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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罗布泊之咒-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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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外使劲抓着它的脖套,大声训斥。

我和浆汁儿都沉默着,没说话。

我们进入了举世闻名的魔鬼三角区!

如果把这片神秘的盐壳之地比喻成一个巨大的房子,我们已经跨进了门槛,慢慢朝前行进。一直没人阻拦我们。我们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主人是谁,不知道他躲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死亡的气息再次变浓了,似乎是一种纸灰的味道。

车开进罗布泊之后,地面变得坚硬,车开始剧烈颠簸。

行驶了十几公里之后,四眼似乎终于适应了,它不再折腾,静静地趴在了号外的腿上。

浆汁儿终于说话了:“这狗通神性。”

一望无际的盐壳之地,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浆汁儿打开了音乐,还是朱哲琴。

为了那摇不断地虔诚。

为了那搅不散的梦境。

为了那捂不热的冰峰。

为了那撇不下的绿茵……

浆汁儿是湖南人,那个甜××是凯里人,她和她会有什么关联呢?

我第二次接到甜××的包裹单那天,正巧我要出去,而且路过小街邮电局,于是顺便把包裹取了出来。

这次是一只更大的纸箱子,回到车上,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了,可是,当我从杂物箱里拿出瑞士军刀之后,突然犹豫起来。

准确地说,我有点害怕了。

去年,我弟弟从上海来兰城,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说有一种奶粉特别好喝,应该给我女儿美兮买一些。那是国外的一个牌子,只有大型超市才有卖。我弟弟还特意叮嘱我,那种奶粉分ABCDE型,一定要买D型。

美兮从法国回国过暑假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张包裹单,到邮局取出来,打开一看,是一罐我弟弟推荐的那种奶粉,正是D型。

毫无疑问,这是我弟弟从上海寄来的。

我乐颠颠地把奶粉放在车上,拿回了家。

第二天,我给弟弟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奶粉收到了。万万没想到,奶粉不是他寄的!他和我没有客套的习惯,他说不是他寄的就不是他寄的。

我纳闷了,问他,你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种奶粉?他说没有。我又问他,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家的住址?他也说没有。

挂了电话之后,我四处寻找那个包裹皮,已经扔掉了。

我出去翻找垃圾箱,它还在,不过上面的字迹太模糊了,一个字都看不清。

当时我和弟弟谈这种奶粉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是谁给我寄来了这罐奶粉?越想越蹊跷,哪敢让美兮喝,原封不动地扔掉了……

现在,我面对甜××寄来的第二个包裹,也产生了类似的恐惧。

我再次把它抱起来颠了颠,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应该是软的。

我想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问一下她寄了什么,可是我没有那样做,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不喜欢跟这个女孩再发生什么关系了。

我是到家之后把它打开的。

没什么,是两只蚕沙枕芯,两个蚕丝枕套,两个蚕丝枕巾,一个蚕丝被罩,一个蚕丝床罩,都是双人的。那两只蚕沙枕芯散发着一股呛鼻的味道。

我家床上用的东西,确实很旧了,不过那都是我前妻买的,存留着我们过去一起生活的味道。

甜××刚刚换掉了我的手机,现在又要把我的床上用品全部换掉。我不会同意的,我在旧被罩和旧床罩里睡得更踏实,而这些新东西太陌生了。

我打开电脑,果然又在众多的私信中看到了她的私信。

她说:哥哥,你该收到我寄去的东西了吧?告诉你,那枕芯是我专门去山里给你买的,蚕沙枕芯,你一定要枕着它睡觉哟。它里面是以桑叶为主要成份的蚕沙,还有一些其他中药,你枕着它有很多好处,第一,脑袋的温度和压力会让药效缓缓散发,呼吸入肺,进入血液循环。第二,它会作用于脑袋和脖子上的很多穴位,使全身经脉舒通,气血流畅,脏腑安和。第三,通过渗透的方式进入皮肤,使人体吸收,从生理、心理、药理三方面发挥治疗作用……

后面还有一条条的注意事项。

我累了。

我没有给她回私信,我也没有使用这些东西,我把它们统统放进了储物箱。

第二天,她又写来了私信:哥哥,那些床上用品睡着舒不舒服呢?我很希望听到你的感受呢。

我还是没有回复她。

晚上,她又写来了私信:哥哥,你是不是没有使用它们啊?我不想听到你说——是!那样我会很伤心!

