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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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李天纵退开来几步,只见杨玉耳朵微红,轻咬贝齿的,她瞥李天纵一眼,蓦地大笑一声:“好,我便答应你!”她右手一掠腰间酒壶,取了下来拨开壶塞,狂饮一口,笑道:“那杨某人也要个彩头好了!假若李公子不敌在下,那就以女儿打扮,穿裙及笄地与杨某在这柳河游玩一天!”
众人哗然,嗡嗡嚷嚷的,闲云居士叫都叫不停。这可不是寻常事啊,一个七尺男儿,以女儿打扮游柳河一天?要真那样,干脆投河自尽得了!
包厢里的李氏急得哇哇直叫,如同火燎一般:“老爷啊,你快去唤住宝宝啊,别让他答应啊!万一输了,哎呀!这让宝宝以后如何做人啊!”李靖也后背冒汗,之前输了无妨,反正不会有人取笑;但是如今要是输了,那纵儿便要传为天下笑柄了!
两个俏丫环也知晓其中厉害,婉儿慌张满脸地透窗望着下面的李天纵,两只手紧紧地纠在一起,细不可闻地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熙云蹙着黛眉,望着面色不改的公子,心下倒没甚紧张,隐隐觉得,公子是不会输的。
“哈哈,有意思!”李天纵仰天大笑,重地颌首:“好,就这么说定了!”
杨玉微一诧异,道:“李公子考虑清楚了?”这事儿堪比生死,为何这李公子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他哪来的信心?
“无需考虑,与美人同游,我求之不得!这无论赢输,我都有好处可占,为何还要考虑?”李天纵不以为然,那样子半点紧张都没有。
杨玉轻哼一声,笑道:“莫要待会输了,便反口不认!”
看客们无不兴奋莫名,这比试可不同以往啊!也有许多人同情地摇头,这李公子真是愚鲁,飞将军之名岂是平白而来的,他这回只怕要出丑了。
“纵弟糊涂啊,糊涂啊!”司马浩捶胸顿足,又急且气地猛捶了窗框一下,恨不得从窗边跳下来,阻拦住李天纵:“这怎能答应呢!杨玉着实欺人太甚了,如此刁难要求,害苦纵弟啊!”
梁磊也是悲鸣不止,虽说李天纵才学过人,可是杨玉身经百战,经验老到,还有很大的差距啊!他叹道:“这回,真是与虎谋皮了……唉!”
“我却觉得李兄所提的彩头,也定然不简单;否则,这杨玉又怎么会突然发难?”徐峰推断道,此言博得众人认同,他续道:“只是就算是多好的彩头,那也要能拿到手啊!这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李兄难也!”
无论如何,彩头是定下来了,这是李天纵与杨玉两人的事,闲云居士也管不着。白头翁咳了咳,坐回他的太师椅,道:“第一回合,为对联比试!双方互相出题,直至一方对不上超过三次,或认输为止。”
两人互相作礼完毕,杨玉当先道:“杨某年长李公子五岁,难免有不公之嫌,所以我便让你一题,只需难倒我两题,你就取胜!”
“我本以为杨小姐是真狂士,不会执着于世俗之见!却是我想错了。”李天纵索然地叹了口气。
杨玉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笑道:“既然公子这么说,杨某人就收回方才的话好了。这开篇之题,就由我来出吧。”她顿了顿,念道:“柳岸风清,鱼争水月。”
第29章 妙对、绝对
这联无机关巧妙之处,显然只是开礼式。如此简单的上联,让婉儿来对,也绰绰有余,更别说李天纵了。微一思索,他便笑道:“兰亭竹挺,雾渡流觞。”
柳岸风清,鱼争水月。
兰亭竹挺,雾渡流觞。
此联对得工整淡雅,厅中看客不禁大声叫好!上联固然简洁有趣,一个“争”字将画面盘活;下联却也不简单,以雾“渡”觞,是何等的幽雅!最让人称善的是,上下联意境相符,堪称佳作。
杨玉放声一笑,拿起酒壶饮了一口,赞道:“妙哉!李公子果然是有心人。杨某的战书,没有下错!”
