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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明末风暴-第3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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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往觉得济民待下谦和为人宽厚,是没差的,但你也要看看济民所待的是谁!那不分良莠只凭喜恶动辄杀人满门的,是黑旋风李逵!”

“只是我觉得济民向来……呃……他既不是太好女色,又不是贪恋金银,待人宽厚谦逊,近乎,近乎谦谦君子……古之圣贤,也不过如此?”孙临还是有些不解。

“那是自然,此世悖乱,非大圣大贤,孰堪拨乱反正?”张秉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他自己知道,在大明朝廷之内,他的前途基本已经结束了,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流放,因此又道:“莫说济民自幼便极自律,就是他打小放荡,到了他如今这地步,也得收敛起来!昔日亚父说沛公于霸王,居于山东时贪财好色,入关中后却秋毫无犯,最后的结论是什么?”

孙临也是读书人出身,而且不是那种只读些无用经书的腐儒,顿时想到范增的原话“此其志不在小”!

“济民自幼自律……莫非他打小就有志于……有志于天下?”

孙临几乎是颤声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他是方以智介绍认识俞国振的,那时俞国振才十五六岁,这般年纪许多人还是孩童般懵懂无知,而俞国振那时便极自律,从早起风雨不断的晨练,到每日亲自教授少年们学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几乎天天如此。

从齐牛等早期虎卫口中,孙临也得知这种情形是自俞国振从南京迁回祖籍后便一直如此,也就是说,可以上溯到他十二岁甚至更早些的时候!

十余年来,坚持不懈,方得如此!

“俞济民几乎是白手起家,一日恨不得当成两日用,哪象你一般,沉迷于秦楼楚馆,或者与些狐朋狗友高呼痛饮,或者与些酸丁腐儒吟诗作对。俞济民非不好美食也,他家中的厨师技艺,你也是知道的。俞济民非不能吟诗也,他那秦淮河第一风流人的称号,你也是知道的。”这几日里,张秉文思考的事情当真很多,也正是因此,他发觉自己以前对这个便宜的侄女婿似乎从未看透过,直到今天,才看到他隐约的身形。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以普通人去衡量俞国振,实在是太小看他了。而他所做的事业,也证明唯有非常之人,方能行非常之事!

“总之,济民无论是否有志于天下,至少是愿意为百姓谋一条活路。如今时局,老夫是看透了,此战之后。若能侥幸不死,便举家迁至新襄去,或许唯有在新襄,在接下来的大乱之中,还能保全性命。”张秉文说到这,结束了对孙临的教育:“我要去组织百姓清理尸骸……你去应付高起潜的手下吧。”

孙临毅然点头:“是!”

他望了俞国振的背影一眼,俞国振已经看不到了。虎卫则还在他面前一队队前进。孙临突然间有种感觉,俞国振就是这样一直向前,向前。而他所带出来的虎卫也是如此,向前,向前。

所有停下来的人。不知所措的人,俞国振和他的虎卫,都会拉着他们一起向前。若是有人坚决不向前,那么俞国振与虎卫迟早也会放弃他们,让他们留在原处,被不知何处来的大潮卷走……

这种感觉让孙临打了个激灵,然后调转马头,看着自己的亲兵,还有明显是俞国振留下来帮他处理高起潜使者的虎卫。

“我们走!”他扬声道。

“我们走,不能一直落在后面!”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俞国振并不知道张秉文与孙临谈了什么话。更不知道这番话使得张秉文与孙临两人心中对他的看法更加深刻。他领着虎卫,一路尾随建虏,与建虏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六十里,恰恰是一天突击能到达的距离。

沿途之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倒毙的尸首。都是被建虏驱赶的汉人百姓。最初时还是些行动不速的老弱,到后来,明显看到有些纯粹就是被建虏残杀的尸骸,甚至还有因为赶路饥累而死者。

建虏掳人,可不是俞国振万里移民,在他们眼中。这些百姓与牲口并无二异,甚至还不如牲口,毕竟牲口能负重能充饥,而普通的汉人百姓却只能哭哭啼啼。他们劫掠了百姓数十万,哪怕只有一半能顺利带出关外,也能有一二十万的收获,因此根本不将人命当回事。

这样的惨状,令俞国振更是睚眦俱裂,虎卫也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早些赶上建虏,将百姓夺回来。但是建虏以重兵卫于后,俞国振除非不惜代价,否则也不敢轻易接战,只能等建虏过运河这样的机会,才能动手。