我终于给她回了几个字:挺好的。谢谢。

她马上高兴起来,又写来了很长的私信,我没有细看就关了微博。

几天后的早晨,我又一次接到物业公司的电话,他们通知我,我又有一张包裹单到了。

不用猜了,肯定是她,甜××。我没有搭理。

晚上下班之前,物业公司再次致电给我,让我去领那张包裹单。

是的,包裹单上写着我的名字,不管我取不取包裹,都必须把包裹单领回来,不能永远放在物业公司的桌子上,否则他们会天天给我打电话。

我去把它领了回来。

这次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本来我不想取这个包裹了,但是睡了一觉之后我改变了主意,开车去了小街邮电局。

这次的包裹更重,大约几十斤,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抱到车上。这次我在车上就把它拆开了——是书,整整47本书,薄薄厚厚,都是刚从书店买的新书,古今中外。

说起来可笑,我家书架上总共不超过30本书,这些书都是我自己写的。唯一一本例外就是辞海了。

她给我买了47本书,这些书要大摇大摆地登上我家的书架。

我忽然意识到,在认识这个甜××之前,我家一直是我家,认识她之后,我家将渐渐地变成她的家!

这时候,我对甜××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首先,我很愤怒——她知道了我家的地址,然后就拥有了一条通道,从此不再征求我的任何意见,开始源源不断地寄东西过来……

可是,我有什么理由愤怒呢?她没有恶意,她只是给我送礼物,每个礼物都是要花钱买的。

我决定不生气,但是我也不会接受这些书。

回到小区门口,我停下车,把那些书抱出来,都放在了保安值班室里。保安愣愣地看着我,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没事儿多读点书,有好处。”

我回到车门前,那个保安才回过神来:“谢谢,谢谢啊!”

回到家,我一鼓作气,又把那套床上用品拿出来,走出了房子,在冷风中站了好久,终于看到一个穿黄衣服的清洁工人提着簸箕走过来,我把那些东西统统放在他脚下,说:“师傅,你看看你要不要,都是床上用品,新的,不要就直接扔了吧。”然后转身进了屋。

我刚进屋,手机短信就响了。对了,还有这部手机也是她的。我打开一看,正是她发来的短信:哥哥,你怎么不上微博了?我给你寄的书收到了吗?给一个作家送书挺紧张的,不知道你喜欢读什么,只能买名著。你不会笑话我的审美水平吧?最后是个符号拼成的笑脸。

我想了又想,终于回道:小甜,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不然我会生气的。这不是客套,我真会生气的。

很快,她又发来了短信:求求你,别生气好吗?请你赐给我给你买礼物的权利吧,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幸福!我别无所求,真的!

我回道:你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吗?

隔了好长时间,她才发来短信:哥哥,我哭了,我好难过。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撒谎,她一定哭了,一定很难过。我给她回道:小甜,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不停地寄东西来,让我很有压力。真的不要再买了,我已经很开心了,祝你好运。

她回道:哥哥也好运……

你想得到的,事情不会完。

又过了一天,我在微博上又看到了她的私信:哥哥,你在看哪本书?那天我总共买了94本书——每一种都买了两本,你想不到吧?不管你在读哪一本,我都希望你告诉我,我也读那一本,然后我们一起谈谈读后感。

她在要求我读书!

小时候,我爸爸要求我读书,我妈妈要求我读书,自从我长大之后,再没有人要求过我读书!

她不但要求我读书,而且还要我谈读后感,检查我究竟是不是真的读了!

我没给她回复。

几天后,我又看到了她的私信,她说:哥哥……我跟你说件事儿,你不要骂我……我又给你寄了一份礼物,这个礼物你一定要收下,一定要重视!妹妹跪求!那几乎是我全部的心血了!