她语气间满是傲气,饮过了酒,秀脸脸颊微红,明眸里涟漪不断,这是兴奋之色,棋逢对手的兴奋!一个人才学高低,只消一回合便可探清了,李天纵谈笑自若,瞬息间就对出妙联,显然是高手。所谓高手寂寞,杨玉好不容易遇到另一高手,自然抑不住兴奋了。
李天纵毫无得色,只摇扇一笑,道:“接下来由我出题了。杨小姐听好:魏无忌,长孙无忌,公无忌,我亦无忌。”此联妙在四个无忌之上,“魏无忌”是战国时有名的信陵君;“长孙无忌”则是唐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排第一的赵公;后面两个无忌的意思是说,你名叫无忌,我也名叫无忌。
若熟悉历史,此题难度不高。杨玉凝神思了半晌,隐有头绪,却抓之不住,她缓缓度了两步,手中的酒壶一再抿饮。
李靖等人皆是大喜过望,没料想李天纵出的第一题,便把杨玉给难住!可他们还没欢喜够,杨玉就抓住了灵光,回身笑道:“蔺相如,司马相如,各相如,实不相如。”
“好!”李天纵率先鼓掌。画舫里其他人回味过来,也是拍案叫绝。
“蔺相如”是战国著名的人物,完璧归赵、负荆请罪等典故主角;司马相如是汉代的大文学家,《凤求凰》的琴谱作者;之后两个相如则是说,虽然大家都叫相如,实质上不是一个人。
魏无忌,长孙无忌,公无忌,我亦无忌。
蔺相如,司马相如,各相如,实不相如。
这联妙在史实人物名字的串连上,而且上联有问“为何大家一个名字”的意思;下联答道“虽然相同,但实不同”,互相呼应,趣味横生。
不作停歇,杨玉笑道:“玉蝴蝶恋花心动。李公子请!”这联是她最近填词时的灵光之作,上联包含了三个词牌名,分别是「玉蝴蝶」、「蝶恋花」、「花心动」;不止如此,还可以断句为“玉蝴蝶,恋花心动”、“玉蝴蝶恋,花心动”、“玉蝴蝶恋花,心动”三种,机关重重,可谓绝对!
识货之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然后苦苦冥思下联。
早在前世,李天纵就接触过此联了,也曾费尽心思过,可是最终依然想不到绝妙下联。拿三个词牌串句容易,难就难在断句那里,翻遍词牌,都无法工整对上。
现下又碰上此联,李天纵微皱眉头,沉吟半刻,还是得不到新头绪。心忖费神无益,他哂然一笑:“小姐此为绝对,我对不出。”
杨玉叹了口气,全无半点喜意,只因她妙手偶得这上联,却连自己亦想不出下联,成了绝对。要是有人作出下联,她输一场又有何干?
看客们的叹息声连绵起伏,似乎看到了又一男儿败倒在飞将军之下。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宝宝已经输一题了,这该如何是好啊?”李氏愁眉苦脸,扭拧着白中绢帕,急得如热锅蚂蚁。可李靖能有什么办法,他绷紧着脸,不发一言,心中忧急不比李氏轻。
众人皆着急,就李天纵自若如常,他腹中藏有绝对无数,想要取胜杨玉,易事一桩,自然是有恃无恐。按照规矩,换他出题了。他看着杨玉又拿起酒壶要喝,不禁道:“将军饮酒,俏靥如霞体香袭。”
杨玉一怔,送到嘴边的酒壶停了下来,望着李天纵的双眸一恼,又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一切的开端,京城的文斗大会上,她一路过关斩将,闯进四强,与轻舟居士比试,胜者进入决赛。结果那轻舟居士败得很惨,竟在台上破口大骂,不屑地表示:她赢,不过是因为她是女儿之身,大家让着罢了!别以为有多了不起,不可一世的,恶心!
其他的落败才子,为了颜面,竟赞同轻舟居士之言,对她好一顿冷眼热讽。
那时,她还只得十五岁,忍着没哭,假装欢愉,直至回到家中香闺,才宣泄了心中之伤。从此,杨玉便号绝才散人,离开京城云游四海,一来增长学识,二来挑战各地才子。
轻舟居士说的恶言,句句犹在耳边。她欢喜舞文弄墨有错么?就因为她是女子,便该羞辱她么!
众所周知,她不喜欢别人多提她的女儿之身,更不喜被人轻薄调戏!而李天纵,已经惹恼她了。杨玉几乎不假思索,道:“公子执扇,油头若盏口臭迎。”
大厅中响起一阵笑声,李天纵亦是忍俊不禁。
杨玉见他笑得欢,更是着恼,英眉倒竖,冷道:“纸扇里,竹不竖,叶不绿,小小孩童,可笑可笑!”她以孩童称李天纵,却是反击他之前的调戏,暗语就是指,你分明还是小孩,懂什么女人!