从济南府向西北,到了禹城、平原,眼见着就要接近德州,而德州内的颜继祖等依然闭门不出,眼睁睁看着建虏驱赶大量百姓抵达。多尔衮到了德州城下,望着城上闭门不出旗垂鼓息的明国官兵,亲自驱马迫近,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德州城橹之上,积蓄了几日的郁闷,也仿佛在这一射中发泄出去了。

“若是明国人都象颜继祖一般,那就好了。”旁边一个建虏头目叹息着道。

多尔衮回头望着他,怒目相视,却是无言相驳。

他们走德州,就是看准了颜继祖无胆来拦截,希望能争取到渡河的时间,五六十万人漫山遍野,将德州外的原野踏得不成样子。多尔衮亲自殿后,发觉前面不再前进,正焦躁欲奴之时,前方的却有人来禀:“王爷,大阿哥请王爷到前面去!”

“豪格又玩什么花样,难道说他连搭桥过河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多尔衮怒道。

怒归怒,他还是快马上前,赶到了豪格军前,豪格此时已经站在了运河之畔,脸色阴沉地望着那滔滔的河水,默然不语。

“嗯?”多尔衮原本是一肚子冷嘲热讽要发作的,但看到河水模样,也愣住了。

那日岳托在三十丈不到的张奴河畔吃了大亏的事情,他们都清楚,而面前的运河,原本应该是十丈左右的,可现在却变得极为开阔,水势也甚为汹涌,足足有三十丈!

“这是怎么回事?”多尔衮冷汗顿时涌了出来。

三十丈宽的河面,想要搭成供几十万人过的浮桥可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多尔衮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一头猛虎在择机欲噬!

“问过河边百姓了,他们说这些日子河水暴涨,若我们能早十天回军,也不至于如此。”阿巴泰冷冰冰地道。

“该……该死!”

饶是一向自信,多尔衮这个时候也不禁生出一种恐惧:这岂不是意味着,老天都在与他们作对?

“沿河北上,总能寻着河水较窄处!”多尔衮沉默了会儿道。

虽然豪格与阿巴泰与他不和,但此时二人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八卷四七二、铁火冰河复血仇(二)

吴桥、东光、南皮、沧州。

从山东离开,返回京畿,建虏依然和来时一样,如入无人之境,连接着四州县之地,竟然无一兵一卒敢来拦截。

各路明国将领,王朴、曹变蛟、刘光祚、祖宽等,大军也都在附近,可是尽皆观望,没有谁敢与建虏交战的。

但这种局面,并没有让多尔衮高兴起来,因为虎卫仍然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五十到六十里的距离,就是甩不掉。

这十几日里,双方发生过激烈的小规模冲突,虽然建虏仗着骑术精湛,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虎卫火器上的优势,可是大体上说,建虏还是吃了小亏。更重要的是,多尔衮反复派人骚扰,目的是迟滞虎卫的行动,或者是寻找决战之机,可是虎卫表现得极为严谨顽强,整个过程之内,他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虎卫的数量并不多,七千人都不到,加上孙临手中收拢起来的五千登莱兵和五千其余官兵,总数也没有两万,但建虏就是拿这不足两万人毫无办法。在虎卫步步紧逼之下,建虏北返途中,根本不敢再去攻县城,故此虽然途经数县之地,却未能攻下一城。

这也直接导致建虏的补给渐显紧张。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叔王,回头与俞国振决战吧!”豪格的耐性早就被磨没了。这个时候,他们都顾不得彼此之间的矛盾,因为现在的问题可是关系到侵入的十余万建虏生死存亡的问题!

“先不要急,等明国那个亲王的回讯……”多尔衮有些疲惫地道。

“还等什么,如果俞国振真的在乎那亲王的死活,他早就提出要求了!”豪格恼怒地道。

“再有一天……再有一天……”

最初时是多尔衮想与俞国振决战之后再北返。可那时他手中掌握着济南这坚城,依托坚城决战胜率更大。现在变成豪格想要决战之后干脆回军。事实上豪格都想驱赶这些俘虏,拿尸体将运河可填实来,然后他们建虏直接渡河。

就在他们为俞国振而心焦的时候,俞国振也确实见到了使者。

“你是德王府的属员?”看着眼前这憔悴的明人,俞国振眯着眼问道:“建虏和德王要你带来什么消息?”

