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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明末风暴-第4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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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令吴三桂夺天津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将战火推进到俞国振所控之地么?”宁完我又道:“若是不救吴三桂,任其自败。鲜国、蒙古,亦必生自危之心。到时俞国振再来攻我,何人可以助我?”

“故此,不救吴三桂,任俞国振夺中京,会令我失利、失势这两大弊端。相反,救吴三桂则不然,有三大胜机。其一,御敌于国门之外,可因粮于敌,不致于令我方疲惫;其二,若是我们猛攻山东,俞国振必救之,如此情形下,他也分不多太多兵力去攻辽东,我军进退皆可,而俞国振却须必胜;其三,我不知诸位是否曾见过俞国振所写的兵法,我倒是看过,其中一句令我印象深刻,‘何为战场优势?那便是在自己选择的时机于自己选择的战场与自己选择的敌人交战’,也即是要控制战争的主动权。我们主动攻击,让俞国振失去战场之主动权,必能令其极不适应。”

“说得这么多,却还有一件事情,在山东,我们能打得过么?我军之势,守尚嫌不足,何况攻敌?”

洪承畴的反击仿佛是在宁完我的意料之中,宁完我捋须扬眉,目光冷竣:“此时此刻此战于山东,尚有一线胜机,若是等俞国振全部布局完成,十万大军到位,那就真无胜机了。”

“你说。”多尔衮聚精会神地道。

“俞国振此刻在山东兵力是一万,加上他运至耽罗岛的兵力,也不过是三万,吴三桂有大军近二十万,我大清尚能动用大军十万,三十万攻其三万,以多击少,若如此都不能胜,那么就不必战了,等着俞国振来灭了我大清吧。”

包括多尔衮,都对此深以为然。

俞国振以少打多是出了名的,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就一直能以少打多,这次吴三桂夺下天津卫,便是仗着人数多的优势,不顾伤亡,迫使俞国振部不得不退。

“另外,如今是八月中,八月中!按着以往的天气,到了十一月便会结冰,山东以北海域,便不利通行。俞国振此时才调集了两万人马,等到十万人到齐了之时,海冰已结,他若真是想在我们辽东登陆,只会有来无回!”宁完我最后抛出了一个让众人不得不点头的理由。

俞国振要攻盛京,显然不会只派一两万人,那样的话大不了将盛京暂时让给他,断他与海上的联系,他孤军深陷于辽东,唯有大败一途。因此,只要他们在山东攻得猛烈,战得迅速,俞国振根本无暇他顾!

“八月正是草枯马肥之时,战马养了一年的膘,正合使用。我大清铁骑,横行天下,此为国运之战,当征发蒙古诸部,以为游骑……”

见多尔衮神色,宁完我便知道,自己说动了他,因此慷慨激昂地结束了自己的话语。他知道自己只要做战略建议即可,至于具体如何执行,多尔衮永远只会相信满人而不会信任汉人。

“诸位还有别的意见么?”见宁完我说完之后,众人都不作声,多尔衮又问道。

“洪大人所说,海防之事亦不可不慎,好在辽东适宜登陆的港口也就那么一些,多加戒备就是。”陈名夏咳了一声:“臣不才,愿为殿下起草檄文,以振奋民心士气!”

宁完我心中顿时暴怒,以往满人有什么檄文之类的事情,向来是交与他等,但陈名夏自从投清之后,处处便抢他的活儿,此次攻击俞国振的大略是他提出来的,这檄文理所当然也应该由他来写,陈名夏此时跳出来抢摘果子,当真是厚颜无耻!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宁完我没有发作,他已经不是气盛冲动的少年时了,在皇太极时期的抑郁,让他学会了隐忍。

“既是如此,那么……”多尔衮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大殿外急促的脚步声和铁甲撞击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人跪伏在殿门口:“主子爷,奴才有紧急军情禀奏!”

多尔衮眉头竖起:“说!”

“吴三桂八百里告急文书已到,八月八日俞国振部已经乘列车抵达济南府,连克东光、南皮、盐山数县,吴三桂力有未逮,目前聚兵于沧州坚守!”

“果然!”多尔衮闻言精神一振,俞国振果然未等兵力调齐便突然动手!

俞国振下手下得越是狠辣,也就意味着宁完我的判断越是正确,俞国振打的主意,确实是先收复京师,然后待来年开春冰化之后,从山海关与海上两路,同时出兵攻击辽东!

