怜惜的温柔,轻轻地将凝香搂抱入怀中:“这些天里,我亦很是想你。”
“你便骗我吧!若你想我。为何不来看我?”凝香虽语气幽幽,柔弱的身子却钻进情郎怀中,恨不得融为一体似的,她的泪水淌过脸庞,打湿了那件白衫:“姐姐她们都说,你这司马大公子,岂会将我这烟花女子放在眼中。不过游戏罢了,劝我莫动真感情。可是我却偏偏欢喜你。信你真心待我,反驳她们,你却近十天不来……”
司马浩不擅甜言蜜语,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抚慰怀中伊人,只得紧紧抱住,任她的粉拳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好一阵,待她渐渐平静下来。他才解释道:“香儿,我何尝不想每天都来柳河看你,奈何家父令我勤加读书,不得沉醉于玩乐,我才久不能见你啊!”
凝香轻啊了声,抬起那张梨花带雨般的俏脸,睁大杏眼,道:“那你是不是要悬梁刺股?”司马浩笑了笑。道:“还不至于。”凝香伸起柔荑摸着他的脸,轻声道:“那你,要注意身子,莫要累着。”
司马浩心中流过一股暖暖的情意,点头道:“我会的。”凝香破涕为笑,幸好她脸上没有施粉黛。不然被泪水一混,定要好看。她擦着眼角,问道:“你今夜不需读书么?”
“托我纵弟地福,我接下来好些天都可以出游。”司马浩颇是兴奋地道,看凝香疑惑,他便笑着解释一遍。
原来临近绮绮、柳清的花魁之战,作为李天纵好友地司马浩,便以此为由,说要帮忙他的纵弟,司马父当然心喜儿子跟李天纵交好。便摆摆手。许他放松几天。其实司马浩都有十多天没见过李天纵了,根本不知他纵弟备战的情况。何谈帮忙?
他将此说明,惹得凝香扑哧一笑,弯着杏目道:“公子,那你可以到百花画舫啊,听闻李公子最近每天都会到那儿,与绮绮姑娘备战。”
司马浩摇了摇头,道:“我还要与你游玩呢。”凝香淡羞地嗯了声,道:“那我们去哪儿好?”他微一考虑,便道:“不如去新戏台那看看吧,我方才听人说,已经搭建得快好了。”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到哪里游玩都行。凝香乖巧地点头应好,露出那编排贝齿。
两人拖着手往戏台那边而去,一路欢声笑语,温情脉脉,偶尔停步驻足,挑看小贩物什,购得一珠花头饰,司马浩温柔地给凝香戴上。
戏台搭建在柳河较深处一空阔之地上,四根朱漆角柱上设有雀替大斗,大斗上施有四根横陈的大额枋,形成一个宽大的方框,下面便是舞台。此时戏台尚未完工,还撑有竹架,堆放着施工材料,在灯笼照耀下,透过隔隙,隐约看清前台门柱上的木刻镏金楹联:“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出场便见;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台前空地还没有摆放长椅等物,反而聚集了一帮小贩,吆喝之声不断于耳,还有耍杂技、卖唱、说书的,都围着一圈游人,不时响起鼓掌叫好声。
司马浩本以为此处宁静,顺带来看看戏台,哪知竟是如此热闹,不禁张大嘴巴。凝香却很是心喜,拉着他的手,便往热闹之处钻去,观看那些胸口碎大石的把戏。
看了杂技,又去听瞎先生弹琵琶,那个瞎先生约摸十六年纪,穿蛾黄色襦裙,戴有云肩,长得非常美俏,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柳眉杏眼,琼鼻小嘴,肌肤似凝胭,粉嫩樱嘴张合间,唱着小说,声音清柔婉细,另有一番风味。
她那双眼睛又圆又大,黑白分明,本是极为漂亮的,却无神无情,便似是痴儿般。
“可惜,倘若她非是盲女,定然绝丽无双。”看那瞎先生的杏眼一眨一眨,水汪汪的,偏偏满目木然,司马浩不禁感叹。
他身边的凝香听了,吃醋地轻哼了下,道:“是的,绝丽无双。”司马浩恍然过来,苦笑道:“香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凝香翻了个白眼儿,嘀咕道:“管你什么意思。”
司马浩正待再说,转头间,却看到叶枫领着几个随从,往这边走来。
第94章 恶少
叶枫身着一件五花袍,行走之间,微微有些昂首挺胸,手上握着把金纸扇轻摇,那纸扇上绘着个仕女,身披薄纱横陈于榻上,娇媚之态尽现,好不诱人。
“让开,让开!别挡着你大爷的路。”刷的一声,叶枫将纸扇收起,顶了顶司马浩的肩膀,然后格着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拨到一边。