这回却是李天纵一怔,这飞将军,怎么突然周身杀气腾腾了?他又是疑惑,又感有趣,笑道:“妆台上,镜无亮,盒无粉,叫声姐姐,提防提防!”他这话,隐意是道,你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早已荒废了,像什么女人?
又是哄堂大笑,众人大多拍案叫绝,为两人的妙对而兴奋不已。
扑哧一声,杨玉一扫之前的阴怒,笑了起来,却是看到李天纵脸上略带顽意的善容,知道他之前并无恶意,是她误会了。
第30章 赋诗对联
两人你来我往,不断对出佳作,让画舫里的气氛更为浓烈。
婉儿没了之前的紧张惊恐,倚着窗边,一脸痴痴地望着下面的李天纵,满目都是崇拜之色。李天纵谈笑自若,妙句横生的样子,就如一个大漩涡,将她吸了进去,迷失了自己。
熙云微笑盈盈,心知自家公子稳胜这场了,场面上看似是难分难解,不相伯仲,可是留心观察会发现,公子他进退有余,神色间充满玩味,说明他根本还没发力;而杨玉,诚然学识超群,心思聪颖,可她饮酒次数太多了,而她一紧张或过于兴奋就会饮酒,也就是说她心情起伏太多,早已输了。
再过一会,公子该会施展他真正的实力。
如熙云所想,又过了两个来回,李天纵一合折扇,忽然看着台下一个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怔了怔,疑惑道:“回公子,小人名作小楼。”所有人皆是不解,这无端端地问个小厮名字作甚?
李天纵点了点头,双目凝神,略一思索,笑道:“杨小姐听好,我这上联是:吹彻玉笙寒,休去倚栏,絮絮说东风昨夜。”
此联选取于南唐中主李璟的《浣溪沙》: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栏杆。
这是一题隐字嵌名联,隐去“小楼”两字,亦嵌着小厮的名字“小楼”。要对好这上联,下联便需要同样选取于诗词,隐去“小楼”两字,然后嵌入“小楼”,非是简单!杨玉陷入沉思默想之中,心中翻寻着有“小楼”字眼的诗词。
与她一样,大厅里的看客,以及二楼的才子官人,就连闲云居士都在苦思着如何对这题上联,含“小楼”字眼的词有许多,众人大多一下就想到李璟儿子,南唐后主李煜的“小楼昨夜又东风”,可是上联已经有“东风昨夜”了,这自然不适用。
至于其他的,不是意境不符,便是词性不对。众人想破脑袋,都毫无收获。
杨玉踱了几步,英眉紧锁,拿起葫芦酒壶便要饮,怎料酒壶已空,倒不出半点琼浆!她只得唤过丫环,让其替酒壶上酒。没了酒,她愈想愈糟,眼看限时的香要燃尽了,她淡笑一声:“李公子,此联杨某对不出。”
她语声未落,画舫便呼声雷动,有叫好的,也有鼓掌的,似是要掀翻这奢华画舫一般。
平时温文尔雅的司马浩不禁拍窗喊好,振奋得嘴角发颤;梁磊满脸通红,习惯性地要摇折扇,谁知手上空空,他呛了一记,情急之下,只好胡乱扯过身边一个画舫姑娘手中的圆扇,摇了起来。
虽然画舫里欢呼雀跃,却对杨玉没有影响,她面色不改,道:“李公子,可否将下联道出,以解我等心头之惑!”
李天纵微笑地揖了揖手,道:“下联为:生愁金漏转,偶来听雨,匆匆又深巷明朝。”
杨玉颦皱起眉头,沉吟一会,疑道:“杨某不明!李公子这下联出于何处?”与她有同样疑问的,还有全部的看客。
“呵呵,这下联嘛,出于我处。”李天纵笑了声,走到台上的茶几前,拿起为他准备的茶碗,喝了口滋润干燥的嗓子,后道:“为了对此联,我只好赋诗一首了,此诗名曰「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杨玉面有失神,望着李天纵的明眸中涟漪动漾,这诗清新隽永,隐有淡淡愁思,尤其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一句,形象传神,令人触动。她游历多年,多少次的“一夜听春雨”,多少的惆怅离愁,似乎尽在此诗之中……
那李天纵不过十五岁,除京城、临仙之外,没有到过其他地方,怎能作出如此愁味的好诗!
识货之人,都忍不住惊叹出声,画舫里轻念那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