不过,多尔衮还是希望确认一下。

“俞国振本人到了否,还有哪些将领到了?”他又问道。

“俞国振本人便在德州坐镇,他部下诸将中,田伯光、齐牛、顾家明等尽数到阵!”

“王浩然呢?”多尔衮又问。

自从王浩然水淹三军之后,俞国振部下又多了一位让敌人不得不小心的将领。而且王浩然用兵多诡异,因此多尔衮倒是有些担心此人。

“王浩然的旗号未曾出现,镇南侯军报中说,王浩然依旧在镇守徐州,以备明国!”

上回金陵小朝廷纵容江北三镇攻掠山东之事后,王浩然就一直镇守徐州,淮北军务,掌握在他手中,南面与他对峙的便是黄得功,乃是江北四镇仅存的一位,而且也是大明最后的柱石。

“召各亲王、大贝勒议事。”多尔衮厉声道:“传旨下去,擂鼓聚旗!”

洪承畴微微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孔有德、耿仲明之流都能参与,而他们则只能退下了。

陈名夏得意洋洋留在了大殿之内,见其余汉臣被屏出,他心中不由有些轻蔑。他却不知,宁完我在离殿之前,用冰冷的眼光又看了他一眼。

吴三桂传来的军报其实是简报,而且为了夸大情势危急,并没有将全部真相都说出来。事实上,八月八日俞国振督大军乘军列到济南府,大军下车之后并未停留,直接顺路到了德州。在德州呆了一天,与顺运河北上的船队会合,乘船抵达东光。得知这个消息,吴三桂部未曾交锋,便主动撤离南皮,而另一路华夏军则自富平镇北进,猛攻盐山。守卫盐山的吴三桂一队人马千余人,只逃出了不足三十人,余众尽皆覆灭。

在收复诸县之后,俞国振两军合指沧州,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让俘虏带话,向守军劝降。

对于吴三桂来说,现在是极为难过的,他手中有拼凑起来的近二十万军士,战争起后,还抽调了数十万民夫,此时正值秋收,这对于今年的收获有极大的影响。而这些兵力,还不足以让他有战胜的信心,沧州城他原本也是想放弃的,只不过华夏军推进得太快,他的撤退命令刚刚下达,便已经被咬住了。

若他不救沧州,也就意味着放任近两万精锐被俞国振消灭,而且极有可能是直接投降。

因此,他第一时间便向多尔衮求援,同时,自己亲领主力出京城,顺运河南下。

“俞国振,就让老子瞧瞧,十多年未见面了,你究竟有多大的本领!”

第十一卷六一五、金鼓缓敲试蛟龙(三)

沧州自古水陆便利,便是名镇。从武术到杂耍,从运河到渤海,人杰地灵。但此时因为战云低垂,血光隐现,城中一片寂然,宛若死城。

田伯光远眺此城,见城头吴三桂的镇南侯旗帜依旧高县,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找死,却怪不得我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人啊,都是如此。”旁边顾家明懒洋洋地道。

“你这厮也是,一副有气无力模样,莫非你家媳妇又让你跪搓衣板了?”

“胡说八道,这几日我可是在军中,我家媳妇儿仍在济南府呢。”

“可以信件遥控嘛,我可是听说,将岸那厮每次到了倭国,他媳妇每天一封信……”说到这,田伯光一脸暧昧地笑了起来。

“你啊,早些成家,把心定下来,省得总胡说八道。你瞧瞧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有几人还象你!又不是没有人要,据闻可是有无数佳丽对你芳心暗许啊。”顾家明依旧慵懒。

“天下未平,何以家为。”田伯光义正辞严,不过接下来一句就曝露了本性:“况且,我也不欲象将岸和你一般,为了一根草儿,放弃整个花园,啧啧,如今我可是横波社里最受欢迎的人物,嫉妒吧,嫉妒吧,哈哈哈……”

他二人神情极为轻松,周围的将士们也同样如此。齐牛从不参与这种讨论的,只是微笑着在旁听。田伯光与顾家明斗了一会儿嘴,两人都觉得无聊了,田伯光道:“总得做得象一些,再放个俘虏进去,说再不降,我们就要开炮轰城了!”