司马浩皱起眉头,正要出言斥喝,却见叶枫瞧也不瞧一眼,并不清楚他所推之人是谁。司马浩性子温善,向来不愿生事,便忍让下来,拉着凝香退开。
跟在后边的几个小厮随从,亦挤了上来,给瞎先生增添了不少人气。
只是叶枫不像是前来听曲的,那双牛眼半眯着,死死地盯着瞎先生看,眼中不时隐现亮光。他越看越心喜,不禁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这盲女看着真不错……”他回头看着一个随从,怪笑道:“老夏,你替少爷寻得如此个美人儿,着实功劳不轻!放心,我重重有赏。”
那老夏长得五短身材,獐头鼠目,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黑牙:“少爷您喜欢便好,小人能有什么功劳的,嘿嘿。”
听着他们的话,司马浩心中生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忽闻老夏喊道:“别弹了,别弹了!”被他声音所吓,盲女的纤纤玉指停落在弦上,痴呆的杏眼眨了眨。
围观地游人皆一脸怒容地瞪着叶枫几人,方才瞎先生说的《银箭风流》正巧说到关键之处。如此遭人打断,难怪众人会不满。
叶枫皱着朝天鼻轻哼了声,后面的书童埂草顿时会意,却见埂草凶相毕露,道:“都散了吧!也不瞧瞧我家少爷是谁,睁大眼睛看清楚,在百花画舫将李天纵揍成猪头的。就是我家少爷。”
闻得此言,那些听书人纵然不满。却不敢多言了,纷纷四散了去,嗡嗡之声隐约传来:“原来那个被李公子在忘忧楼揍成猪头的叶枫,便是这般模样……李公子揍得好,揍得好啊!”
叶枫只顾着欣赏盲女的美色,哪里听得清,依然威风凛凛地摇着金纸扇。
“叶公子。不知道有何事儿……”坐在盲女旁边的一个老妇起身相问,那老妇粗衣木笄,穿得很是清贫,脸上满是皱纹,约摸年过花甲。
老夏语气嚣张,俨然是跋扈作风:“陈老太婆,你孙女好福气啊,弹地琵琶我家少爷喜欢。要请她过府,以后便只给我家少爷弹琵琶说书了。”见陈婆婆面如土色,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你婆孙俩地造化,莫赏面不要面!”
陈婆婆认识老夏,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叶枫,那个有名的恶少。如今听他要请自家孙女过府,如何不知他是贪图孙女的美色?倘若跟他走,那她可怜的孙女,定然会清白不保,将来又怎么寻得好人家,嫁个良人?
她自然是不肯的!陈婆婆暗地想着法子,犯难地支吾道:“叶公子的好意,老身与孙女莲宝谢过了。只是、只是……”
“哦,原来这美人儿唤作莲宝啊,不错。”叶枫继续打量着盲女莲宝。色迷迷的双眼最后落在她那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上。轻声笑道:“这「莲宝」二字,是不是说。有一双宝贝似的莲足呢。”
书童埂草瞅了瞅莲宝的双脚,便笑着附和:“少爷高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个缠足的。”
叶枫微有得意之色,纸扇指着莲宝,道:“你少爷把玩过的莲足没有一千,亦有八百,你瞧瞧她那鞋子多细,若不是个缠足的,能穿吗?”他啧啧两声,双眼放光:“看这模样,定然是新月形的莲足无疑,就不知摸着地手感如何。”
盲女莲宝静静坐着,柳眉隐隐颦着,脸颊浮起一抹红晕。
陈婆婆一听,眼中泛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公子误会了,莲宝她并无缠足。她自幼便双目失明,我如何忍心再让她受缠足之苦呢!”
她以为叶枫喜欢缠足姑娘,要是知了莲宝的小脚是天足,便会失去兴趣,放过她婆孙俩。哪料得叶枫却没有因此退去,反而兴致更甚:“竟然有这般纤细的天足?有趣!若然这双莲足加以缠裹,岂非比柳清的脚还小?”
他仰天哈哈一笑,快活地摆摆手:“回府、回府!我都等不及了。”
几个随从跟着桀桀笑,老夏斜睨着陈婆婆,道:“陈老太婆,还站着做什么,快些替你孙女收拾好!”
“奶奶,我不要跟他们走!”莲宝满脸急色,螓首微微仰着,那双痴痴的杏眸似在寻找着什么。陈婆婆忙走到她身边,搀扶住她一只手臂,哀求地望着叶枫:“叶公子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无福消受啊……”
见她婉转拒绝,叶枫不乐意了,板着脸道:“哼,废话少说!”