“建虏凶蛮,说是只要南海伯退兵五十里,待他们渡过运河,便放回德王。”那属吏跪下恳求道:“南海伯,德王乃天家贵胄,向来得天子看重。南海伯身受皇恩。还请千万以德王安危为念。暂且退兵五十里吧!”

“我退兵五十里,那数十万百姓怎么办?”俞国振反问道:“建虏不遵约定仍然带走德王,我当怎么办?”

“可是南海伯不退兵,建虏现在就要杀德王……”

“大明天子尚守国门,藩王死社稷又如何。理当其然也!”俞国振冷冰冰地拒绝道:“建虏在山东残害的百姓数字,就不下百万之众,我只恨建虏死得不多,流的血不足染红整个渤海,一位藩王安危,非我所顾虑的事情。”

“南海伯,你竟然如此跋扈!你不救德王,莫非是想谋反?”那属员大叫起来。

“我击败建虏,德王自然就救了出来。”俞国振道:“你回去禀报德王。请他少安毋躁,建虏不敢拿他如何……哦,你可以告诉多尔衮,我在建虏的盛京也就是沈阳城中,捕获了一名博尔济吉特氏的蒙古女子,名为布木布泰的。和她一起被捕的尚有几个建虏爱新觉罗氏男女,据说也有什么贝勒贝子和公主之类的,如今安置在耽罗岛,多尔衮胆敢动德王一根毫毛,我便将这个布木布泰卖到秦淮河去充妓。”

见那属员一脸茫然,俞国振补充了一句:“据说这个布木布泰乃是黄台吉的妃子。”

那属员不认为黄台吉的一个妃子能够和自己的主人相提并论,但俞国振说完之后,便将他打发走了,他也无法,只能哭哭啼啼离开虎卫军营,在虎卫押解之下又回到了建虏控制区域。

打发走了那属员,俞国振脸上终于露出稍许开心:“多尔衮被逼急了,连拿德王威胁我的招数都用出来……蠢。”

张正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

“料想多尔衮有可能会孤注一掷,你传令各营小心,咱们的阵地再牢固一些,要像个刺猬,让建虏无计可施!”

那属员到了建虏营中不久,俞国振便得到消息,有两个建虏打着白旗,向着己方这边过来,他愣了一下,多尔衮这个时候,不想法子来攻打自己,还要派人来做什么?

遣来的使者都是剃发编辫,拖着金钱鼠尾,看到这辫子,俞国振就心中不快。为首的使者见了他之后便跪拜行礼,礼数倒是甚恭,全然没有半点倨傲:“大清正白旗睿亲王治下包衣旗鼓牛录章京曹振彦见过南海伯,给南海伯请安。”

“你是汉人?”俞国振挑起了眉。

“蒙睿亲王抬籍,已经入了旗。”曹振彦小心翼翼地道:“祖上确实是汉人。”

“数典忘祖。”俞国振评了四个字。

俞国振绝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三十余岁看上去极是恭敬之人,就是后来曹雪芹之高祖。

自然,就算知道此人是曹雪芹高祖,俞国振也不会有什么敬意——汉奸就是汉奸。

“小人来此,是奉了睿亲王之命,约南海伯决战。”对于俞国振评价,曹振彦只能装没有听到,而且他心中也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能够在大清担任一个牛录章京,相当于在大明当上了官,应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哪里算得上数典忘祖!

更何况,他因为屡屡有功,还被赏赐了半个前程!

所谓半个前程。便是允许世袭的最低的官职,建虏入关之后改称为云骑尉。他曹振彦后世子孙,便可以世代承袭此职!

因此,他一心一意,便是想将多尔衮吩咐的事情办好来。

“决战?”俞国振淡淡笑了起来:“如何决战法?”

“后日午时,双方战于良王庄。”

“良王庄?也就是说,让我再进军十五里?”俞国振对于附近地图非常熟悉,笑着问道。

良王庄往东乃是黄花淀,往西乃是南运河,这里并不是展开大战的好地方,两边的水阻止骑兵的迂回。而若是正面相较。建虏除非付出极惨重的伤亡为代价,否则根本不可能突破虎卫的火枪弹幕。

“我家王爷说了,怕南海伯不敢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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