“吴三跪那龟儿子的手下阴着,和百姓混在一起。我们开炮,百姓的伤亡怎么办?”顾家明摇头道。

“吓唬人呢,而且对着墙轰几炮就是。”田伯光性子始终有些跳脱。

“随你怎么去弄。”顾家明也拿他没有办法。

如此轰了两炮。吴三桂的部下干脆将百姓押上了城,其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你若再开炮轰城。那么这些百姓便是你炸死的。

田伯光原本是玩儿,但吴三桂部下的这种手段也激起了他的真火:“沧州城中是吴三桂的部下挺忠心啊,王浩然当初下的绝杀令,看来我也要下一次了。”

“先不急吧,反正我们不是要在这里拖时间么?”顾家明低声说道。

田伯光哼了一声:“我心里已经给他们下了绝杀令!”

“将军,南贼果然不放炮了!”

城中的吴三桂守军发觉华夏军已经半晌未发一炮,立刻喜气洋洋地去寻守将报信。守将听得这个消息,仰天大笑道:“老天佑我,南贼有这妇人之仁,我们有救了!将主三日前便已自京师出兵。援军已达天津卫,顺运河而来,只要再有两日,便可到沧州。诸位兄弟,今日用百姓拖了一日。明日再拖上一日,将主就会赶到!”

末了,他又吼了一嗓子道:“今日杀猪宰羊,让弟兄们好生吃一顿,但酒不许喝,夜里小心些。休教南贼摸进了城!”

得了他这命令,城里吴三桂的士兵欢天喜地地大吃大嚼,哪管百姓哭得愁云惨淡。

连着两天,华夏军都没有什么行动,城中守将也不以为意,到第三天,吴三桂果然亲领援军赶到,而华夏军大约是因为吴三桂军团前锋赶到的缘故,并没有继续围困,而是后撤了十里,到了后世开挖的捷地减河附近。

吴三桂没有全军入城,在城东北角,他立了两处营垒,确保己方退路,然后才进入城中。

“南贼没有正经攻城?”见到城垣的模样,他讶然问道。

原本他以为,沧州守军能守住城就不错了,没有想到不但守住了城,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就连城垣都没有被轰倒。

这不可能!

“南贼倒是尝试攻过,被我等击退。”那守将自然不会忘了表功:“而且南贼愚钝,有妇人之仁,他们要用火炮轰城,我等便押百姓上城头,南贼见此情形只能作罢。”

“见了百姓就不攻城?”吴三桂听了几乎要笑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又不是朱棣!当初朱棣搞靖难,打到济南城,结果面对着他老子太祖朱元璋的牌位没法子攻城。这沧州城里的百姓又不是俞国振的老子牌位,他哪有这种妇人之仁,其背后必定还有诈!

“确实,两日都不曾攻城,想来是在向俞国振请令。”守将也不是白痴:“听闻俞国振最是虚伪,一向标榜爱民,若真是发生伤民之事,底下的将官会被推出来担责吧?”

吴三桂缓缓点头,但实际上他内心里,一点都不相信。

俞国振肯定有什么打算,而且,吴三桂约摸也猜到了一点俞国振的打算。但是,这个打算对他个人来说,是最有利的选择,所以吴三桂不但不想说破,反而还要配合。

“既然对方不攻,派个使者替我去向俞国振送信。”吴三桂缓缓说道,然后看着身边的一个人:“鹿庵先生可愿为我使者,替我去见见俞国振?”

被称为鹿庵先生的儒士捋须颔首:“正欲一行,见识一下这位俞济民。”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田伯光接到通报,一个老头儿骑着匹马,从沧州城中出来,指名道姓要见俞国振。

“让他过来,想必是吴三跪的使者了。”田伯光闻言大喜:“正无聊,有人上门来找骂!”

不一会儿,这个老头儿便到了田伯光面前。

“这老头相貌倒是不错,只不知口才如何。”田伯光心中暗想,口中却道:“老丈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见老头儒生打扮,田伯光说起话来也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模样,旁边的顾家明知道他在搞怪,也不说破,只是看热闹。

老头傲然而立,手中的拐杖轻轻顿了一下:“老夫冯铨,欲见俞济民,汝且为老夫通禀。”

“冯铨?不曾听过过,老丈来此,难道不是来告诉我吴三跪要改名字么?”

冯铨愣了一下,眼前这名华夏军的军官,与他此前见过的任何武将都不同,不但年轻得过分,更重要的是,面对他这样的饱学儒生,却有着一种从容不迫,仿佛两人在学问上也是平等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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