老夏地鼠目一溜,瞪着陈婆婆,恶声道:“无福消受?我家少爷一番好意,你不受也得受!也不瞧瞧自家是甚么身份,我家少爷纡尊降贵地看上你孙女,你该高兴才对。识相的,就乖乖地过府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婆婆急得额头布满细汗,嗫嗫嚅嚅地不知说些什么好,看看孙女,见她紧张地抿着嘴,不禁心痛。想她这孙女幼年时,水汪汪的杏眼漂亮极了,却因为一次撞击而失明!不仅如此,还没了爹娘疼,现在又被个天杀的恶少盯上,真是命苦啊!
她护着莲宝,依然不肯:“叶公子,这着实是,我们……”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司马浩终于忍不住,决定出言相助。
第95章 狐假虎威
司马浩松开凝香的纤手,皱着剑眉往陈婆婆走去,沉声道:“叶枫,你休得仗势欺人!”
他向来是个与人为善的文弱书生,虽然不愿多生事端,但碰上这种强抢民女的恶事,却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是他的侠义相助,叶枫并不惧怕,他瞥了司马浩一眼,嘴角牵起一丝嘲笑,仰身歪头地摇着纸扇,戏虐道:“哟,这不是司马兄嘛!方才我没有听错罢,你道我仗势欺人?”他嗤笑两下,道:“怎么,本少爷邀请个街头盲女过府演唱,也算仗势欺人?!”
司马浩胸腹之间满是怒气,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倘若莲宝姑娘愿随你去,便无事;但莲宝姑娘不愿,你非得强人所难,不是欺人是甚么?”
陈婆婆见有人相助,心中大喜过望,只因这少年锦衣华服,风度翩翩的,身份定然不低,或许能帮她婆孙俩渡过此劫。旁边坐着的莲宝眨了眨无神的杏眼,脸色安静了很多。
“可笑。”叶枫依然挺着腰身,满脸不屑的笑意。他半点都不怕司马浩,就司马浩这小吏子弟,还管不着他叶枫!何况他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过是欺个街头盲女罢了。
他嘿嘿笑道:“我便是仗势欺人又如何?别人路见不平的,还要拔个刀呢;看你两手空空的,用什么来行侠,咬我?”
司马浩一阵气结。却有些清醒过来,不说叶枫的几个随从,只说那个恶少一身武艺,亦非他所能对付地。叶枫不是善类,早已是劣迹斑斑,恶事做尽,只怕这种欺压百姓的事。不是第一回。
这该如何是好,怎么才能将莲宝姑娘保下?他的眉头更加深锁。心念急转,思索着法子。
那边的凝香见势如水火,不禁忧急如焚,她快步走到司马浩身边,紧紧扯住他的衣袖,睁大双眼瞪着叶枫。
“司马兄,你的拼头不错嘛。”叶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凝香。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扫来扫去,啧啧有声:“你是哪儿地姑娘啊?告诉少爷,改天我便去寻你快活一番。”他言毕,猥琐的老夏、埂草等随从便怪笑起来。
凝香听得涨红了脸,明眸中含着羞辱、黯然之色,有些怯怕地偷看了司马浩一眼,纤手抓得更紧了。
司马浩愤恨地咬着牙,还是初次如此憎恶一个人。他敛眸看着叶枫。心中忖道:“这讨厌之徒,所凭地无非家势二字,他是不怕自己的。似乎只有一路可走,抬个他害怕的人出来,将其唬退。”
一念至此,他生出了条计策。暗地自嘲,今儿他是少不了一番狐假虎威喽。
那边叶枫“唰”的一声收起纸扇,插在腰间,卷着袖口,哼笑道:“我懒得与你废话了,识趣的便快快让开,不然的话,莫怪拳脚无眼啊!”
司马浩不去理他的威胁,回身对陈婆婆使了个眼色,也不管她有没有会意了。沉声道:“叶枫。看来你是不知,莲宝姑娘乃李天纵地贵客。我这番前来,便是替我纵弟,请莲宝姑娘过去的。”
陈婆婆闻言旋即会意过来,她这把年纪,自然懂得分寸,连忙轻轻一拧孙女的手臂。
莲宝恍若不觉,她一听到“李天纵”三字,那双痴呆的杏眼宛若恢复神采一般,倚着琵琶的芳心猛跳了数下。她是李公子的贵、贵客?莲宝如何不知此乃那位司马公子的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