第18章 人名与地名

我们在死亡之地上行驶,速度极慢。

四周没有任何景物,除了盐壳还是盐壳。我总有一种错觉,其实我们始终原地未动。

有人说不喜欢海洋,海洋无边无际,令人绝望。

真正令人绝望的,其实是罗布泊。

海洋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动物,植物,巨大的,微小的。

可是,罗布泊上只有死去的生命。

我们这11个鲜活的身体,会不会成为它最新的祭奠呢?

不知道。

网上说新疆和内地只有两个小时时差,我觉得不对,现在都晚上9点了,罗布泊刚刚进入黄昏。

车队在一个低洼处停下来。

跟昨天一样,我们把车停成一排,在车的西南方向搭帐篷,搭厕所,埋锅垒灶,准备晚餐。

四眼变得异常警惕,一直竖着耳朵四处张望。

这地方不可能有狼虫虎豹。也许,盐壳下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引起了它的恐慌。

我把大家聚到一起,简单开了个小会:

“我们现在进入罗布泊了,这是我们第一步的胜利。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很容易送命,因此我强调几点,第一,任何人不要离开队伍。如果在营地附近转悠,必须保证两个人以上,而且要拿着对讲机,绝不能超出5公里的范围。第二,要节约用水,女孩子也不要在房车上洗澡。第三,谁车上有不必要的重物,尽量扔掉,减少耗油,也避免轮子陷住。第四,从此一切听向导的。”

布布赞许地点着头,似乎没听出第三点是在暗示她。

我从房车上取出那把刀具,交到了魏早手上:“你负责安全。”

我更信任这个退伍兵。

他接过去,颠了颠,装进了口袋。

张回静静地看着魏早的那只口袋,毫无表情。

白欣欣很嘲讽地说:“这地方没有人,也没有野兽,甚至都没有蚂蚁,你拿刀子干什么?”说完,笑着看大家。

我说:“以防万一。”

然后,我把脸转向了张回:“你说呢?”

他赶紧低下头,说:“是是是。”

在这个团队里,最不好摆弄的人是白欣欣,最顺从的人是张回。

大家再没有像昨天那样喝酒唱歌,吃完晚饭,天就快黑了,大家各自回到了帐篷内。罗布泊充斥着死亡气息,没有那种狂欢的氛围。

我依然和浆汁儿睡一顶帐篷。

铺睡袋的时候,她说:“在路上,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我看了看她:“什么事儿?”

她说:“你觉得,我们这11个人,好像都和罗布泊有着某种关联。换句话说,好像命中注定我们要来这个地方。”

我说:“什么关联?”

她说:“你琢磨琢磨每个人的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我们这些人的名字,几乎都包含了罗布泊和罗布淖尔的笔划!”

我一愣:“真的?”

她说:“先说我,浆汁儿。”

我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写,果然找出了一个“夕”,一个三点水,一个“十”。

她说:“你。”

我又写了写:“我没有啊。”

她说:“再看看。”

没错儿,我的德字中有个“四”!

她说:“白欣欣。”

白欣欣包含一个“白”,一个尔字头。

她说:“孟小帅。”

孟小帅包含了一个“小”,一个“巾”。

她说:“衣舞。”

衣舞藏着一个“夕”。

她说:“魏早。”

魏早至少包含了一个“十”。

她说:“包括帕万。”

帕万包含一个“巾”,一个“白”。

她说:“号外。”

号外包含一个“夕”。

她说:“他的狗。”

四眼!包含一个“四”!

她说:“布布阿姨。”

布布就不用写了。

她说:“徐尔戈。”

徐尔戈至少包含一个“尔”。

我越来越震惊了。

我忽然想起了张回,于是说:“不对,张回的名字就没问题啊!”

浆汁儿说:“他的名字里确实没有任何相同的笔划……”

我忽然想起了黄夕离开之前说的话,他说我们这些人将遇难,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说不定,他也想到了人名和地名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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